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長留誅仙柱前,花千骨為了救南弦月獨身上長留,七殺在單春秋的帶領下,也攻上了長留。

絕無雙帶着青面獠牙的古銅面具,一身黑色勁裝,站在遠處看着場上厮殺的衆人,神情淡漠。

“既然來了,為何不去幫單春秋他們進攻長留。”東方彧卿從絕無雙身後不遠處走出來。

“你既然來了,怎麽不幫着你的骨頭救南弦月。”絕無雙頭也不回地回道。

“骨頭身負洪荒之力,如今又有七殺想幫,想是應該可以成功的。”東方彧卿走到絕無雙身邊,也看着場中的情況:“只是沒想到,聖君殺阡陌竟然沒來。”

絕無雙轉過頭,看着一旁的東方彧卿:“這時候提他做什麽,七殺派人相幫花千骨,就已經表明了殺阡陌的态度。”

東方彧卿也轉過頭,看着眼前的面具:“你不叫他阡陌,也不再稱呼他為聖君了。”

絕無雙笑笑,轉頭看向一旁救人的花千骨,答非所問:“我很少正面迎敵的,今天就來看看,有什麽機會對花千骨下手。”

東方彧卿盯着絕無雙的側臉,仿佛想看看她此時的表情:“的确,除了上次太白門一戰,你對戰白子畫以外,沒人真正見過你的身手。”說罷,東方彧卿也看着場下的局勢:“不要再對付骨頭了,今天一役後,我會帶她離開,再也不出現在殺阡陌面前。”

“不必了,”絕無雙淡淡開口:“那種事對我沒什麽必要了。”

東方彧卿吃驚地轉過頭:“你是說……”他頓了頓,像是想明白了什麽:“那不如,我帶你離開,可好?”

絕無雙聞言,好笑地轉頭看着東方彧卿一臉的小心翼翼,眯眯眼:“你帶我離開?我沒聽錯吧。東方彧卿,我們可是沒見過幾面,你會這麽好心?”随即,她歪歪頭,恍然大悟地開口:“又是為了花千骨,只要你在我身邊監視住我,我就傷害不了你心愛的骨頭。”她的語氣變得疑惑:“花千骨有什麽好,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為她付出這麽多,可是,你看看,對她好的人,一個個都受到連累,這種善良,是殺人于無形,讓你為她死卻心甘情願,真是把溫柔的刀啊。”

東方彧卿看了絕無雙良久,不回答她的話,反而惆悵的開口:“那殺阡陌又有什麽好,讓你追随百年,為他細細謀劃,讓你傾心百年,為他無悔無怨。”

絕無雙頓了頓,自嘲地一笑:“無怨無悔算什麽,愛又算什麽,他不愛我,就足夠了。”她盯着場中的花千骨:“我的樣貌不及她?我的聰慧不及她?還是我來遲了?都不是,只是因為他不愛我。我輸,只輸在,他殺阡陌從頭到尾沒愛過我絕無雙。”

“無雙。”東方彧卿喃喃地開口,他有些心疼身邊的這個女子,他知道她是怎樣聰慧敏銳的人,也體會的到她這近百年的時光是怎樣度過的。

絕無雙仿佛沒有聽到東方彧卿的話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我想做他的絕無僅有、天下無雙,到頭來,不過是,我做了我想要他看到的真實的我,可他,不稀罕。人人都說感情不是利益,不能計較得失,可是付出了感情為什麽不能回報感情,要交換,才有交集,自己付出了,總希望自己也得到些。在我眼裏,感情和利益是一樣的,都要有付出,也要有回報。可是我想要的回報,他一直不肯給我。那他想要的呢,也得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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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彧卿看着有些激動的絕無雙,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無雙,別說了,也別想了。”可是,他卻止不住絕無雙的話語:“我自負聰慧,喜算計善布局,可我對他從沒算計過,只對他沒算過。我不想用算計得他歡喜,只願一顆真心換真心,可結局呢。果然适合我的,我能得到的就只有我算計來的,我的真心原來什麽都不值。”絕無雙擡頭,一雙盯着東方彧卿的灰眸眼露悲傷:“世人皆講究門當戶對、意趣相投,可是你看我們這位聖君大人卻偏偏喜歡那長留上仙的小徒弟,就喜歡哄着、寵着,所以這黑的總是喜歡白的、魔界的當然是喜歡的仙界的,這可真是互補啊。所以我這種心機深沉的,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也進不了他的心。我這近百年的追随,也注定是白費了。”

絕無雙自嘲的笑着,笑聲越來越大,形似癫狂了一般,東方彧卿一把把她擁入懷裏,輕搖她,像是要把她喚醒一般,嘴裏不斷的呼喚:“無雙,無雙……”

“本以為待在他身邊,讓他習慣我的存在,最後總會接受我,喜歡上我。可如今呢?如果一開始就算計他的那顆心,不要把最真實的我讓他看見,變成他喜歡的那一類女子,是不是他早就會愛上我了,我也已經求仁得仁了。如今想來,我還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樣,如今這般,不就是我自己一意孤行、咎由自取的下場。”絕無雙的語氣越來越怨怼。

東方彧卿握住絕無雙的雙肩:“無雙,看着我,我帶你離開,不要管什麽殺阡陌、花千骨,不要理什麽七殺長留、六大派,我帶你離開,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逍遙的活,為自己而活。”

絕無雙盯着東方彧卿有些激動的樣子:“為什麽?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帶我離開?”絕無雙眯眯眼睛:“為了花千骨?還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絕無雙睜開東方彧卿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對我動了心。”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對,我們沒見過幾面,如今想來,我們第一次在長留仙牢外見面,你對我的态度就可以算是溫和,就算是我對花千骨百般算計,你也沒出手對付過我。你以前見過我的真面目,我常年戴着鬼面,之前也就只有殺阡陌見過我的真容,你是如何得知……”

東方彧卿聽到絕無雙的話,臉上閃過一色潮紅:“我是從孟淵那裏得到了一張你的畫像。”

“孟淵?”絕無雙皺眉:“那是誰?”

東方彧卿吃驚地盯着絕無雙:“景宗孟淵,送你憫生劍的那個蜀國皇帝,他一生傾心與你,更是畫了你的畫像一起陪葬。”

絕無雙點點頭,恍然大悟地開口:“憫生劍,我記得了。”

“你怎麽能?”東方彧卿皺眉:“他一生傾心與你,你為何連他是誰都不記得?”

“我為什麽要記得他是誰?”絕無雙無所謂地開口:“一場算計得來的,我為什麽要記得,我的身邊,不允許,站那樣一個人,我,也不需要記住那樣一個人。”

“所以,”東方彧卿震驚地後退兩步:“除了殺阡陌,你不允許自己的身邊站任何一個人,也不許自己記得除了他之外任何的人。”

絕無雙冷淡地看着東方彧卿:“不錯,任何人,都不值得我記得。”

“那我呢?”東方彧卿語帶悲傷:“連我,你都會不記得。”

“二十年的時光,都沒讓我記住一個孟淵,你,”絕無雙上下打量東方彧卿一番:“憑什麽認為我會記得你。”

東方彧卿自嘲地笑笑:“絕無雙,你真是一個殘忍自私的女子,和骨頭的善良一點都不同。”

“所以,”絕無雙沉下臉來:“你說帶我走,肯定不是為了我,看來就只有為了花千骨了。如此細想,你又是如何去的蠻荒,如何得知出蠻荒的方法,異朽閣無所不知,但是所謂童叟無欺,想要從異朽閣那裏知道什麽,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連身為異朽閣閣主的你也不會例外。得知救花千骨的方法代價不會輕,看來,”絕無雙嗤笑一聲:“你也是命不久矣之人了,還說什麽讓我跟你走,想來,等到我真的跟你走了,等你臨死之前,一定會對我做些什麽,以保花千骨無後顧之憂。”

東方彧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鬼面,仿佛那就是絕無雙的真容一般,猙獰、猜疑、自私,人性的醜惡,他早就見識過不知凡幾,可為何,還是會對這個人動了心:“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骨頭在蠻荒。”

絕無雙瞟了他一眼:“霓漫天告訴我的,順便說一下,給花千骨潑絕情池水,讓摩嚴處置花千骨的主意也是我給霓漫天出的。”

“你,”東方彧卿舉起手指着絕無雙,身體微微顫動:“我說白子畫為什麽明明有放過骨頭之意,骨頭還是被放逐蠻荒,原來一切都是你……”

絕無雙看着指着自己的手指,挑挑眉:“剛才還跟我說的情深緣淺,轉眼就爆出你真正的目的了,一切,都是為了花千骨。”

東方彧卿搖搖牙,放下手,頹廢地開口:“是啊,我為了救出骨頭,和異朽閣做了交易,代價是,五感喪失,不得好死。”

“哦,”絕無雙淡淡地開口,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五感喪失,我闖九霄塔的時候也遇到過,沒什麽大不了的。”

東方彧卿笑笑,神态頗為嘲諷:“是啊,在你絕無雙的眼裏,除了殺阡陌,還有什麽事是你放在眼裏的呢,你對自己也是夠狠吧。而我……”卻喜歡上你這種自私狠辣的女子。

絕無雙看着東方彧卿自嘲的表情:“你才真的好笑吧,從來不知道我的真面目,就表現的一副對我傾心不已的表情。”

東方彧卿看了絕無雙一眼,從袖中拿出一個卷軸,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卷軸上的畫像,畫像裏,明豔張揚的女子紅衣舞劍,霸氣耀眼,東方彧卿癡癡地看着畫像:“你的真容,我早就見過了,雖你遮住了一雙灰眸,可還是如此美豔自信、神采飛揚。”他轉頭,盯着絕無雙臉上的鬼面:“你喜歡帶着鬼面,模仿蘭陵王,無雙的智計算計一個帝王傾心送上憫生劍,無比的耐心二十年僞裝只為不讓別人察覺憫生劍已落入七殺之手,這份聰穎,這份堅韌,為何不能讓我傾心。”

“可是,我沒有花千骨的善良啊,”絕無雙好笑的開口,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呵呵’地笑着,竟是停不下來的,而那笑聲,卻帶着無邊的諷刺:“你既然知道我喜算人心,又為何确定畫中女子就是我的真容呢。”

東方彧卿微愣,緊皺眉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東方彧卿,果然,你說傾心與我也是假的,連我到底長的怎樣都不清楚的人,何來傾心,看來,你還是為了花千骨啊。”說着,絕無雙擡手,緩緩取下臉上的面具。

待看到面具下的臉時,東方彧卿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那是一張清麗秀出的臉龐,哪有畫像上半分明豔,而且這張臉,他見過:“古月。”

絕無雙嘲諷地看着東方彧卿震驚的表情:“怎麽異朽閣閣主不記得小女子了,崖邊的試探,事後的追蹤,你可以把畫像上的人認成我,我真人站在你面前,你卻半分辨不出。”

東方彧卿搖搖頭,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明明,你不會武,你應該是七殺的探子而已,你……”随即,他自嘲一笑:“好一個七殺絕無雙,真是算計得我……”剩下的話,他突然說不出來了,他要如何說,他是真心傾慕,可是這連傾慕之人的相貌都會弄錯,何來的真心二字。

絕無雙嗤笑地看着他:“所以,不要說什麽真心,你,東方彧卿,從來不值得我放在心上半分。”

“是嗎?”東方彧卿自嘲地看着眼前的容顏,仿佛要把她記進心裏、刻入骨髓:“你說感情付出就應該有回報,我又怎麽能不讓你記得我呢。”

說罷,飛身從絕無雙身邊而過,一躍跳入場中。

場中,摩嚴趁花千骨不備,運盡全部功力,打出一掌,誓要置花千骨于死地,東方彧卿突然出現,橫在兩人中間。

花千骨看着突然出現的東方彧卿,一把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東方,東方,你……”

東方彧卿止住花千骨的話:“骨頭,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我死了,你的師傅不要你了,你還有殺阡陌,他會對你好的,去七殺,在那裏好好的活着,不要再為這長留,為白子畫傷了自己,要不然,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花千骨悲傷地看着東方彧卿:“東方,東方,你活過來,只要你活着,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讓我去七殺,我就去七殺,你讓我放棄長留,我就放棄長留,只要你活着。我再也不要關心我的人,愛我的人,為我而死了,東方……”

東方彧卿顫巍巍地擡起手,想要擦掉花千骨的淚水:“骨頭,對不起,還有,好好的愛你自己。”說罷,東方彧卿頭一歪,望着站在遠處的絕無雙,眼中的神情慢慢渙散,漸漸失去了呼吸。你說的沒錯,無雙,我本就命不久矣了,可是,用我這條殘命,把花千骨送到殺阡陌身邊,你是不是會,恨着我,也記住我。

絕無雙死死地盯着東方彧卿漸漸失去生機,眼中閃過憤恨之色,随即,又露出悲涼的表情,東方彧卿,你是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死,卻會在花千骨的心中埋下影子,讓她等到放棄白子畫時,會選擇去到殺阡陌的身邊。我現在,并不是,讓花千骨不再出現在殺阡陌身旁,而是讓她心甘情願的呆在殺阡陌身邊,殺阡陌他,早已做出了選擇,而我謝謝你,你的死,讓我多了一個離開的籌碼。

☆、番外

他是東方彧卿,也是異朽閣閣主異朽君。

他是看上去傻傻呆呆、迂腐善良的書生東方彧卿,也是精于謀算、風流不羁的異朽閣閣主異朽君。

他總是帶着面具做人,不論是書生模樣的善良面具,還是異朽君時的詭異面具。

他想,他的心也許也是帶着一個面具的。面具下的真實面容,也許連他自己也忘記了,所以等遇到那些人、那些事的時候,他的大腦總是先于心髒做出反應,算計出最适合的方案,達到自己的目的。

是的,他雖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一切已發生之事,可推算未發生之事的異朽君,可是他太過自負,以為六界皆在自己掌控之中,所以,他才會愛錯了人,也愛錯了人。

五上仙害死他的父親,他就設計他們幾人不得好死,最後,他可以說很是成功,東華被他控制,無垢自殺謝罪,檀凡為愛而亡,紫熏淪為堕仙,除了白子畫,其他幾人皆受到了報應,所以,他找出白子畫的弱點,讓白子畫也一點一點進入他的圈套,白子畫的生死劫出現,他化作東方彧卿接近,把這個名為花千骨的小丫頭一步一步送到白子畫的身邊,等到生死劫應驗,白子畫也一定會不得好死。可是,他算錯了花千骨的善良,也算錯的自己的心。

他和她的第一次見面,是在蜀國的皇宮中,那人一襲嫩黃襦裙,溫婉柔和的微笑,像極了那些溫柔的女子,讓他看一眼就抛之腦後。可是蜀國皇帝,卻不知從那裏看出了他們兩人的郎才女貌,硬是要把兩人牽扯在一起,也許那個皇帝認為,沒了他,就可以獨自追求花千骨了,這怎麽可能,花千骨是他留給白子畫的劫難,任何人都不能破壞。

他與她的出游,是一個無可奈何的行動,蜀國皇帝下旨讓他陪同,作為蜀國大學士的他也就只能接旨了,何況,他還查過她的底細,發現連她的來歷都查不出,有意思,這是當時他的想法,他想親自試試,這個名為‘古月’的江湖游醫,是以什麽本事,以女子身份游歷江湖多年還略有薄名的。

那天的她身着粉紅色長裙,頭戴蝴蝶□□釵,站在山邊,享受山風徐徐、鳥鳴盈盈,柔美的臉上帶着享受的表情,真的像極了那些賢良淑德的好女子,他心中嗤笑,不由想起兩人一起擺攤看診的畫面,真是個好女子,看不出深淺、查不到來歷的‘好女子。’

他出手試探了她,卻發現她真的不會武功,眼看就要跌下山去,他一把拉住她,看着她在自己懷裏受驚的模樣,眼睛微眯,一個常年行走江湖之人,又如何會認為剛才的那個事故真的是一場意外呢。有意思,看來,她的身份,真的有問題。

等到在馬車上,她貌似無意地提起女将軍潘珑、提起鬼面、提起王劍時,他的眉頭終于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這個古月,真的有問題。

他回去後,就派人詳細地調查了那個女将軍的生平,甚至在她的接風宴上點了一出‘蘭陵入陣舞’,而他,也終于從蜀國皇帝的嘴中,知道了女将軍潘珑更詳細的資料,和那幅陪葬的畫像。

他想,他的心動,就是從那個女将軍為父鎮守邊關二十載的故事、就是從畫像上美豔女子紅裙舞劍的模樣中,開始的。當時他幾乎可以确定,那個紅衣張揚的女将軍,就是七殺護法絕無雙。

一樣的鬼面、一樣算計人心的本事、一樣堅持到底的毅力,他很難想象,一個人,還是一個女子,就是為了圖謀一把寶劍,不被六大派所察覺,就可以假裝忠君愛國二十年,讓皇帝為她傾心,讓一切都變得那麽理所當然。所謂大隐隐于廟堂之上,她成功地隐瞞了憫生劍的下落,讓自己怎麽也查不到其所在,這是怎樣一個聰慧堅韌的女子啊。

他常常展開畫卷,撫摸畫中女子明豔的臉龐,聽着屬下帶來有關她的消息,而那個所謂有可疑的游醫‘古月’,只是被他派人跟蹤,就抛在了一邊,就連最後跟蹤的人都失蹤了,他也是笑笑,确定那是一個七殺的探子而已。

他一直知道七殺有一個女護法絕無雙,也知道這個絕護法傾慕七殺聖君殺阡陌,他知道她善謀略布局,但也知道她功力低微,擅機關陣法之術。看,他們多麽相像,他勾起嘴角,欣喜于兩人之間的那種默契。

他開始細細調查有關她的一切,把那些資料一字不差的記在心裏,他從那些文字中,推算出她做出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同時又為自己也許是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而欣喜。

玄天閣盜不歸硯,九霄塔取玄鎮尺,太白智得流光琴,那些聲東擊西,那些借力打力,她用的信手拈來,他為她的無雙智計折服,也覺得,只有這種女子,才有資格站在無所不知、算無遺策的自己身邊。然後,他深深地郁悶了,因為,他想起了一個讓自己沮喪的事實,那個女子,喜歡的人,是妖魔兩界聖君殺阡陌,她喜歡了那個人近百年,追随了那個人近百年,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她的那些謀算、那些計劃,都是為了那個人一句‘統一六界’的霸語。若她笨一些,也許,自己可以使計讓她離開那個人,可是她是如此聰慧的女子,除非那個人傷透了她,不然,自己沒有把握,可以把她從那個人身邊搶過來。

他為自己的傾心而苦惱,愛上一個真心之人最是難得,可是,這個真心給了別人,你又如何奪得了,若是她被你所打動,把真心給了你,那她還是當初你愛的那個真心之人嗎?他苦惱、困惑、不解,最後,只化為,一聲嘆息。

當花千骨來異朽閣問他十方神器的下落的時候,他終于知道了她告訴他憫生劍的原因,她要假借花千骨之手,集齊剩下的神器,他看着花千骨純真期盼的眼神,壓下那一絲的內疚,就讓他幫她一把吧。

他以為他懂她,卻發現,最後她的目的不僅僅有神器,還有花千骨的命,那一刻,他是內疚的,花千骨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沒有做出任何事,不應該卷進她的算計之中。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的僞裝在她眼裏沒有意義,他是不是可以竊喜一下,她還是分了一絲心神在自己身上的。可是,他不能那麽做,他害了花千骨,那他就要救出她,如果無雙希望花千骨不再出現在殺阡陌面前,那他就帶走花千骨,走得遠遠的,這樣,無雙,你是不是就會開心很多。他與異朽閣做了交易,可是,歸根到底,不是為了花千骨,而是為了你的心願啊。

他一直以為,自己愛上的是一個明媚張揚的女子,是一個自信燦爛的女子,是一個對殺阡陌至死不渝的女子,可是長留的那次相遇,把他的以為,打擊的體無完膚。她要放棄殺阡陌,她不肯跟着他離開,她甚至嗤笑他的動心與傾慕,她說她除了殺阡陌,不會讓任何人站在自己身邊,那些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的,愛慕她、真心對她的人,她都可以抛之腦後,甚至連名字都不記一個。‘那我呢?’他問她,卻換來她不屑一顧的回答,原來,她也是不會記在他分毫的。可是,當她把那常年戴在臉上的鬼面取下,讓他一睹她的真容時,他除了震驚,只有對自己無限的自嘲與悲涼,那張臉清麗脫俗,哪有畫像上半點明媚張揚,他見過那張臉,這是他抛之腦後、沒有放在心上的一張臉,游醫‘古月’。

她嗤笑他所說的愛,她确信他的那些話語是為了救花千骨,可是,他卻反駁不了什麽,連愛的人都弄錯,又何來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呢。

看啊,這就是他愛上的女子,狡猾、自私、狠辣,仿佛世間除了殺阡陌,沒一人、沒一物進得了她的心,他看盡人間醜惡,本是極讨厭這類女子的,可是如今,他卻厭不了她,也恨不起她。她說愛付出了就要有回報,愛的交換和利益往來沒有兩樣,所謂真心換真心,她不想給別人回報感情,就拒絕一切對她的好、對她的真,她的眼裏只有一人,她不願記得他人,連他也一樣。可是他想她記得他,那怕沒有真心、不是感情,恨他,也比忘了他強,何況,他還是這世上最懂她的人。

所以,他用他的殘命,換她最後的心願,他知道她說的那些,都是為了,離開殺阡陌,把花千骨送到殺阡陌身邊,所以,他為花千骨擋下一掌,他讓花千骨留在殺阡陌身邊。看啊,無雙,到最後,我還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們,誰都沒騙得過誰,卻又,誰都騙了誰。

原來,愛并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它本來就是那般模樣,想的終究與現實不同。

愛非我想,愛如所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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