第39章
當方舟反應爐震蕩着将空間擊穿出一小塊裂隙的時候, 饒是阿爾馮斯都吃了一驚——這家夥居然真的做到了,能夠達成鏡像空間和現實世界的雙向通訊。
雖然Friday也信誓旦旦地發了研究報告表示這一切都有詳實的理論依據啦……但是從多重空間和弦理論那裏開始, 阿爾馮斯就已經放棄閱讀了。
他毫不猶豫地将鉻白色的小箱子塞進那個狹窄的縫隙裏面去, 空間裂隙消失的速度也極快,剩下的功夫只能讓他再扔了一塊寶石進去。祖母綠像是悄無聲息的催淚瓦斯一樣在地上打了個滾,随後迸發出耀眼的強光。
……這人在全身上下所有的魔術回路都被封鎖的情況下, 居然還有後手?
魔術師們只驚愕了一瞬間,等到強光散去,就看到鉻白色的鋼鐵戰衣包裹着金發的煉金術師,流線型的戰衣外殼上透出他們幾個人的反光。
面甲上,狹長眼睛的燈光驀然亮起。
“你們想用電傳控制的這種小玩意兒把我困住, 是犯的第一個錯誤。”
戰衣的掌心炮将整個密閉空間劃穿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來,他在被關進這裏的那一刻, 就已經在時刻試圖入侵這裏的內部網絡。對方們做好了幾十種面對煉金術師魔眼的準備, 但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那雙藍綠色的眼睛所佩戴的透明隐形眼鏡,是一個能夠倚靠生物電信號工作的微沖信號發生器,和他自己的腕表鏈接在一起。
“你和斯塔克聯手了?!他送了你這個?”
魔術師驚恐地後退, 伸手打出好幾枚魔術槍彈,都被掌心炮一一擊飛, 蛋殼彈射在周圍的牆壁上, 将結界轟擊出一道又一道波紋:“難怪精神暗示都不起效……”
原來你們還進行了精神暗示,看來那個怪夢的源頭找到了。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毛,可惜這具身體裏的靈魂不是原裝貨, 百般暗示也沒用。
“Sir,您需要盡快離開這裏,阿爾馮斯先生現在身處太平洋海拔負一千三百米左右的區域,您的身體支撐不了太久。”
戰衣适時發出提醒,雖然這句話在外人看來邏輯倒錯語焉不明,但托尼·斯塔克顯然比旁人更加明白他自己的那些小毛病:“這個地方對标的外界空間是海底?”
“具體來說,是漂浮在太平洋內部的一片空間,根據聲吶探測結果,距離海底還有一千七百多米的距離。”
老賈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怎麽能讓他來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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鉻白色的戰衣裏,托尼格外懊惱:“海下八百米幾乎就已經沒有一點點亮光了,水下一千米就只能透過紫外線,也就是說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你該阻止他的!”
“事實上,我們都已經向阿爾馮斯先生轉述過了。”
人工智能回答道:“介于只有在空間完全交疊的情況下才有擊穿的可能性,這是阿爾馮斯先生自己親自制定的作戰方案。”
托尼:“……”
他深吸了一口氣。
煉金術師都是混蛋!
他三下五除二揍翻了幾個魔術師,拎着為首的那一個半是脅迫半是拿來當探路用的肉盾,一腳踢開房間的大門。門外,空間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整間走廊都在視野當中泛起不正常的弧度和波紋。
“……你走不出去的,阿爾馮斯,你的魔力沒辦法為你導向,魔眼也無法啓動。”
魔術師氣若游絲卻驕傲地說道:“這裏是我們布置了多年的工房,我……”
“Jar.”
托尼打斷他:“啓動紅外遙感探測模式,啓動對外界空間的鏈接演算,做好從鏡像空間脫離的準備。“
”考慮到您有可能會被催眠,建議您切換至自動駕駛模式,已增加了魔術工房內部的對應巡航模組。”
智能管家提醒道。
“說得對,啓動自動駕駛模式。”
托尼·斯塔克覺得這個建議非常有道理。
魔術師:???
托尼十分得意:“我看你怎麽催眠一個人工智能。”
魔術師:……
他終于察覺到了哪裏不對勁。這個人對于現代技術的了解太過誇張了,就算阿爾馮斯和斯塔克有過不為人知的合作,也不至于……而且這家夥的思維邏輯根本就沒在魔術那個方向上,每一個下意識的反應都非常“不魔術”。
“你不是阿爾馮斯。”
對方被托尼倒提着一只腳踝,半邊臉着地,顯得格外狼狽:“可是你的魔力反應确實是他……愛德菲爾特的長子是雙胞胎?”
這倒是符合了那一句“愛德菲爾特是對等的天平”了……啧。
托尼冷笑一聲,沒能回話,将一切索引教給人工智能進行,加快了腳步。
魯莽冒進的煉金術師先生還沉在海裏,他的時間每一秒都很珍貴。
鋼鐵戰衣在狹窄的巷道裏飛行,一路躲開了不少撲面而來的攻擊,托尼見縫插針地了解情況:“只有阿爾馮斯一個人過來了?還有誰?我該怎麽這裏出去?”
“羅傑斯先生在海面以上和九頭蛇的分部交戰,Sir.”
“和除了魔術師以外的家夥們?”
“沒錯。”
“……”
鋼鐵戰衣裏的斯塔克覺得更加煩躁了,将所有的武裝力量想辦法徹底支開,自己去涉足神秘,不用想就能知道這樣的作戰計劃到底是誰制定的。
“你逃不出去的!”
魔術師掙紮着還想要搶白,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沖着地面噴吐出一口血沫來,這個動作讓斯塔克吃了一驚,但沒來得及阻止。戰衣中的斯塔克頓時警覺起來,厲聲問道:“你想幹什麽?”
應該直接打昏這家夥的……他有些懊惱。
“你不是想問,我們為什麽要啓動這個大型術式?為什麽要把同一個召喚式使用十二遍?”
對方冷笑着出聲:“這是一個利用海底的靈脈召喚魔鬼的術式,降靈術的不傳之秘,周而複始,其次而十二,當午夜的喪鐘敲響的時候,我們将召喚出能夠将整個世界籠罩在黑暗之下的深淵之主。”
“……”
這都是什麽三流小說的劇情。
不過聽起來有點麻煩啊,斯塔克想,這種時候他真的很需要某個煉金術師先生來為他做點解說,對方的描述裏到底有幾分誇張幾分真實。
看着鋼鐵戰衣仍舊不為所動,魔術師幹脆破罐子破摔:“你剛剛沒有直接殺死我,算你的直覺還不錯,這個大型降靈術的核心和我自己的魔術回路連接在了一起,如果我的生命活動停止,靈魂徹底脫離身體的話,就會自動成為這個獻祭術式的第一個祭品,召喚來自地獄的魔鬼降世。”
“你們做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麽意義?”
托尼·斯塔克覺得不可置信:“用一次的法術,用完了就去死,你們連自己都可以當作消耗品嗎?”
魔術師的眼神之中泛起他所不理解的狂熱,像是什麽飽含悲願的殉道者,如果忽視當下詭谲又陰森的氛圍的話,對方的表情簡直堪稱像是影視作品裏慷慨赴死的革命軍。
“你明白什麽東西!你們這些家夥,早就已經忘記了魔術師要追求根源這個最為本真的目的了!”
對方的手指尖在地上劃出血痕:“說什麽都太遲了!就算沒辦法召喚出深淵之主,我也能……!”
血痕逐漸泛起強光,托尼·斯塔克的掌心炮同樣被點亮,可是他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是應該直接殺死這個瘋子,還是說要想辦法阻止對方——老天,魔術師正在施法的時候除了直接敲暈以外,還有什麽合适的阻止方式嗎?
……
滴答。
遠處,有微不可察的水聲。
“原來是這樣。”
走廊的盡頭,傳來一個讓托尼·斯塔克不能更加熟悉的聲音。
那是他自己的面孔,眼角微微發紅,衣服也頗為淩亂,西裝的領帶歪向一邊,怎麽看怎麽狼狽。
阿爾馮斯一只手扶着牆,支撐着身體緩慢但堅定地向他們走過來:“雖然來得有點晚,但是碰巧讓我聽到了關鍵而重要的那一部分呢。”
“阿爾!”
托尼·斯塔克震驚道:“所以說從現在開始我自己也加入了魔術師的行列了嗎?”
阿爾馮斯:“……”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問他‘你是怎麽來到鏡像空間裏’的嗎?
他的太陽穴還在隐隐作痛,心髒突突直跳,而且對方這一句話把他的思路都打亂了。
“……我之前往這個空間裏扔進來過一塊祖母綠,然後你身上的MarkA裏面也裝着一塊——你給了我最高通行權限,包括對于戰衣的修改權限。”
“嗯哼?”
托尼擡着下巴:“大部分的權限都是虹膜識別的,我只是懶得再重新重置一遍而已,況且我也沒想到煉金術師先生竟然會對改造戰衣感興趣。”
“你別打岔。”
阿爾馮斯有點想要扶額,多嚴肅的事情擱在斯塔克身上就顯得開始沒個正經了起來——哪怕這句話大多數時候都是尼克·弗瑞用來形容他自己的:“兩塊寶石能夠互相感應,我之前在紙上畫了個圖案讓你的人工智能掃描過,剛剛你的飛行路徑就是按照那個圖案進行的——鏡像空間也有從內部破解和打開通道的辦法,只不過不太常用而已,畢竟那群維山帝的魔術師有了懸戒就不肯用別的辦法。”
對于魔術師而言,敘述到這種程度就已經足夠。魔力牽連成絲線,伴随着鋼鐵戰衣的飛行軌跡繪制出魔法陣來,将墜入深海的煉金術師也一并囊括其中,帶入到鏡像空間來——就像是黑客總能找到繞行防火牆的方法一樣。
維山帝源流的魔術師們大多都是使用懸戒和空間魔術的好手,但是這種走捷徑的方法用慣了,總會讓人想不起來更加基礎的一些魔術規則——如今的這個降靈術師也一樣。
但是電梯坐慣了也要會走安全通道嘛。
“靈魂交換。”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對方顯然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面前這個神色平淡的小胡子商人才是“阿爾馮斯·愛德菲爾特”本人:“你瘋了,能将一身的魔術回路交給一個普通人,然後把自己裝在一個一丁點魔力都沒有的身體裏,愛德菲爾特已經堕落至此了嗎!”
……如果我說這是個意外,你也不會信啊。阿爾馮斯有些困惱地想,詭計之神的惡作劇這種情況完全就是突發事件,大概是聽說了他交到朋友之後想要順帶開個玩笑吧。
誰又會知道,知名煉金術師的朋友一條魔術回路都不具備呢?
“說實話,我早就受夠了。”
阿爾馮斯實在忍不住抱怨,将斯塔克的毛病挨個數落:“耳鳴,深海恐懼症,失眠,內分泌失調,還有胃病,外加一顆時時刻刻都有可能因為钯金屬中毒暴斃、依靠着煉金産物才能夠維持健康的心髒……我不是個啰嗦的人,但是我還是得說,托尼,你的習慣可真不好。”
“等從這裏離開我們就換回來。”
托尼·斯塔克從善如流:“絕對不多耽誤你。”
“離開?”
被晾在一旁的魔術師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你以為你們還離得開?你們都會成為獻給魔鬼的祭品!”
伴随着這句話的話音結束,整個空間都微微震顫了起來。
比海底還要更深的地方,地脈的魔力從沉靜轉向沸騰。史蒂夫·羅傑斯站在巨型潛艇的甲板上,一盾拍飛了一個敵人,湛藍色的目光投向大海,目光憂慮。
魚群躍出水面,複而又沒入水中,四散奔逃。
天空霧霭彌漫,明明原本是晴朗的天氣,如今在幾分鐘裏就憑空堆砌了層層疊疊的積雨雲。
遠天之上,響起聲音沉郁的滾滾悶雷。
海水隔絕了來自于洋盆深處的橫波和縱波,但浪花還是不可抑制地翻湧起來。幾分鐘之內的天氣變化,讓所有人心中一沉:有什麽事情正在發生,而他們甚至毫無頭緒。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簡直想要改行開始學魔法了。”
史蒂夫抹了一把臉,摘下自己的平光眼鏡:“那樣好歹能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爾說了,別把眼鏡摘掉,哪怕你根本不近視。”
娜塔莎拍了拍美隊的肩膀:“先執行自己被安排的任務吧。”
海下,鏡像空間。
沒有人比阿爾馮斯更加清楚發生了什麽,頂着斯塔克和陌生的魔術師雙方的目光,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塊寶石來,試探性地朝着周圍丢去,結果各個石塊和牆壁發出叮咚磕碰,沒有任何效果。
他又面無表情地将他們撿了回去。
“這個術式一經啓動,連我自己都沒辦法讓它停下,普通人根本沒辦法用一己之力停下一輛飛馳的火車。”
魔術師又嘔出一口血來,雖然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敗了下去,但神色仍舊從那衰敗之中透出癫狂:“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更何況,你還把自己關在了一具沒用的身體裏……”
“我沒用?”
托尼·斯塔克挑眉:“從出生到現在我可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說法,要知道單憑斯塔克工業上的稅就可以說推動了這個世界的進步和發展……”
“……”
看着就這麽原地一站一躺吵起來的兩個人,阿爾馮斯再度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周圍的空間震蕩越來越劇烈,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又被一具鉻白色的戰衣扶住手臂。
“想點辦法,煉金術師。”
托尼催促道:“這裏要塌了。深海一千三百米的水壓可不是說着玩的。”
“……我倒是有辦法。”
淺棕色的眼睛難得帶上了猶豫:“咱們得換回來,不過……”
“還有什麽不過?”
斯塔克挑眉:“會造成身體上的疼痛還是什麽靈魂上的損耗?只要不特別疼的話我都能忍耐……咳不過還是希望你手下留情。”
“……你到底從哪裏聽來的這些奇怪的理論。”
阿爾馮斯略微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沒問題……畢竟我也看了那些關于你的維基百科了。”
如果是一年睡遍十二個封面女郎的家夥應該不會介意這一點點冒犯的。
托尼在面罩裏眨巴了一下眼睛:什麽?
“把面罩掀起來。”
阿爾馮斯命令道。
于是,鉻白色的戰衣依言順從地掀起來自己的面甲,露出一雙湖綠色充滿迷惑的眼睛:“接下來呢?”
……
這大概是名為鋼鐵俠的英雄一生都沒辦法忘記的一天,象征着他的三觀發出破碎的聲音,以及突然意識到了一些關于某個煉金術師的、不可告人的辛秘。
淺棕色的瞳孔逐漸靠近,直到一張臉像是陰影一樣阻隔了所有的光線。
“……等等?”
他被無機質的目光看得發毛,那明明是他自己的臉,但是卻露出了平生罕見的表情來。
像是夾雜着碎冰的冷泉,像是寒冬逢春,剛剛開了凍的涓涓細流。
“喂,阿爾馮斯,等等,你——唔……”
他得到一個親吻。
紐約市知名的派對動物當然不會在意這種小細節……嗎?
鉻白色的金屬外殼之下,一雙手握成了拳。他很确信面前的煉金術師對于自己并沒有那些封面模特們常見的旖旎念頭,而所謂的愛情更是不可能。對方的眼神堪稱純粹而無垢,鄭重得就像是在舉行什麽尋常的魔術儀式。
……不行,不管怎麽想,和自己接吻的感覺都好奇怪。
伴随着最後的一點念頭,托尼·斯塔克迎來一陣暈眩,等到他重新找回平衡之後,就看到面前金發的煉金術師滿臉歉意地看着他:
“抱歉,這是最迅速的流動魔力的方式了。”
他換回自己的身體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爾:既然托尼你是個老司機的話應該不會介意的才對(放心臉)
托尼(面色如常):卧槽卧槽卧槽這家夥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難道……是個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