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最痛恨的 就是不告

剛舉辦完校慶的高中校園已經完全褪去了白日的喧鬧氣氛,零零星星還有一些工作人員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顧夢之看着這個承載了她三年青春的地方,突然覺得時光易逝這個詞真的誰都躲不過。離開這所學校後的那幾年,她一個人孤單地迎接着成長的陣痛,但好在那些不好的時光終于過去了。

她在校園裏随便逛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大禮堂,裏面的門還開着,舞臺上的燈還沒完全熄,正有人在上面撤道具。

本來想進去,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卻忽然停住了。這個位置應該就是當時溫殊同站的位置吧?他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情來到這裏的呢?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離開的呢?顧夢之翻來覆去地想着這些她也說不清有沒有意義的問題,突然之間手機響了。

她拿起手機一看,是溫殊同的號碼,她不明所以地接起。之所以不明所以,一是因為不知道溫殊同為什麽會突然打電話給她,而是因為這個電話是溫殊同七年前的電話號碼,她沒想到這個電話號碼還在用。

“喂?”顧夢之接起電話,試探着問道,她不确定這個電話號碼的主人還是不是溫殊同。

電話那端的溫殊同沒有立刻回複,而是清了清嗓子。

顧夢之拿着電話,以為這是個惡作劇,想要挂斷,卻忽然傳來一陣歌聲——“我們都曾有過風雨過後的沉重形同陌路的口但心卻還流通當我們一起走過這些傷痛的時候 包着碎裂的心繼續下一個夢 明知道我們并不會退縮......”

時光好像在緩緩流動,也好像忽然靜止。

顧夢之聽着電話那端傳來的歌聲,突然之間眼眶一熱。

溫殊同輕輕淺淺走到她身後,然後放下電話,靠近她的耳畔,把最後一句歌詞通過氣息唱給她,而不是通過電波。

顧夢之感受到他的體溫,猛地回頭一看。

溫殊同就站在她近在咫尺的身後,微微低着頭,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卻不料看到她眼眶裏早已含淚,溫殊同突然之間有點不知所措。

“怎麽了?”看見她哭,溫殊同心尖一顫,不知所措地問她。

“風大。”顧夢之倔強地拒絕承認自己的動容,拒絕承認自己的想念,拒絕承認內心真正的情感。

可實際情況卻出賣了她——受低氣壓影響,今日無風。

溫殊同知道她在逞強,也不戳穿她。

“跟我來。”溫殊同做出邀請的手勢,請她進入禮堂。

顧夢之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是還是沒猶豫就随他進去了。

心想暗暗思忖到:這可怕的慣性!

觀衆席的燈還關着,只有舞臺上還有幾束亮光,溫殊同走在顧夢之身側,和她保持着一樣的頻率,他知道她的眼睛生來敏感,受不了強光,也不太能走夜路。

走到觀衆座椅的第一排,溫殊同忽然站住,讓顧夢之在臺下等他。

他走上舞臺,看到兩個穿着校服的學生在收拾道具,緩緩走向他們。

一個男生一個女生,那個女孩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溫殊同,驚訝得說不出話,那個男孩看過溫殊同的電影,也是他的影迷,激動地上前握手。

“師哥好,我是新華中學高一學生田志文。”男同學激動地介紹着自己。

“師弟好,我是新華中學13屆畢業生溫殊同。”溫殊同紳士地回答道,沒有一點架子,一下子就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師哥好,我也是高一學生,我叫馮安然,下午當志願者沒看到您,我懊悔了一晚上,沒想到在這裏碰到您了,我真的太開心了!不過,您特地回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這裏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對的,禮堂裏有租用的器材,我們老師去取鑰匙了,所以我們倆在這裏臨時看管一下。”

“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溫殊同說完這句話,走近了他們一些,顧夢之看着臺上的他們在竊竊私語,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顧夢之看見臺上的兩個學生走到舞臺側面,舞臺上只留下了溫殊同一個人。

這兩個小同學拿出手機找到伴奏,然後把手機接上音響,禮堂內流淌出綿綿的音樂。

溫殊同拿起麥克風,為顧夢之唱了一首完整的《當我們一起走過》。

還給她遲到七年的約定。

顧夢之看着舞臺上的溫殊同,覺得剛重逢時的那份陌生感,早已經煙消雲散。

原來,他從來都沒忘記,一直都記得。

記得他們曾經一起約定要在畢業典禮一起唱這首歌,也記得他的失約。

溫殊同唱完之後走下舞臺,走到顧夢之身邊,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對不起,我來晚了。”溫殊同眸裏翻湧着深不可測的深情,鄭重其事地對她說道。

顧夢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洶湧而出。

溫殊同擡起手輕輕為她拭去眼淚,他早已褪去冷漠。

教室前的走廊。

溫殊同和顧夢之并肩站立着。

這條走廊是他們班級的“特殊財産”。新華中學三棟主教學樓交錯建立,高度為五層,一層二層三層都由走廊相接,但是三樓有個獨特的優勢,就是這個走廊是露天的。所以臨走廊的這個班,有着最好的視野。既能送走夏日的最後一抹黃昏,也能迎接冬日飄落的第一片雪花。

顧夢之很喜歡這個教室。

“怎麽又回來了?”這是既“風大”兩個字之後,顧夢之說的第一句話。

“來找你。”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因為知道你念舊。”

顧夢之聽着溫殊同的話,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是在拉她懷舊嗎?在溫殊同心裏,她不是他的初戀,也言辭冷漠地拒絕她的耳機,甚至在工作過程中多一點的溝通他都在盡力避免,也是,身為公衆人物,估計他也怕傳出緋聞吧。

想到這裏,顧夢之突然問道:“你剛剛跟師弟師妹打好招呼了沒?你可別讓你唱歌的事情傳出去了又被媒體煽風點火地傳出什麽緋聞。”她身處傳媒圈,知道消息的扭曲和誤讀都是兵家常事。

沒想到溫殊同聽到這句話突然笑了,扭過頭看着顧夢之對她說道:“什麽緋聞?溫殊同時隔七年依舊愛慕高中女同學?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很期待傳出什麽緋聞。”

“溫殊同,你說這句話什麽意思?”顧夢之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難道他還喜歡她嗎?

“就是想追你的意思。”溫殊同看着近在身邊的她,眼神溫柔地要溢出水來。

想追我?那為什麽之前對我那麽冷漠?況且,顧夢之現在覺得,她自己配不上溫殊同。

“怎麽了?愛慕的初戀結婚了?退而求其次來找我了?”顧夢之語氣冷漠地回應他。

“初戀?什麽初戀?什麽結婚?”溫殊同被這句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接受采訪的時候自己說的。”

溫殊同回想着,才突然意識到顧夢之說的是什麽意思,那個時候他還誤以為顧夢之要結婚了呢,所以才說出了這個答案。想到這,溫殊同沒忍住笑出了聲,心裏卻有點滿足,原來她一直都關注着我啊。

溫殊同假裝咳了兩聲,才慢悠悠地說:“哦,咱們去德國之前的那個采訪啊?不好意思,那個時候我誤以為你要結婚了。”

“我結婚?我連男朋友都沒有我跟誰結婚啊?誰告訴你我要結婚的?”

“就你們的畢業典禮,你接受采訪之後有個男生和你媽媽站在一起,給你送花,還說結婚什麽的,我就以為是你要結婚了。”

顧夢之搜尋着記憶,才終于想起來,然後終于被溫殊同逗笑,說道:“拜托!那是我哥!”

“嗯,我後來知道了。”

“溫殊同,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對我那麽冷漠的,是不是?”

“嗯。”心愛的人跟別人結婚了,難道你還想讓我多熱情嗎?

顧夢之看着他的樣子,被這個烏龍逗的樂不可支。

溫殊同看着她笑起來的樣子,慢慢湊上前去,低頭用低沉地嗓音問了一句:“所以,顧小姐剛才那番話的意思是,您才應該是我的初戀?”

顧夢之聽到這句話收起了笑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真是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給出賣了。

溫殊同看她這個懊悔的樣子,滿臉都是寵溺。

“夢之,”溫殊同輕聲叫着她的名字,她擡起頭來和她對視,因為害羞臉龐有些微紅,清澈的雙眸和天邊的月色相互倒映,說不清哪個更動人,“我知道,你最痛恨的,就是不告而別。那我用餘生來彌補,好不好?”

“我......真的可以嗎?”顧夢之心裏想着,但沒有說出口。

手機鈴響,像跟救命稻草,挽救了顧夢之的尴尬。

低頭一看,是周淺墨的來電,顧夢之接通電話,沒有注意到溫殊同臉上的不快。

“喂?”

“喂,夢之,你在哪裏?我和辛七一現在過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你把一一送回家就好了,我等會就回去。”

“我會把她平安送回家的,你們就放心吧。”溫殊同搶過她手裏的電話,一本正經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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