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回還好,兩回三回,沒個停歇地往前湊,任誰看了都嫌煩

生搖搖頭,“宋大哥,你快回去,提親的事,就此作罷,謝謝你肯幫我。”

她是真的感動,她與宋武之并無太多接觸,無論是出于何種感情,能有宋武之這樣的朋友,是她的榮幸。

宋武之問:“可是他逼你這般說的?”

沈灏一記眼刀殺過去。

禾生連忙擋住,擺手:“不,我和王爺的事,有了轉機,我是自願待在他身邊的,我、我和他,很好。”

宋武之垂頭喪氣。

白天她的笑臉,她的溫柔,歷歷在目,他幾乎一伸手就能撈到。

如果沒有平陵王,沒有她忐忑的身世,而她真的只是衛家一個平方的表姑娘,該有多好。

那樣,興許他還有機會,能走到她的心裏去。

“那……還有什麽我可以做的嗎?”

禾生既沮喪又懊惱,她的意氣用事,又傷了一個人的心。王爺說的對,或許一開始她就不該自作主張。

事情已經如此,不能将錯就錯,她得做些彌補。

宋武之低着頭,眼簾映入一雙軟緞繡花鞋,擡眼禾生笑臉盈盈地站在跟前。

她明媚而天真的笑容,似乎可以掃除他心底的一切陰霾。

“宋大哥,你好好考科舉,等中了狀元,我就能跟別人炫耀,那是我義兄!”

宋武之訝然,問:“你方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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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生眨眨眼,“義兄啊,難不成宋大哥嫌棄我麽?”

宋武之哪敢嫌棄。

或許他今生與她無緣,但只要能看她一眼,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她一把,也就足夠了。

宋武之拍拍胸脯,将傷心抛之腦後,“好義妹!”

回屋的路上,沈灏板着臉,一點兒都不高興。

禾生貼貼他,鼻子往前一湊,捏住鼻子道;“唔,好大的醋味!”

沈灏頓住腳步,“我不管什麽義兄義妹,反正以後不準單獨和他見面。”

禾生連連點頭:“好,都聽王爺的。”

沈灏神情別扭,而後将她提進屋,拿了一盒藥膏塞她手上,“哼,快幫我敷藥。”

禾生吐吐舌,踮着腳上前。

景寧王妃來時,禾生剛醒,翠玉伺候她洗漱,選了今日要穿的衣裳。

禾生還沒睡夠,眼皮子上下打架,懵懵懂懂間見一個翠綠色的身影飄來,上來就拉她的手,道:“喲,還沒睡醒呢?”

這聲音特別得很,三分嬌氣七分溫柔,禾生一個激靈,瞪大了眼,見到是她,退身就要福禮問好。

景寧王妃撈起她,“同我講什麽虛禮。”

兩人在榻上坐定。

平時聊天,禾生自在得很,因為沒有牽扯到人情利益,今日卻是有求于人,反倒不好開口了。

景寧王妃是個爽快人,張嘴就問:“喏,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來,為的就是你和你家王爺。”

禾生低下頭,軟軟一句:“有勞王妃操心。”

她有些慚愧,因為二嫁子身份的事,她擔心在這裏交到的朋友,會不會因此不理她,遠離她,現在看來,至少景寧王妃不是的。

景寧王妃接着道:“我多年不曾進宮,為的就是避嫌。今日若要為你的事進宮,你必須得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我才行。”

☆、第 66 章

? 這樣艱難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王妃幫她,肯定內心也是為難的。

但,不管怎樣,為了王爺,為了她自己,無論如何都得試一試。

禾生思忖片刻,開口認真道,“我想和王爺待在一起,和他過一輩子。”

景寧王妃伸出手指尖,點點禾生的鼻子:“前幾天不是還鬧着要招親另嫁嗎?”

禾生臉羞,搓着衣袖:“不想讓王爺因為我的事,被聖人所棄,所以……所以就出此下策了……”

景寧王妃拍拍她的手,心想,這姑娘啊,和自己當年一樣傻。皇家的事,哪是她一個平民姑娘能撼動的呢。

正色道:“你想清楚了嗎?平陵王心思深沉,注定不會是個甘于現狀的人,跟着他,往後的路,肯定不會一帆風順……”

禾生斬釘截鐵道:“王爺說過,他會保護好我的,我相信他。”

景寧王妃盯着她的眼睛,“做一個皇子的女人,你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好,則一生無憂,壞,則人間地獄。”

禾生反撈住王妃的手,天真道:“我不怕。”

景寧嘆一口氣,該說的都說了。道:“下午我去宮裏一趟。”

她頓了頓,道:“但你不要報太大的希望,聖人……聖人或許不會聽我的……”

禾生很是感激,忙地起身福禮。

對于王妃而言,她不過是個剛相交的小姑娘,王妃為了她,可以打破多年來不進宮的原則,這份心意擺在這,不管怎樣,都是珍貴的。

禾生想,她這一生何其幸運,能夠遇到這麽多對她好的人。

景寧扶起她,不欲多說,“你等着我的消息。”

王妃走後,沈灏恰逢下朝,進屋來,裴良喊人傳膳。

一頓飯,吃得枯燥無味,沒扒幾口,就命人撤了下去。

沈灏摟着她在榻上坐。

她貼着他的胸口,聽見心跳聲如雷。

“王爺,你也緊張嗎?”

說的是景寧王妃進宮的事。

沈灏咳了咳,眼神有些慌亂。

若是他說緊張,阿生肯定會覺得更緊張。胡亂否認道:“沒有。”

勾着他脖子的手往前,捧住他的臉,禾生湊上去:“說謊,明明就有緊張。”

他一緊張,便會發愣地盯着空氣虛無處。哼,她清楚着呢。

對于王妃進宮與聖人面談的事,成了,自然最好。但若沒成呢,他們該如何應對?

沈灏撥她手,她這樣貼着他下巴,他很容易激動的。

禾生不放,晃着腦袋,在他臉上親來親去。

“王爺,你說這個世上,還會有第二個女人,像我這樣,可以接近你的嗎?”

沈灏想都沒想,搖頭:“沒有。”

禾生摸他眉頭,嘟嘴問:“萬一有呢?”

沈灏義正言辭:“沒有萬一。”

禾生深呼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無論怎樣……你都要跟我在一起的,對嗎?”

沈灏點頭:“那是自然。”

禾生嘻嘻笑,輕輕地在他的眼皮子上落下一吻:“我也是。”

若此次王妃進宮,仍舊一無所獲。那麽……她就悄悄地和他待在一起……不要名分,只要能和他一塊,無論能夠待多久,無論最後會是怎樣的結果,她都不管了。

沈灏咽了咽,呼吸加重。

“阿生……”

“嗯?”

“這樣等,實在難受,要不我們做些有趣的事吧?”

話音畢,他翻身将她壓在榻上,一點點地親吻。

禾生捂臉:“王爺壞蛋!”

沈灏捏捏她的手腕,讓她碰碰自己的臀部,道:“哼,昨天打得那麽重,我今天可要狠狠報仇。”

禾生往裏爬,明明就是他自己求着讓她打的,現在又要怪她呢!

兩人纏在一起,情迷意亂,喘息連連。

那日在帳篷裏做的事情,今日又做了一遍。

就只差最後一步了。

手肘酸疼地幾乎要脫臼,他剛歇了幾秒,轉瞬又攀上她的身體。

像是怎麽也不會疲倦一般,愛憐地親吻撫摸她的身體。

禾生被撩撥得滿頭大汗,身子軟綿綿地癱着。

許是察覺到她的疲倦,沈灏停下動作,撩她前額的碎發,語氣溫柔:“阿生,你該多鍛煉,不然以後哪有力氣生孩子?”

禾生喘着氣,啊一聲,問:“聽起來生孩子挺可怕的?”

沈灏想了想,雖然他沒有親眼看過誰生孩子,但以前住在宮裏時,有一天恰逢碰見麗妃生孩子,隔着好幾個宮殿,都能聽到麗妃的哀嚎聲。

細算起來,那個時候麗妃足足喊了五個時辰,終于是将孩子生下來了。

這個一直待在肚子裏不肯出來的娃,就是他的六皇弟——沈闊。

他如實說了。

禾生搖搖頭,“真的好恐怖。”

沈灏輕笑,安穩她:“不一定呢,麗妃身子瘦,不好生。你從現在起多吃點,等懷娃娃了,也就不用那麽辛苦。”

禾生動了動,道:“能不能不生?”話剛說出來,便又想收回去了。

誰家媳婦不生孩子?就是沈灏不喜歡孩子,就她本人而言,是非常喜歡孩子的。

所以,以後肯定得生的。

沈灏抱住她,“不怕,我陪你一起生。”

禾生被逗笑:“王爺又不是女人,怎麽生?”

沈灏正經道:“你生的時候,我在旁邊陪着,你要是痛,就往我身上使勁捏,橫豎我陪你一起痛。”

禾生莫名有些感動,親親他的唇:“那我可記着了。”

·

宮中,紅頂軟轎停在重紫門外,李福全領着延福宮一衆宮人,親自上前迎接。

轎簾一掀,露出張傾國之色,來人着大衫霞帔,戴九翟冠。

李福全彎腰,幾乎要躬到地上,顫着手,放好腳踏,扶景寧王妃出轎。

全宮上下皆知,宮裏雖有皇後,卻形同虛設。

聖人心中的第一人,是景寧府的王妃。

當年兄弟間的争奪,老一輩的宮人都知道。

李福全作為聖人身邊的大總管,幾乎将這場驚心動魄的争鬥從頭看到尾。

景寧王妃微笑朝他示好:“李總管好。”

李福全垂目不敢擡眼,生怕沖撞貴人,哈腰道:“王妃好。”

過重陽門,至宮階,李福全命人擡了轎子,景寧王妃擺手拒絕:“我自己走。”

李福全不敢吭聲,默默退到身後。

一層層臺階走上去,擡頭望去,烈焰般的夕陽罩在延福宮的飛檐翹角上,琉璃瓦流光溢彩。

天空一排大雁飛過。

景寧王妃沖李福全招了招手,喊他:“小福子。”

近十年不曾聽到這個稱呼了,李福全想起往事,眼睛有些酸。那時他還只是剛調到延福宮的小太監。

景寧王妃指着大雁道:“我剛進宮那會,也是九月,日子提心吊膽地過着,唯一的樂趣,就是和你,和壽清,一起猜飛過的大雁到底有幾只。我笨,老玩不過你們。”

延福宮規矩嚴,別宮的宮人尚能玩玩雙牌鬥趣,延福宮的宮人不行,實在管得緊,連數大雁這樣的事也能拿來解悶。

李福全憶起以前的事,笑:“壽清那丫頭賊精,總是提前套好數,贏了不少銀子。”

景寧王妃笑,“對,我記得有一個月,你的月錢全進她兜裏了。”

李福全賠笑。

走到半臺階,她忽地止步不前,似是被挑起了傷心事,道:“若是當年我沒有進宮,或許壽清還活着。”

李福全心酸地笑:“人各有命,王妃不必自責。”

景寧王妃眸中一黯。

殿門大開,華蓋重重,聖人走了出來,立在殿前,目光複雜,緊緊注視着臺階上那個錦衣華服的倩影。

李福全及宮人跪在臺階上行禮。

景寧王妃繼續往前走,沒有停下來福禮,也沒有去看他。

延福宮的臺階那麽高那麽長,像天階一般,她一腳腳踩上去,感覺永遠都到不了盡頭般遙遠。

當年離開時,她歡心雀躍,現在回來了,卻已是物是人非。

聖人親自下階接她,宮人惶恐地跟着。

離她只有一尺的距離,他伸出手,心情激動,恍如往昔。

“幼清。”

他喚她的名字,面容藏不住欣喜,一如當年那個魯莽而不知情事的少年。

景寧王妃看了看他伸過來的手,撇開視線,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

聖人僵住。

她還恨着他。

宮人大驚,一個個埋低了頭,不敢出大氣。

敢公然藐視聖人的,全天下,也就只有景寧王妃一人了。

只消半秒,聖人恢複常态,揮手示意宮人退安,轉身踱步,跟了上去。

走至內殿,殿內所有宮人已被李福全調走。

已是昏黃,殿內暗下來。

殿門關閉,聖人環視四周,宮燈未燃,拿了火星子,親自将宮燈點亮。

她怕黑,他一直記着的。

她站着不說話,靜靜地看他耐心地點燃一盞又一盞宮燈。

緋紅紗袍摩挲拖動,他動作優雅,雖是點燈這樣的小事,卻也能透出帝王的威嚴來。

七十七盞燈全部點完,殿內亮如白晝。

他回過頭,正好撞見她投來的視線。

她沒有躲,目光灼灼,磊落地望着他。

他一步步朝她走去,從遠到近,瞧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當年,若是他能再狠心一點,今日她身披的,便是皇後翟衣,而非王妃霞帔。

她忽地往後退一步,聖人停下腳步,沒再往前。

“今日來,我是為了平陵府的事。”

她的語氣那麽冷淡,一絲讨好的意味都沒有。

聖人苦笑,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柔和:“朕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景寧王妃揚起臉,“我不是來勸聖人的,我是來讓聖人兌換當年的承諾。”

聖人怔了怔。

他确實欠她一個人情,又或者說,一個安慰。

此時此刻,他心裏是歡喜的。不為什麽,只因為她還記得與他的往事。

那時候她受了冤屈,與她相好的一個宮女,為此自缢而亡。他到牢裏看她,她哭得傷心極了,抓着他的袍角,一直喊那宮女的名字。

聖人頓了頓,視線觸及自己的手,他手上沾了那麽多的血,唯一懊悔的,就是沾了她父輩的血。

不止是那個宮女的命,他還欠着她很多條命。

他望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狹長的丹鳳眼透出寒意:“你是在威脅朕嗎?”

她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不再用那種死氣沉沉的神情盯他。

“我是在求聖人。”

聖人呵地笑一聲,抄手負背,側過身子,振振有詞:“你這是求人的态度嗎?”

景寧王妃蹙眉,若可以,她恨不得立即離開這延福宮。

她在這裏待得太久,久到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踏足此地。

聖人道:“你過來。”

景寧王妃不肯動,“你是聖人,是一國之君,帝王之諾,豈可兒戲?”

聖人回眸看她。

不管她的心裏有沒有他,至少此刻,她的眼裏有他。

他上前,動作迅猛,将她拉了過來。

換做一般的女子,只怕早就惶恐掙紮,但她沒有。

她任由他拽着手腕,一手大手幾乎要恰到她的肉裏去,她也沒有半點聲響。

景寧王妃擡起下巴,冷着眼,與他對峙。

她在他身邊伺候了大半年,成天忍受他的挑剔譏笑,早已習慣他的喜怒無常。

以不變應萬變,是應付他的最好方式。

果然,不到半秒,聖人放開她,太陽穴疼得緊。

她是他的弱點,一直都是。

景寧王妃冷靜道:“聖人看好二殿下,不想他因為兒女情長的事,而誤了江山社稷,是嗎?”

聖人并未回答,道:“你讨厭朕,為何要為朕的兒子操心?”

景寧王妃答:“景寧王還是聖人胞弟呢,我不一樣嫁了他?”

聖人嗆住。

惡狠狠道:“出宮這麽多年,你膽子大了許多。”

景寧王妃道:“聖人,我用當年的承諾,來換你兒子的幸福,難道不好嗎?”

聖人有些惱怒,“做朕的兒子,不需要兒女之情。”

他一向頑固,若再說下去,定會攪得事情更糟糕。景寧王妃斂神,道:“臣妾知道了。”

她朝殿門外走,身姿似柳,腳步堅決。

恍如當年她從延福宮離開的樣子。

聖人喊住她:“幼清,你換一個,朕一定實現你的心願。”

景寧王妃沒有回頭,“聖人,試想當年我若留在你身邊,不知又該是怎樣一番光景。”

她的聲音很輕,柔柔的,跟羽毛似的。

寂寥而空闊的宮殿裏,聖人一人獨立,怔怔地,望着她的背景,直到人走出了宮殿,再也看不見,他依舊未曾回神。

是夜,一道聖旨傳到平陵府上。

李福全宣讀聖旨。

“……姚氏賢德,賜婚平陵王,封側妃,擇日大婚……”

禾生懵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沒有聽錯吧?平陵王側妃,她可以嫁給他了?

李福全将聖旨遞過去,看着面前這個傻呆的姑娘,笑:“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他說着,往後退一步,行大禮:“奴才李福全,在此給側妃娘娘賀喜了。”

哎,還是多虧了景寧王妃吶,聖人的心再硬,終歸無法難過美人關。

平陵王能得側妃,就算是皆大歡喜了。

沈灏命人送李福全。

李福全走後,沈灏立馬卸下面上嚴肅正經的神情,欣喜若狂地将她一路抱回院子裏。

裴良領着王府衆人在院子浩浩蕩蕩地喊:“恭喜王爺,恭喜側妃娘娘!祝王爺娘娘,百年好合,恩愛一世。”

沈灏高興地道:“賞!賞!賞!”

回頭看看他的小阿生,跟完全呆滞了一般,他貼上去,狂風暴雨般的吻急急落下,硬是将她親得喘不過氣。

好不容易從他懷裏掙開,伸出白嫩的手,瞪着眼睛問:“王爺,這是真的嘛嗎,聖人許我嫁你,還封了側妃,我不是在做夢吧!”

沈灏按住她的手,挾着往他自己手臂掐一掐,疼得喊出聲,笑:“你看,不是做夢,你掐我,我會疼。”

禾生終于反應過來,喜極而泣,摟着他的脖子,晃:“王爺,我們能成親了!”

沈灏親親她的小臉:“對啊,我們能成親了,從此以後,我真真正正是你的夫君了。”

禾生邊哭邊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他身上蹭。

沈灏拿巾帕為她擤鼻,“好阿生,不哭了啊,這麽高興的事,應該多笑笑……”

禾生止不住眼淚,指着自己的臉道:“……我……我是在笑啊……”她皺着臉,“難道很難看麽?”

沈灏提袖為她擦淚:“好看着呢。”

禾生抱住他的胳膊,像小孩子一樣搖頭晃腦地撒嬌。

“王爺王爺,我還是覺得不太真實呢。”

沈灏想了想,問:“那怎樣才會覺得真實呢?”

禾生搖腦袋。

沈灏夾住她的肩,讓她坐起來,自己往榻上一伏,三跪九拜地,嘴上振振有詞:“平陵王沈灏,見過側妃娘娘,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擡頭,朝她眨眼:“這下覺得真實了嗎?”

上次見他拜人,還是在盛湖他朝姚爹姚娘求親的時候。

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皇帝下跪父母,而如今,他卻跪了她。

禾生同手同腳地爬到他身邊,學着他的模樣,給他行大禮:“平陵王府側妃姚氏,見過平陵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兩人相對一視,笑得前俯後仰。

沈灏刮刮她的鼻尖,忽地有些心酸,“阿生,我答應過娶你做妻子,現在卻只得了側妃之位。”

禾生毫不在乎,用頭頂頂他的胸膛,“反正王爺只能有我一個,我就是王爺的妻子。”

沈灏想将她攬在懷裏,伸出手道:“阿生,日後,我定會為你争得正妃之位。”

禾生躲開他的手,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勁,趴在榻上仰面,四腳朝天地滿腳亂蹬,興奮極了。

沈灏笑了笑,既然阿生不在乎位分,那他也沒必要再提,省得惹出不開心的事來。

做正妃有什麽好,他奪個皇後讓她做,那才叫風光。

她白天被他折騰得慘,方才東滾西跳地,很快沒了力氣。

沈灏命人打水,親自伺候她洗漱。

軟綿綿地趴在他精壯的胸脯上,困意襲來,哈欠連連。

他雙腿一曲,頂着她的臀部,将她的身子往上撈。

禾生擺手,以為他又要做那檔子事,“王爺,不要了嘛。”

沈灏低頭含她的唇,笑:“不做不做,我就想親着你睡覺。”

禾生順從地将自己的舌頭送到他嘴邊。

他輕柔地攪啊攪,弄得她身上酥酥麻麻的,腦袋裏一陣陣地翻着浪,舒服至極。

不知弄了多久,她沉沉睡去。

沈灏在黑暗裏望她的臉,輕輕嚷了句:“真好。”

·

冊封的旨意一下來,平陵王府忙裏忙外地開始準備大婚事宜。

婚期定在下月十五,聖人特意傳召沈灏,告知:“以她現在的家世,只能得個側妃。朕聽說她有個弟弟,今年要參加秋考,若能考出個功名來,到時候再提一提他們家的身份。”

畢竟是嫁入皇家,親家身份太低,不是件光彩的事。

聖人賜了個溫國公的爵位給姚爹,提姚娘為二品夫人,名頭好聽,畢竟是虛的,站不穩腳。

沈灏自是高興,在他看來,聖人此番心意,已是天大的恩賜。

姚晏若能考出來,聖人定會給個有實權的官,他年紀小,沈灏擔心他受不住。

老老實實将心頭所想說出來,聖人不以為然:“有你這個姐夫帶着,出不了什麽差錯。再說了,能不能考出來,還不一定。”

沈灏應下,心想回去得多派幾個人給姚晏補補功課。

因着景寧王妃的恩情,沈灏攜禾生上門道謝。

景寧王妃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客氣收了他們備的謝禮,沒說什麽。

平時一向緘默少言的景寧王爺,難得一見地,主動開口了:“要真想謝你嬸嬸,以後就多把我府裏的三個小家夥,帶出去玩。”

景寧王妃不動聲色掐了掐他,景寧王哼了聲,揮手将明儀姐弟叫了出來,指着沈灏禾生道:“喏,以後就跟着他們玩,每月十天,只管往平陵府去,你們家堂哥堂嫂等着呢。”

明儀三姐弟朝沈灏禾生撲過去。

沈灏欲哭無淚,只得高高興興答應了。

來時一身輕松,走時多了三個小尾巴,沈灏神情複雜,看了看旁邊完全被三姐弟霸占的禾生,內心苦澀,無法言說。

擡眸見裴良在門口等,身後跟了個穿墨色內侍服的人,是從宮裏出來的。

小內侍上前行禮,道:“德妃娘娘讓奴才接側妃娘娘進宮。”

禾生下意識看了眼沈灏,有些緊張。

☆、第 67 章

? 一記小轎徑直到了德清宮外。

周德海和是蕊在宮門口等候多時,領着德清宮衆人行禮,喊的不是姑娘,而是側妃娘娘。

剛才在路上的那點子不安瞬間消失,禾生在宮人的攙扶下,碎步進了內殿。

來的路上,她有想過,德妃娘娘可能從此再也不喜歡她了,畢竟,天底下的母親,沒有哪個樂意自己兒子娶個二嫁子的。

更何況,她的二嫁子身份,還給王爺帶來了麻煩。

如果德妃娘娘今天是要訓話,抑或是厭惡她,她已經做好心裏準備。

不管怎樣,德妃是沈灏的娘親,是她要用心伺候的婆婆。

所以,哪怕今日娘娘說再難聽的話,她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踏入內殿,過玉柱,掀珠簾,廳堂長幾上的紫砂觀音熏爐袅袅生煙,燃的是玫瑰丸子香。

絲絲甜甜的,沁人心脾,禾生忍不住多嗅幾下,聽見前頭有人喊她:“禾生嗎?”

是德妃娘娘的聲音。

禾生提裙,放輕腳步走過去,望見德妃斜躺在貴妃榻上,懶懶地閉着眼,手裏一撲流螢小扇,晃啊晃的。

禾生杵在跟前,不敢打攪她。

德妃未睜眼,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禾生踮腳過去,挨着她坐下。

德妃放下扇子,手擡在半空中,道:“我手酸,你替我捏捏。”

禾生順從地捧起她的手,力道不重不輕地捏着。

德妃誇贊道:“捏得很好,很舒服。”

禾生一直緊繃的心,稍稍放松,嘻嘻一笑,道:“我以前在家時,時常為我娘捏手捶肩。”

德妃“嗯”一聲,似乎對她家的事情很感興趣。

禾生繼續道:“小時候,我們家還不太富裕,娘親總是背着阿爹,接些手藝活做,以補貼家用。娘親勤勞手又巧,從早繡到晚,入夜了常常手酸疼得擡無法安眠。隔壁街上有專門為人推拿松穴的,我就偷偷地溜進去,學着他們按捏的樣子,回家給我娘按。”

她說着,眼裏有光閃爍,少時的回憶總是幸福的,有阿爹阿娘呵護,她過得很開心。

德妃睜眼,平日犀利深邃的眸子,此刻卸下了張牙舞爪的戾氣。

她用母親看女兒般的眼神,望着禾生。

“你是個好孩子,以後我們家灏兒就交給你了。”

禾生在心中猜想了百轉千回的念頭,唯獨沒有猜到,德妃娘娘會說這句話。

沒有質疑,沒有鄙視,甚至沒有向她要一句解釋。

輕飄飄一句“交給你了”,卻猶如千斤重,将她心頭所有的不安壓了下去,碾成粉末,化為虛影,瞬間煙消雲散。

禾生鼻子一酸,德妃起身,将她攬入懷裏,輕拍着後背道:“上天将你送到灏兒跟前,以前的那些事,都是機緣,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我從未覺得有何不妥。沒有過去的你,哪來現在的你呢?你不必介懷,也不必擔心,世間萬物,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

德妃的懷抱,透着衣裳熏香後暴曬在太陽底下,那股直朗的燥味與溫暖。

與阿娘溫柔的懷抱不同,德妃娘娘的懷抱是強而有力的,仿佛能夠包容所有不堪與苦惱。

禾生回抱她,聲音細細地,喊她“婆母”。

德妃點點頭,“很早就盼着有人這樣喊我,今日終于聽到,我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禾生為她捏肩,想要讨她開心,語氣認真道:“婆母,我會盡早讓你抱上孫子的。”

德妃拍手笑,“傻孩子!”

這話倒是說到她心坎裏去了。只要能早日抱孫兒,是男是女她都喜歡。

德妃拉她手,說了些大婚前要注意的事宜,不放心,将宮裏的幾個心腹宮女喚了出來,指着道:“按規矩,你需從娘家出嫁,你得先回娘家住,過幾日宮中會指派專門的掌事嬷嬷過去,教宮中禮儀,別人宮的婢子畢竟不如自家的親,到時候我會讓是蕊領着德清宮的人一塊過去。”

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婆媳倆說了會話,殿外周德海來禀:“娘娘,再有一刻,宮門就要下鎖了。”

是在催禾生出宮了。

禾生福禮,德妃問:“要不要在我這裏歇一晚?”

禾生猶豫,王爺還在府裏等着呢。

德妃笑了笑,輕推她往外,“得,快回去吧,改日再來看我這個婆母。”

禾生甜甜一句“嗳”。

冗長的宮道,宮人分別護在她的左右兩側,提燈送行。

黑夜下的皇城,建築的鋒利輪廓隐在暗幕中,沒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蕭瑟的秋風嗚嗚吹過,顯出幾分落寞來。

若是獨自一人走在這樣的宮道上,定是會害怕的。禾生望一眼周圍,宮牆後伸出的樹枝,風中搖曳生姿,晃成一團又一團的黑影。

禾生縮了縮脖子,盯着腳下,專心走路。

周德清極會察言觀色,揀了些逗趣的段子講。有人說話,耳邊不再是嗚咽似冤魂聲的風聲樹聲,禾生稍稍放寬心,認真地聽他講話。

因着時間緊,抄條近道,正走到拐角處,忽地迎面撞上一行人。

太監尖尖的聲音響起:“大膽,竟敢沖撞皇後娘娘鳳儀!”

禾生一驚,趕忙福禮。

平時碰到這樣的事,理應訓斥兩句也就過去了。

再者,拐角過道,本該由皇後身邊的導路公公事先探路,确認無人後才讓鳳鸾過道。

周德清瞄了瞄方才出聲的那個小太監,将他記心上了。

德清宮一行人退至牆角,等候皇後走後再繼續趕路。

哪想,皇後喊了句“停”。

周德清心中一緊,與是蕊交換眼神。

皇後身邊的內侍小步走來,問:“哪位是平陵府的姑娘,皇後娘娘有請。”

禾生有些緊張,不知皇後要做什麽,莫名心慌。

是蕊畢竟是宮中老人,遇事臨危不懼,送她往前去。悄着聲道:“姑娘莫怕。”

當着皇後面,不好派人回去搬救兵,且皇後要做什麽,他們還不知道,貿然行動,未免魯莽。

禾生站在金蓋鳳銮下,埋着腦袋不敢擡頭看。

“擡起頭來。”

這聲音輕細,卻透着一絲不耐煩,德清宮的宮人聽得心慌。

禾生緩緩擡頭,皇後高坐車鸾之上,天太黑,她看不清皇後表情,只看到一雙手往下壓來,金鑲玉的護甲又長又尖。

旁邊的宮人提燈打亮。

皇後半側着身,彎腰撅住禾生的下巴,語氣輕蔑道:“聽聞聖人封你做平陵王側妃了?”

提燈發出的淺淺光亮,映在皇後的金鑲玉護甲上,滿目光彩,晃得人眼刺疼。

禾生不敢擡頭看她臉,視線一直低垂。

皇後的問話,壓根不需要她的回答。仔細瞧了幾眼,指甲從禾生臉上滑過。

看到這張白嫩細致的臉,她就忍不住想起景寧王妃。

賤人,都是賤人。

皇後狠狠推開她,禾生一時未站穩腳跟,差點摔倒。

德清宮的宮人上前攙扶。

皇後喊人起駕。

待人走了,禾生怔在原地,發現自己的下巴疼得緊,是蕊提燈上前一看。

哎喲,不得了,都掐出印子來了。

當即就要請她回德清宮召太醫。

禾生擺擺手,“王爺在等我,我們快走吧。”

是蕊将事情禀給德妃時,德妃挑眉,眸中似有怒火,卻僅僅只是一瞬,很快恢複處變不驚的常态。

禾生的事情,是景寧王妃幫襯着圓了的。有聖人的庇護,皇後不敢動景寧王妃,上次圍獵場的事,聖人已經龍顏大怒。

呵,難不成她竟想将氣灑在禾生身上麽?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

獨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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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回還好,兩回三回,沒個停歇地往前湊,任誰看了都嫌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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