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現在不是考慮身材好不好的問題，而是那具屍體沒有臉，又穿着與顧姣素喜的衣裳，加上她剛出寒山，未曾與江湖中人接觸過，這一次七寶客棧之行，應當還是第一遭。
那如此一來，在場幾乎都沒有人認得顧姣。
寒山的弟子更是愣住，為首的少年上前一步，戚微雨不禁笑了一聲，拉着顧姣的衣角說那個少年：“我認得他，上次在雄州百焰門見過，叫邱逐流，傻不隆冬的。”
顧姣看了她一眼。
邱逐流仔細分辨了下那具屍體，忽然就跪了下來：“小師叔！”
同時，寒山的弟子紛紛跪到地上，場面一時非常壯觀，邱逐流為首扣了好幾個響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戚微雨憋着笑：“你們家這小少俠眼神不太好呀。”
顧姣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她也沒有認為邱逐流能把她認出來，“深居寒山，即便是大弟子的邱逐流，也不曾見過我幾面。”
戚微雨啧啧兩聲，“你一個人過了這麽多年，也真不知寂寞啊。”
顧姣便沒有搭理她了，而是緊緊盯着頭頂那具屍體。
既然她和戚微雨能夠僞造請柬，別人也能夠，如此說來，這個人大底是幫顧姣做了替死鬼而已。
戚微雨不禁揶揄：“寒山顧女俠也着實是凄慘，這才剛出江湖呢，就被人這樣殺了。”
“幼稚。”
顧姣還沒有回到房間，便又聽到後院一陣騷動，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又有人死在了周磬的棺材旁。
衆人到的時候，死者剛咽氣。
戚微雨站在人群裏看了兩眼，一刀致命，這個人似乎是辟金谷的人。
戚微雨哼笑一聲：“幸虧那倆月光殿的沒來，不然現在趴那兒的，恐怕就是她們了。”
顧姣了然點頭。
青崇、寒山、辟金谷，都算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幾乎都沒有人敢惹的存在。
寒山的邱逐流遲來一步，還抹着眼淚啜泣，戚微雨被他瞧見過臉，便用面紗擋了下。
邱逐流過來，看到顧姣還愣了下，久久才開口：“姑娘……有些許眼熟啊。”
戚微雨擋住顧姣，“大概是和貴派的顧姣女俠穿得有些許相似。”
邱逐流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這麽一看，好像的确是如此。
七寶客棧中，棺材女一連殺了三人，成功激起了公憤，所有人群情激奮，定要殺了棺材女才肯罷休。
在阿峰小哥的勸說之下，衆人都回到大堂之中再商議，所有人聚在一處，商量棺材女的事宜。
顧姣無意參與此事，可現下也已經死了三人，她也不禁問：“你覺得是誰做的？”
戚微雨拉着顧姣進了後院角落，并未同人群一起去商議。
她壓低了聲音：“不是阿裳。阿裳雖然人壞，可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殺這麽多人，還把人扒了臉皮挂在那兒。”
顧姣點頭，她方才也有一瞬間以為棺材女便是兇手，如今聽戚微雨這樣說，她放下了懷疑。
待到人群散去，戚微雨朝着顧姣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嬌嬌，過來看。”
顧姣也是壓低聲音，透着冷意：“誰是你嬌嬌！”
戚微雨早就習慣她的性子，也沒惱，便先走到周磬的棺材旁。
現在後院已經停着三架棺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入了什麽棺材莊。
戚微雨抿唇笑起，手掌之中暗含內勁，一把推開周磬的棺材。
顧姣皺眉。
說時遲那時快，棺材一開，就見一道黑色人影從中竄了出來。
戚微雨睨向顧姣：“嬌嬌！”
話音剛落，顧姣的瑞雪已經出鞘，劍光閃過，黑衣人已經同她過了幾招。
想顧姣是何許人也，寒山閉門二十載，寒山老祖把畢生之學都傳授給了她，再加上她天賦異禀，骨骼驚奇，放眼江湖，能夠單打過顧姣的，沒幾個人。
要不然戚微雨也不會被顧姣追着跑了十萬八千裏。
不過十招，黑衣人徹底被制在顧姣的劍下。
瑞雪之上，映着黑衣人寬大帽檐之下的臉頰刀疤。
戚微雨小人得志一般笑着，圍着黑衣人轉了兩圈，嘿嘿兩聲：“阿裳，瞧你倒黴的，怎麽哪兒都能遇到我呀。”
黑衣人明顯一頓，顧姣也是怔住。
棺材女？
阿裳嗤笑一聲，“就知道瞞不住你。”
她手一掀，便将頭上的帽檐給取下，露出一張清麗的臉蛋來，唯有臉頰邊上的一道傷疤，稍顯猙獰。
這是一張戚微雨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顧姣的劍更加迫近了阿裳的脖子幾分，已經抵住了皮膚，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夠劃破血管。
戚微雨也不急，把周磬的棺材蓋上之後，一躍便坐了上去，她晃着腳丫問：“阿裳，說說吧，這個人怎麽死的。”
阿裳：“旁人都道是我殺的。”
戚微雨笑得如同一朵花，“別人不知你阿裳什麽性子，我還不知，咱們也認識這麽多年了，你怎麽殺人的我能不知？”
阿裳露出苦澀的表情來，她混跡江湖這麽久，根本就沒有朋友。結果如今，大名鼎鼎的魔頭戚微雨竟然是最了解她的。
一開始，阿裳本不願意與戚微雨相處的，畢竟她那個人，兇名在外，當年的事情，提起來還叫人心驚膽顫。
可是相處之後，才知道戚微雨好像并不如傳說之中那般可怖。
不再回憶，阿裳擡頭看顧姣，說：“姑娘，先把劍放下吧。”
顧姣沒動，還是戚微雨笑着喊了一聲“嬌嬌”後，顧姣才慢慢放下劍來。
阿裳才緩緩說起：“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本來我也不知究竟是誰，可我趁着寒山顧姣身亡的混亂來查看周磬的屍體，卻忽然有人闖了進來，便是那邊的那位。”
戚微雨撐着下巴，又是一副吃瓜的樣子，“這辟金谷的倒黴蛋進來幹嘛來了？”
“我當時見有人，情急之下便躲進了周磬的棺材裏。”
戚微雨興趣更濃，“阿裳，半月不見，你真是越發重口味了，喜歡把自己也給藏進棺材了。”
“閉嘴。”
“閉嘴！”
顧姣和阿裳同時說，還橫了一直小嘴叭叭的戚微雨一眼。
阿裳繼續說下去：“他進來之後，就好像在和人說話，說的是什麽為什麽要殺顧姣，這不符合道義之類的，辟金谷那位慘叫一聲之後就沒聲兒了。”
戚微雨點點頭，若有所思：“看來是某位殺人兇手被人給發現了。”她眸子彎彎，像極了一彎月牙，顧姣握緊了手中的劍，不知道自己為何此時會和兩個魔頭在一處。
與戚微雨、棺材女之列為伍，将來怕是會被人所不齒。
顧姣正想着別的，戚微雨已經開始說話了：“如果計劃敗露了，殺人兇手就不能煽動整個武林大門派追殺阿裳了，本來阿裳只是被一些個人記恨，現在倒好，整個江湖都巴不得把你碎屍萬段了。”
戚微雨不像是在幫阿裳，反而有些像是幸災樂禍：“阿裳，你究竟得罪了什麽心眼兒狹小的人啊，還有喔，你到七寶客棧究竟是要拿什麽東西？我猜，那個放出你來七寶客棧消息的人，應該就是殺人兇手了。”
阿裳沒說話了，看表情，應該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戚微雨也不勉強她，反正她自己也能夠猜出來，她一把跳下棺材，無所謂地擺擺手：“不願說便罷了，我們走？”
後面那一句是和顧姣說的。
顧姣低垂眼眸，先一步離開。
戚微雨跟在身後，走到後院門口時，她回過頭來，一臉明媚的笑容：“阿裳，你可別死了啊，你死了，我還能找誰玩兒啊。”
走在前面的顧姣握緊了劍。
前些天還各種說着喜歡她，可是現在，卻轉向了別的女人懷抱。
呵，江湖大魔頭戚微雨，滿嘴謊話，将來一定要報仇雪恨！
顧姣走快了些，戚微雨跟在身後，跑快了許多才追上顧姣：“嬌嬌，嬌嬌，你怎麽走這麽快？你等等我呀。”
走上樓梯，顧姣咬牙停下，劍扒出來，便挽出了一個劍花，劍鋒劃過戚微雨的身前，戚微雨未曾料到顧姣會突然出手，明明之前已經對她溫和許多了呀！
下意識的，戚微雨伸手一擋，瑞雪從手臂上劃過，好歹戚微雨武功不差，也躲開了些，劍鋒落下，只是劃出了一道口子，頓時間，鮮血直冒。
好在她穿着紅衣，血流出來，倒不顯眼。
樓梯上的動靜立馬就驚到了還在開着商議大會的人，衆人停止了商議，紛紛朝着樓梯上看過來。
“我的娘啊，那倆姑娘怎麽長得這般驚豔，不知是哪家的弟子？”
“我喜歡那紅衣的，看着便讓人心情不錯。”
“不不不，那白衣的才賞心悅目，如同山枝梅花。”
“……”
顧姣皺眉不語，轉身上了樓。
戚微雨早就習慣了身上有傷，她轉過頭來笑笑，解釋道：“抱歉抱歉，我與夫人吵了架，驚擾到了諸位，還請見諒。”
“……”
“……如此看來，這兩位姑娘也不過如此。”
“皮囊而已，在下覺得還是誅殺棺材女重要。”
“所言極是。”
戚微雨見別人把注意力從她們身上移開，她趕緊追回房間，顧姣正坐在床上打坐，一副不願意搭理戚微雨的樣子。
戚微雨慢慢走過去，坐在床邊，血不慎糊到了床榻上，豔紅一片。
她還是彎着眸子，透着笑意：“嬌嬌，若你生我的氣了，你便同我說，你要我做什麽都行的。”
“哎，你這樣，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們吵架了。”
“嬌嬌，你搭理下我吧，我這個大魔頭，好卑微啊。”
顧姣還是沒有反應，戚微雨壞心起了來，忽然湊近，戲谑地說着：“嬌嬌，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可就親你了啊。”
她尾音一挑，好像在勾引顧姣一般。
果真，這話一出，顧姣就有了動靜。
顧姣一揮袖，一道內勁打出，這時候戚微雨已經有了戒備，往後一退，平安無事。
顧姣冷靜下來，看到床榻上的血跡，緊抿着唇。
看着戚微雨的笑臉，顧姣才緩緩下床，找到一個藥箱，餘光瞥着戚微雨：“過來，包紮。”
“好嘞～”
她堂堂江湖共厭的大魔頭，真的是太卑微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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