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爾馮斯久違地活動着自己的關節, 坐在拘束椅上長達數小時的感覺揮之不去,他眨了眨眼睛, 确認了體內魔術回路的狀态, 順帶意外地發現過了這麽久他居然還一點都不餓。
……這具身體的胃裏之前一定塞滿了甜甜圈。
托尼·斯塔克平複了情緒,擡着眼皮問道:“或許我需要一個解釋?關于知名煉金術師阿爾馮斯·巴瑟梅羅·愛德菲爾特先生突然……咳。”
該死的,他說不下去了。
再往下說就會很丢臉了!他可是鋼鐵俠, 啧,是說,托尼·斯塔克怎麽會介意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
好在,魔術師先生給出的解釋很是詳細——或許是囿于周圍的環境正在崩塌的緣故,對方很簡潔地将情況壓縮到了三言兩語, 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這在魔術師的世界裏很常見,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用血液作為魔力的載體, 但是情況緊急的話也沒什麽辦法……唔, 我很抱歉。”
你瞧瞧,态度一絲毛病都挑不出來,反倒是他自己顯得放不開了。
“我們得從這兒出去。”
阿爾馮斯翻出寶石來,眼睛泛起藍綠交疊的輝光, 整個身子都遍布着魔術回路的刻痕。
“你能用魔力?之前那家夥。”
托尼用腳尖指了指已經陷入昏迷的魔術師:“他說你的魔術回路已經被徹底封印了。”
“被封印的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我的回路罷了。”
煉金術師揚起嘴角:“Lord of Jewerly的成名技巧之一,就是從無數個平行時空當中借來魔力, 包括但不限于過去和未來的自己, 以及平行世界的地脈。”
聽上去很像那麽回事嘛,托尼·斯塔克一邊聽一邊走神,仍舊還心猿意馬地介懷着剛剛那個不包含任何情愫的親吻。
或者說難道看上去一本正經的煉金術師是個面不改色的老司機?魔術師的世界觀都裝了些什麽烏七八糟的東西啊, 托尼·斯塔克一邊思考一邊忍不住去瞟身邊的寶石商,對方一派安之若素的神色,把手伸向牆壁,縱容魔力流淌至四面八方。
這具身體裏只要不是裝着他自己這個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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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寶石勳爵面對這樣的境況,一絲慌亂也不曾有——看着魔力化作透明的光霧從煉金術師的身上蕩漾開來,托尼·斯塔克十分肯定,如果是真正的阿爾馮斯被帶到了這裏的話,他肯定會在一切開始之前,就解決掉之前躺在外面的那幾個三流降靈術師。
根本就不會有這一切發生的機會,這家夥一定會和以前的無數次一樣,帶着毫無波動的表情把一切處理妥當,随後回到自己的寶石店裏,言辭平淡地說自己今天出去辦了點事。
他甚至潛入過神盾局的內部網絡去看過關于愛德菲爾特先生的觀察報告,店主“外出辦事”的頻率并不算低,而十中有一的概率,小店員會在報告中追加批注,說店長先生回來之後顯得有些疲憊。
那些格外疲憊的外勤,又是在和什麽樣的人在戰鬥在對抗呢?
霧霭彌漫,天色暗沉。
史蒂夫綁了一大串的九頭蛇成員上飛機,戰鬥機經過了一次空中加油之後仍舊穿梭在陰雷滾滾的天空當中,海面上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一副暴風雨即将來臨的場面。
“阿爾馮斯他還在海面以下,斯塔克也沒什麽消息。”
他感到很是憂慮,這個作戰計劃仍舊是煉金術師的風格,對方很顯然早就習慣了将自己作為尖兵突入敵陣的習慣,但是過早适應了團隊合作的二戰老兵對此向來不置可否:“他們沒問題吧?”
最後的那句話,他的餘光看向了在機艙裏負責領航的小店員。對方放下了已經鉛垂不動的靈擺,重新将占蔔杖握在手裏。
“老板說,如果觀測到天氣的劇烈變化,就改成拿着這支占蔔杖。”
他老老實實但面露迷茫地回答:“他說這根蔔杖永遠會指向斯塔克,所以拿着它的話,會成為他們脫離鏡像空間的方向标。”
史蒂夫點點頭,魔術層面的東西他完全不了解,在某種程度上,斯塔克的知識儲備和阿爾馮斯的魔術造詣對他來說都是差不多的東西——一言以蔽之,聽不懂又神奇。
“Cap!”
娜塔莎驚呼道:“你快看海面!”
衆人一齊将目光投向海中,就如同聖經裏摩西分開大海一般的場面一樣,原本翻湧的波濤被齊齊分成了兩半,露出深不見底的、由兩片海水形成的深淵。
鉻白色和金紅色的戰衣緩緩從海水分隔所形成的甬道當中升起,在暗沉的天色當中,鋼鐵戰衣所噴吐的火舌尾焰竟然成為了目光所及之處唯一的亮色。
他們一人胳膊肘底下下夾了兩個形容枯槁的魔術師,很是動作粗犷地将他們直接扔進了飛機的後機艙,史蒂夫跟了過來神色嚴肅,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怎麽這麽久才回來?這些都是什麽人?順帶問一句我現在能摘眼鏡了嗎?”
“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
托尼掀開自己的面甲,回答了第二個問題:“說是要從這片海域裏召喚惡魔出來。”
而煉金術師打算回答第一個和第三個,阿爾馮斯也掀起了鉻白色金屬戰衣的防護面具:
“如果不是這家夥非要先讓我開傳送門把他的戰衣拉到鏡像空間裏去的話,我們還能回來得更快一些。”
他頓了頓話音:“還有,現在已經可以取消魔眼殺的加護了。”
史蒂夫·羅傑斯如獲大赦地摘掉了自己的平光眼鏡,戰鬥動作大開大合,戴着眼鏡幹什麽都覺得不方便。
“勞駕,給我點面子!”
托尼·斯塔克簡直想要從戰衣裏掙脫出來猛戳對方的額頭,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是想穿着我制作的戰衣用公主抱地把我從海底撈上來嗎?”
“……當然不會。”
恢複了原本身體的寶石商老老實實地搖頭:“但是我會開傳送門把你們全部都傳送到飛機上。”
托尼·斯塔克:“……”
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哽在喉嚨裏,對着所有人用力翻了個白眼:“反正Lord of Jewerly總有辦法,哪怕是面對非正常情況下突然出現的海面異常天氣現象以及據說要召喚出惡魔的三流小說場景都一樣。”
熟悉的表情和風格讓所有人心裏有了底:這兩個人可算是換回來了。
幾個魔術師都被拷上了手铐,有特工正在小聲咨詢店員需不需要給他們都注射鎮定劑,就在聽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吐槽之後,啓動術式的那位用譏諷的語氣掙紮着坐起身,目光炯炯看向分開的海浪:“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有什麽方法阻止我!這種術式就像是引燃了的幹草一樣燃燒着整片地脈,開弓沒有回頭箭,難道說愛德菲爾特先生還打算逆推時間?”
所有人的目光又憂心忡忡地集中在了阿爾馮斯的身上。
衆目睽睽之下,煉金術師攤了攤手,非常誠懇的表示:“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沒有辦法阻止。”
史蒂夫:……?
剛剛打開視頻通話,想詢問一下是不是可以撤回去了,飛機總在原地盤旋很費油是不是需要申請第二次空中加油的弗瑞覺得格外懷疑人生:
“……阿爾馮斯?”
老天啊他總有一天要被這個煉金術師吓出精神病來的——
看着衆人大起大落的心情,已經經歷過莫名其妙的綁架、莫名其妙的脫險以及寶石商最後無聲驚雷般那一吻的斯塔克現在覺得心态格外的平靜。
這家夥就是這種性格而已,說話大喘氣,還保留着盡可能避免對方獲悉更多神秘知識的習慣,如果不憑着掘地三尺的态度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态度的話,是萬萬不可能從他那裏獲得真正完整又正确的答案的。
他看了一圈緊張得說不出話的衆人,覺得一個人都靠不住,這種時候果然只能是他自己來打破僵局。
金紅色的戰衣之下,紐約市的前任軍火商輕輕咳嗽了一聲。
“嗯咳——我是說,就算沒有辦法阻止這個魔術儀式,但是你總歸會做點什麽來阻止這一次的災厄降臨對吧?”
托尼·斯塔克攤手:“因為我看你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
小店員面無表情:不,我老板他就是天生緊張不起來而已。這人根本就是缺乏那些激烈的情緒。
煉金術師點了點頭,随後不動了,衆人眼巴巴地等了半天,才等來了鉻白色戰衣之中難得有些發悶的聲音:
“……請問,從這個裏面出來的指令是什麽來着?”
“……噗嗤。”
托尼·斯塔克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他簡直想要騰出手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了:“我之後會給它增加語音輔助和手勢脫離的,顯然目光捕獲的操作面板對你來說并不那麽适用。”
一段有驚無險的插曲之後,終于從鉻白色的MarkA之中解脫出來的煉金術師身披迎風獵獵翻飛的白色長袍,順着戰鬥機的出艙口位置一步接一步地走向天空。
他背對着衆人的目光,每一步都穩穩地踏在空中,腳下微微泛起魔力輝光所構築的漣漪。
“這不科學,他身上根本沒有反重力裝置。”
托尼·斯塔克一步不錯眼地盯着看,寬大的白袍之下,露出了一小截細瘦的手腕,以及骨節分明的手指……咳!
一直踏着空氣走到翻湧的海面正中,金發的寶石商手指一翻,左右手的手指縫之間,各夾着三枚綠色的寶石。
“Call Emerald.”
他開口,第一句之後,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嘴唇上下翕動,低聲詠唱。
『Diabolus』
『Daemon』
『Satan』
『Incubo』
“……advenire!”
綠色化作一道道細線,在海面上勾勒出花紋繁複的陣法。滾滾的雷聲交雜在天穹,雲霭的層狀放電将陰沉的空間照映得明滅不定。海風吹起金色的頭發,煉金術師的眼睛泛起藍綠交疊的火色,伴随着持續性的魔力放出,整個人就像是一團燃燒在海天之間的一捧綠色的、不斷竄動的火苗。
“沒用的!”
飛機上的幾個煉金術師悠悠轉醒,因為口出狂言而被斯塔克擡手一人敲了一下後腦勺,他甚至還奪過了小探員的占蔔杖,差點戳中了別人的眼睛:“別給自己加戲了!”
被威脅的幾個人不甘示弱:“就算你直接當場殺了我,結局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場面一時之間僵持不下,綠色的魔力輝光逐漸變得暗淡,伴随着這一場景,對方明明形如枯槁的面容更加喜上眉梢了起來,這種誇張的面部表情和身體狀況,讓史蒂夫不禁想起他自己曾經去戒毒所發表演講時候所見到的那些強戒人員。
“惡魔就要降臨了!他将為我們打開此世和彼世的大門!就算是一個巴瑟梅羅,也別想阻礙這個進程!”
他們在飛機上狂熱地發出吶喊,讓史蒂夫覺得這個飛機上關了好些極端宗教狂熱分子一樣腦仁疼,他們叫嚷着:“你們全都得死——”
結果,這些吶喊突然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腦海裏,傳來了煉金術師頗為困惑的聲音。
“……我從來沒說過,我想要阻止這個陣法的運作啊?”
雖然阻止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這種程度的消耗,不知道要榨幹幾個時間節點的他自己的魔力才行……完全就得不償失嘛!
看上去似乎根本沒人理解的樣子,于是好脾氣的寶石商又多做了些解釋:“想要阻止高速行駛而來的列車,除了讓它剎車以外,還能扳道岔的嘛……”
這是一個簡單的修正。
阿尼姆斯菲亞對于聖杯戰争的了解頗深,時鐘塔的埃爾梅羅二世更是經年沉浸其中,因此聖杯的英靈召喚系統幾乎是阿爾馮斯所唯一熟識的降靈術式。
這種特殊的降靈術其中之一的特點就是,會召喚出和參選的魔術師最為契合、或者某些地方最為相近的從者。
同理,如果并非是想要根絕這個召喚式,而是将自己的魔力也介入其中,形成魔力的通路和導向,以自身為降靈術式的錨點的話,不出意外,召喚出來的惡魔應該是……
轟地一聲,帶着大墨鏡的某個惡魔十分不爽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扇着自己的一對黑色翅膀:“阿爾馮斯,你有事找我的話為什麽不能打個電話?非要動用這麽大的陣仗?”
他剛剛還在和亞茨拉斐爾一起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克勞利:好久沒被召喚過了業務竟然還有點不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