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喜歡他

第八十一章喜歡他

自榮城出發,要繞道梧州佩城才可南下抵達郡城。

郡城是西秦通往蒼月國中的三大重鎮之一,要取道蒼月返回南順,郡城就是其中一條路徑。

邵文槿之前想走的便是郡城。

邵将軍興許在郡城,江離如是說。原本約好三日後在榮城彙合,結果等到第五日邵将軍也未露面,其中定有緣由。

阮婉轉眸看他,江離是說有緣由,而不是,邵将軍或是來不了,勿等。

眼中遂而浮上期許盈盈,邵文槿在郡城?

江離心頭微滞,不忍開口言及旁的猜測,隐在袖間的手死死攥緊,面不改色開口。

“侯爺未在軍中待過,怕是不知軍中習慣。邵将軍常年混跡軍中,深谙軍中按照既定決策行事的規矩。邵将軍又慣來沉穩謹慎,既然早前親自交待過三日後在榮城見不到他,就讓卑職帶侯爺南下,那邵将軍也必定不會冒險在榮城露面。侯爺,我們應該南下郡城。”

江離絕口不提十有八/九的意外,其實心知肚明,若是自己不說邵将軍在郡城,只怕她不肯離開榮城。

榮城并非久留之地,待得越久越危險。

果真如此?

阮婉聽進去了幾分,将信将疑問他,江離拱手抱拳,應聲篤定有力。

阮婉心中陰霾掃去多半,歡悅道,“若是邵文槿在郡城,我們便去郡城尋他。”她向來信江離,江離口舌愚笨,不會騙她。

阮婉言罷,興匆匆起身就要離開榮城,江離上前扶她,眉間掠過一絲愁容,阮婉并未察覺,反是笑呵呵道起,“江離,都過了好幾日,我自己走得了。”

從京城到利城,再從利城輾轉到了榮城,已是第五日上頭。她腳踝本就傷得不重,江離又處處小心照應,其實已然好了多半。

Advertisement

眼下心思又全然放在郡城,便一刻都不想再作耽誤,才會這般心急。

下地時還有些扭捏,她佯裝不覺,江離也不好拆穿,由着她在耳畔絮叨,“洪水猛獸這般惹人生厭,從來只有他欺負旁人,從未見過旁人贏過他,他哪裏會那麽容易挂掉!”

言語間,分明沾滿歡喜,“你說是不是,江離?”

江離扭頭攏眉,是。

阮婉果然笑得更歡,“那我們也快些去郡城,別給他留話柄,日後趁機說本侯讓他久等。”言笑晏晏裏,輕快問起,“江離,從榮城去往郡城還要多久?”

江離低聲應道,“騎馬要兩日左右腳力。”

阮婉有些為難,嘟囔道,“騎馬屁股疼得很,坐馬車的話可是要慢些?”

江離眼底微紅,隐隐不敢看她,答道,“會晚上一日。”

阮婉就又笑開,“一日也算不得晚,我們快些就是。”

“好。”江離不敢多話,生怕旁的情緒被她看出,阮婉便似知曉一般,緘口不言。

一路行至街市巷角,江離冒充南順商賈,租用榮城馬車南下郡城。

榮城和郡城之間算短途,江離開價又不菲,很容易便有經驗老道的車夫接貨,有西秦本地人出面,通關會相對簡單許多,加之追殺之人定然想不到他們會不避開,反是堂而皇之走大道。

雖是如此,江離亦不敢大意。

待得扶阮婉上了馬車,他便出來與車夫共乘,若是途中見得任何意外狀況,他都可以立時停下,帶阮婉逃開。

其二,他也怕同阮婉一處,被她看出端倪。

他們走大道都如此艱難,對方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那邵将軍避開榮城,出現在郡城的幾率幾乎為零。

邵将軍不是沒來,而是,來不了。

江離心中扼腕,嘆息隐在喉間,微微轉眸看向身後,馬車內很安靜,有人在榮城等了兩日一夜未曾合眼,該是困了。

……

上得馬車,阮婉随手放下簾栊。

只消一秒,臉上的笑容就頃刻消融殆盡。

鼻尖一紅,緩緩伸手捂住嘴角,不讓自己哽咽出聲被旁人聽見。先前自顧演了良久,眼下江離不在,潤澤便再忍不住驟然溢出眼眶。

江離慣來不擅長騙人。

大凡江離騙人,就會側臉不敢看她,亦如先前,她一眼便能看出來。

江離是怕她不肯離開榮城。

邵文槿根本不在郡城!

心底似被鈍器狠狠劃過,生生作疼,胸口就悶得投不過氣來。

強掩的哭聲悉數隐回喉間,眼淚便順着手腕和臉龐滑落,全然浸濕衣襟和袖口,停不下來,也倉皇不知所措。

雙手越捂越緊,掌心之下,銀齒深陷唇瓣,顫抖着下颚,壓抑哽咽。

邵文槿……

****************************************************************************

西秦的飯菜向來不合胃口,阮婉吃不慣,便一路推脫,從榮城出來,近乎沒吃幾口。

江離多勸不過,她的借口也總是冠冕堂皇,這裏的吃食實在難以下咽,不如日後回南順多吃些。

她真是份外想念侯府廚子做的火鍋,小傻子總是同她搶,她下回如何也不讓他了。

還有清風樓的紅燒肉,她定要包場,還要一人吃掉一整碗,讓宋頤之在一旁看着,不準他伸手。

江離手中筷煮微滞,低頭拼命扒飯,不作言語。

阮婉就也夾了一口塞進嘴中,味同嚼蠟,這一頓,便又只吃了一口。

江離如鲠在喉。

……

晃晃三日餘,馬車抵達郡城門口,車夫送至此處差事算完。江離付過銀子,同阮婉入城。

到了郡城,離蒼月國境就只剩十幾天路程。

江離跟在阮婉身後,從前說郡城,郡城已到,稍後又該如何開口言及其他。心思不在此處,阮婉倏然停下,他險些撞上。

侯……欲言又止,就見她望着顯眼的酒肆牌匾出神。

“邵文槿慣來好酒,若是在郡城,這種地方他豈會不來?”

江離語塞。

阮婉莞爾,“他若還是不在,我們就繼續南下,反正是他食言在先的,我們也不必等他。”說得風輕雲淡,還似是隐隐惱意。

江離有口難言,好。

阮婉又笑,眸光停留在酒肆牌匾上,久久不願移目。故作的笑顏,就似團團火焰簇在胸中,灼燒得他寝食難安。

半晌,她卻沉聲道起,“江離,我們走吧。”

江離詫異擡眸。

阮婉側眸,言語間不着半分情緒,“我知道他人不在郡城。”

江離驚訝得合不攏嘴,不知該要如何寬慰。

“侯爺……”

“他拿命換我,我如何有顏面死在西秦?”阮婉狠狠看他,眼中氤氲倔強得一滴未落。

……

江離在馬廄挑馬,要載兩人遠行,腳力不能差。他是禁軍左前衛,這點選馬的常識自然不在話下。

江離在同馬倌問話,馬倌知無不言。阮婉就心不在焉跟在一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分明沒有聽進去半分。

馬倌同江離蹲下身仔細看馬蹄掌,阮婉卻沒有興趣,愣愣盯着身前的馬匹出神,思緒便恍然飄至早前。

【彼時邵文槿要教她騎馬,便同她說起,“學騎馬,首先是要學會同馬親近。”回眸看她,繼而伸手撫了撫鬃毛,她低眉打量,座下戰馬卻惬意往他手心蹭去。戰馬微微潛着馬蹄,來回踱步,馬嘯聲也甚是親和。

“愣着做什麽,你來。”那時的邵文槿眸含笑意。

她來?她當時既好奇又懼怕,再看他,一臉篤定自若,她便也緩緩伸手。戰馬似是覺察到與先前不同,稍有警覺,晃了晃身子,阮婉大駭,手就随即縮了回來。

“別怕,無事的。”邵文槿笑意澹然,“你不怕它,它便也不怕你,反而親近。”

“當真?”

邵文槿笑而不語,阮婉再将信将疑伸手,這次戰馬便沒有再排斥她,而是親近蹭了蹭。

阮婉喜出望外,笑吟吟看向邵文槿,眼中的歡喜難以言喻,便似享受一般,繼續順着鬃毛摸下來。

全然将害怕一事抛諸腦後,好似,大抵有邵文槿在的時候,無甚好擔心的。

……】

她便也伸手,緩緩去梳理馬匹鬃毛,馬匹惬意至斯,來回缱绻着馬蹄,江離便也起身看她。

她唇畔的笑意寧靜淡然,就似最珍貴的心愛之物,愛不釋手。

侯爺?

她聽到的卻是“阮婉”。

阮婉?還會有誰會這般喚她阮婉?

手中一僵,眼神微滞,雙手輕輕顫抖,忍了許久的鼻尖又驀地一紅,連頭都沒有回。

【他教她騎馬,她跟不上,惱意打斷,“說慢些!” 邵文槿卻悠悠一笑,“阮少卿,從前不覺得你笨。”

她就報以呲牙裂嘴,“你若原本不會,你也笨!教的人教不好,學的人便也學不好。”

邵文槿驀然駐足,直直回眸看她,笑得別有意味。她被他看得發怵,當下生出幾分不好預感,邵文槿便腳下一踮,翻身上馬。

“邵……邵文槿,你做什麽!”

邵文槿狡黠一笑,應聲道,“許是親身教授更好些?”從她手中奪走缰繩手到擒來,她争不過,便被他霸道擠在身前共乘。

彼時她氣極,又不敢亂動彈,唯恐被他看出旁的端倪,只得扯開嗓子怒斥,“你下去,本侯不學了!”邵文槿朗聲笑得更歡,馬鞭一抽,霎時馬蹄飛濺。

……】

事到如今,她才知這般想邵文槿!

又有何用?!

心口隐隐作痛,傾身貼上,臉便緩緩靠在馬匹身側,輕輕撫摸它的鬃毛。鼻尖一酸,眼淚就簌簌落了下來。

她喜歡邵文槿,還喜歡得不得了。

“阮婉。”

她便哭得更甚,腦中空白木讷轉眸,“邵文槿……”

江離也明顯錯愕,繼而狂喜,“邵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 人艱不拆,~~~~(>_<)~~~~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