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阿爾馮斯反正還是會瞬間移動回來的, 短暫受挫的托尼·斯塔克很快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那家夥是不會放過這種事兒的，看我等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
至于他自己, 咳, 他是來拔石中劍的，絕對沒有什麽跟金發寶石商有關的含義。
鋼鐵俠的名號聲名遠揚，在場的衆人幾乎都從各種途徑見識過這一身金紅色的盔甲, 順着他的目光，所有人無形之中讓出一條路來，以斯塔克本人為起點，一直通向那斜放在地面上的短柄錘。
陽光透過天花板上的大洞斜射下來，将妙爾尼爾的周遭渲染出一圈的暖光。雷神之錘安靜地躺在偌大隕石坑的中央, 一切靜谧無聲。
那樣子，确實像是突然出現在教堂之中的石中劍。
托尼·斯塔克在衆人的矚目之中, 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妙爾尼爾, 金屬手臂流暢地握住了錘柄，随後用力一提——
托尼·斯塔克：“……”
聽說只有真正的英雄可以拿起這柄錘子？
幾分鐘之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知名英雄鋼鐵俠, 紐約富商托尼·斯塔克的鋼鐵戰衣報銷了兩個腕部推進器。鋼鐵戰衣的腕部因為功率過載而變得有些發燙，甚至手肘關節的外沿由于局部過熱而将金紅色的保護外漆燙得邊緣焦黑。
托尼·斯塔克：“……這不科學！我剛剛的舉升推進力絕對超過了四萬九千牛頓！”
他一定是被該死的惡魔給騙了！居然讓他當衆丢人！
圍觀全程的探員杜根忍不住走上前來, 安撫性質地拍了拍斯塔克的肩膀：“那恭喜你已經超過了一臺千斤頂, 如果再努努力的話，說不定能趕上一臺起重機，不過目前起重車已經挑戰失敗了, 如果阿爾馮斯沒有新辦法的話，下一步的計劃是在這裏建立一個二十噸廊橋式航吊起重機。”
斯塔克：“……”
戰勝了一臺千斤頂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杜根慢條斯理地補充：“而且，這當然不‘科學’，而是‘神秘學’，否者一整個神盾局的對神秘事物對策組就不會在這裏就位了。”
惡魔的話本身就不能全信，托尼·斯塔克很快就在心裏把這一頁揭了過去，跳轉到了別的話題上：“阿爾馮斯要接手這個事情？那他現在在紐約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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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剛剛不是說要打電話嗎？”
杜根探員一擡眉毛：“阿爾馮斯先生說他在紐約招待一位北歐神，如果這邊有什麽情況的話立即趕過來，您現在就可以打電話了。”
托尼：……
名動全世界的富商·超級發明家·鋼鐵俠本人其實還真的有點心裏犯怵，他可以以輕慢的态度對待整個世界，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世界”的範圍将某個深居簡出的寶石商劃在了範圍之外。
也許是周圍那些人對于阿爾馮斯的态度影響了他，托尼在心裏慢吞吞地想道，一定是因為這樣，就連弗瑞那家夥在面對阿爾馮斯的時候，都會把他自己那些說話不太幹淨的口頭禪全部都省略掉，連聲音都會柔和好幾度。
無論是敵對态度的九頭蛇，還是互相有合作的神盾局，又或者單純是作為買家的亞特蘭蒂斯以及是那一對很有病的天使惡魔，托尼·斯塔克所認識的所有人都對于這個聲名不顯的金發寶石商秉持着尊重，甚至更為誇張裏說，那些相處時小心翼翼的态度甚至飽含着敬畏在其中。
這不難理解，如果有任何一個人得以知悉這位煉金術師的硬核履歷，對方大概都會秉持着同樣的态度吧。
“Sir，需要向阿爾馮斯先生撥號嗎？”
戰衣內置的人工智能出言催促道。
“嗯……呃，等等，先別打！”
兀自手忙腳亂地阻止了老賈直接撥號，托尼·斯塔克看着眼前的撥號頁面，陷入糾結當中。
聽說他是在和一個北歐神相處，應該是忙得沒辦法分神……混蛋惡魔也說過這次新墨西哥州發生了一起神降事故，貿然打擾會不會影響對方的工作？或者說，這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吧？
他想起阿爾馮斯的眼睛——明明是那麽溫和的顏色，為什麽同一個人的眼睛，可以既像是清冽的冷泉，又形同燃燒着的磷火呢。
——只不過是打個電話而已！紐約的富商很快又說服了自己，他們甚至在一個屋檐下打了一整天的游戲呢，而且還交換過一段時間的身體，呃雖然這個過程可能不那麽愉快……但是四舍五入一下，這種關系已經比所有人都親厚了不是嘛！
而且阿爾馮斯還約了他一起去看塞壬的演唱會！
電話很快撥了出去，幾秒鐘之後，托尼的耳麥裏傳來有些疑惑的聲音：“……斯塔克先生？”
你瞧，又已經從托尼降格成斯塔克了。
他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阿爾，我現在在新墨西哥，那個迷之錘子的降落地點那裏，之前克勞利找到我說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過來看看，我就飛過來試着舉起它……”
“——你把它拿起來了？”
通訊器的另一側，傳來煉金術師不可置信的聲音，托尼·斯塔克聽得真切，對方絕對倒抽了一口冷氣，以阿爾馮斯平日裏的性格來說，這絕對是颠覆性的失态了。
“……沒。”
伴随着這句否認，電話的另一邊又明顯地舒了一口氣。
托尼·斯塔克：“……”
所以說，他能夠舉起妙爾尼爾是有多讓人難以相信的事情嗎……雖然其實他也确實沒能舉起來……咳，不過這不重要，他開口說道：“你那邊忙完了嗎？唔……我是說，或許新墨西哥這邊也有不少事情等待你過來處理？”
該死的，他在說什麽無聊的東西，這根本不是個好話題，非要類比的話，就像是在地下工作室裏琢磨鋼鐵戰衣的時候佩珀找他來簽合同！當然，這絕不是說他對佩珀有什麽不好的看法，她當然是個好姑娘，只不過這個話題有些不合時宜……
“好的。”
阿爾馮斯簡單地回答，随後通訊就這麽中斷了。
這個态度……應該算是答應得很爽快，對方正巧忙完了他在紐約的工作，還是算過于公事公辦效率過人呢？托尼·斯塔克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他身後的空氣一陣動蕩，金發的煉金術師像是浮出水面一般，在空氣的波動之中踏步而出。
他輕輕拍了拍斯塔克的肩膀：“你找我？”
金紅色戰衣所包裹着的紐約富商顯然有點拘謹，他四下觀察了一下周圍人的表情，發現根本就沒有人将多餘的視線投射過來，大家仍舊在各自用各自的方法檢查着房間中央的妙爾尼爾，煉金術師的臉上帶着笑意，從白袍的袖管當中伸出一根食指，在空氣裏劃了一道弧線：“你知道的，認知幹擾。”
他沖着達姆彈·杜根的方向伸手一點，于是神盾局的衆人皆是如夢初醒般意識到，托尼·斯塔克的身邊還站着一個大活人。小店員的反應是最快的，他歡呼了一聲老板就自自然然地站在了阿爾馮斯的左手邊，全然沒有顧忌自己真正的上司正站在現場——他的神盾局探員等級實在不算高，對神秘事務部門的負責探員又幾天一換，反倒讓人生出一種流水的上司鐵打的店長的感覺。
更何況，無論是杜根探員還是菲利普探員，對阿爾馮斯都是一樣的尊敬嘛。
神色兇惡的前任咆哮突擊隊成員提問道：“您打算怎樣處理這件……咳，神造兵裝？現場來了好幾家，SCP基金會倒是還好說話一點，和CIA打交道特別費勁。”
他略帶敵意地看着那一幫荷槍實彈穿着制服的家夥們，美國為什麽要設置這麽多有近似職能的下屬部門啊，環節冗長手續繁瑣不提，遇到工作接壤的地方還老互相使絆子，魔術協會的官方聯絡組織明明是神盾局，他們還死皮賴臉地想要蹭神盾局的數據庫，來共享那些簽了最高級別保密協議的知識。
“先帶走再說。”
阿爾馮斯言簡意赅：“我其實并不能怎麽處理它，這是索爾的東西，最後也一定會由索爾帶走，如果有人膽敢在奧丁的眼皮子底下搶他大兒子的武器的話，那一定會受到阿斯加德的制裁的。”
“那個叫奧丁的家夥很厲害？”
杜根眯起了眼睛，覺得神盾局的威脅名錄上說不定要增加一個新的名字：“就是故事書裏的北歐神王？”
“在全宇宙裏排得上號的人可不多，先生，麻煩您收起您剛剛的想法，上一次有神想要向地球人展示自己的力量，他的做法是降下了大洪水淹死了歐洲大陸絕大多數的人口，我真的不希望有人因為自己的魯莽給我再增加無謂的工作量了。”
最後的這句話，阿爾馮斯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的目光掃過神盾局的一幹探員，最後在探員菲利普的臉上停留了一兩秒。後者毫無畏懼地回望回去，态度頗為不卑不亢：“當然，阿爾馮斯先生，我們的态度誠摯不變，神盾局永遠期待着和魔術協會進行合作。”
一般這種承諾就是背叛的開始，托尼·斯塔克在鋼鐵戰衣裏翻了個白眼，看着身穿白色煉金長袍的寶石商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斜放在地上的雷神之錘，直到天花板傾瀉而下的光柱也籠罩在對方金色的發梢上，白色的袖管都鍍上一層陽光的金邊，胸前的三顆扣子反射着不同色澤的寶石火彩。
他伸手在空中一劃，無形的魔力蕩滌四周。
伴随着認知幹擾的解除，所有人都驚愕地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間房間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像是夾雜着碎冰的溪流，魔術師的聲音輕聲響徹在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之中。
“諸君，日安。我是魔術協會時鐘塔的煉金術師，阿爾馮斯·巴瑟梅羅·愛德菲爾特，謹代表巴瑟梅羅家系以及魔術協會，接手妙爾尼爾及其相關事件的處置。”
他的聲音極輕，就像是附在耳畔悄聲耳語，又形同驚雷，直接鑿擊在每一個人的靈魂之中。
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攤開手，掌心之中裝着一粒指甲蓋那麽大的赤色寶石，長及腳面的白袍無風自動，光柱之下，那雙藍綠交疊的魔眼流淌起魔力的色澤。
“……魔術協會？”
在場的衆人裏大多都對神秘學有那麽一絲半點的認知，因此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魔術協會以前從來都不會幹涉這種現世的小打小鬧！”
“我聽說過巴瑟梅羅這個姓氏。”
也有人壓低了聲音：“就算是在魔術師的行列裏，能夠被冠以巴瑟梅羅稱號的人也都是些難以對付的狠角色。”
“他到底是用什麽辦法直接在我腦袋裏說話的！這樣會不會招致精神控制！我記得變種人裏就有人有這種技巧！”
也有人驚慌失措，随後很快就被旁邊更“懂行”的人教育：“這是基于神秘學的思考發聲！不懂就別說話，那家夥想控制你還用費這種功夫？”
現場頓時一片嘈雜，但在煉金術師伸出手做出下一個動作之後，那些細細碎碎的讨論聲又倏地安靜了下來，整齊劃一得讓托尼·斯塔克不禁想起了自己當初在被當做是阿爾馮斯本人擄走的時候，只不過是屈起手指或者清清喉嚨，都會被對方如臨大敵地警惕着。
這就是煉金術師。
暖棕色的眼睛不錯目地注視着沐浴在日光當中的寶石商，對方鄭重地擡起自己的右手臂，朱色的石榴石在手心裏光華大盛，魔力編制成鎖鏈，鎖鏈凝結成巨網，在光束之中滲透入地下，裹挾着妙爾尼爾和它周遭的一大片土地與泥沙緩緩升起。
這才是煉金術師。
白袍獵獵，在魔力的帶動之下上下翻飛，一整個妙爾尼爾連帶着其下的土地拔地而起，帶起了數十立方米那麽大的一個沙土樹根構築而成的碗狀半圓。下一秒，伴随着阿爾馮斯的一個響指，整片魔力捆束着的目标在空氣之中微微扭曲了形狀，在不可思議的外形變換之後被壓縮進了一整個指甲蓋大的石榴石裏。寶石在空中晃了晃，飄飄悠悠地回到了煉金術師的手掌心。
“雷神之錘，也就是妙爾尼爾有衆神之王奧丁所賦予的盧恩加護，如果并非是被妙爾尼爾所遴選承認的使用者的話，在當前狀态下，沒有人能夠拿得起來它。當然，這種盧恩的加護只能影響到以妙爾尼爾為中心的一小片區域，也就是說，只要作用範圍超過了你們所見到的這個——”
阿爾馮斯伸手指了指腳邊圓形的大坑：“就可以把妙爾尼爾整塊搬起來了。”
在場一片鴉雀無聲，良久，終于有人發出了質疑：“你是要一個人接管這東西？誰賦予你的這種權利！”
無機質的魔眼微微轉動方向，目光交接的那一瞬間，之前混跡在人群中叫嚷出不滿的家夥就突然覺得自己遍體生寒，整個身子僵硬得動彈不得，像是被毒蛇盯上，自身運動機能鎖死的無辜小動物。
“先生，請您先弄清楚，我并非在征詢諸位的意見或者是建議。”
他聽到陌生的金發男人用有些困惑的語氣沖着衆人說道：“我只是來通知你們一下。”
話音剛落，就像是被逐層擦除一般，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自稱是隸屬于魔術協會的煉金術師一截一截消失在衆人面前，直至房間的中央只剩下了一個空無一物的深坑為止。
這當然是足夠神秘的收場，在場衆人一片嘩然，卻再也沒有人膽敢說出什麽過分而逾越的話——衆所周知，在神秘學領域裏，辱罵是最為原始的詛咒，而詛咒的放大和反彈，幾乎是任意一個水平不賴的魔術師所必修的一門功課。
——不，不是這樣的。
在金紅色鋼鐵戰衣的視野之中，煉金術師只不過是用誇張的姿态聳了聳肩，擺出了一副“營業過度我好疲憊啊”的表情來，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反正神盾局最後會處理這些麻煩事的。”
他看到寶石商擺出一副熟悉而坦然的神色：“咱們走吧，你特意來新墨西哥州就是為了見識見識妙爾尼爾？現在你也已經看到了……”
阿爾馮斯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般語氣一頓：“還是說，你想再去見一見那位北歐神話當中提及的阿薩神？”
能夠多相處一段時間當然更好，更何況一個大發明家總有無盡的好奇心，托尼·斯塔克掀起面罩，動作誇張地模仿着中世紀的禮節對煉金術師行了一禮：“我的榮幸，阿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