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局中局

? 朝陽第一抹光影灑向大地,一寸一寸,直至照亮整個汾江城。街頭巷尾張燈結彩,小小的沿濱市鎮重新煥發了生機。上一次繁華忙碌,還要追溯到尹伯卿繼位,而十四日後,中原武林即将迎來新的掌控者。

薛承頌,小白狼,心狠手毒,南淮子關門弟子中行走江湖的唯一一人。白狼尹伯卿的時代已成惘然,未來的武林,姓薛。

來往拜谒者仍絡繹不絕,客棧門前車水馬龍,盡管新任盟主明令不見,卻無法阻擋人們巴結讨好。只是他們不知,正是不可一世的小白狼,昨日讓晚生重傷,自顧不暇。

青衣女子不停在屋中踱步,間爾取下腕上琥珀珠以指尖碾過。榻上倚牆而坐的男子安靜看她焦急模樣,一言不發。

【薛承頌,】女子驀然開口,【你要我如何再信你!取李莫寒的命,當真那般艱難嗎?】

男子聞言,以手握拳擋在唇邊輕咳了幾聲,眉頭一皺,道:

【你除了我,還能指望何人當今武林人人自危,李莫寒內力深厚,絕非泛泛之輩,又有何人敢妄動于他?】

【你!】

【方姑娘,不可急于一時。】一旁少年打斷了女子的話,披風一合步上前來,将長劍抱于懷中。女子回頭相顧,不由撇了撇唇角,這人怎生的如此醜陋起初低着頭還不覺,這一來才見了臉上那一道猙獰的傷疤,叫人好不惡心。

【醜八怪,本幫主之事何時輪到你插手!】

方琳杏目圓瞪,雙手掐腰,一副潑婦做派甚是好笑。少年并未理會于她,而是繞過走到薛承頌榻邊,由懷中取出一個油紙信封遞了上去。男子接過打開,好生讀了一番,驟然冷笑一聲,将薄紙揉成了一團。

本以為阻撓繼位的只有魔宮,不想唐家也來湊這個熱鬧。那麽,就借此機會示以各路人,不唯他薛承頌馬首是瞻的下場!十四日,內傷未必能夠痊愈,不過那個李莫寒,尚無法運息罷?冷胭與唐家鹬蚌相争,自己大可坐收漁翁之利。

三師兄,莫怪四弟無義,是那女人自投地獄!

少年察覺了對方的得意,亦長舒一口氣。右手不禁撫上了腰間的匕首,心底蕩過一股澀意。父仇将報,可為何,絲毫不感覺慶幸。父親,不是澈兒不孝,而是冷胭,未曾真心待過你我。等我傾覆魔宮,再到父親墳前賠罪。

拜離了薛承頌,歐陽澈好似一具空殼,行在街市。偶爾撞上行人,聽得辱罵也不還口,一路跌跌撞撞,抵達了魔宮下榻的客棧。冷胭的房間,就在小院的中央,這個時辰,她應當在練功的,今日緣何偷了懶。

指節停在門框前一寸的距離,無法叩響。若她來開門,從哪裏說起呢?說薛承頌,說魔宮,還是自己設下只待她入網的局才欲轉身走開,偏聽得身後一聲輕喚澈兒,方住了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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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兒,為何不願見為娘?】

【我沒有。】

【那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

【……】

冷胭沒有得到回答,便不再追問,雙手拂閉了門。

少年颔首,深吸一口氣。這個時候,自己絕不能心軟。她對父親做的一切,都要付出代價!

十四日後的繼位大典,容不得分毫差池。那麽,要首先控制住李莫寒。

悄聲伏于別院的屋頂,歐陽澈奮力同狂風做着鬥争。翻飛起的衣角和發絲,皆會讓即将步入院中的金栀子察覺他的存在。依薛承頌的情況看來,李莫寒定是元氣大傷,加之舊患餘毒,尚可茍延殘喘實乃奇事。不過魔宮飲血醫傷的方法他了解甚少,不确認此人究竟到了如何地步,他不會罷休。

女子雙手擎着一個托盤跨過門檻,托盤上兩個白瓷小碗端得水平,一碗米漿,一碗湯藥。黛色裙擺掃過地面薄冰,倒映出一彎倩影,欣長旖麗。

歐陽澈玩味般捋了頰邊烏發,唇角微微上揚。這米漿看上去并不顯粘稠,反而是乳白帶着剔透,應是煮了有些時辰。難得她這般精心準備,莫要辜負了才好。雪□□末揚出,在空中四散開來,多數不着痕跡的落入了米漿,迅速溶解。

金栀子未曾察覺,只徑自推了門進到房間,将托盤擱置在了小案上。回身望向榻上之人,眉梢不由再度蹙起。李莫寒經冷胭運功療傷後不久便蘇醒過來,但一連兩日臉色都是蒼白如紙,看不出分毫血色。許是失血的緣故,昨日夜裏搭上了數床棉被也還在發抖,她且跟着整夜不眠。本以為今日會有所好轉,卻是自己離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又昏睡了去。

屈膝坐到榻邊,一手輕拍了拍對方肩膀:

【先起來把藥喝了。】

李莫寒不知是否當真聽見她講話,将雙眼稍稍睜開了些,低低應了一聲。

金栀子取過白瓷小碗,舀起一勺米漿放至唇邊吹了吹,方遞上前去。少年機械的張口飲下,一勺、兩勺、三勺……到飲下一半,卻如何都不再開口,擡手擋住了湯匙。

琳琅竅的味道,他豈會嘗不出。只是無法确定,更無法相信,她送來的東西,會有這樣大劑量的琳琅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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