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下一秒, 阿爾馮斯就被狠狠地——以一個失去神力的阿薩神全身的力氣,被丢了出去。

瘦削的煉金術師披着白長袍, 在空中劃過一道抛物線, 随後伴随着兩個緩沖陣法的展開,穩穩地陷入了柔軟的空氣當中。

[阿爾馮斯先生,Mark A已進入發射井, 将在十分鐘之內趕到現場。]

人工智能提醒道:“A型號搭載了您占蔔杖上拆下來的寶石,如有需要,您也可以定位那塊寶石開啓傳送。”

阿爾馮斯扶額:“不用……我是說,暫時。”

如果在這個時候和索爾打起來的話,說不定會衍生成魔術協會與阿斯加德之間的問題。不過好在, 失去了神力的索爾并沒有那麽可怕——戰鬥力大概等于一個頂尖水平的特戰隊員,但用神秘的手段遏止注還是很輕松的。

金發的煉金術師一擡手, 四道魔力光環于虛數當中浮現, 分別鉗住索爾的手腕和腳踝,讓他整個人被死死卡在原地動彈不得,湛藍色的眼睛憤怒得簡直要噴出火來:“你這些邪惡的巫術……你到底對洛基做了什麽!”

歐泊還在持續性地影響着他的大腦和全身,陌生的情緒席卷而來, 阿斯加德的大王子從小單純快樂地長大,整段人生當中都不曾産生過什麽太過隐蔽而陰郁的情緒, 這樣的沖擊太過陌生, 以至于他下意識地誤解了這其中的部分含義。

他一定遇到了難以想象的危險,索爾想,否則的話, 從寶石之中傳遞而來的情緒怎麽會如此難過。

那些奔流而來,細膩卻冗雜的情緒,比五百歲時在亞爾夫海姆遇到噴火的巨龍還要令人戰栗;比七百歲時偷竊伊登的金蘋果被發現還要更加怔忪莫寧;又或許比九百歲時在演武場上遭人質疑更加惶惑無幾,那些……

像是太陽席卷而來的風暴,比一顆恒星所牽動的高能粒子流還要鑿擊靈魂。

雷霆之神手臂筋肉虬結,握掌成拳,竭盡全力地掙紮起來。

阿爾馮斯:“……”

總覺得不太對,他想,他的歐泊應該不至于産生什麽太過奇怪的影響,但索爾如今的這個樣子,顯然是遭了一劑猛藥一般,讓阿爾馮斯都忍不住想要去再度檢查一下,對方的腦海當中到底被激起了什麽樣的反應。

紐約的某家百貨商場,似有所感一般,洛基突然打了個噴嚏。

驚得小店員緊跟着一個哆嗦——他從一開始就被教導,魔術師的一舉一動都有其含義和理由,說不定只是轉移視線,被“注視”到的生物就會被魔眼所捕獲,而面前這位一身漆黑西裝革履的俊俏青年,俨然是被冠以九界第一術師的危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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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工作真的好難……

“您,您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他戰戰兢兢地問,兩只手都提滿了購物袋——雖說看到什麽都會嫌棄地奚落一番,但詭計之神本神還是買了不少的中庭物資,從東方的紗巾到異國風情的挂飾,甚至奶油泡芙和水果布丁,種類之繁多讓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啊,并沒有。”

綠色的眼珠一轉,在視線交彙之際,他滿意地看到自己的小跟班又是一個哆嗦,這種對于神秘足夠敬畏的态度顯然大大取悅了他:“我只是幫了你的店長一點小忙,給他的寶石魔術添磚加瓦了一些。”

“噢……诶?什麽?!”

小店員精神一振,滿手的購物紙袋,艱難地想要伸手到褲兜裏去摸發信器,這家商場周圍埋伏着不少神盾局的同事,只要成功發出信號的話,總有人會把情況告知老板的!

像是預料到了對方的反應一般,洛基挑起眼角斜睨了一眼緊張得心髒突突跳的小店員,微微彎腰湊在對方的耳畔開口:“如果你想多做什麽多餘的事的話,說不定你的老板現在就要和全力全開的雷霆之神打上一場了——認清楚你們的位置,中庭蝼蟻,不要以為我和索爾那個蠢貨一樣好說話。”

詭計之神從來都是尖銳的獠牙和淬毒的刀刃,任何人的計劃只要略加修改,都可以成為自己下一步的踏板。黑發的神明低下頭輕輕笑了笑,随手從貨物架上又翻出什麽包裝花俏的零食來朝着身後的小跟班抛過去,意料之中地看到對方變了臉色接得手忙腳亂。

“洛基閣下。”

好不容易接住零食的小店員看了看包裝,原來巧克力的魅力連神都擋不住:“您到底想要做些什麽?”

詭計之神,邪神洛基,這些天整個神盾局的這支隊伍徹底惡補了北歐神話的體系,那些故事當中的只言片語都表明了眼前的這個人絕非善茬。

“你沒必要那麽緊張。”

身形高挑的九界第一術師慢條斯理地說道:“米德加德是被諸神所加護的土地,雖然你們這些家夥都已經忘記了和諸神的協議,但包括你的店長在內,總有些人還記得。我還沒必要在你們的至尊法師仍然活着的時候就掀翻表面上的和平。”

“那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麽。”

身高矮了半頭的小探員揚起下巴,擡頭看着這位詭計之神:“雖然我對魔術一點都不了解,但是老板的寶石魔術非常精湛這點我還是清楚的,那絕對不是能夠随便修改的東西。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想試試看毀滅一個充滿了怪物的星球。”

洛基說完,在看到周圍有不少僞裝成顧客的神盾局探員都變了臉色之後,慢條斯理地補充道:“放心吧,絕對不是你們中庭,如果你們非要知道的話,冰霜巨人的故地,平均氣候比南極還要低上不少的嚴寒凍土,九界之一約頓海姆。”

他攤開手,沖着衆人轉了半圈:“按照你們中庭科技的說法,阿斯加德位于某個星系核心的黑洞視界之中,而約頓海姆距離你們的距離同樣是宇宙尺度上的遙遠,這些事情跟中庭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們也根本沒有阻止我的必要,不是嗎?不要太狂妄了,有的時候蝼蟻也是想要抵抗靴子的,但實際上它們從來都無計可施。”

“你的意思是,我們是靴子之前的螞蟻嗎?”

一個戴着貝雷帽的大叔放下了手裏的商品轉過身來,和他做出同樣動作的還有不少人,一時之間,原本熙熙攘攘的百貨商場突然就寂靜了下來,幾乎每一個拿起貨物的顧客全部都轉過身來,沖着這位出言不遜的詭計之神行注目禮——不知道什麽時候,神盾局的探員們已經接管了這家超市,整層樓遍布着各種各樣的便衣探員,這場面讓人覺得所有人随時掏出槍來都不足為奇。

“怎麽會,你們可是生活在恒溫箱裏而不自知呢。”

洛基露出有些快意的笑容來,伸手從已經有些僵硬的小探員那裏接過一大堆的購物袋:“接下來就看看你的老板要怎麽做吧,他是想要阻止我,還是放任不管,再或者,想些什麽別的辦法。”

詭計之神擡起頭,明明他的頭頂不過是酒店的天花板,但綠色的瞳孔似乎是穿越了重重阻礙一般,望向遙遠的深空:“而他是不會阻止我的,只要是和人類的存亡無關的事情,那家夥比你們想象得要冷血得多——臨走之前給你們一個忠告吧,可別太過依賴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啊……哪怕是在我們看來,那家夥的內核都已經更加趨向于是非人的什麽東西了。”

一片死寂。

打破這片寂靜的,是一個顫抖着的聲音。

“我老板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小店員對着自己身邊的詭計之神,顫聲反駁:“我在他的店裏執行任務兩年了,他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

“如果你一定堅持那麽認為的話。”

洛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說實話,在他看來,跟一群中庭人多費口舌顯得毫無意義。詭計之神保持着看向天花板的姿态,對着空中喊了一聲:“海姆達爾!”

阿斯加德的守衛,海姆達爾不被允許響應索爾的呼喚,但是這個限制并不針對洛基。一道熾白色的光柱穿透層層建築物傾斜而下,籠罩在黑發小王子的身上,轉瞬之間對方就消失不見,只留下了天花板和地面上兩個焦黑焦黑的花紋,那看上去像是什麽魔法陣留下的刻痕。

小店員看着那些彩虹橋所燒灼出的紋路,良久不語,直到周圍的神盾局探員們一擁而上,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來一大堆的測量儀器,緊鑼密鼓地重新忙碌起來。

大西洋,某個島嶼。

渾然不知自己的弟弟早就已經全須全尾地回了阿斯加德,仍舊認為洛基遭受了面前邪惡煉金術師的折磨,索爾瞪圓了眼睛,硬生生地靠着蠻力掙脫了兩個金色的魔力拘束環。

場上的神盾局駐軍們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邊是他們被三令五申絕對不能得罪的異星神,另一邊是素來威名在外從未失手過的知名煉金術師,這種神仙打架級別的場面,他們能想到的就只有盡可能壓縮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被大佬的回合波及其中。

“你這家夥——”

他發出低沉的暗吼,煉金術師深色未變,伸手向前橫劃一線,締造出無形而透明的障壁,将自己和索爾隔絕在外。

這确實是在作弊,他想。煉金術師的瞳孔閃爍起魔力的輝光,看到索爾如今反常的反應,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寶石出了什麽問題。

變更寶石勳爵的寶石魔術确實非常困難,但順勢而為的話則不然。洛基的手段并沒有直截了當地加諸在寶石之上,而是在傳遞的途徑上動了手腳——他惡意放大了自己的負面情緒,哪怕是在醉酒的時候,以狡詐詭谲而著稱的阿斯加德小王子,也在短暫清醒的瞬間了悟了煉金術師的想法。

索爾曾經的形容很對,只要能夠達到目的,這家夥能夠忍受一切痛苦,而向着自身施展魔術,對于九界第一術師而言毫無任何心理壓力。

如果說他承受了一分的痛苦和委屈,就要十倍地報複回去。

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洛基毫不猶豫地看着煉金術師用一枚歐泊入侵了自己的精神領域,這算是個小小的冒犯,他是個微不足道的渎神者,但只要能夠互相利用,他才不會管那麽多。

接下來的反饋,正中詭計之神的意料。

阿爾馮斯有些頭痛地發現雷神索爾的身上泛起滋滋作響的電弧,妙爾尼爾撞碎了兩面牆回歸到雷霆之神的手中,索爾雙目熾白,完全就是一副理性蒸發的樣子,也不知道洛基到底給他哥下了多狠的猛藥。

海島的天空上頓時陰雲密布,層雲中響起滾滾雷聲,和妙爾尼爾的力量遙相呼應。

阿爾馮斯:“……”

他現在感覺格外無語,要是索爾真的迸發出全部的力量的話,招架倒是确實能招架一段時間,但人類和阿薩神的體力與魔力儲備有着天壤之別,就算能夠聯通平行世界的魔力和地脈,率先被耗空的也只能是他自己。

那可是奧丁的親兒子,如果對着別人家的長子一頓暴打,指不定奧丁的小心眼會不會有什麽奇怪的看法……心念一動,他再度催動歐泊寶石,藍綠色的魔眼泛起攝人心魄的亮光。

“你認真去辨認,索爾。”

煉金術師的聲音直截了當地侵入雷霆之神的腦海。

“那是他的情緒,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阿斯加德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那些情緒,全部,都是你們造成的。”

如果不當場甩鍋的話這裏可能會迎來一場雷暴,雖然把思路直接強灌到對方腦子裏的辦法有些粗暴,但是考慮到和索爾正面對決的壓迫,以及對方徹底恢複了的對魔力……阿爾馮斯腦內的天平迅速翻轉。

而此時,小店員的電話恰到好處地響起,一切都被詭計之神計算妥當。

“老板,我們原本都在陪着洛基閣下買東西結果他一言不合就直接在一道光柱裏消失了!”

免提聲中,小店員的聲音簡直都要帶上哭腔了:“幸好我們用有不明爆炸物為借口提前疏散了整個超市的人!要不然這事兒什麽新聞都壓不住了!他說他要炸掉一整個星球那地方好像叫什麽約頓海姆……我們都還沒結賬呢!貨物就沒了!”

阿爾馮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家夥在自己的店裏待久了以後也開始變得不會抓重點了。

索爾迷茫的眼睛逐漸恢複了一點點:“什麽,洛基?”

緊接着,他的眼睛越瞪越大:“——他要炸毀整個約頓海姆?”

雖說想要給冰霜巨人些好看的确實是他,提議征戰約頓海姆的也是他,但是縱使是被評價為過于暴戾的雷霆之神,也沒想過直接摧毀整個星球。

海風當中,煉金術師的白色長袍迎風飄揚。

他的思維如今還在阿爾馮斯的感知之下,因此很容易地,金發的寶石商掌握了對方的這些驚駭和疑惑。

“我想這些情緒的投射大概能幫你明白每個人的不同。”

他聲音平靜:“如果我扔進你腦海裏的是被你一撞見就直接殺死的冰霜巨人的情緒,我想什麽都沒做就陷入瀕死境地的他們所裹挾的憤懑和悲恸會讓你遭受的精神沖擊更加強烈一些吧。”

索爾舉着妙爾尼爾,已經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平靜,他面對着煉金術師那雙暗沉得像是深海一樣的眼睛,總有種微妙地、像是看到奧丁一般的緊張局促。

但是他畢竟也是敢在金宮大廳裏生怼奧丁的神——

“那不一樣!”

他強撐着辯解道:“冰霜巨人和中庭人、和阿薩神都不一樣,他們——”

他看到,逐漸雲開的海色之中,煉金術師展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來。

“誰知道呢?”

阿斯加德,提起岡格尼爾的洛基同樣看向地球的方向。

不出一小時後,他就将在這裏和他的兄弟決一死戰——或者不。他給足了這個蠢貨機會,如果索爾會因為自己的那些情緒而突破奧丁的盧恩,那麽他就獲取了資格,再次站在自己的眼前。而那家夥還能再說出些什麽話來,會怎樣懷着雷神虛僞的正義來阻止自己……

“——誰知道呢?”

綠眼睛的小王子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還沒等到索爾反應過來,阿爾馮斯就擡頭沖着天空喊道:“海姆達爾!”

阿斯加德的大門不會向他打開,但是對于雷神索爾的禁锢已然消失,只要海姆達爾的眼睛還沒有問題,自然就能夠看到籠罩在約頓海姆和阿斯加德之上的那一場危機,他沒有理由還讓索爾滞留在中庭。

彩虹橋的光柱轟然降臨,煉金術師面無表情地轉身,神盾局的委托他已經迅速完成,至于之後的故事,那就是這群阿薩神自己關起門來需要解決的問題了。

幾日後,看着好幾份不一樣報告書的尼克·弗瑞陷入焦慮當中,如果不是他早早就禿了頭的話,估計會再度感受一把瘋狂掉頭發的感覺。

探員凱文的報告倒是寫得很娴熟,但是最後莫名其妙的拐到了陪着洛基去購物那裏,對方在放了一通不針對地球的狠話之後就揚長而去,讓整個商場裏的便衣探員們都感到格外莫名其妙。

探員杜根的報告則控訴了托尼·斯塔克擾亂了神盾局的正常工作,附送一份對于妙爾尼爾的掃描檢測報告,顯而易見的是,以當前地球的科技并不能檢測出來什麽有用的結果。

神盾局某島,駐軍們的反饋是索爾莫名其妙的突然發了瘋,莫名其妙的突然開始襲擊阿爾馮斯,在兩人沉默的對視了幾分鐘之後,伴随着彩虹橋的光柱,索爾也突然消失了——全程沒頭沒尾,因為阿爾馮斯為了防止金發的大塊頭根本聽不進去,的大部分對話都是直接采用思考發聲在腦海裏說的。

而最後一份報告來自探員克林頓·巴頓,在那間商場裏,他是唯一一個一直都沒有放下手中武器的沉默護衛,輾轉于整個超市的通風管道當中,帶來了最令弗瑞感到心神不寧的一條消息。

“我們不會主動掀翻和平,在地球上的至尊法師還活着的時候。”

以及……

“有時候就連我,都會為那家夥非人的內核而感到驚嘆。”

弗瑞沉重的視線掃過斜靠在辦公室裏的青年,對方在接觸到目光之後,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尾款到底什麽時候到?我可是超額完成任務。”

弗瑞:“……一個工作日之內您就會收到彙款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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