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等到撂下手機之後, 阿爾馮斯一轉身,就看到洛基上下抛接着手中的寶石, 手指間魔力發出熒光, 對着這間魔術工房的術式躍躍欲試。

“阿爾,我給你的工房裏增加個溫度調節的術式吧。”

洛基一邊搖晃着酒杯一邊說道,不同于奧姆一喝醉就老老實實趴在桌上, 這位詭計之神顯然話要多了一些,思路也更為天馬行空,縱使是阿爾馮斯也有點接不上。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某個睚眦必報、從不吃虧的阿薩神。

于是阿爾馮斯又問道:“作為交換, 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麽呢?”

洛基毫不猶豫:“幫我殺了索爾。”

阿爾馮斯:“……”

寶石商的表情凝固了片刻:“那還是算了,我店裏有空調。”

看來, 問題出在阿斯加德的大王子身上了。不過接下來, 無論阿爾放肆怎麽再去挑起話題,醉酒的小王子仍舊口風很緊,一點點消息都不肯透露,只是翻來覆去颠三倒四地表示, 自己一定要弄死索爾,然後拿走他的妙爾尼爾, 成為阿斯加德的新王。

“那還是我小時候央着矮人去鍛打的武器!”

洛基眼眶泛紅, 整個人都像是浸泡在酒精裏一樣:“材料也是我搜集來的……結果奧丁就把它給了索爾!還加上了只有索爾才能舉得起來這種過分的加護!”

阿爾馮斯恍然:啊,他好像都忘了,還有妙爾尼爾這回事。因為雷神之錘除了索爾本人之外幾乎沒人能夠拿得動, 他在建議神盾局戒嚴整片區域之後,就徹底将這個不那麽重要的事項忘在了腦後。

等會兒再給杜根打個電話吧。

洛基半個身子耷拉在阿爾馮斯的肩上,和人類密度截然不同的重量讓缺乏運動的寶石商差點摔倒,在對着自己施加了好幾層的運動增幅之後,他聽到耳畔傳來醉鬼吵嚷着的聲音:“我們去找到妙爾尼爾,然後奪走它,攫取索爾的力量,然後成為阿斯加德的新王……”

“索爾的力量?”

阿爾馮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着他接話:“神造兵裝還有這種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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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丁那老頭子說過的,說是如果誰能拿起妙爾尼爾的話,就能夠擁有雷神之力……”

銀舌頭一反常态地絮絮叨叨,最後頭一歪,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阿爾馮斯:“……”

每一柱神的力量都來自于神核,神造兵裝也不可能有辦法扭轉這種現實,這種事情詭計之神絕對比阿爾馮斯更加清楚。煉金術師輕輕擡了擡肩膀,趴在背上的家夥一動不動,有點委屈地咕哝了一聲:“只要是阿斯加德的神,就都不會被這種中庭的劣等酒灌醉……”

——然後又睡着了。

寶石商人有一頭齊肩的金色頭發,和某個性格大開大合不拘小節的雷霆之神如出一轍,但卻擁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和力量體系。

阿爾馮斯打開傳送門,把已經醉得神志不清的阿斯加德小王子安排進紐約聖殿,頂着卡爾·莫度殺人的眼神問,你們這裏有沒有什麽醒酒的藥草?對神也能有用的那種,我覺得附近醫院買的醒酒藥他之後肯定不會吃。

在他的身後,有不少好奇的魔術師緊跟着探頭探腦。

“唔,我那裏有一些。”

王永遠腳步匆匆,他抱着一厚摞維山帝源流的典籍:“我忙完了拿給你,看樣子你這位客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

“荒謬!”

莫度一拍桌子:“那可是邪神!你怎麽能讓一個目的不明的異星神染指紐約聖殿!”

“得了吧莫度。”

有些大着膽子的弟子探頭出來插嘴:“阿爾馮斯帶些客人來又不是第一次了,師父委托了阿爾來幫咱們的忙,不就同時也允許了他自由使用紐約聖殿的設施了嘛。”

大師兄永遠是大師兄……能怼大師兄的機會可是一年都碰不上幾次!阿爾馮斯先生頗受古一法師的重視,就算是恪守規矩到了嚴苛的地步,理論上莫度也是不能為難他的。

莫度一口氣哽在喉嚨裏,上不去又下不來,他狠狠地瞪了那些挑事兒的魔術師們好幾眼,随後用警告的語氣對阿爾馮斯說道:“注意你的行為舉止,如果那個躺在房間裏的邪神有任何異動的話,我一定會采取措施的——到時候,我可不保證這些措施一定有多麽友善。”

阿爾馮斯了然地點點頭:“阿斯加德的一點家務事罷了,解決之後他們肯定也不會再在地球上待太久,我會盡快配合神盾局把這件事情處理掉。”

等到關上門之後,煉金術師坐在床邊的板凳上,敲了敲那個被端端正正放在床頭的金色大角盔,屈起的食指關節磕碰金屬發出铛铛的聲音:“醒了?現在可以再透露一點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了吧?這裏是紐約聖殿,米德加德的三聖殿之一,我想你大概也知道現任聖殿管理人就是地球上的至尊法師古一,總不至于你會期待這點家務事被擴散得更嚴重,古一給奧丁去告狀吧。”

洛基:“……”

躺在床上裝死的某不具名詭計之神在心裏狠狠啧了一聲。

魔法師果然都不是什麽好忽悠的家夥,哪怕這人年齡擱在阿斯加德甚至還生活不能自理。

“奧丁現在已經陷入沉睡了。”

洛基費勁地坐起身來,感覺太陽穴傳來一陣酒精帶來的跳痛:“索爾被剝奪了神力扔下中庭,誰都知道這是那個偏心眼的糟老頭給索爾留下的考驗,等到他完成了這次試煉之後,阿斯加德的王位上就還寫着索爾·奧丁森這個名字。”

綠眼睛的小王子咬牙切齒:“我偏不如他們的意。”

“可是你幾個月前還在Ahnenerbe裏給你哥訂做慶典時的賀禮。”

就算洛基擺出一副就是要手刃親哥攫取王位的樣子十分逼真,阿爾馮斯也覺得事情不可能就這麽簡單:“這幾個月之中發生了什麽?”

所以說,魔法師都是些麻煩的家夥。

洛基深深提起一口氣來,他哥要是能有阿爾馮斯十分之一的敏銳,一切就不會變得這麽糟糕。但是想象了一下突然變得聰明的索爾——原本這個混蛋就已經占盡了一個阿薩神能夠具備的所有優待和偏愛了——他又覺得,索爾還是就這麽蠢着比較好。

“好吧,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遏制不住你的那點好奇心的話。”

洛基扶着額頭,決定還是吐露一部分的真相:“這得從我放了幾個冰霜巨人破壞了索爾的即位典禮開始說起……”

阿爾馮斯:“……”

這個故事的一開始,怎麽就這麽刺激。

新墨西哥州,一處荒漠。

神盾局在這附近拉了警戒線,荷槍實彈的警衛駐守着這一片無人區,以索爾的妙爾尼爾為中心,一個針對雷神之錘的簡易研究站被就地用拼裝建材蓋了起來。

這件事驚動了不少組織,除卻阿爾馮斯所代表的魔術協會以外,包含SCP基金會、FBI在內,也有不少官方和非官方的組織涉足進來,但無論是哪一方,都不具備能夠讓那個篆刻花紋的錘子移動哪怕一毫米的能力。

“起碼我們知道這上面刻着的是盧恩符文了。”

達姆彈·杜根表情不算友善,他正在和探員菲利普交接着關于妙爾尼爾的相關資料,起手被麻醉的雷神讓他開展後續的“和外星人和平建交”的工作受到極大阻礙,而從阿爾馮斯口中聽說這對神兄弟來到中庭涉及阿斯加德的王位紛争之後,杜根覺得自己頭更痛了。

“具體如尼文的含義還需要進行詳細的解讀,影像資料已經回傳神盾局本部了,不過說實話我覺得他們解讀不出來什麽東西。”

菲利普攤手:“阿爾馮斯不在的話,單憑一群宗教學的教授,你知道的,他們只能告訴你這些盧恩的含義,但是我都知道這是奧丁被吊在世界樹上花了一只眼睛的帶價從秘米爾之泉求得的東西。”

但是具體是不是有奧丁這麽一柱神,而他到底被吊在了什麽東西上才發明了盧恩符文……這誰知道呢。

兩個人正在互相交換文件資料,就聽到周圍的人一聲驚呼:“老天,有人突破了這片區域的火力網!”

杜根和菲利普兩個人猛然擡頭,下一個動作就是一齊看向安靜躺在建築物中央的妙爾尼爾——對方毫無反應,看上去一點都沒有阿爾馮斯說得那麽神秘,除了沒人能夠拿的起來之外,SCP基金會都已經定義出Safe的評級了,正在和神盾局交涉這東西到底應該由哪一方來進行收容,如果是基金會接手的話,他們需要以妙爾尼爾為中心在當地建立一個收容站點。

“我們已經查明它到底是隸屬于誰的了,先生們。”

兩人之中相對比較能言善辯的菲利普探員肩負起了交涉的工作:“它的主人、或者能夠對此進行解釋的專業人士一周之內就會出臺一個大家都能滿意的解決方案,以神盾局的名義保證,它絕對不會對地球産生什麽不良影響。”

“神盾局的名義?恕我直言,你們可沒什麽好名聲,這些年裏你們弄出來的亂子還不夠多嗎。”

一個穿着FBI制服的年輕男人出言奚落道:“我記得這周圍的境界線就是你們派人布置的,喏,剛剛得到消息它被不明飛行物體突破了。”

杜根:“……”

他就知道是這樣。

一但确定了這東西“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危險”,人類的好奇心和欲望就會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攀附而上,争着搶着為其負責,渴望從中攫取當前所不能得知的知識。菲利普的目光掃視着在場神态各異的衆人,他并沒有什麽從中脫穎而出的自豪感,神盾局本質上也是性質完全相同的組織,以阿爾馮斯的視角,他們應該也是同樣地“妄自尊大地想要以普通人類的身軀,去觸碰那些已經小心地和人類分隔開來的東西。”

他知道這或許帶着人類的狂妄,但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得不這麽做。

這是為了人類,他想。

探員菲利普神色凝重,緩緩開口:“我想,對于這件事,我還有一個提案……”

——結果,提案沒說出來。

咣當一聲巨響,所有人面前揚起一片灰塵。

建築物的地面因為事發突然并沒有糊上水泥,只不過是勉勉強強地圍住四周蓋了個臨時能夠遮風擋雨的房子,此時原本就粗糙的地面因為沖擊濺起沙塵,讓所有人都激烈地咳嗽了起來。

杜根探員捂着嘴,在飛揚的塵土之中,眼睛越瞪越大。

媽的,還嫌麻煩不夠多!托尼·斯塔克怎麽會摻和到這種事情裏來!

金紅色的盔甲朝前走了幾步,一左一右胳膊肘地下夾着兩個面如死灰的家夥,他将兩個人剛剛往地上一放,對方就接連倒退了好幾步,似乎想要盡可能離他遠一些一樣。

“咳咳咳……斯塔克!我跟你說這裏有神降不代表你要用超音速的速度飛過來對吧?”

克勞利從口袋裏摸索出大墨鏡戴在臉上,激烈地咳嗽着:“我是個惡魔不代表你可以用突破音障的速度直接帶着我毫無防護地在天上飛!我們起碼應該訂個機票不是嗎?!或者你又不是沒有私人飛機!”

亞茨拉斐爾的狀況不遑多讓,或者說他還要更糟糕一些——因為白色的衣服總是更顯髒。

灰頭土臉的天使掏出手帕猛搓自己的臉:“……說實在的,斯塔克先生,您的這個行為真的非常過分,而且除了我和克勞利之外,您還撞破了這個建築物的天花板。”

斯塔克順着對方的話語往天上看,天花板的藍色可降解建築板材被撞出了一個人體描邊一樣的豁口,陽光透過天花板的大洞投射下來,伴随着房間裏的揚塵,丁達爾現象所産生的光柱正好籠罩在妙爾尼爾的上方,肉眼可見的細小灰塵在光柱之中翻滾升騰,難以平複。

“……咳,我是說,抱歉。”

鋼鐵戰衣的面甲向上掀開,托尼·斯塔克開口說道:“我沒想到天使和惡魔都不能進行超音速飛行。”

簡而言之,是我錯了,我錯在對你們期望過高。

克勞利:“……”

亞茨拉斐爾:“……”

他們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會在網上被連篇累牍的诋毀了!托尼·斯塔克就是有這個本事一張嘴就很讓人讨厭!

就連真正的天使都要看不下去了!

克勞利超大聲逼逼,他一胳膊肘搭在鋼鐵戰衣的肩膀上,湊近托尼·斯塔克的耳朵扯着嗓子怒斥:“告訴你一點生活常識!惡魔和天使都是用翅膀飛行的!翅膀!明白嗎!你見過什麽扇翅膀的生物能夠飛得過音速?就是飛機,螺旋槳飛機也是有速度限制的吧!憑什麽你會覺得我們自己飛能趕上噴氣式發動機的加力燃燒室??”

被點名批評的某人轉了轉眼珠:“呃……”

他還沒想出來,自己的人工智能就提前開了口:“Sir,經數據檢索,當前飛行速度最快的鳥類為尖尾雨燕,最快巡航速度大約是352.5公裏每小時,需要将戰衣的載人飛行模式增加定速巡航限速嗎?”

“幹得漂亮!”

托尼·斯塔克轉頭問克勞利:“需要嗎?”

克勞利:“……”

到底誰才是惡魔!

而且載人模式用時速三百五十公裏也是會出問題的吧!

紅發惡魔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完全忘記了一開始明明是自己撺掇托尼·斯塔克來新墨西哥的,亞茨拉斐爾眼疾手快地拽住對方的胳膊,場面一時之間十分混亂,最終在兩人罵罵咧咧地一個響指消失之後,杜根探員終于有機會開口提問:“斯塔克,你來這裏是幹什麽?”

“當然是為了試試看拔出石中劍了。”

金紅色的戰衣裏,露出小胡子商人理所當然的那張臉:“惡魔先生告訴我說,那個錘子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夠拿起來,所以我就特地來試試看……對了,阿爾馮斯呢,一般來講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少不了他對吧?”

杜根不禁表情微妙:“你來的不是時候,他兩小時之前開傳送門回紐約了,你知道的,這群家夥都可以瞬間移動。”

剛剛從紐約用超音速飛過來的斯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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