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從頒獎晚會出來以後, 很長時間內, 姜合的臉都是紅的。
直到在餐廳坐下，周圍的光源都淡下去，他才慢慢回過神。
傅山海坐在他對面, 正低頭看着菜單，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慣常的漫不經心。
姜合慌亂地眨了兩下眼睛，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感覺還是有點餘熱。
自己太緊張了，連捏的是別人的手都沒發現。
傅山海怎麽也不提醒自己……他不疼嗎……
姜合這邊亂七八糟地想着，那邊傅山海心情卻非常愉悅。
他嘴角始終挂着笑容，暗暗想着剛才姜合的表情，和坐上車後縮在一邊，不敢說話卻臉色通紅的樣子。
又可愛又可憐的。
想着想着，傅山海突然有點渴。
端起杯子喝了兩口，他随手指了幾個菜, 将菜單遞給侍衛生：“麻煩快一點上菜。”
傅山海帶姜合來的是一家空中旋轉餐廳, 人氣很高, 傅山海擔心別人認出姜合, 索性直接包了場。
于是，侍衛生鞠躬離開後，偌大的空中餐廳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姜合決定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屏蔽掉, 專心去看夜景。
據說這裏是A市看夜景最美的地方, 不僅有頭頂浩瀚的星空, 還有周圍全透明的玻璃牆，能将整個A市燈火通明的夜景一覽無餘。
遠處的燈海五光十色，錯落有致，城市繁忙的車流和高聳入雲的大樓，将夜空都染出了一片銀色。
頭頂更遠處，星光璀璨，夜色幽藍，巨大的天幕永恒地籠罩在城市上空。
姜合驚喜地擡着頭，眼睛裏倒映着星光：“真美啊。”
傅山海順着姜合看的方向擡頭看了一眼，稀松平常地低頭，目光依舊落在姜合一臉新奇的臉龐上。
“嗯，很美。”
……
新鮮海鮮和各類刺身拼盤被端上來，一桌子美食琳琅滿目，姜合終于又開心起來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傅山海，等着他說開動。
每到這種時候，都是傅山海格外重要的時刻。
于是傅山海故意想逗逗他，托着下巴，無聲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姜合小聲咽了口口水，試探着開口：“那個……可以吃了嗎？”
傅山海沒回他。
姜合原本要去拿筷子，看傅山海沒動也不說話，有點猶豫，還是悄悄縮回了伸出去的小手。
眼看小可愛越來越洩氣，剛剛那點見了食物的開心馬上就要變成失落了，傅山海适可而止，笑着說。
“吃吧，以後不用等我，餓了就吃。”
姜合瞬間眼睛一亮，夾起一片金槍魚嘗了嘗。
鮮美細膩的肉質，加上醬油和芥末的微微刺激感，一下子就滿足了姜合那顆餓的七上八下的心。
他臉頰吃的鼓鼓囊囊，還不忘誇傅山海：“好吃，謝謝你，你真好！”
傅山海被誇得有點膨脹，将領帶稍微拉的松了一點，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姜合吃飯。
姜合直到吃了一半才發現傅山海沒動筷子，頓時很疑惑。
“你不吃嗎？”
傅山海點頭：“不餓。”
姜合眨巴兩下眼，突然有點佩服。
大老板的自制力可真好。
傅山海有點無奈。
……其實是太晚了，他不想吃。
畢竟他可不像姜合，似乎怎麽吃都吃不胖。
姜合一邊佩服，一邊又有點遺憾地看着他：“可是很好吃的，你不嘗嘗嗎？”
他一邊說，一邊還去夾了兩筷子，放到傅山海的盤子裏，然後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他。
……
這誰頂得住。
傅山海只僵持了三秒，就認命地拿起筷子，和姜合一起吃飯。
兩個人吃得慢，又聊了一會兒天，離開餐廳的時候已經淩晨了。
俞鶴開着車在門口等他們。
姜合期待地坐上車，拿起後座上擺着的彼得兔，乖乖塞進了自己懷裏。
傅山海接了個電話才上車，一來就看到大兔子抱着小兔子，昏昏欲睡地靠在墊子上。
他降低了關車門的聲音，吩咐俞鶴開穩一點。
淩晨的A市依舊很熱鬧，商場和店鋪都沒有關門，一路過去都是亮眼的光。
姜合似乎被光源刺激的有點不舒服，皺了皺眉，一個勁兒往靠墊裏縮。
傅山海看着他，嘆了口氣，伸出修長漂亮的手，輕輕覆在他眼前。
一閃一閃的光終于消失了，姜合的眉毛舒緩下來，随後就陷入了沉睡。
車停在了公司樓下，傅山海和俞鶴卻誰都沒辦法去叫姜合起來。
俞鶴是不敢，傅山海是不忍心。
姜合今天太累了，連續熬夜那麽多天，上車的時候就睡了一小會兒，晚會為了表演又全程高度緊張。
現在放松下來，睡熟了，他怕一旦叫醒，姜合晚上又睡不好了。
傅山海想了想，躬身進了車裏，輕柔地将姜合一把抱了起來。
懷裏的重量還是輕的讓人心疼，也不知道平時那些東西都吃到哪裏去了，怎麽一點不長肉？
傅山海一邊皺眉，一邊抱着人往電梯走。
兩個人走的是傅山海的專用電梯，很快就到了姜合的房間樓層。
後勤早就跑來開了門，傅山海抱着人走進去，輕輕放到卧室的床上，又給他蓋好被子，調試好空調的溫度，才關了卧室燈，退了出去。
鎖好門，傅山海又問：“平時都是誰有這個房間的鑰匙？”
俞鶴忙回答：“除了姜合，就只有後勤處了，後勤部門的鑰匙統一放在保險櫃裏，不管誰動鑰匙都需要通過總管審批。”
傅山海點點頭：“以後讓公司的安保也注意一點，這層樓不要讓人随便進出。”
傅山海又吩咐了一點相關的事項，才離開公司回了家。
……
第二天，姜合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身上蓋了被子，懷裏甚至還抱了只彼得兔。
他迷糊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的事情。
自己居然在車上睡着了。
怎麽回來的？
姜合想了想，可能是傅山海讓俞鶴把自己背回來的吧。
辛苦俞鶴哥了。
姜合非常真誠地感謝了一下俞鶴，然後精神抖擻地起床洗臉，穿好衣服，等陳向來接他。
今天是新歌後期完成的日子，可以去試聽效果了。
姜合跑到公司門口等陳向，來來往往的人都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有的人甚至和他打了招呼。
平時都是小透明的姜合突然受到這麽多關注，一時間還有點适應不了，臉紅撲撲的，耐心地跟每一個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回應，
于是傅山海來公司的時候，看到的畫面就是姜合身邊圍了一圈人，而中心那個被包圍的小可憐還在不知所措地努力鞠躬。
傅山海臉色一黑，直接下了車朝人群走過去。
周圍那些人看到傅山海，迅速讓出了一條路。
傅山海動作很幹脆，拉着姜合的手就走，直接把人帶上了車。
姜合扭過頭，看到剛剛的人群終于散了，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氣。
“呼……好累。”
傅山海看着他，臉色還沒恢複過來。
“以後不必要的人不用理，知道嗎？”
姜合看着他，有點迷茫。
傅山海盡量放緩語氣，耐心地解釋了一下：“有很多人只是貪圖你的名氣，不是真的想跟你做朋友，你要自己分辨一下。”
姜合眨巴兩下眼，傅山海這句話他倒是聽懂了。
以前也有過他說的那種情況，在他出名的時候主動結交他的人，等他後來得了輕度厭食症後名氣逐漸下落，那些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連電話都打不通了。
可是……
姜合抿了下嘴，說：“可是我有了名氣，才會有朋友呀。”
傅山海眉心一跳：“誰說的？即使沒有名氣，也會有很多人願意和你做朋友。”
姜合眼睛一亮：“真的嗎？”
“當然。”
“那……也包括你嗎？”
猝不及防被這麽一問，傅山海瞳孔一縮，呼吸也頓住了。
但他卻沒有立刻回答。
因為他……不想和姜合做朋友。
他想更進一步。
姜合好奇地看着傅山海，看他半天沒有回答，有點失望地低下頭：“……好吧，果然公司還是更需要我的名氣。”
傅山海一愣，下意識就要反駁。
姜合卻又擡起頭，重新笑開了，笑容燦爛到耀眼。
“沒關系，我一定會出名的，我會努力唱歌，給公司掙超級多超級多的錢！”
說到“超級多”的時候，姜合還比劃了一下，動作幅度大到直接把一旁的彼得兔玩偶打歪了。
姜合一驚，慌張地抱起那剩的一只彼得兔，拍拍兔子的頭，然後看向傅山海。
“你放心，我會給公司創造很多很多價值的。”
所以，不要顧慮，也不要擔心。
傅山海對他的每一分投資，他都記得，他一定不會辜負的。
畢竟從三年前到現在，唯一對他不離不棄的，就是山海星光這個公司了。
這是他的底氣，也是他的動力。
……
傅山海愣住了。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話，自己公司的藝人，只是商業合作關系的藝人，甚至合同一到期就可能會被別的公司搶走的藝人，居然會說“我會為公司創造價值”。
即使他可能會被公司安排的繁重行程壓的喘不過氣來。
即使他可能因為沒有利用價值而被公司毫不猶豫地放棄。
可他說……他會努力。
傅山海沉默了很久，久到姜合以為他不會再回應自己時，終于開口了。
“姜合……”
傅山海笑了，他的語氣很認真，甚至帶了濃重的嘆息。
“你不需要為任何人努力，你努力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好。”
姜合微微瞪大眼，看向傅山海。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傅山海的笑容，上一次見到，還是在漆黑一片的舞臺中，那束唯一帶給他安心的光。
可傅山海現在的笑容，在明亮的日光下，居然更顯得真切動人。
傅山海笑着說：“還有，你聽好了，對山海星光來說，每一個藝人，都是我們的寶貝。”
他朝姜合伸手，在即将觸碰到姜合的臉頰時，微微往下，改為輕擡起姜合的下巴，讓他直視着自己。
姜合的眼裏藏着浩瀚的星河，現在，璀璨的星星正懵懂又專注地看着自己。
“而你，是無價之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