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金鐘泫

丢下一句‘她太貴, 你請不起。’為答案，在自己公司社長面前炫富的姜晨曦，也是非常符合不會說話這個設定了。

看着她出門的楊閑碩在門關上, 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 大笑不止。

姜晨曦給楊閑碩的企劃案，傳達到企劃組的時候, 衆人都很懷疑, 自己是不是要被解雇了, 案子對比的程度太明顯, 各自都繃緊了神經一點錯都不敢出, 倒是讓監控他們執行力的兔子對他們的能力評測上升不少。

在姜晨曦的頭發變成淺金色的時候，快要結束的kpop star因為請來了shinee加入驚喜舞臺，在熱搜上進了第九位。淺金色是最接近當初那頭鉑金的顏色，兔子的數據庫裏顯示，很多人都很喜歡這個造型，但是那不是染出來的。

當初舞臺上的姜晨曦因為血統站上了顏值的巅峰，可惜也因為血統，那就是這輩子最高的峰值了, 再也不可能比那天更漂亮。幸好直播視頻被切斷, 現場拍的也不清晰, 粉絲抱着手機舔屏之後, 也不會在見到真人時表示沒有鏡頭前漂亮。

當天的截圖流出不少，不過圖片這東西，默認和真人有差別是正常的事情, 何況姜晨曦真人已經漂亮了，只是沒有漂亮到非人的地步而已。金元基一開始還讓姜晨曦去找當初那位不存在的造型師重新做，後來看到效果覺得也沒那個必要，美人就是怎麽樣都美，才叫美人。

姜晨曦為出道做各種準備，被金元基帶着到處跑的時候，SBS放出了做好的專題片，特地選在了一個十分帶有諷刺意味的節日，4月1日愚人節當天，播出了姜晨曦神奇的一家人。

介于節目性質特殊，涉及到的人也特殊，SBS的PD和作家做了很多功課，飛了幾個城市，視頻以姜勳的各種榮譽，樂團的同事對他的觀感，他們之前居住的地方，鄰居們對金英蘭的友好評價，還有姜若晨、姜若曦這對天賦不同，但是都可以被稱之為是天才的一家為開端。

要是不知道的觀衆看到這個部分，搞不好真的誤認為，這是說別人家孩子多好的片子，接着畫風一轉，配樂都變了。表面上，在任何人看來都完美的一家人，父母卻是那樣的存在，與之相對的，是一對有那樣可怕的父母，卻依舊艱難的、優秀的成長的一對姐妹。

這部片子主角從這裏開始變化，時常快一個小時的進度條，才走了20分鐘，懂行的人看到兒童心理學家和姜若晨學校的老師出來的時候，就明白這片子的主角是誰了，就算是普通觀衆，看到那所天才學校和MIT的詳細介紹，也都明白了。

提前看到成片的楊閑碩，十分好奇的問姜晨曦，他一直很想知道的，姜晨曦是怎麽讓樸章賢在監護人那一欄簽字的，要不是和YG簽約，他都不知道這件事，那次和金英蘭見面的場面，他還沒忘，樸章賢可一點都不像和這一家有什麽關系的樣子。

姜晨曦則是指着畫面裏，同樣被當作重頭戲的，關于樸章賢的采訪告訴他，就像樸章賢說的那樣，因為她找到了樸章賢說了自己事情，樸章賢作為SBS的臺長，以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以及一個同樣是父親的身份，幫助了她。

專題片裏，主要的功勞當然不可能是一個小女孩的，哪怕她才是主角，那些幫助她的大人們才是真正讓事情大白的人。楊閑碩作為一個參與其中的人當然不相信這個，可是當事人不說，答案就只能是這樣。

專題片的播放，讓網民們感慨姜若晨真的很不容易的時候，YG或者說是兔子的企劃随之跟上，已經正式改名的姜晨曦即将出道，并且出道舞臺就定在SBS的消息放的到處都是。

從十強賽的舞臺之後，基本算是霸占了小半個月熱搜的姜晨曦，再次出現在熱搜上，很多人都有點見怪不怪的意思了。專題片不止幫姜晨曦正名，順便也把她從當初的事情裏摘了出來，功勞既然是大人的，那一個小女孩做的事情，就沒那麽多，也沒那麽大了。

這對姜晨曦來說是好事，起碼強勢的标簽被撕了，可憐的标簽還沒貼上，就在音源成績的排位下消失。以這個成績出道的新人，誰可憐，姜晨曦都不會可憐。倒是粉絲以飛快的速度增加起來，尤其是最初因為顏值粉上的人，現在凝聚力都強了不少。

半個月前事情剛開始混亂的時候，已經讓這些粉絲被虐了一場，現在這個專題片就是又虐了一場，女兒的身份還是讓姜晨曦被人說，這麽對父母不合适，粉絲當然是組團開罵，不管站道義還是律法，他們愛豆一點問題都沒有。虐粉這件事，在這個行當裏真的屢試不爽，為愛豆奮戰過的粉絲，也是最長情的。

出道忙的不行的時候，有人打電話不說清楚有什麽事情，還能讓姜晨曦放下手上的事情，單獨見面的人，目前只有三個，今天要見的就是其中一位。

清潭洞314-5號，有一家名為‘時光旅人’的咖啡館。它的特別之處在于地點在市中心，方便好約，進門的地方卻很隐蔽，而且是會員制，不對外開放。在保密性這件事上做的很好，以號稱路上十個人一定有一個和娛樂圈有關的首爾，名聲自然也不錯。

時光旅人上下兩層，店面很大，公共空間卻只有六張桌子，更多的是方便需要保護隐私的客人，聊天談事情的包間。在圈內出名同樣代表生意很好，這裏的包間基本都需要提前預定，臨時要來，通常都沒位置。

4月初，同樣的咖啡館，同樣的兩個客人，同樣滿頭霧水的金鐘泫，丢下包，看着盤腿坐在地毯上，頭上戴着奇怪的東西，擺弄着茶幾上一堆不知道是什麽的怪異的病友“你幹什麽呢？”

“來了。”姜晨曦随意的招呼一句“你自己叫喝的，服務鈴在牆上。”

金鐘泫回頭看了看門口，再看看面前的人“這裏還是我帶你來的呢，我比你知道要怎麽做。”這家店的會員還是他幫姜晨曦辦的，推薦人就是他。

“那你自己找地方坐，先等我弄完。”姜晨曦頭都不擡，讓他自便。

看着有沙發不坐，坐在地上的人，金鐘泫猶豫兩秒，沒有要陪她的意思，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想要說話，看她擺弄桌上的那些零碎的零件，弄的太認真搞的他都不好開口說。

等了一會兒，看姜晨曦還是沒有要結束的意思，轉身出去要了茶點，等服務生進門送東西，茶幾上堆着一堆金屬零件，托盤只能放在門口的櫃子上。金鐘泫抱歉的對人笑笑，關門問病友“你到底在幹嘛？”

“做主動式降噪耳機的內置芯片模型。”姜晨曦看着眼前兔子給的投影，調整手上的動作“你說你的，你約我幹嘛？”她本來在家做的，但是被叫出來了，她這段時間被公司的人拖着到處跑，只能把東西帶到這裏來做。

金鐘泫愣了一下“你做那個幹什麽，想要買一個不就行了，你又不缺錢，我上次去你工作室，半面牆都是耳機。”說着湊到她旁邊，看着那些零件“而且，你确定你自己會做這個？”看起來不是一般的複雜。

對音樂人來說，耳機是必備的配件，降噪耳機分主動和被動，主動降噪功能就是通過降噪系統産生與外界噪音相等的反向聲波，将噪音中和，從而實現降噪的效果。被動式主要通過包圍耳朵形成封閉空間，或者采用矽膠耳塞等隔音材料來阻擋外界噪聲。

只是簡單的聽個音樂不用牽扯到缺不缺錢的問題，專業頂尖的降噪耳機才需要，土豪特別定制款先不說，一般頂級的也需要50萬韓元往上。當初金鐘泫第一次去姜晨曦的工作室，進門就看到了那一排排的小寶貝，簡直覺得到了專賣店，再看到超豪華的錄音棚配置，幾乎要懷疑自家公司圈內第一的位置是不是保不住了，太給力了！

接着就聽到姜晨曦說這些都是她自己的，金鐘泫果斷認為病友發燒，再然後，突然發現自家病友是個超級大土豪的情況下，當即表示，土豪求大腿！他們公司的錄音棚也不差，但是絕對做不到，用Telefunken Elektroakustik ELA-M 270的話筒，光話筒的錢都能裝一個二手廉價設備的錄音棚了！

可惜，土豪買的到市面上所有的降噪耳機，就是沒一個能達到她的要求，要不然就是太大在舞臺上不方便，要不是就功能不夠，土豪表示“因為我要的買不到，我要定制的。”

“定制的意思，難道不是鑲鑽選顏色，或者在上面寫名字？”金鐘泫有些迷糊“你連芯片都要自己做？你會麽？”

她不會，兔子會就行，要不是沒時間飛MIT，這邊又沒設備，姜晨曦就真的自己做了，她急需在上舞臺前有一個迷你降噪耳機，幫她抵擋舞臺下的那些尖叫，在比賽的時候就忍夠了“你說你的，你約我要做什麽？”

“你先把東西放下。”金鐘泫看她沒反應，也抛棄沙發，盤腿坐在她旁邊“你昨天說你要錄制出道節目是什麽意思？”昨天他聽到電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低頭拿着鑷子的姜晨曦心不在焉的回他“就是出道要錄制的節目，YG和SBS合作，昨天不是解釋過了，還是你要來做嘉賓？”

“我知道那是什麽，我是問，為什麽你要錄？你又不是愛豆，而且你又不是純新人，kpopstar人氣又沒退。”金鐘泫還是不明白，出道節目是這幾年出現的新玩法，高人氣的新人在出道的同時，公司和電視臺合作，錄制一個以本人或者團體為主題的真人秀，增加關注度，可是姜晨曦沒必要啊，最關鍵的是，她不是愛豆！

專心致志只差最後一點就搞定的姜晨曦，回答的更随意“這個和愛豆有什麽關系，人氣當然是越高越好，你當愛豆那麽久，上那麽多節目，不想笑也笑，不想說話也說，不就是要人氣麽，你嫌人氣高？”

金鐘泫的臉色變了變，沒接話，屋內一下安靜了，注意力還在手上的姜晨曦沒有發現，直到五分鐘後，終于搞定手上的模型，丢開鑷子，拿下頭戴式的放大鏡，長舒一口氣，擡頭看着病友，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打了個響指“回神。”

“嗯？”金鐘泫呆了一下，轉瞬笑開“怎麽了？”

姜晨曦打量他幾秒“不想笑就別笑，不是我怎麽了，而是你怎麽了。”說着也不看他，起身收拾桌上的東西，仔細的放好模型“你說有事找我，又說粉絲多不去工作室，想要說什麽？”

雖然姜晨曦還沒正式出道，但是已經有粉絲自發的在YG樓下蹲點，工作室被發現也是因為這個，按照金元基的說法，就是她現在已經有私生了，雖然還沒有做的很過分，但也要有防備了。

“你又知道我不想笑。”金鐘泫小聲嘟囔了一句，伸直盤在一起的腿，靠在沙發邊上，笑容淺了不少，說的卻不是自己的事情，還是剛才的話題“以前沒發現你喜歡出名，我以為你只喜歡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呢，做一個海妖什麽的。”

桌上的東西都收好，姜晨曦把門口櫃子上的茶點放到茶幾上，給他倒了杯紅茶放在他面前“本來确實不感興趣，但是看到你就覺得很有趣了。”

“我？我哪裏有趣了，抑郁症有趣？”金鐘泫自嘲道。

“這和抑郁有什麽關系，你因為粉絲抑郁的？”沙發沒人坐，姜晨曦也懶的弄回來，坐回原來的位置，給自己倒了杯茶，沒聽到答案，轉頭看着病友，不确定道“你知道抑郁症是沒有準确的發病源的吧？”粉絲不會是唯一的發病原因。

金鐘泫拿着茶杯的手一頓，給她一個假笑“我還知道你是知名大學的心理學學士呢，心理醫生。”

專題片播出的隔天，姜晨曦的資料已經貼在YG的官網，MIT雙學位還上了熱搜，年紀小不說，還是正經的專業，和音樂沒有一點關系，在崇尚學歷的韓國，天才這個名頭，公司是真的把它頂在姜晨曦頭上當标簽了。

“準确的說，我沒有醫生執照，我只是理論派，沒什麽用，別指望我，你還是老實去看醫生比較好。”姜晨曦表示他過獎了，把話題繞回來“你老糾結出道節目幹什麽，你覺得我不應該錄？”

金鐘泫喝了口茶，看着病友“我不知道YG打算做什麽，不過你比起當愛豆，難道不是應該以歌手出道麽，音源成績那麽好，你又會作詞作曲，《杜松子樹》是你一手完成的，你幹嘛要當愛豆？”

“你的意思是，愛豆比不上歌手？”姜晨曦看他點頭，笑道“可是我查過資料，圈內沒有明确的歌手和愛豆劃分界限，唯一的标準是音樂好，這個标準我應該可以做到吧。”

亞洲的演藝圈很重輩份，這個和文化遺留有關，日本和韓國尤其是，地位劃分很明确，這些年稍微好一點，但是出身還是有區別的。在韓國，鄙視鏈是放在明面上的，電影演員站在金字塔尖，綜藝人在塔底，愛豆排在倒數第二，也就比搞笑藝人好一點。

歌手和愛豆，實際上很難分的清楚，民衆默認的是，歌手唱歌一定比愛豆好，即使是愛豆團體內的主唱，有很多唱功未必比一般的歌手差，地位上還是有差別。不過，這是圈內的規矩，在商業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通常誰的名氣大誰說了算。

姜晨曦看着他“愛豆是流水線産物，歌一般，舞蹈一般，都是演員和歌手做不了的人，才去當愛豆，這些偏見很多人都打破了啊，你自己不就是。團體出道，現在也不止是愛豆，在作詞作曲了，媒體也稱呼你是音樂人，你貶低自己幹什麽？”

這話說的沒什麽問題，只是金鐘泫覺得，病友不清楚圈內真正的情況“媒體上的通稿是給粉絲看的，圈內歌手和愛豆的地位不一樣，你還沒完全進圈子，其他先不說，前後輩的規矩是臺面上的，出道方式就是臺面下的，你要是歌手出道，那很多場合，你就是比愛豆受人尊重。”

作為一個早期标準的愛豆團出道的金鐘泫，很清楚這個圈子裏到處都是陷阱的規矩，大型舞臺上的站位，待機室誰去給誰問候，和對方面對面時，誰點頭，誰鞠躬，誰低一級，這些都是潛規則，标準就是出身。

演藝圈是個名利場，對外花團錦簇，對內十分排外，哪怕愛豆團體登頂，人氣超級火爆，大家表面上哄着，一旦沒規矩還是會被罵，現在說不了，就放在以後說。多少愛豆就是這樣被那些所謂的前輩們給毀了的，說人沒規矩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目前一線團shinee成員金鐘泫，告訴即将出道的朋友“以你現在音源的成績，與其去錄出道節目，以《杜松子樹》當出道單曲，不如花點時間等一等，把整張專輯做出來，以歌手出道，比愛豆好的多。”

“你擔心的是這個啊。”姜晨曦掏出手機，打開搜索界面，遞給金鐘泫“那你說晚了，我現在是連應援物都有的人了，而且，SBS那邊合約都簽了，他們會跟拍我出道一連串的事情。我現在已經是一腳踩在愛豆舞臺上的人了。”

金鐘泫愣了幾秒接過手機“你昨天打電話的時候沒說啊？”低頭在手機上搜索她的名字，個人簡介已經有了，點開應援物的圖片，有些無語“美人魚？”圖片裏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尾的動物，纏繞着應援棒，雙手托舉着一雙做成把手的小翅膀。

标志性很明顯的應援棒讓金鐘泫很懷疑，這是完成海妖設定的意思？上下滑動頁面，懷疑道“你的應援色不會是藍色的吧？別被人罵。”有美人魚，就有大海。

這些年出道那麽多新人，應援色被搶的差不多了，藍色更是，同公司的SJ就是藍色，他們團的官方顏色文字稱呼是湖水綠，但也是藍色，粉絲直接說是藍綠色。應援色撞色可是會被粉絲手撕的，絕對能吵翻天。

“沒有應援色，水是沒有顏色的，你看到的是海水的光學性質。”姜晨曦給他科普“光折射在海面上是七彩的，按照波長，最短的是藍光，紫色穿透力最弱。比起藍色，紫色更接近海的顏色，只是人類的眼睛對紫色不敏感，藍色是短波長，它。。。”

不想聽科普的金鐘泫擡手打斷她，把手機給她看“那為什麽美人魚有顏色？而且也是藍色，你這樣會被人誤會的，粉絲吵架從來都沒理由。”

“那是其中一種光。”姜晨曦指着圖片底部的尾巴“這邊有個按鈕，從紅到紫，七種顏色随便換。”

金鐘泫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你知道舞臺上的射燈，亮的你完全看不見下面吧？應援棒這麽多顏色，你到時候怎麽分辨哪些是你的粉絲？而且，他們在底下随便換顏色，萬一撞了別家的顏色呢？”

“這個按鈕打開，光是十五秒一變的，我只要看誰的光一直變就好了，只有長按才會固定一種顏色。”姜晨曦讓他不要想那麽多，不會吵架。

想的真的很多的金鐘泫問她“按照你的這種做法，為什麽不把應援色定成彩虹的顏色，反正也差不多了，不是七彩的麽。”

“因為設計企劃的家夥認為，靈長類會被晃動的顏色吸引，顏色越多越顯眼，她一開始還想把光譜上所有的顏色都放上去。”姜晨曦一臉不堪回首的的表情告訴金鐘泫“相信我，只有七種已經很好了。”

有些不太明白病友在說什麽，不過反正他也經常不理解，金鐘泫跳過這個話題，放下手機，有些後悔的意思“你當初還是應該慎重的選擇公司，YG怎麽就讓你以愛豆的身份出道了，不能只看着錢啊。”

金鐘泫誤以為這是楊閑碩定下的計劃，站在公司的立場，和歌手比，當然是偶像商業價值高，看業內最賺錢的人就知道了，當紅的團體說是印鈔機都不為過。但是對姜晨曦本人，那就完全是兩回事了，職業生涯完全就不一樣了。

“不是公司定的，是我要以愛豆的身份出道。”姜晨曦剛說完，就看到金鐘泫一臉不贊同的樣子，笑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是完全沒必要，不是單曲出道就是愛豆，也不是專輯出道就是歌手，這又不是法律，沒有定死了的規矩，我就是單曲出道，歌手擁有的一切我都有。”

姜晨曦拿過手機放回口袋，挑眉詢問病友“身份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做到的，你覺得我會被愛豆這兩個字壓住？我只要不是口水歌出道，誰都不能說我什麽，何況我的音源成績已經在那裏了。”

她是圓夢系統，她當然會選擇粉絲更多的職業，路人粉這個物種她無所謂，死忠粉才是刷分利器，願意為了偶像交換自身利益的粉絲，可不是路人粉。這個國家論死忠粉的基數，哪個職業都比不上愛豆。

兔子一開始的職業規劃，就是按照目前最火紅的愛豆團路線走的。規矩是人定的，自然能由人打破，歌手和愛豆最本質的區別是音樂，而姜晨曦從來都不怕任何人質疑她的音樂。

面對嚣張的病友，金鐘泫很不爽“你知道你這麽說話很讨厭人麽？”前輩教導後輩“做偶像的第一個前提是，你要招人喜歡。”

“你好像瞎了，記得去看眼科。”姜晨曦左右展示自己的臉，對他揚起大大的笑容“有人會不喜歡這張臉？”知道這臉有多貴麽！

十分想要怼回去，但是找不到詞的金鐘泫，按住讨人喜歡的臉，遠遠的推開“看臉的粉絲最不穩定！”

“我還有音樂。”顏值上毫無指摘的姜晨曦表示，圈粉的技能她都有！

金鐘泫強勢吐槽“那你就不應該做偶像，上一個節目就暴露了，性格完全讨厭！”

“你教你一個詞～粉絲濾鏡。”姜晨曦看着前輩“不管我是什麽樣的，他們都會按照自己想法，給我加上他們認為的詞彙，哪怕我真的很讨厭，他們也會喜歡的。”

深谙現代傳播規則的姜晨曦，還要繼續說，卻看到金鐘泫的表情不對，收起笑臉，疑惑的看着他“怎麽了？”

“你。。。”金鐘泫猶豫着，試探的開口“你覺得，那樣是正常的？他們喜歡的人壓根就不是你，只是他們想象中的人，即使這樣，你也沒關系？”

話題轉的太快，一下沒反應過來的姜晨曦，愣了一會兒，懷疑道“你覺得那不正常？”

“當然不正常，鏡頭前的那個我是假的，他們喜歡的是一個假人，我裝成那個樣子，他們喜歡的是我裝出來的樣子，要是我不想裝下去了呢？要是我累了，要是我想要做我自己，我只想做金鐘泫，你覺得他們還會喜歡你麽？”

金鐘泫認真的看着姜晨曦“除非你一直裝下去，裝的忘記自己是誰，裝的連睡覺都睡不踏實，你就不要覺得，做偶像是這麽簡單的事情，什麽他們有粉絲濾鏡，粉絲濾鏡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他們活在幻想裏，一旦打破幻想，那些人能用最惡毒的話罵你！”

姜晨曦直起身，看着激動的金鐘泫，突然開口“真實是虛妄的反義詞，你說你在鏡頭面前是假的，那真的金鐘泫呢？什麽是真的金鐘泫？所謂的忘記自己是誰，那現在和我說話的這個人，難道也是你裝出來的麽？”

金鐘泫被問的愣住，突然有一種面對心理醫生的錯覺，表情僵硬的看着她“真的金鐘泫非常讨人厭，沒有人喜歡他，他不見了，因為裝的太久，就找不到他了。”突然撐着桌子就要起來“我還有事，我先。。。”

姜晨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金鐘泫反手打開她的手，非常用力，兩人都呆住，金鐘泫迅速低頭，要拉她的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一連串的道歉出口。

姜晨曦讓他別說了，站起身拉着他的手，讓他坐在沙發上，雙手按着他的肩膀，讓他擡頭，盯着他游離的視線，放輕聲音“接下來，我們玩一個沉默游戲，我們都不說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說完也不管他有沒有聽，翻身坐在沙發上，不理他了。

金鐘泫起身要走，卻發現手被抓住了，轉頭想要笑，卻只是牽動着嘴角“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沒事，我只是等下還有行程，我要回去。”

姜晨曦不說話，拉着他的手也沒放開，金鐘泫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他突然覺得姜晨曦真的很煩，自己也很煩，這個地方很煩，都很煩，可是他又清楚，這想法不對。轉頭倒在沙發上，扭頭不看姜晨曦，一句話都不想說。

剛才歡樂的氣氛一下消失無蹤，安靜的兩人，身體完全背對對方，屋子裏太安靜了，安靜的連窗外微風吹動窗簾的摩擦聲都能聽得見，安靜的好像兩個陌生人的一對男女，唯有那雙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訴說着無人聽得懂的語言。

窗外的光線一點點變暗，夕陽就要落下，照耀在桌上的光，落在了地毯上，乳白色的地毯好似被那光染了一層暖色。陽光徹底落下，月亮順着牆壁爬了上來，先是窗檐，再到窗邊的地毯，再悄悄的照在人的臉上。那光一點都不耀眼，遠沒有陽光灼人，也沒有燈光明亮，卻依舊能沖破所有的黑暗，抵達人心。

突兀的鋼琴聲打破月光下的安靜，交握的手顫了一下，握的更緊，下一秒立刻松開，金鐘泫抽回手，掏出手機快速的接起來，嘴角的笑容重新揚起，聲音裏也帶着笑意，笑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姜晨曦坐起身扭動着手腕，等着他打完電話，看着他重新變成面無表情的樣子，突然想到，某種程度上，抑郁其實是金鐘泫的職業病，因為他的職業沒有給他任何複原的時間，只給了他不許軟弱的壓迫。

金鐘泫拿着手機起身，跨過身邊的人，拿起沙發上的包，走到門口，就在姜晨曦以為他要直接走了的時候，背對她的人，輕聲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她聽的話。

金鐘泫說“我治不好了。”

姜晨曦看着站在門口，離門只有一步，卻沒有開門，只是站在那裏的人，覺得那個人像是在無聲的求救。月光照不到門口，那裏一片黑暗，就像他自己，在黑暗中那麽清晰的知道，只要伸手就能打開的門，只要打開門，所有的黑暗都會消失不見，他明明知道，可是他卻只能站在那裏，什麽都做不了。

黑暗中的金鐘泫看着面前的門，知道自己該走了，經紀人催了，可是他還沒有等到答案，哪怕他說的不是問題，他也想要等一個答案，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等的答案是什麽，他就是站在那裏，動彈不得。

突然一束光，從背後照過來，穿過他的身體，照耀在門上，留下一個影子，金鐘泫立刻回頭，速度快的差點扭到脖子，下一秒被刺眼的光，照的不得不閉上眼睛。

“不要睜眼。”姜晨曦拿着手機對着他的臉“如果你只能在黑暗裏，那就不要強迫自己睜開眼睛，這世上總有一束光，即使你不用睜開眼睛，也會照耀着你。”

金鐘泫閉着眼，光打在眼睑上，就像那個女聲說的那樣，他不用睜開眼睛，光就那樣照了進來，照的他光憑想象，就能知道周圍的一切有亮，亮的他即使閉着眼睛也覺得，沒有任何黑暗能侵襲他，安心無比。

拿着手機的人等了很久，久到以為對方搞不好站着睡着了的時候，金鐘泫擡起手，摸索身後的開關，按下按鈕，整個室內大亮，手機的射燈淹沒在光線裏，合上的眼睛也随之睜開，直直的看着她。

姜晨曦按滅手機，起身拿起帶來的箱子，慢吞吞的往前走，走到他的身邊，扭開門鎖，推開那扇門，招呼身邊的人“走了。”說完，不等他的回答，越過他，走出那扇門。

金鐘泫依舊站在原地，就那樣看着她一步一步，走的越來越遠，遠到只要一個拐角他就要看不見她了，他站不住了，定在原地的腳擡了起來，一個大跨步，右腳落在地上的瞬間，左腳已經擡起，依舊是一個大跨步，一步一步越來越大，大到足以追上那個人。

身後的腳步聲讓姜晨曦的腳步停了，停在原地等着身後的人追上來，然後告訴他“如果你想要離開黑暗了，記住現在的你，記住你跨出門的時候，要去向的目的地。你。。。”

“呀。”金鐘泫擡手按住她的腦袋，打斷她的話，揚起嘴角“我治不好了，你就別裝心理醫生了，不是沒有執照麽。”

姜晨曦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的笑容，跟着他笑開“那正好，反正都摔倒了，就別爬起來了，原地躺下說不定能睡的更開心。”

“什麽意思，讓我治不好就幹脆別治了麽？”金鐘泫笑着揉了揉她的頭“心腸很歹毒啊，居然讓我放棄治療。”

被揉的不舒服的姜晨曦晃着腦袋，讓他放開，轉身繼續往前走，對着身邊跟上來的人說“我只是告訴你，我們都病了，病的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可是誰又能說，格格不入的一定是我們，而不是那些讓我們要适應這個世界的人呢。”

“生病了當然要治療，可是你病了，病的治不好了，那又怎麽樣，那是你的一部分，去接受它，而不是強迫自己把它當敵人，試着和它做朋友吧，就像摔倒了不一定非要站起來一樣，就地躺下睡一覺也很好。”

姜晨曦聲音有些輕快，告訴治不好的病人“天才總是與衆不同的，我們足夠特別，所以命運給了我們一份特別的禮物，讓我們可以在這個世界玩的更開心。”

金鐘泫腳步一頓，所有人都告訴他，會好的，一切總會好的，他會贏，他可以，他做得到。可是沒人告訴他，就算不會好又怎麽樣呢，就算不會好，就算沒有光，就算不睜開眼睛，就算他做不到一切，就算他真的毀了一切，那又怎麽樣呢。

也許，什麽都不會發生。

金鐘泫笑了起來，笑的特別開心，笑着跑上前，一把摟住姜晨曦的肩膀“呀～我現在真的羨慕你了，你除了海妖這個奇怪的妄想，還相信自己是最特別的麽，怎麽會對自己這麽有信心呢，多不要臉啊。”

“。。。”姜晨曦懷疑自己聽錯了，打開他的手“你說什麽？”

“我說，你真的是我見過最有自信的人了。”金鐘泫腳步不停“我九點有個行程，時間還來得急，我送你回去，改天要不要一起吃飯？”說完突然想起來“你那個不能一起吃飯的毛病好沒好，不然我們買兩個漢堡，一人一個。”

姜晨曦瞪着笑容滿面的人“你剛才明明不是說的這個。”

“我改天給你介紹SJ的一個前輩，叫金希撤，在這方面，你們一定有共同話題。”金鐘泫跳過她的問題，看着她手上只有一個箱子問她“你帽子和墨鏡呢？”轉頭指着身後“忘記了？”

伸手拉起連帽衫上的帽子，從口袋裏拿出口罩戴上的姜晨曦，看着不承認的金鐘泫“你別以為我沒聽到。”

“聽到什麽？”金鐘泫裝傻，拿出帽子戴上“你錄制出道視頻是什麽時候，我問下經紀人，看能不能去，不過你先想好，我的粉絲們可能會不開心。”

“我的粉絲還會不開心呢，幹我什麽事，難道不是應該他們讓我開心麽？”姜晨曦開玩笑道。

即使認為再奇怪的話，從對方嘴巴裏說出來都有可能的金鐘泫，現在也很糾結“你真的知道要怎麽做偶像麽？”

“。。。你真的需要看醫生，去檢查智商。”姜晨曦無語道，這都能相信？

下午的那場意外消弭在你來我往的玩笑裏，兩人沒有一起走，在門口就分開了，粉絲還是盯的很緊的。

一直到最後分別，姜晨曦沒有問金鐘泫，他出現在出道視頻合不合适，公司會不會說什麽。金鐘泫也沒問姜晨曦，約的時候說很忙，只能出現一個小時，耽誤一個下午有沒有問題。

有很多人，有很多話，都不用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