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回還好,兩回三回,沒個停歇地往前湊,任誰看了都嫌煩

榮在政事堂等他。

沈灏自知瞞不過,将今日求賜婚的事說出,梅榮果然眉頭緊蹙。

“錯過這次機會,恐怕太子和三殿下會發力奪了玉臺監寺一職。”

沈灏早已做好萬全打算,只是現在事情還未明朗,不便說出。只勸梅榮,道:“舅舅可曾想過,若此時我們拿了監寺職務,大哥和三弟的矛頭定會徑直指向我。我因已經封王,明面上沒有搶奪皇位的資格,一旦有了動作,他們定會合起夥來對付我。”

梅榮問他,“可你遲早是要出面與他們争搶的。”

沈灏笑着看他,反問:“舅舅,我只問你,當初聖人為何不立我為太子?”

梅榮有些尴尬,答:“……因你不近女色,沒有子嗣。”

沈灏點頭,“但這一條,在争奪皇位的資質上,大哥和三弟便能壓我一頭。可現在不同,待我有了子嗣,屆時再正式挑明,方為上策。”

梅榮又問:“那究竟什麽時候……能有小世子呢……”

沈灏沒了話。這個,他還真做不了主,得問她。

梅榮思忖着近日望京傳聞,心想先求了婚事解決子嗣問題,确實也是重中之重。只是想到玉臺監寺的事,還是覺得太過可惜。

沈灏看穿他心思,出言安慰:“舅舅,監寺一職,他們想要,便給他們,反正用不了幾日,監寺之位,還是會落到我們手裏。”

梅榮聽他語氣胸有成竹,知他不是個扯大話的人,沒有十足把握,決計不會這樣說。嘆口氣,也就不再惦記了。

·

禾生的手傷終于痊愈,央了沈灏帶她出府去看衛林。

因着她的手傷,沈灏不放她出門,前些日子宋瑤上京,約定好的日子,卻放了衛林和宋瑤的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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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寫過書信解釋,但她還是覺得過不去,約好的事情又反悔,不太好。

于是後來又約了日子,這次說什麽都不能爽約。

沈灏正好要去瞧漠北四王子,便攜了她一塊往琳琅園去。

路上遇到沈茂的車馬,沈茂因借衛錦之的計謀,争得了臺監寺一職,很是高興,見沈灏出行,想起上次的事,有些不甘心。

下了車馬,堵了車隊,跨步前行,挨着車窗,手指敲了敲以作示意,眼神往裏瞄。

禾生挨着車窗,忽見一個人頭湊過來,笑得不懷好意,當即吓了一跳。

沈灏憤然一甩簾子,将車窗捂得嚴嚴實實,撩袍下車。

他朝沈茂瞪一眼。

本來是不想理會他的,想着冷他半刻,他自會知趣走開,沒想到這個弟弟如此恬不知恥。

沈茂笑嘻嘻地打招呼,“二哥,我還以為你故意不理我呢,害我傷心好久。”

沈灏垂下視線,觸碰腰間佩劍,捏了劍穗在手裏摩蹭,“三弟,有這閑工夫,不如多操心下州東的政務,底下人彈劾你的折子,已堆積如山,你若想看,明日我便遣人抄謄幾本,送到你府裏。”

沈茂噎住。心裏恨得牙癢癢,面上卻只能恭敬奉承。眼珠子一轉,往沈灏胸前拍一下,哈哈笑:“二哥客氣,三弟我這就回府處理州東事宜,不擋道了,立馬給二哥讓出條通天大道來。”

沈灏懶得理他,上車吩咐人繼續前進。

待車馬走了,沈茂也交待人掉頭回府。袖子底下抽出剛才從沈灏那裏順走的巾帕,洋洋得意。

平日看他總用這巾帕子,也不知有什麽稀奇的。展開一看,竟是個四不像的刺繡,實在無法入眼。

回了府,沈茂沒說路上順人帕子的事,獻寶一般将帕子遞給衛錦之,問:“你說這巾帕醜不醜,是不是已經醜得讓人傻眼?”

衛錦之低頭細看玉臺地形圖,餘光瞟見巾帕上的刺繡,心頭一滞,捏了帕子在手,盯了許久。

沈茂見他發愣,面上神情僵硬,似是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推他一把,“喂,這麽醜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

換做平時,衛錦之定會回一句“比你好看”,今日卻難得地沉默了。

半晌,他擡頭問,目光裏含的是沈茂從未見過的欣喜。

“巾帕你從何得來?”

沈茂以為他魔怔了,伸手去扯帕子想要丢掉,他卻緊緊捏着巾帕不肯松手。

沈茂退後一步,不敢說是從沈灏那裏順來的,怕衛錦之生氣。

他雙手撐着後腦勺,撇開視線,不敢看衛錦之的眼睛:“喏,就我一相好送的。”

衛錦之語氣冷淡:“三殿下,說謊時要看着對方眼睛,語氣誠懇,三分假七分真,方能騙人。讓你對鏡練了百來遍,你如今就這般敷衍我?”

沈茂砸吧嘴,怏怏看他,語氣快速,幾乎讓人無法聽清楚:“是我從二哥那裏偷的。”

衛錦之聽到“二哥”兩字,問他:“這帕子是二殿下的?”

沈茂扭扭脖子,迅速一點頭。

心裏懊惱,就一時手癢,順着玩而已。

本以為是什麽名貴巾帕,原來是這麽醜的物什,早知道就不偷了,省得還要被衛錦之一頓臭罵。

衛錦之沒說話,忽地起身朝房裏去,拿來一個錦盒,置于案上,取出盒內層層包裹着的東西——竟也是一巾絲帕。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她時,撿到的帕子。

扭扭捏捏的,應該是她閨中自娛自樂之作。

他從未見過如此醜的繡工,卻也樂得将它帶在身邊。

只要是喜歡的人所繡,再怎麽醜,也能當個寶貝一般。

兩襲帕子一對比,衛錦之幾乎可以肯定,上面的刺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站起來,心情複雜,既高興又害怕。

目光瞄到旁邊倚床的沈茂,他一步步朝沈茂走去。

沈茂手足無措,雙手不知該往哪裏放,捂緊了脖子,瞪他:“不就拿了一帕子嘛,你別……別掐我啊……”

衛錦之俯身,一字一句,語氣透寒:“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三殿下,這帕子,是否二殿下之物?”

可憐沈茂一個大男人,平日裏舞刀弄槍打架罵人從不含糊,卻在比他身量低上一截的衛錦之跟前,矮了腦袋。

“是二哥的。我立馬就給送回去!”

衛錦之幾乎欣喜若狂。雀躍之後,疑惑不解。

為何平陵王會有她繡的帕子?

腦海中幾乎立馬冒出一個答案,出于本能,他不敢去想。

他冷着聲,語氣有些激動:“三殿下,勞煩你去查一下,平陵王府裏的姑娘,是二殿下從哪裏帶回來的,關于這位姑娘的所有事情,一件不落,我全要知道。”

沈茂急忙點點頭。

甭管衛錦之發什麽瘋,要他查,他就查,查到天王老子身上都沒關系。

畢竟,衛錦之發起火來,是比天王老子還要恐怖一萬倍的。

☆、第 46 章

? 衛二老爺派出去的人回禀,告知盛湖衛家已經人去府空,不知所蹤。

衛二老爺一震,盛湖衛家好大的膽子!竟敢欺瞞他!看來姚氏的死,果然是他們捏造的。

衛二奶奶慌張,問:“他們為何這般做?姚氏若沒死,又去了哪呢?”

衛二老爺心煩意燥,吼她:“沒死能怎樣,她一個小寡婦,能去哪裏?無非是逃去鄉下,她家裏人都死了,她在外面能活幾天?”

衛二奶奶腦海裏冒出奇怪的想法,問:“她……會不會跟人私通跑啦?”

衛二老爺一拍桌子,“她敢!”

頓了頓,又道:“若她真敢跟人私奔,為了錦之,為了我們衛家的面子,定要将她和奸夫碎屍萬段!”

想起衛錦之說過的話,衛二老爺發話下去,命令全府上下動用所有關系,一定要将姚氏找回來。

衛二奶奶聽得心窩疼,将茶端給衛二老爺,輕拍他背,為他舒氣。衛二老爺稍稍平息心情,問:“平陵王府那邊,跟襄陽王妃可說好了?什麽時候帶靈兒去給那位姑娘賠罪?”

衛家人微言輕,認定自家長輩帶人上門,王府肯定不讓進。故此求了襄陽王妃,也就是東怡的母親,一起前去王府。有襄陽王妃在,王府姑娘肯定不會不見。

只要肯接見,事情就好辦。

衛二奶奶張嘴答:“明天用過午膳去。”

衛二老爺點頭,交待:“這次,可別搞砸了。我們府裏最近的麻煩事夠多了,不能再得罪平陵王。”

衛二奶奶明日也一起去,扶了扶鬓角,笑道:“放心,這次有我出馬,定将那小姑娘哄得開開心心。”

別的本事她沒有,交際結交卻是一把好手。衛家能攀上衆權貴,她這個賢內助功勞也不小。

琳琅園。衛有光接到沈灏出行的通禀,早早地就在廳堂等着了。衛林知道禾生要來,挑了個竹林翠饒的石亭,一五一十地數着讓下人備好的零嘴茶水。

“……栗粉糕、如意酥酪、蓮葉羹、吉祥果……”

怎麽好像少了一樣,她讓人備下的梅花香餅呢?轉身喊人,交待再拿一份香餅來。

石桌下忽地伸出一只手,五指一點點往碟盤裏挪。衛林回身的瞬間,正巧望見賊手抓了好大一把吉祥果,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躲回去。

好哇,竟有人敢偷她東西!

漠北四王子拓跋侖看着衣袍兜的點心,随意揀了幾個往嘴裏塞。一邊吃一邊舔嘴,心想:這中原的東西就是好吃,不光光主食味美,就連這糕點零嘴都做得精致別致,待他日後回漠北,定要抓幾個廚子回去。

他吃得開心,完全沒注意身旁有人接近,待回過神時,面前一團黑影壓過來,衛林的笑臉擺在跟前,語氣怪異:“拓跋侖,你在幹嘛呢?”

拓跋侖下意識往回一縮脖子,遮住懷裏偷來的零嘴,試圖掩飾自己的心虛:“我……看風景呢……”

話落,他起身就準備開溜,被衛靈一把逮住衣領。她力大如牛,拓跋侖有傷在身,根本無法反抗,任由她拖着往地上甩。

衛林叉腰:“瞧你這熊樣,還敢偷姑奶奶的東西,是不是皮癢啊?”

拓跋侖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讨好似地去拉她衣角:“姑奶奶,你們家的碗太小,我根本吃不飽,實在餓得緊,這才借點零嘴填肚子。”

衛林揮開他手:“呸!到底是我們家碗小,還是你胃口大?跟個餓死鬼似的,每餐都要吃個十五碗,要知道,廚房給你備的可是海口那般大的碗啊,再被你這麽吃下去,我們家非得吃窮!”

拓跋侖不服,拍拍灰從地上站起來,整理發冠,“我可是漠北王子,待我事成歸去,定賞你們家黃金萬兩。吃幾碗飯咋了,有你這麽小氣的女人嗎?”

衛林攤手:“先把萬兩黃金拿來。想吃山珍海味,上刀山下火海都給你弄來,有銀子,好說話。”

拓跋侖氣噎,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堂堂王子,竟被欺負至此!他瞪衛林一眼,“漠北的女人也沒你這般兇狠的!”

他自由慣了,在園子裏依舊我行我素,有一次不小心毀了衛林心愛的古琴,從那之後幾乎每天都要被衛林逮着揍一頓。

拓跋侖越想越憋屈,在漠北時誰敢動他一根毫毛?竟被個女人打得鼻青臉腫,想想就覺得丢臉。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報複回去!只要找到衛林弱點,他定要讓她求着喊他大爺!

衛林見他面容浮現詭異笑容,眼裏冒着光,一看就知道在琢磨什麽壞主意。

她走過去,因身量不如他,踮腳跳起往他腦袋上就是重重一拍,痛得拓跋侖嗷嗷叫疼。

拓跋侖下意識揮手準備反擊,剛擡起手臂,衛林瞪大眼睛,把臉湊過來,“怎麽,想打我啊?”

拓跋侖顫了顫,慢悠悠地把手收回去,趁衛林不注意,快速捏住她的鼻子,衛林猛地被抓住鼻子,喘不過氣。

“哈哈哈,兇女人!”拓跋侖仰面大笑,放開手就跑。

衛林追上去打。

兩人在林子裏你追我趕,忽地迎面走來一行人,衛有光斥責的聲音傳來:“衛林!”

衛林停下,轉臉一看,是禾生和沈灏。當即對拓跋侖不管不顧,跑過去拉禾生小手。

沈灏掃一眼不遠處略顯狼狽的拓跋侖,與之問好。

三年前他承聖人之命,巡視邊疆,曾與拓跋侖交手,兩人不打不相識,後漠北有意修好,蒙古挑事,漠北出兵相助,為首的便是拓跋侖。沈灏記着這份恩情,曾對拓跋侖道:“日後定當相報。”

故此次漠北皇室政亂,拓跋侖第一個找的便是沈灏。

看見故人,拓跋侖很是高興,飛奔過去,“你總算出現了!”剛想痛訴衛林的蠻橫,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若被人知道他堂堂一介男子漢,被小小女子欺辱,成何體統!

算了,還是先忍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拓跋侖恨恨看一眼已經遠走的衛林身影,回頭斂神肅目對沈灏道:“我們去商量要事。”

沈灏應下,兩人往書房去,門口派侍衛把守。

這邊,禾生東張西望,沒看到宋瑤,問:“宋瑤呢?不是說已經來望京了麽?”

說曹操曹操就到,衛林指着後面一個姍姍來遲的身影道:“喏,來了。”

宋瑤路上遇到點事,耽誤了行程,匆忙趕來,喘着大氣。與禾生衛林相見,激動不已。

曾以為禾生逝世,現在看她活生生地在眼前,而且一躍成為平陵王府裏受萬千寵愛的姑娘,不由感嘆,幾乎要落淚。

“我就知道,好端端的,你怎麽會突然病去,老天爺不會這麽不公平,現在好了,你過得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衛林撇嘴,笑:“什麽時候你竟如此多愁善感了?”

宋瑤嗤她,“我看到禾生,高興不成?就你跟個沒事人一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這樣大的事情竟不告訴我,當初我得知禾生死訊,可足足在家哭了好幾天,眼睛都腫了,你賠?”

禾生出言:“是我不好。當初我跟他走,也沒想到他竟是王爺身份,怕連累你,所以沒說的。你別怪衛林。”

宋瑤笑:“我說着玩罷了,難能真怪她,這樣的事,你瞞着總有你的道理。嗳,總歸都是過去的事,不提了。”

禾生點頭。宋瑤想起那日遇到衛錦之的事,思忖半晌,還是決定告訴她,畢竟都為了她吐血,定是很重要的人。

哪知她說完,禾生反倒疑惑了,“我并不認識這樣的人,是不是弄錯了?”

宋瑤奇怪:“沒有啊,他說的清清楚楚,還知道你名字呢,聽聞你死了,非得讓我帶他去墓地,親眼見到你的墓碑,他才肯信。哎呦,才看到墓碑,就吐了一地血啊 !想來也是傷心欲絕才會如此。”

禾生絞盡腦汁回想,知道她在盛湖的人,就只有大府衛家人,她在大府待的時間短,根本沒有結交這樣能為她掏心掏肺的人,更何況還是個男子。

想了許久,都想不個所以然,索性抛之腦後,與宋瑤衛林讨論之後出游的事。

宋瑤本有點擔心,怕禾生攀了王府後,便擺出架子來。現如今見她這般親切,與從前并無兩樣,暗罵自己小心眼。

禾生提議,這幾天日頭稍有收斂,涼風習習,正是郊外放風筝的好時候。

“那一片種滿碧桃花,有白有紅,開起來簇簇相擁,不知是誰,在那鋪了磚路,磚路旁邊有花瓦牆,牆上挂滿紫藤。一般人家出行,總愛往那湊,帶點腌脯肉瓜果,困了便往桃花樹下鋪竹席,喝點楊梅酒,一歇便是一下午。”

衛林和宋瑤一聽,很是神往,當即應下。

時間一晃兒便過去了,沈灏來接她,臨走前,禾生不放心,拉了宋瑤交待:“我的事,暫且不要聲張,待王爺與我定下來了,屆時再告訴你家裏人,可好?”

宋瑤自是應好。

她記得禾生本家望京,據說有很厲害的娘家人在,想來也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且她哥哥若是知道禾生尚在人世,定是要分神,不能專心備考。

禾生想起宋武之,問:“宋大哥可還好?”

宋瑤答:“下個月聖人秋狝回來,便要開設秋考,他每日在家念書練武,一心想考個狀元。”

禾生點點頭,“定能高中的。”

宋瑤笑:“承你吉言。只要你家那位爺不吃醋使壞,大哥還是有希望拔得頭籌的。”

禾生紅臉,戳她肩頭,“小妮子!”

兩人咯咯笑,旁邊沈灏等不及,見她笑得這般開心,走過去攬了人就走。

衛林宋瑤站在門口送他們。上了馬車,沈灏見她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打趣:“你既這般喜歡她們,我将她們招進府做伴陪,天天在你跟頭伺候着。”

禾生捏他手,“她倆不是下人,才不許你這般做呢。”

将宋瑤今日說的奇怪事與他一說,他果然緊皺眉頭,問:“你可還有什麽失散的兄弟姐妹?”

禾生道:“沒有呀,就只我弟一個。”見不得沈灏額間蹙紋,她拉他手,笑道:“許是我曾幫助過別人,人家記着恩,過來一問罷了,你別放在心上。”

沈灏沒說話。許久回看她,正經臉道:“以後若是男子,一律不許瞧不許多管閑事,你的眼裏只準有我一個。”

禾生捂嘴笑,“小氣鬼。”

沈灏将她手窩在胸前,神情孤傲:“哼,我就是小氣。”

·

派出去的探子回禀,将查到的事情悉數告知,沈茂回頭看衛錦之一眼,見他冷着臉,貌似不太滿意?

沈茂問探子:“就這麽點?還有其他的嗎?”

探子答:“屬下無能,查到的已是全部。”

沈茂一腳踢過去,“廢物!”

衛錦之出言喊他:“殿下,你過來。”

沈茂知道他心情不好,提氣走過去,招手将殿上伺候的人全部屏退。

才到跟前,笑嘻嘻地問:“有啥好事?”

話剛出口,衣領被人一把抓住,衛錦之寒着聲看他,譏諷:“殿下,你的屬下,就只這點能耐?”

沈茂扯扯嘴角,火氣上來,掙開罵:“衛錦之,你不也是我屬下嗎,別不知趣啊,見好就收聽過沒?”

他力氣大,衛錦之一個不小心,半伏在案上,差點摔倒。

沈茂心頭一震,傷着碰着了他可賠不起!趕忙過去扶,氣焰全消,問:“磕哪了?”

衛錦之不讓他扶,咳得厲害,帕子一抹,全是血。

沈茂沒轍,嘆氣道:“你不就知道那小娘子的事嗎,過幾天七王宴,我帶你去,到時候我把二哥引開,你自己當面問那小娘子。”

這樣做的風險有點大,沈灏不是那麽輕易能被引開的人,屆時只能犧牲一下他自己咯。

衛錦之氣虛,“當真?”

沈茂拿了帕子為他擦嘴角的血跡,“廢話!我堂堂三殿下,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當然是真的!”

衛錦之垂下視線,想了半晌,而後慢吞吞地說道:“你提過的太子跟前司議郎,我會使法子讓他辭官歸于你。”

沈茂驚喜,“那厮可是個忠烈之臣,你能弄來他?”

衛錦之扶着他的手,使力站起來,眼神堅定,“一切有利于我們大事的人,只要你想,我赴湯蹈火定當相赴。”

沈茂虎軀一震,拍他肩,“好兄弟!”

·

衛二奶奶帶着衛靈,亦步亦趨地跟在襄陽王妃身後,感嘆終于進了平陵王府。

禾生在屋裏,吩咐翠玉躲好,千萬不要出來。

今日沈灏不在府裏,襄陽王妃來得突然,且直言要見她,當初東怡郡主來,有他在尚可回絕。但這次襄陽王妃親自到訪,不能不見。

拿了面紗遮住臉,屋外看門丫頭喊:“見過王妃,見過衛夫人,衛姑娘。”

禾生有些緊張,想到即将見面的衛二奶奶,腦海裏浮現當初嫁進衛家的事,雖在衛府時間不久,但那種壓抑的氣氛,是她至今也無法忘卻的。

她深呼一口氣,起身去門口迎接。?

☆、第 47 章

? 襄陽王妃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與德妃是堂姐妹,嫁的是異姓王。襄陽王武将出身,現如今太平盛世,早已卸了兵權。

襄陽王妃本不想來,無奈耳根子軟,經不住衛二奶奶央求,這才賣她一個面子。

本來嘛,女孩兒家吵吵鬧鬧,拌個嘴是常有的事,何必這樣大動幹戈。她家東怡活潑,這裏鬧那裏玩的,也沒見她們家帶東怡上門給誰道過歉。

說到底,還是衛府太小家子氣了。

襄陽王妃看眼主位上坐着的人,雖戴着面紗,卻身姿似柳,一舉一動,翩翩如蝶,自有一股風流韻味。

到底是平陵王喜愛的女子。

若摘下面紗,不知是怎樣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

襄陽王妃出聲:“不知姑娘閨名,如何稱呼?”

禾生放下茶,笑道:“王爺令我冠他姓,府裏人都喚我沈姑娘。”

襄陽王妃笑着點頭。

平陵王雖寵她,直接賜天家姓也太胡來了。複想想,覺得也是,兩人初過夫妻生活,定是如膠似漆,男人在女色面前,一時迷了眼,也是常有的事。

掃了眼旁邊默不作聲的衛二奶奶,襄陽王妃有些不耐煩。

這人是怎麽了,明明是她千般求着要來平陵王府,好不容易到了跟前,跟個啞巴似的悶着不說話。

衛二奶奶看傻了眼,壓根沒注意到襄陽王妃的眼神。

自她進屋看到這位王府姑娘時,她便覺得眼熟。這身段,這聲音,總覺得似曾相識。

偏生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襄陽王妃見她不理會,恨鐵不成鋼,索性朝衛二奶奶喊話:“衛夫人,不是有話要與沈姑娘說嗎?”

衛二奶奶正千方百計地回想,滿腦子都是疑問,忽地聽得襄陽王妃這一句,當即開口問:“沈姑娘,大熱天的,為何以面紗遮面?”

襄陽王妃氣噎。恨不得直接走過去問,你到底是來交好的,還是來挑刺的?

禾生站起來,盈盈一福身,“方才午睡,壓着案角軟席,留了印子在臉上,還未完全褪去,若以不雅面容待客,不免失禮,故此以紗遮面,有冒犯之處,還請二位海涵。”

擡眸,迎面撞見衛二奶奶滿是打探的眼神。

禾生有些彷徨,而後迅速定下神,淡定地沖衛二奶奶一笑。

彎彎笑眸,明澈清亮。衛二奶奶一怔,尴尬地收回視線,心裏那股子不安感油然而生。

襄陽王妃見衛二奶奶使不上勁,有意幫她一把。

畢竟,衛二奶奶還是很會讨好人的,有她解悶,後院生活精彩不少。

襄陽王妃問:“姑娘有什麽愛好?平日喜歡玩些什麽。”

衛二奶奶已經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此番目的,将心頭百般迷茫困惑強制壓下。

附和襄陽王妃,搶在禾生開口前,道:“姑娘年輕,想來和世家姑娘們一般年齡,若不嫌棄,閑時無聊,可喚我家長女作陪。”

說的就是衛靈了。襄陽王妃喝口茶,不說話。

衛夫人今日是怎麽了,一上來就急着将自己姑娘扯出來,誤會都沒解釋清楚,這不是給人添堵嗎?

禾生答得委婉:“我資質愚鈍,平日沒什麽特別喜歡的,勞煩二位費心。”

襄陽王妃沒了話。本就不是什麽正常交際的場合,上趕着給人打場子道歉,能有什麽好話說?

衛二奶奶恭維:“瞧姑娘生得跟出水芙蓉一般,定是蘇杭哪個美人鎮出來的,我族裏有旁系親戚也在蘇杭,說不定與姑娘認識呢。”

襄陽王妃皺了眉。她是來陪人圓場,不是來打探人家身世消息的,剛想出言将話題擺正,卻聽得衛二奶奶問:

“姑娘,是蘇杭哪裏人?”

衛二奶奶放不下,想着想着,腦海裏還是這檔子事。竟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勢頭。

襄陽王妃覺得忒丢臉。頭一次領人上門,哪知衛二奶奶如此這般不知禮數。

禾生輕啓唇齒:“我本盛京人,身子不好,在蘇杭養了些日子。”

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家人平安無事,有他相護,自當安穩一世。之前懼怕衛家,無非怕他們報複自己的家人,現在沒了後顧之憂,她不用再做那個謹慎聽話的衛家兒媳婦了。

更何況,他們從未将她視作自家人。

衛家那場火,以及家人出逃至盛湖時的驚慌錯亂,她現在仍然記憶猶新。

他們曾經想殺了她,縱然她什麽都沒做過,他們竟還是要趕盡殺絕。

這樣壞心眼的人,她恨都來不及,為何還要怕?

衛二奶奶聽她一字一句,答得清晰明白,絲毫沒有遮掩。想了想,耐不住心中好奇,又問:“那姑娘本家是做什麽的,姓誰名誰……”

襄陽王妃再也聽不下去,起身打斷衛二奶奶:“衛夫人,我府裏還有事,要不改天再來拜訪沈姑娘?”

在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姑娘面前,衛二奶奶簡直讓人顏面盡失!哪有跑到別人家裏,一開口就問東問西,搞得跟她自家媳婦一般,瞎操什麽心!

衛二奶奶這才徹底反應過來。暗罵自己今日魔怔了,想要挽回,擡眼見襄陽王妃面上積羞成怒,不敢再說。

禾生淡笑,答得輕巧:“我家裏人已舉家去了外地,多謝衛夫人關心。”

她轉過頭,欠身福禮,落落大方,對襄陽王妃道:“今日與王妃一見,心生喜悅。王爺曾提起,王妃是德妃娘娘的堂姐,論輩分,理應喚您一聲姨媽,只因我身份卑微,暫且不敢與王妃攀親,這一聲姨媽暫且欠着,待日後光明正大地喚您。”

襄陽王妃點點頭,小姑娘是個知禮數的。

衛二奶奶不甘心,回頭下死眼瞧禾生,試圖看透她面紗下的臉龐,甚至動了想上前扯面紗的心。

礙于人前,也就想想而已,嘆口氣,只能作罷。

到底像誰呢,這感覺太熟悉了啊。

上了馬車,襄陽王妃當頭就是一喝:“衛夫人,往後你再有事求人,可千萬別往我府上來了。瞧瞧你今天,說的那都是些什麽話!”

衛夫人目光閃爍,馬車簾子被風一吹,悶熱與涼風一攪,清爽與煩熱相交,兩種不同的感覺往身上一擱,腦子倏地清醒過來。

悔恨至極。

捏自己一把,往襄王妃那邊湊,腆着臉,知道今日若再花言巧語,王妃定然大怒。

倒不如老老實實承認自己的錯誤,畢竟她今日确實是讓王妃丢臉了。

初次見面接連打聽對方身世家底,是世家後院婦人間的大忌。與你要好的,自然會說出來,若真想知道,去旁人那裏聽來便是,萬萬不能當面直白地問。

那只會顯得問者是位十足的長舌婦。

平時無論如何不會犯的錯誤,今兒個倒接二連三地沖了禁忌。哎,衛二奶奶嘆口氣,面紅耳赤地哄襄陽王妃:“王妃,今日是我的錯,見着那小姑娘像一個人,一時間便把正事全忘了。”

襄陽王妃不理她。事後再來編理由,她不吃這套。

衛二奶奶不但沒解決衛靈的事,反而得罪了襄陽王妃,想想就覺得得不償失,說了許多好話,王妃始終無動于衷。

末了,沒辦法,衛二奶奶只得使出殺手锏,“王妃,之前您說的那件事,我應下,定辦得漂漂亮亮,不叫王妃操心。”

襄陽王妃一聽,果然态度好轉,抓她手:“當真?”

衛二奶奶點頭:“能為王妃辦事,是我的榮幸。”

世族侯門多是非,前陣子襄陽王得了個貌美姬妾,恃寵而驕,襄陽王妃時常因她而惱怒,動了想除掉她的心。

因自家人不方便動手,所以才找了衛二奶奶。衛二奶奶平時在跟前唯命是從,且衛二奶奶是外府人,由她動手,再合适不過。

衛二奶奶是個聰明人,知道若做了這檔子事,若被發現,輕則被叱罵,重則會連累衛家,故遲遲沒有答應。

今日她在平陵王府出了醜,若要力挽狂瀾,與襄陽王妃情誼不滅,無奈之下才提出這件事。

襄陽王妃一顆心放回肚子,告訴她:“也不用你做很多事,到時候我把人引出來,你派人将她……”襄陽王妃将手放在脖子前一橫,繼續道:“僞裝成搶劫不成謀財害命的樣子即可。”

衛二奶奶應下。

回了府,她不敢與衛二老爺說今日的事,偏生衛二老爺關心得緊,一下朝就問:“平陵王府的事,解決了嗎?”

衛二奶奶抿抿嘴,“……還是讓靈兒繼續面壁思過吧……”

衛二老爺氣岔,怪她辦事不利,因不知事情始末,以為是府裏姑娘不知好歹,故意不肯修好,兩撇胡子吹起。

還能有什麽辦法,繼續上趕着捧呗。拿着熱臉貼冷屁股,只要有恒心,遲早能捂熱。

衛二奶奶将心中疑惑說出,“今日我見那姑娘,感覺特別像一個人。”

衛老爺不耐煩:“能像誰?我雖未見過,但聽別人說她是個美人,美人與美人,自然有相似之處,只有醜的,才各不相同。”

衛二奶奶不服氣,“你這是什麽歪理,難不成我和靈兒出門上街,滿大街就都是與我們相似的人?”

衛二老爺咳嗽兩聲,“我可沒說你娘倆醜啊。”

乍一聽,這話沒什麽不對,可仔細琢磨,意味就出來了。衛二奶奶翻白眼,一盞茶剛遞到衛二老爺跟前,徑直往案上重重一摔,茶水四濺。

“老爺,把話說清楚了,到底誰醜?”

衛二老爺懶得哄她,他自己枕邊的女人他知道,他生出來的

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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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回還好,兩回三回,沒個停歇地往前湊,任誰看了都嫌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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