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櫻(3)
? [撄寧81·落櫻]
——2193年3月。
那天一放學回家,我正與江之鶴鬧成一團,進門擡眼看見了站在客廳裏的男生。透過推門照進的霞光正落在他的身上,男生所穿的草綠色的外套被渲染得變了色。男生轉頭看着我們。
那一刻,瘦弱的少年絢麗的臉令我想到名為紅葉狩的妖精。
“怎麽不進屋?”大師兄探過身,說道,“啊,家裏來客人了。”我腳下一絆,大叫一聲拉着江之鶴摔在了地上。小師弟痛苦地伸着胳膊委屈道:“錦織師兄啊!”我笑着躍起身把他拉起來:“抱歉抱歉!”再擡頭,男生別過臉走開。
呃诶啊,被嫌棄了啊……0_0。
這時,去購買生活用品的淺野與曉一都已經回來了,“喂喂,堵在門口做什麽!”夏川曉一挑眉。我還沒開口,雪子從裏屋走出來,對我們說:“師父讓你們去茶室呢!”女孩準備回家,來到玄關換上室外鞋。門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雪子家的司機已經來接人了。
哦哦,我們立刻放下書包、購物袋,與雪子道別,迅速趕往茶室。
師父坐在正前方,那個男生就坐在一旁,我們按自己的位置跪坐下。我不住打量這個瘦弱的少年,日光燈下看真是秀氣的面容,精致得就像一個布偶娃娃,還得是女孩的_(:зゝ∠)_。
“這是晴彥。從今天起在這裏學習,是你們的師兄弟。”師父沉聲說。我們齊聲應道:“是!”
我驚訝于這個名為“晴彥”的男生。這麽瘦弱,真的可以跟着師父習武?
晴彥起身向我們行禮,沉郁的目光沒有與我對視。
我感到可惜,這麽漂亮的臉怎麽總是面無表情呢。
晚飯前,師娘撫着少年的肩膀說:“晴彥是家裏的新成員了!晴彥和毓和是平輩,那麽在家排行第五了!你們師兄弟之間要相親相愛啊!”當然!我躍上前想給晴彥一個友誼的擁抱,他卻瞬間擡手把我的手擋開了。咦!我随即出招,晴彥避開,迅速得我都沒能看清他的動作。咦!!我撲上前,晴彥冷着臉把我摔到一邊。
哇!這小子很厲害呢!我興奮地擡頭看着他,突然對上師父陰鸷的目光。
嗷!要挨罵了!我立即爬起在桌邊坐好,熱情招呼晴彥:“來,晴彥!坐這裏~~!”晴彥看我一眼,我展現最标準的微笑。晴彥走過來,在離我最遠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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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QAQ。
五十岚澤忍不住悶笑,江之鶴小心打量對面冰冷的新師兄,平澤淺野把菜肴端上桌,夏川曉一面露不屑看着冷峻的新師弟。
殷寧與五位師兄弟的新生活就此展開。
(三)
師兄弟們被聚集在夏川曉一的房間,夏川曉一把收羅到的資料傳輸給衆人。江之鶴低低發聲:“岩崎晴彥……岩崎?晴彥師兄随師父姓呢。”五十岚澤輕攬江之鶴的肩,給予垂下頭的小師弟以安慰:“是師父收養的孤子吧,我們要好好和新家人相處啊。”
痛失家人的滋味江之鶴很清楚,十歲的小男孩點頭應道:“嗯。”
夏川曉一皺眉眯眼:“可就是看他的面癱臉不爽啊!”錦織毓和舉手插話:“可就算面癱,晴彥還是很漂亮啊!”夏川曉一嚷道:“喂喂!一個男人長成那樣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嗎!”
平澤淺野如常一言不發。
殷寧還不習慣與旁人過于接近,幾個師兄弟與他還沒有熟絡,平素交流接觸很少也合了殷寧的意。殷寧跟随岩崎三郎學習常規的武道,同時,嚴厲的老先生為殷寧填補困在特工訓練島的幾年所缺失的品行教育。
被師父訓話後,殷寧獨自坐在涼廊反思:野獸一般的自衛習慣嗎?
殷寧不斷告訴自己,自己已經離開那個地獄了,不需要在為那裏的“規則”而活……母親……母親不會希望看見變成這樣的孩子。
殷寧克制、改變自己暴戾的脾性,只取得沉默寡言的結果。
閑時,殷寧開始搜尋當年綁架案的線索。當時的離沚已經小有名氣,殷寧離開孤島的束縛,行動更加不收斂。殷寧了解到母親的忌日,得知犯人在逃。父親還是什麽也沒有做。
那時的殷寧孤獨,壓抑,只有在武道訓練中和離沚的身份上發洩。
時間慢慢過去,岩崎春略有擔憂地看着家裏的孩子。最懂事的五十岚澤與晴彥保持着有禮客氣的關系,寡言的平澤淺野不論對誰都是冷淡的模樣;夏川曉一傲氣,刻意與晴彥不友善;錦織毓和最活潑,晴彥卻似乎不愛搭理這個平輩;江之鶴則對這位師兄懷有畏懼。
這可如何是好!
岩崎春心疼晴彥,可孩子不習慣親密的接觸,岩崎春發覺若自己握住孩子的手,孩子的身體就會發抖。岩崎春只有松開,晴彥就會低着頭面帶慚色,岩崎春更揪心。而自家老頭端着嚴厲半輩子,根本沒法子撫慰孩子。岩崎春向岩崎三郎抱怨,岩崎老先生也只有認罵的份。
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生活總會産生各種可以成為契機的事情。
——2193年6月。
周末上午,當平澤淺野帶着一身傷回到家,一言不發把自己關進房間,衆師兄弟都被震動。自家兄弟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夏川曉一躍起身,去敲平澤淺野的房門,卻得不到一點回應。“喂平澤師兄開門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和我們說清楚啊!!”夏川曉一不斷擂門,平澤淺野還是沒有動靜。
夏川曉一叫罵一聲走開。殷寧看着在一旁面面相觑的大師兄和小師弟,走上前。殷寧不敲門,殷寧用踹的。
師父身在道館,殷寧毫不介意門板連着牆體撼動。五十岚澤猶豫道:“晴彥……”幾聲巨響,房門終于被打開,平澤淺野皺着眉好似厭惡地看着殷寧。十七歲的平澤淺野生得高壯,殷寧仰視面容硬朗的二師兄,冷聲問:“誰幹的。”
我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少年過于秀氣的臉容冰冷。就是和後街安田武館的小混混打了一架,師父回來還會責罵,我根本不想和他們說明。我轉頭不語,試圖關上門。哪料晴彥毫不客氣一拳落在我身上。我沒有防備,重重後仰摔倒。
靠,真痛。
晴彥邁步上前,拎起我的衣領,冷聲重複:“誰幹的。”
這與你有什麽關系啊!我瞪着晴彥,他回以更兇狠的目光。那道目光就像猛獸,我不由一顫。為什麽一定要我說……我咬牙,吐出聲音:“後街……”晴彥手一推,轉身疾步走開。
我捂着痛處,五十岚澤進來扶我起身。
江之鶴在門外憂慮喊道:“晴彥師兄出門了!”阿澤嘆道:“太亂來了,随他去吧。阿鶴去拿藥箱。”小師弟應聲跑開。我垂眼捂着傷。阿澤扶住我的肩說:“淺野,無論碰到什麽事都應該告訴我們啊……”
可我确實不想你們知道……
下午,我自覺到道館領罰,卻看見上午與我打架的青年領着幾個小弟,聳搭着腦袋站在岩崎武道館門口。看見我,青年眼光一縮,低聲下氣說要去面見師父請罪。我們都注意到這幾個人行動別扭,應是受了傷。
走進武道館,我們就聽見了響亮的踢靶聲。那一行人跟着我們來到師父面前。為首的青年彎腰低頭:“對不起!”師父皺起眉。還不待師父開口,一塊斷裂的木板突然飛沖撞到青年,青年受驚突然雙膝跪地,大喊:“對不起!先前多有冒犯!小的向您賠罪!!”
晴彥走出來,撿走木板。師父應聲,開口:“回去吧。”那一行人如蒙大赦,念着“是、是”匆匆離開。師父嚴厲看着我們喝道:“怎麽回事!”
“教你功夫不是讓你去鬧事!!不許吃晚飯!去後院跪着!!”師父吼道,我們垂頭跪坐在一旁,晴彥響亮應答:“是!”
我的心抽動。
初夏的夜晚仍有涼意。我溜出房間來到後院,發現晴彥跪在石子路上。
師父沒有這樣要求!我跑過去試圖拉起他:“晴彥!你不該受罰!”晴彥緩緩睜開眼淡漠地說:“你來做什麽。”
我軟下口氣:“別跪了,這要是傷了膝蓋……”
晴彥甩開我的手:“回去,師父看見又要生氣了。”
“你……”我攥緊拳頭,在晴彥身旁跪下。晴彥終于皺眉看着我:“回去!”
“不!”我直視他,忍受石子對膝頭的折磨。
多年後,殷寧偶爾還會想起,那時的平澤淺野一臉倔強,同自己一道跪在石子小道上。
等天明時,岩崎三郎來到後院,只看見平澤淺野撐着不肯合眼,咬牙汗水滿額。一旁的晴彥神色如故。岩崎三郎發話解救了兩徒弟,兩人站起身時不覺伸出手,幫扶着彼此。
上藥後,錦織毓和蹲在一邊,故意輕戳平澤淺野膝頭的紗布。被二師兄瞥了一眼後,錦織毓和谄笑,咿咿呀呀念着大人常用來安撫哭鬧嬰孩的話語,平澤淺野無言。一旁,江之鶴守在晴彥身邊,晴彥攤着腿撐起身體,倒顯出幾分悠然。平澤淺野瞥眼晴彥修長的小腿,疑惑與其上另外的舊疤,更被這優美的肢體黏住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