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子畫受傷嚴重,也許再加上所用的湯藥有安神的效果,所以這幾天他總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時間很少。這天,他好不容易從那種昏迷的感覺中醒來,就看見古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書。
“你醒了。”古月看見白子畫醒來,挂着笑意:“我去廚房把給你溫着的白粥拿來,你喝上幾口,也好喝藥。”說完,就站起身去了廚房。
等她再進屋時,就看到白子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古月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還是從容地走到床前,把手裏溫好的白粥一勺一勺喂給白子畫:“你這兩天傷勢恢複的不錯,藥力的吸收也很好,所以這些天你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多,只不過,人清醒了,身上的傷痛就會顯出來了,而這疼痛雖說可以用藥壓制,但還是讓他發出來好些,所以,這些天,你可能要吃些苦頭了。”
白子畫咽下口中的白粥,搖搖頭:“那些疼痛,在下忍受的了,只是麻煩古姑娘這幾天的照顧了。”
古月點點頭,繼續給他喂粥,聲音溫和地開口:“那倒沒什麽,我本來就是個大夫,這是我該做的。”
等到一碗白粥下肚,古月張了張嘴,好像有些難言之隐,白子畫開口:“古姑娘,可有什麽事,但講無妨。”
古月點點頭,有些抱歉地開口:“是這樣的,這幾天照顧你,我都沒有去村裏的藥齋開診,看你現在情況還算穩定,所以……”她頓了頓:“可不可以請你今天自己在床上休息,我就先去那邊看看,放心,你的命已經沒有大礙了,不會出現什麽突發狀況的。”
白子畫一聽,當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勾唇淺笑了一下:“那是自然,如今在下的病情已經穩定,古姑娘可以随時去藥齋開診,還有很多病人需要你的。”
古月聽後,舒了口氣,開心地說:“你放心,我已經請了隔壁的祥嬸來這裏照顧你,要是有什麽情況,她會立刻去藥齋找我的,你不必擔心。”
白子畫點點頭,再次感謝古月:“其實,在下一個人躺在床上也沒事,大可不必麻煩旁人。”
古月搖搖頭:“你只是暫時保住了命,還是不能馬虎的。再說,這個村的鄉親人都是很好的,大家互幫互助是常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等到古月給白子畫喂完藥,院門口就傳來了幾聲呼喚,想來是那個祥嬸來了。古月起身出門相迎,一會兒就帶進來一個面目和善、滿臉笑嘻嘻的大嬸。
“這是祥嬸,”古月向白子畫介紹:“這幾天她也有來幫過忙,只不過你都是昏睡着,所以沒見過。”
白子畫開口,也喚了聲“祥嬸”,讓祥嬸直接就笑呵呵起來。
古月叮囑祥嬸:“祥嬸,白公子的飯和藥都已經服過了,您就在旁邊看着他點,不要管他什麽,要是他有什麽情況,您再去藥齋通知我。”
祥嬸拍怕古月的手,笑呵呵地開口:“古大夫,你放心,我會把這位公子給照顧好的,你就安心去看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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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點點頭,感激地笑笑:“麻煩您了,祥嬸。”又換來祥嬸樂呵呵的笑聲。
等到古月去了藥齋,房子裏就只剩下白子畫和祥嬸兩個人。白子畫成仙多年,性格冷清,縱使現在已失去仙身成為凡人,話也多不了。而那個祥嬸,則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鄉野村婦,嘴皮子那是溜得不行,這一會,她就一邊坐在椅子上做着女紅,一邊絮絮叨叨地開始向白子畫展示她的嘴上功夫。
“我們這個古大夫啊,可是我們村裏的一枝花,你說,有那個村裏的丫頭,有她這般容貌,有她這個氣度,不說別的,單單就站在那裏,那渾身的氣質啊,就可以甩村裏那些野丫頭幾條街。可是就是這樣,村裏的丫頭都沒人看她不順眼,為什麽?因為人家人好啊,今天誰家生病了,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天氣來找她,她都去。明天有人家裏沒錢付不起藥錢了,她還就送藥給人家,村裏人實在,不肯白白接受她恩惠,她就變着法的讓那些人幫她做些事當作抵了藥錢,可是我們都知道,她也就是讓人家求個心安罷了。她啊……”
白子畫聽着祥嬸的喋喋不休,并不覺得厭煩,反而聽得仔細:“那她平時豈不是很忙?你們村裏沒有別的大夫嗎?”
祥嬸聽了,馬上就把村裏的大致都講了出來:“我們這個桃花村,總共67戶人家,将近兩百口人,可是原來村裏只有一個老大夫,性趙,今年都快六十了,腿腳不是很便利,很多出診都不方便去,自從古大夫來了,可就幫了他大忙,很多出診都是古大夫去的,那個趙老大夫經營的藥齋也給古大夫擺了個桌子,讓她在裏邊幫忙看診。”
白子畫聽着,心裏細細思索了一番:“那你們可以多培養幾個學徒啊。”
“培養學徒哪有那麽容易,”祥嬸手上不停:“我們這個桃花村又不是什麽富貴村,收成好時大家還好說,收成不好時進山去尋東西也是有的,農家人更在乎自己的地,村裏既然有了大夫,又為何在浪費人去學呢,多下下地,讓莊稼長得更好,收成更多才是正理。”
“那可以去別村招些學徒,有門手藝總是好的。”
祥嬸擡頭看了看白子畫疑惑的表情,呵呵又笑了:“我就說你原來是個公子哥,如今看來肯定沒錯。先不說我們村三面環山,另一面臨着泠河,出村就要翻幾座大山很不方便,單是學醫這件事,就要讓人有學問能識字才行,這有學問的人不去考狀元,來我們這個小村子當學徒幹什麽?”
白子畫聽後,心裏也明白了幾分,這個桃花村交通閉塞、也不富裕,要本村人還是外邊的人去學醫都是不現實的。而且,這個村臨着泠河,泠河的上游連着渭水,渭水的一個源頭就是白溪,而雲宮就建在白溪之上,如此看來,我是受歃血封印反噬昏迷跌入白溪,才一路順流而下到了這裏的。思及此,白子畫又開口:“那這幾天在下看古姑娘家裏除了她再無其他人,難道是……”
祥嬸疑惑地想了想:“也許古大夫的家裏人都死了吧。”
“也許?”白子畫皺皺眉,這個古月還不是本村人。
“嗯,”祥嬸點點頭:“古姑娘也是大家在河邊發現的,當時她昏迷在河邊,渾身濕漉漉地,擡給趙大夫一看,就說她是受了重傷從河上游飄過來的。可是說也奇怪,她身上除了一些小傷口,說是在河上漂流時,被石頭弄傷的,也沒什麽大傷口,後來有人問了趙大夫,說她是有內傷。”
“內傷。”白子畫在心裏思量了幾番,就聽見祥嬸又說道:“一個大姑娘,受了內傷漂到這裏,又生的漂亮、氣質高貴,就連她當時昏迷在河邊,身上穿的料子也是我們沒見過的高級貨,你說,她不是碰到了什麽大禍還能是什麽?”祥嬸頓了頓,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大家都猜測啊,她本來是個大家姑娘,天降大禍,傷及家人,指不定就只剩下古姑娘一個人了。”随後,祥嬸又提高了聲音:“但是我們桃花村平時外人又不來,古大夫又是個好姑娘,就是真有什麽事,也是找不到這裏來的。”
白子畫點點頭,深以為意,這個桃花村交通閉塞,就算有仇家也是很難找到的,而且一聽之下,這裏也是民風淳樸,大家都很是保護古姑娘,當然,這也同古姑娘與人為善分不開。随後,白子畫轉移話題:“那,不知祥嬸有沒有聽過長留蜀山之名。”
“長留蜀山?”祥嬸疑惑地反問:“地名還是人名?”
看來是沒聽過,白子畫思索着,這樣就聯系不到師弟他們了。
祥嬸看着床上的白子畫陷入了沉默,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補救道:“你不要急,我不知道,興許古大夫知道呢,古大夫可是很有學問的。要是連古大夫都不知道,也可以等到月底大家一起出山趕集的時候,讓古大夫給你打聽打聽。”
白子畫點點頭,如今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等到傍晚古月回來,白子畫就問了她。
“長留?”古月疑惑地看着白子畫,搖搖頭:“沒聽說過,是地名嗎?”
白子畫點點頭:“長留是修仙的門派,我出身長留,所以想聯系一下派中的同門。”
“修仙?”古月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瞪大了一雙漂亮的杏眼:“這年頭還有修仙?”然後安慰地開口:“你別急,等我這幾天去問問別人是否有人知道,不過村裏人都是農家人,知道的可能性很小,我還可以等月底時,和大家一起去淮城給你打聽一下,只可惜月中的趕集剛過,等到月底也要十幾天的時間了。”
白子畫搖搖頭:“不急,此事可以慢慢來,只不過,聽你的口氣,你從來沒聽過修仙嗎?”
“沒有。”古月搖搖頭。
白子畫心下訝異,按照祥嬸的說法,和自己這幾天的觀察,古月行事從容大氣、做事章法有禮,極像是世家大族出身,這樣一個大家女子,即使家族受禍、自己蒙難漂流至此,也不會連長留之名都沒有聽過,要知道,長留的名字,雖說在鄉野村間裏可能不是人人知道,可是在權貴世家裏名聲還是極響亮的。白子畫擡頭,看着古月疑惑的表情,可這神情也不像是在做僞,而她也沒什麽好裝假的。若是她真知我身份,以她有仇家的情況來看,幫我回長留,受長留庇護,遠比在這邊遠小村躲着要強,若她與我有什麽對立的身份,就更不可能救我了,如此這般,她毫不知情的可能性更大些。想到此,白子畫也深深地疑惑了。
古月看着白子畫皺起的眉頭:“你生氣了?”
“沒有,”白子畫搖搖頭:“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古月點點頭,表示明白:“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你不用着急,你的病要慢慢養着,那個長留什麽的總是在那裏的,等我去打聽打聽就清楚了。”
白子畫聽罷點點頭,也就不再糾結于此。
“那你可以告訴我,什麽事修仙嗎?”
白子畫看着古月好奇的樣子,心下為暖,緩緩開口:“如今的修仙門派,以六大派為主,長留是其中的首位,其他的分別是蜀山……”
古月坐在一旁靜靜地聽着,腦中努力勾畫出,那些修仙之人的仙姿風度。一時間,房間裏只響着白子畫冷淡平緩的語句,卻透着淡淡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