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像在看一個殺人犯
客廳內陷入死一樣的寂靜,就好像在同一個瞬間, 大家的動作都被暫停了, 安靜到落針可聞。
甘映安不知道杜川和吳藝蓮是怎麽想的, 反正她現在是頭腦一片空白, 不知道如何形容現在的感受。
第一次直接面對生死,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生命究竟有多脆弱。
杜若初确實是一個非常讨厭的人,但是她也沒做什麽大惡, 甘映安确實不喜歡她,但是現在杜若初去世, 她無法産生任何快意,反而感到心裏悶的難受。
杜若初是被她的丈夫殺死的。
這個認知讓甘映安更是心底一陣發寒,下意識側頭看了一眼同樣驚住的杜川。
而杜川跟她對上眼神後, 立即沖了過來,踮起腳尖想揪住她的衣領,兇巴巴地質問:“你說什麽!你別胡說!若初一定還好好的對不對!你少給我說胡說八道!”
她靜靜地杵在原地,低着頭看杜川發狂, 眼神晦暗。
“裘高格怎麽敢!他怎麽敢!他根本就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你一定是在造謠對不對!造謠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杜川根本不願意相信自己妹妹會被妹夫捅死這種荒謬的事情。
平時不怎麽看新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會有夫妻互相殘殺的事情。
不只是杜川, 就連吳藝蓮也不相信女兒會就這麽被別人捅死, 雖然她也現在也非常奇怪為什麽兒媳對于女兒出事的消息這麽激動, 但她現在最在意的還是‘杜川’給出的這個消息。
“杜川, 你不要亂說!若初這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出事!別人要捅她,她還不會跑嗎!哪有怎麽容易就被別人抓到還被捅幾刀!”吳藝蓮嘴上是這樣說的沒錯, 可這聲音卻有點顫抖, 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甘映安輕輕掙開杜川的手, 整理好衣服,沉聲道:“信不信由你們。”
真是搞笑,杜若初去世了,她的兩個家人反而不願意相信這個消息。
她很想知道吳藝蓮是不是心裏有一丁點悔恨,懊悔她曾經逼自己的女兒嫁給這麽一個男人,導致了女兒如今的結局。
他們不信,她可要出門去處理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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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杜川和吳藝蓮都跟了出來,車內的氣氛很沉重,甘映安的心緒也亂成一團麻。
手機因為被摔出故障,她現在也聯系不到易文瑞那邊,易文瑞可能也沒留別人的號碼,他們出發去醫院的路上沒有再接到來自易文瑞的電話了。
作為死者的兄長這個身份,甘映安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自做些什麽,能做些什麽。
去醫院在路上花了半個多小時,甘映安卻覺得像是過了半個多世紀,長到她心裏備受煎熬。
吳藝蓮和杜川一路上都不相信杜若初去世的事實,到了醫院終于跟易文瑞會合後,看到白布蓋過頭的杜若初屍體才兩人都腳一軟險些一屁股坐在醫院走廊裏。
易文瑞臉上的眼淚就沒停過,此時此刻看到吳藝蓮,眼裏都多了一份恨意,但他還是很理解地讓開了,把白布掀開,杜若初的臉露了出來。
據說人死亡之後,面容會有所變化,甘映安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已經去世的杜若初躺在推床上,應該是在等家屬過來認領,之後就要送往太平間了。
沒有一絲生氣,臉色蒼白如紙,就連嘴唇都沒什麽血色,又或者是因為生前失血過多導致的,她安安靜靜地看起來非常平靜,甘映安竟然覺得杜若初其實長得真的不賴。
她身上的血跡都被收拾幹淨了,只要不掀開整張白布,就看不出她腹部被捅過幾刀。
甘映安才看了不到一分鐘,就突然被從身後跌跌撞撞走上來的吳藝蓮和杜川推開。
吳藝蓮幹瘦枯黃地手顫抖着探了探杜若初的鼻息,确認她确實探不到呼吸之後,她這才一屁股癱坐在地板上,眼珠亂轉,神色恍然。
杜川不只是探了鼻息,還摸了摸杜若初的手,才摸了一下就被對方冰涼的溫度吓着猛地縮回手。
他不死心,雙手按着杜若初的肩頭,發了瘋地喊:“若初!若初!醒醒!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啊!”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體溫降低,身體僵硬……
杜若初已經死透了,不可能救回來了。
易文瑞看不得‘甘映安’這樣折騰愛人的屍體,上前猛地把杜川掰開,“你夠了沒有!讓她安息可以嗎!她生前過的辛苦,被你婆婆逼迫着嫁給殺害她的兇手,已經很辛苦了,死後還不讓她安安靜靜地離開嗎……”
說着說着,易文瑞自己就先哽咽了。
一個大男人哭的像個孩子。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早一點成功就好了,如果我可以早點回來找她就好了……都怪我!”明明錯的人就不是他,他卻痛恨自己沒有早點獲得成功,不能更有能力,不能早點回來把她帶走。
他更痛恨自己今天沒有跟在她的身邊,放她自己一個人去跟她老公提離婚的事情。
如果他一直緊緊跟在她的身邊就好了……如果他早點發現就好了……
甘映安不忍地拍了拍易文瑞的肩頭,啞聲道:“你沒錯。”
易文瑞只是捂着臉,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哭泣,“你不懂,你不懂的……我恨過她為了她母親的命令而放棄跟我在一起,我恨了她很長時間,可是我最後發現我還是喜歡着她。我花了那麽多時間弄明白我這輩子不能沒有她,如果我沒有糾結,我早點回來找她的就好了……”
前女友因為抵抗不住家庭壓力,而向家裏人妥協,做男朋友的會悔恨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易文瑞又何必自責呢?
甘映安沉重地不再說話,而是站在推床邊,低頭看着此時安詳着閉着眼睛的杜若初,低聲道:“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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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藝蓮和杜川都像兩個行屍走肉,去開死亡證明聯系殡儀館入殓之類的喪葬之事通通不管,只要有時間就坐在椅子上發呆,表情木讷,也不知道都在進行什麽思想鬥争。
甘映安向學校請了假,跟易文瑞兩個忙前忙後,開了死亡證明,聯系了入殓師,買了種種喪事用品。
易文瑞則配合着警/察局那邊辦案,裘高格已經畏罪潛逃了,扔下兩個孩子。那兩個熊孩子在目睹母親被父親捅死的悲劇後,一夜之間仿佛瞬間長大了,沉默寡言,也不知道是突然自閉了還是留下了陰影不願說話。
儀式在醫院專門的靈堂舉辦。
杜家的一些親戚都來了,其中還包括幾年未見的杜若之。
杜若之的出場方式非常獨特,她先去看了一眼棺材裏的妹妹,然後抿着唇幾步走到吳藝蓮和甘映安的跟前,左右看了看,一巴掌甩在吳藝蓮的臉上。
‘啪!’的一聲,在原本安靜的靈堂裏尤其響亮,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就已經有些人好奇杜若之為什麽會突然跑到母親和兄長的跟前,還以為她是打算好好安慰一番家人,畢竟這個杜若之嫁人之後就不怎麽回來了,在外人看來,杜若之這是非常不孝順的。
現在一回來就給自己老媽一巴掌,簡直是要上天了嗎!?
當場就有一些杜家的長輩出言呵斥:“杜若之!你搞什麽呢!在你妹妹的告別儀式上做什麽?打你自己老媽,你找死嗎!”
“真是反了,要反了!杜家嫂子真是可憐,養的都是什麽白養狼!白發人送黑發人也就算了,現在大女兒還如此不孝順!”
“杜川,你還不趕緊把你妹妹攔住!就任由着她發瘋嗎?”
面對這些接二連三的責備,甘映安沒有任何舉動,倒是杜川這個‘兒媳’非常不滿地上前擋在杜若之的跟前,“你搞什麽?一回來就這麽大脾氣?”
吳藝蓮則捂着左臉,感到非常憤怒,今年她都已經是第二次被自己的孩子扇巴掌了,她怎麽能忍?
而且這還是在二女兒的葬禮上,當着這麽多親戚朋友的面,居然被甩巴掌,這讓她的顏面何存!?
“若之,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不然可別怪我對不客氣。”吳藝蓮也發狠話了。
有這麽多親戚朋友在這裏看着,她還怕女兒不成?
而站在杜若之這邊的只有杜若之的丈夫,一個身形修長,戴着眼鏡長相儒雅的男人,名為衛安遲,是一個生意人,在一個公司裏擔任經理一職。
在妻子被所有人指責的時候,衛安遲只是心疼地翻看着杜若之的手心,在杜若之的耳邊輕聲問道:“手疼不疼?都說讓我來,打疼了你的手可怎麽辦?”
杜若之被丈夫地呵護弄得臉頰稍紅,這才直面吳藝蓮,堅定地回道:“我為什麽打你?你自己心裏有數。你告訴我,為什麽若初會去世?”
說到這個問題,吳藝蓮支支吾吾,随後很不耐煩地道:“誰知道那個姓裘的這麽狠心!竟然下狠手把她……我好苦的命啊,竟然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剩下的兒女一個個不孝順。”
“那你告訴我,當初是要逼着若初嫁給裘高格的?我勸她不要嫁的時候你怎麽說我的?你說我是個害人精,見不得若初好?呵呵。若初好,她過的可真是好,好到去見閻王爺了。”杜若之說着說着諷刺地低笑起來。
她的婚後生活從她的精神面貌上就可以看出來,她過的日子很不錯,看起來還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
跟杜若初比較起來,她反而比較像是妹妹而不是姐姐。
“如果不是你逼着她非要嫁給一個本地人,她會有今天嗎?為什麽好男人你不讓她嫁,非要讓她嫁給一個爛人!你說誰才是真兇!你說啊!”杜若之情緒激動,沖吳藝蓮大喊起來。
一些親戚朋友聽了杜若之的控訴之後也都大吃一驚。
他們一些人不知道杜若初的死因,一些是知道杜若初就是被她丈夫捅死的,但是誰知道裏面還有這麽深的淵源?不知道之前只當是杜若初識人不清太倒黴,現在知道杜若初嫁給裘高格原來是被吳藝蓮逼迫的,一時間看待杜若初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
當然還有很多生恩黨認為不管如何杜若之都沒有資格怪吳藝蓮,畢竟吳藝蓮是給了他們生命的人,她犯了什麽錯都不能怪她,都不能恨她。
假如吳藝蓮沒有逼迫杜若初嫁給裘高格,沒準杜若初就不會這麽快死了,沒準她還能過上非常幸福美滿的婚後生活,一些人在心裏建立起了這樣的等式,一時間也都可以理解杜若之的憤怒了。
“唉……”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哀嘆,接着,更多人都發出了哀嘆,把吳藝蓮弄的頓時精神緊繃。
她不僅沒有悔意,反而辯解道:“是,我确實不讓她嫁給易文瑞,讓她找個本地人結婚,可是我也沒有非要讓她一定要嫁給裘高格吧!我沒有給她選擇嗎?是她自己選了裘高格的。”
杜若之冷笑:“是啊,三個選項,一個是四百斤的肥宅,一個身體殘疾不能自理,這種情況下,你讓她怎麽選?你有給她什麽選擇?你看你,到了現在,還仗着你年紀大,你輩分老死不承認你自己犯過的錯。”
“那也輪不到你來數落我。”被一個後輩追着數落,算什麽意思?
“我不是在數落你,我只是在為若初感到可悲罷了。她因為孝順,因為聽話,就活該失去性命。你甚至不念她對你的孝順,只當是她自己是倒黴。願她來生不要再生在你這種人的家庭裏。真是可悲。”杜若之很高傲,說完就和老公手挽手離開靈堂了,竟然也不打算陪着去火化。
杜若之鬧了一場,接下來的告別儀式顯得愈發沉重了。
親朋好友一一告別的時候,看向吳藝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殺人犯。
雖然他們都沒有表面說些什麽,單是這樣的眼神就已經讓吳藝蓮心裏蒙上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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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初的葬禮是已經結束了,火化後骨灰也都安放好,可是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
裘高格在逃了不到一周時間之後,就被抓回來了,因為故意殺人罪被判處無期徒刑。
一連串的處理結果下來,現在裘璐和裘曉莊相當于成了孤兒,原本是要讓裘高格的父母撫養,但裘高格的父母年事已高,不具備撫養孩子的能力,因此裘璐和裘曉莊就被托付到吳藝蓮這邊。
吳藝蓮老早就不工作了,又有什麽能力給死去的女兒養孩子?因此,裘璐和裘曉莊實際上也就是讓杜川養呗。
甘映安原本也很讨厭這兩個孩子,但是經歷這麽一件事之後,這兩個孩子突然就非常安靜了。
而且根據甘映安的觀察,裘璐和裘曉莊現在好像很非常抗拒吳藝蓮的接觸,只要一看到吳藝蓮就馬上就會找地方躲起來。
實在很難想像原本很粘外婆的兩個孩子究竟是想清楚了什麽才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不粘外婆之後,裘璐和裘曉莊倒是黏上了易文瑞,這個态度很好,看起來就很老實的叔叔。
易文瑞對這兩個孩子也是真心很好,每次過來都會特地帶一些玩具帶零食,導致裘璐和裘曉莊一直都非常期待易文瑞過來。
葬禮上的事情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吳藝蓮在小區裏只要一出門就會被別人指指點點,漸漸的一些小區大媽大爺都不願意跟她打麻将,生怕跟她扯上關系,只要見到她就躲的遠遠的,像躲瘟神。
去外面沒有人願意跟她玩,她就留在家裏想着好好照顧外孫和外孫女也好,可是外孫和外孫女也都躲着她,這讓吳藝蓮十分無力。
吳藝蓮想着是可能是因為璐璐和小莊才剛剛失去父母,心裏受到創傷還沒有恢複,卻不經意發現璐璐和小莊對易文瑞的态度非常好,會叫易文瑞叔叔,跟易文瑞一起玩。
這讓吳藝蓮更加讨厭易文瑞,她打算找兒子聊聊,讓兒子禁止易文瑞再來他們家,不然璐璐和小莊都只親近外人,不親近他們的外婆了。
“我把小莊和璐璐接到我那邊住,你這邊也不夠地方住吧?”易文瑞的聲音從書房裏傳來,吳藝蓮剛好弄了一碗冰糖雪梨想送去給兒子,聽到聲音就停下腳步。
書房裏,甘映安一點都不意外易文瑞會提出這個請求,便回道:“我是沒有任何意見,但是……”
“我有意見!”吳藝蓮推門而入,尖聲道,“你想幹嘛?我失去了我的女兒還不夠,就想留着外孫和外孫女在身邊留個想念。你算老幾,居然想把我的寶貝外孫帶走?想都別想!”
“誰知道你把璐璐和小莊帶回家是安了什麽心!誰知道你是不是拿着惡心的變态!對兒童有着龌蹉的心理!反正我絕對不可能把璐璐和小莊交給你的,你快點給我滾出去!”已經失去了唯一一個聽話的女兒,吳藝蓮覺得自己不能再失去其他親人了。
甘映安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她為了處理杜若初的喪事,已經有好些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出了這事兒,她都沒有給她父母說明情況,也沒有多餘的娛樂時間,累到只要給她一張床她就能馬上入睡。
“你稍微冷靜一點可以嗎?”甘映安拉長了語調,聲音疲倦,“易文瑞願意幫忙照顧孩子,你還有什麽意見?璐璐和小莊都不願意親近你,你以為照顧璐璐和小莊的人是誰?不就是我和映安,我這幾天睡覺的全部時間加起來還沒超過十個小時,你是不是想把你兒子也累死?”
死字讓吳藝蓮立即清醒,她不停地否定道:“我沒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是這樣想的……我們慢慢來,璐璐和小莊現在只是因為沒有走出心理陰影,很快他們就會像以前那樣親近我了。我可是他們的外婆啊,最疼愛他們的外婆。”
“好。随便你吧。”甘映安對此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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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雖然很好哄,但是固執起來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像裘璐和裘曉莊對外婆的抵抗就從來都沒有松懈過,只要自己他們的飯菜是外婆盛的,他們就堅決一口都不吃。
有時候甚至只要跟外婆同一桌吃飯,他們吃着吃着不知道想到什麽都會吐出來。
發現易文瑞不過來看他們之後,他們就兩姐弟縮在一起躲在角落裏,怎麽叫都不願意出來,一直喊着要見文瑞叔叔。
吳藝蓮一聽外孫和外孫女非要粘着一個外人就來氣,就死活不讓易文瑞過來看外孫和外孫女。
結果兩邊僵持不下,裘璐和裘曉莊因為營養不良貧血暈過去,兩個小孩都被急急忙忙送到醫院去。
他們幾個家長則被醫生狠狠訓了一頓,說什麽不想養就不要生啊,生了就要好好負責啊,這是虐童巴拉巴拉……
吳藝蓮被訓的屁都不敢放一個,而甘映安更是因為将近半個月操勞差點也暈在醫院裏。
杜川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等裘璐和裘曉莊都被轉移到病房,并且進行輸液的時候,他好聲好氣地勸說母親:“媽,你就讓易文瑞帶着孩子們吧,難道你真的要看着璐璐和小莊跟若初一起去嗎?”
說罷,他又指向坐在床邊不停打哈欠的甘映安,“你看看杜川,再這樣下去,杜川會怎麽樣,我真的不敢想象……”
吳藝蓮狠狠剜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讓你自己的丈夫過的這麽辛苦,你有什麽資格來勸說我?如果你知道怎麽帶好孩子,如果你每天都會好好做飯,也知道打掃家裏的衛生,杜川又何必怎麽累!”
甘映安差點就睡着了,聽到尖銳的聲音立即被驚醒,一看原來是杜川在跟吳藝蓮說話。
“拜托,你們能安靜一點嗎?讓我眯一會就好!幾分鐘就好……”
杜川羞愧地垂下頭,他其實都知道的。
家裏多了兩個孩子,就不可能還繼續像之前那樣湊合着吃飯,就必須有個人做飯。
她向來是心疼孩子的,尤其還是璐璐和小莊這兩個失去了父母的可憐孩子,所以在他不知道怎麽做飯的時候,都是她做的。
也就是說,她既要上班,還要做家務帶孩子,不僅僅是如此,她還會把他需要做的事情都包了。
因為家裏很髒他可以忍耐,她卻看不下去。
這就應了網上很多女生們說的一句話:我能一邊上班一邊賺錢,還能做家務帶孩子,那我還要男人幹嘛?
現在杜川覺得他的處境是,映安作為男人能上班,能照顧孩子,回來還會做家務,那她還要他這個老婆幹嘛?
“你也知道羞愧啊!?早幹嘛去了!以前什麽都會做,現在什麽都不會做!我兒子要你這個老婆來幹嘛!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吳藝蓮越看這個兒媳越不順眼,真是太不像話了。
“你夠了沒有!我也在努力了不是嗎!”杜川不想被罵的如此不堪,試圖找到自己能為家裏做的一些貢獻,可是思來想去,他能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就只是帶蘭蘭,跟映安的付出比起來,微不足道。
“你努力了什麽?你倒是說啊?就連蘭蘭的尿布有時候都是杜川換的!你這樣倒不如就給我出去找工作!還能給家裏賺錢!”
“工作就工作!我還找不到工作不成!”杜川不服氣,不想被貶低,便梗着脖子怼了回來。
甘映安被吵的頭昏腦漲,因為勞累過度,也在醫院開了一些安神的藥。
裘璐和裘曉莊出院後,吳藝蓮竟然同意讓易文瑞來照顧裘璐和裘曉莊了,只是堅持要讓杜川出去找工作,絕對不讓他還繼續賴在家裏過懶散日子。
這個結果倒是甘映安完全想不到的,她雖然很不看好杜川,但是也有些好奇,想知道杜川能出去找到什麽工作,或者說他想找些什麽樣的工作。
當然也因為要讓杜川出去工作,蘭蘭就被交給吳藝蓮帶了。
吳藝蓮經過女兒去世一場大變,現在對這些孫女倒是沒之前的偏見了,照顧起來也算是盡心。
不算非常勞累的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甘映安得到了足夠的休息,終于恢複了精神。
下班回到家裏,甘映安正打算去做飯,才進入廚房就突然聽到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出來一看,原來是出去找工作的杜川回來了。
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回來抓起什麽東西都摔出去,嘴裏嘟嘟囔囔地罵着什麽。
甘映安細細一聽,便聽到他罵道:“什麽叫做我眼高手低,一個月兩三千的工資還真好意思開出來……”
“我沒有相關工作經驗又怎麽了,怎麽就不能勝任了!”
“當家庭主婦難道就說明我跟社會脫節嗎?偏見!還不收女性,這是性別歧視……”
甘映安一聽他這些抱怨,就知道他沒有找到心儀的工作,也知道他體會到了更多身為女性的不易。
而這時杜川也發現了甘映安,立即收回臉上的幽怨,眼神一亮朝甘映安走來,“你幫我找關系讓我進學校當個老師好不好?沒有關系那些人都不收我,一定要有相關工作經驗,如果是你這個身份的話,一定可以的!”
甘映安還真沒想到杜川竟然會想到找關系去找個工作,如果杜川能以‘甘映安’這個身份找到工作,那對于她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因此甘映安想了想,回道:“嗯,那我問問。”
“那就太好了!我一定會努力的!”杜川高興地差點想跳起來。
甘映安要找關系幫杜川找工作的消息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讓沈風華知道了,他還給她發來了消息:[聽說你正在給杜川找工作,我認識的人挺多的,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出來一起吃個飯嗎?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你挺難過的吧?]
難過說不上來,但她現在确實非常迷茫,又迷茫又害怕。
她長嘆一聲,回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