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影随形的思念

? 開學前，小童告訴馮遠不要來送她上火車，她不想讓家裏人看到他們難舍難分的場面。她怕自己情緒失控，當着親戚、朋友、同學的面哭起來實在太丢人。小童還沒有告訴家裏人，他交了男朋友。父母工作忙，一向粗心，也沒覺得小童有什麽異常。小童沒有帶馮遠到家裏來過，小童也沒有去過馮遠家裏。

臨行的前一天，馮遠送給小童一條酒紅色的紅瑪瑙手鏈，他說是寺廟裏開過光的。他把手鏈戴到小童腕上，笑着對小童說：“記得對我的承諾。還有，一放假，馬上回來看我。否則，我就過去抓你回來。”

“嗯。”小童低頭回答。他們依依不舍。

當火車離開，小童和父母、親戚、同學們揮手告別時，一轉身，她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如果再有一次選擇，她是不是還會狠心選擇一個人走這麽遠？

新的學校，新的同學，新的環境。小童适應得很快。

廣州這座城市與北方相比，沒有四季，沒有冬天。南方的人給小童的印象，也有如南方的氣候，溫潤、平和。不似北方人那麽直爽、火爆、不留餘地。南方和北方，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美。小童的性格和媽媽完全不同，她的性格本來就不太像北方人，她的內斂更像是南方的女子。這所學校裏北方的學生不多。宿舍的同學基本上都是南方的女生。廣東的、湖南的、湖北的、四川的、江西的。小童最遠。她是班裏最高、最漂亮的的女生。和以前的同學相比，這些女孩子有着不同的風格。小童在北方的女孩子裏，算是不喜歡打扮那一類。她上學的時候不化妝，衣服也是簡單整潔。她身材很好，但穿衣風格非常保守。廣州天氣熱，總要穿T恤，這給她帶來了以前沒有的煩惱。如果是V領的T恤，她都怕走光，裏面總要加一件背心才放心。她是那種腰身纖細，胸部豐滿的女生，有同學就打趣過她真會長，該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同樣的T恤穿在她身上，她總是擔心太貼身，太暴露。別的女生買加襯墊的文胸，她總是要挑選裏面一點海綿也沒有的那種薄款，才不會太突顯身體的那個部位。可是在校園裏走過，路過的有些男生還是會先把目光在她胸前掃過，再看向她的臉。這讓她厭煩不已。她不想讓太多人關注自己。

小童和同學、室友相處得都很愉快。小童第一次住宿舍，她喜歡安靜，還不太習慣這種群居生活。她把整個寝室仔仔細細地打掃得很幹淨，她喜歡整潔。她的寝室也因為她愛幹淨，比別的寝室要幹淨一些。她宿舍床上用簾子隔開的空間，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才是她自己的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小童以為離開家，不會想念父母和弟弟，以為可以擺脫那個她一直不喜歡的家。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發覺這是不可能的。不管那個家是多麽沒有溫暖，畢竟也是家，血總是濃于水。她會在周末去外面買些廣州的特産，給爸媽和弟弟寄回去，當然，她也不會忘記給馮遠寄一份。她希望和馮遠分享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他們書信往來，談各自新的生活。小童別的高中同學，也會寄信給她。小童的生活很簡單，上課、去圖書館看書、食堂三餐、寫作業、洗衣服、整理東西，周末和同學或者一個人去校外逛。學校社團或者是班級同學們的活動她極少參加，她和同學們的交情很淡。她多數的時間在圖書館看書，以前沒時間讀的書，現在終于有充足的時間來讀了。她讀的書很雜，哪類書都會找來翻翻。史地、傳記、哲學、心理學、文學。學校英文藏書也很多，她一本接一本地讀。讀書的時候，她可以忘記對馮遠的思念。

課餘，小童接了一份老師介紹的家教工作。學生是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小女生，是本校一位老師的侄女。每周一次課，每次一個半小時。小女生的家離學校很遠，路上來回的時間要兩個多小時，小童教了她半年時間，後來覺得有點浪費時間，找個理由辭掉了。她在校外也做過別的兼職，幫別人臨時做一下翻譯。她不想占用太多學習的時間，做得都不多。

小童每周會寄一封信給父母，報個平安。再寄一封信給馮遠 ，告訴他一周的生活。也會寫信給高中另外的幾個好友。冬天來時，小童的城市沒有冬天，她會在南方寄羅漢果、姜茶、圍巾、點心給父母和馮遠。

馮遠有時會寄書給小童。還會寄來一些花了心思的卡片和女生喜歡的小東西。他知道小童喜歡吃巧克力，他差不多把各種巧克力都給小童找齊了。他每周會在學校打電話給小童，小童有時也打電話去他的學校。小童的室友小蘭，有一次無意中看到小童錢夾裏，小童和馮遠的合影，她喊道：“哇，你的男朋友太帥了，你們真的很般配，怪不得你會等他。”她的發現引來衆人圍觀。馮遠确實很帥。小童在班裏的成績中上，不好不壞。班裏高手如雲，她的成績不算特別突出。她的相貌卻很出衆，總是有校內的男生關注她。

四年的生活，很平靜，小童沒有交別的男朋友，有來追她的男生，她很直接告訴對方，她在老家有男朋友。她不想去招惹別人。和馮遠同校的高中同學也在信裏偷偷告訴小童，馮遠的課餘時間多數是和男生打球，他在學生會也是負責體育方面工作，他雖然沒有和女生交往，但追他的女生還是不少。小童和馮遠相隔兩地，彼此有牽挂，也有不放心，因為聯絡多，卻好像并不遙遠。

距離和時間，讓小童對父母的感情轉變了一些，血濃于水吧。小童有時候會覺得以前的自己對父母和弟弟太冷漠了，不知道一切重來，是不是她會改變。可是，她所受過的傷害，也并不可能完全平複。

每一個假期，小童回老家時都是和馮遠還有以前的同學在一起。所以每個學期的分別，也變得不那麽漫長和難過。他們漸漸地長大，從十七八歲到二十出頭，最好的年華，他們相伴着一起走過。

馮遠的爸媽和馮遠說了很多次，讓他在小童回老家時，帶她來家裏一起吃飯。小童一直害羞不肯去他家。

“不管他們喜不喜歡你，只要我喜歡就夠了。我也不會因為他們不喜歡你，就離開你。你怕什麽？”馮遠緊緊握着小童的胳膊，搖着她說。

大四這年寒假，小童終于鼓起勇氣，和馮遠一起去他家吃飯。小童帶了一些廣州的特産給他們。馮遠父母見過小童之後，看她言談舉止很穩重，對她印象很好。他們本來就知道他們是高中的同學，雖然沒見過小童，以前也從馮遠的同學小威那裏打聽到小童的一些情況。本來對小童就有好感，見到小童，看到她溫文有禮，和馮遠很有默契，覺得比他們想像中的情況還要好。他們知道兒子這幾年一直很緊張這個女孩子，所以之前很好奇，這個一直不肯來見她們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會不會比兒子更加張揚？見過面，他們覺得放心了，兩個人性格不同，如果她像馮遠那樣火爆，倒是擔心以後過日子有沖突呢。在所有父母的眼中，孩子永遠都不會長大。只是不知不覺中，仿佛一轉眼，他們還是長大了，要離開家，開始自己的生活。

馮遠的父母希望小童畢業後回老家工作，他們知道，如果小童不回來，他們的兒子也一定會跟小童去南方。他們對小童很和氣，也很寬容。馮遠媽媽後來還給小童織了一件細羊絨線的毛衣。那絨線很細，一看就是織了很久才織好的。她說南方暖和，不用太厚的毛衣，所以找了這種細線來織。她告訴小童，說馮遠有時脾氣大，又是急性子，遷就一下他，別和他吵架。如果馮遠以後欺負她，告訴他們，由他們出面修理馮遠，不要和他生氣。知子莫若母吧。小童想。可是馮遠對小童，确實一直是低眉順眼的很溫和。也可能是小童沒惹怒過他，他還沒對她發過脾氣。其實小童自己的個性也挺強的，她骨子裏也是挺倔犟的人。

馮遠看到父母喜歡小童，心裏說不出的喜悅和甜蜜。他對小童說：“這回我爸媽都站到你那邊了，毛衣都給你織了，我媽都沒給我嫂子織過毛衣，她只給她買過衣服，看來她是真喜歡你。你現在不用怕了吧？”

“據說某人脾氣很大。”小童笑他。

小童的哥哥已經結婚，有一個一歲多的可愛的兒子。他們一家人很和睦。

小童的父母半年前已經見過馮遠 ，都很喜歡他。他們覺得他對小童很細心、體貼。覺得他和女兒各方面都很般配。小童的弟弟已經工作幾年，也不像小時候那麽不懂事了，他和馮遠相處得也很愉快。馮遠是見誰都喜歡送禮物，估計弟弟被他收買了，居然還和小童誇馮遠如何如何好。小童覺得因為馮遠給她的愛和溫暖，她也變得樂觀了，她和父母、弟弟之前隔着的一層冰霜，也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消融。愛使人變得溫暖，變得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