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府(二)

月前,嘉和公主趙熙奉旨巡視北江八郡,回京後,又在京郊別院住了幾天。今日才回府。

晚膳開在花廳。

當朝輔政公主,只着了家常的寬松長裙,閑舒地靠坐在軟椅裏。右手邊陪坐的男子,着正式的宮衣,寬袍展袖。男子眉目清正,鬓角如墨,膚色瑩白,溫潤如珠玉。正是公主正夫嘉和侯顧銘則。

下列五六個座席,俱是公主府侍君。另有一些小侍,皆屏息站在花廳外的長廊上,侍候主席。衆人都屏聲凝氣,未有高聲語者。

膳食已經擺好,公主卻并不開動。

花廳外,匆匆上來一人,“臣侍林澤來遲,請公主和侯爺見諒。”

林澤進門就撩衣跪下賠罪,動作幹脆利索,一派武者風範。

趙熙眼睛裏溢出笑意,招手,“來,阿澤,就等你了。”

“是。”林澤起身,有人在公主左手邊加了他的座。

“都快兩個月了,我好容易回趟府,你卻不急着來見見?”趙熙有些嗔怪地拉他坐下,指着桌上的幾樣菜式,“北江算是你半個故鄉,我特地帶回些當地風味,聊解你鄉愁?”

林澤要起身道謝,趙熙拉住他。

趙熙見林澤吃了兩口,這才轉頭對顧銘則道,“帶了不少呢,回頭給各府送去。”

顧銘則輕輕颌首,“已經都送過去了。”

趙熙又想起一事,“喔,對了,聽說入春太子就感了風寒……”

“是,病了有七八天了。已經送了藥材、補品過去。這回您從北江帶回的藥材裏,也送去一批。”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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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銘則穩重,辦事妥貼,府中有他,趙熙還有什麽可操心的。說過這話,她便丢開這事。

顧銘則擡目看了看趙熙,道,“春獵的事若提上日程,必是諸事紛雜,這兩日公主倒得閑,該會同王妃郡主們,一同到太子府中走走。”

嘉和掩了笑,眉頭微微簇,“我又不慣應酬……”

顧銘則垂下目光。

林澤在一邊遲疑道,“不過是太子府上探探病,又算不上什麽應酬,何況顧侯……”

“好,這事臣侍會辦妥。”顧銘則截住林澤話頭。

林澤只得把話咽回去。

“今年春狩,恐怕太子身子太弱去不得,您随駕去,公主府随行人員名單,已經基本斟酌出來了。放在您案頭,您有空閱過,臣侍便着手安排了。”

趙熙了無興趣地點點頭,“好,我有空瞧瞧。”

說完,推開桌碗起身。

她一動,所有人都站起來,躬身相送。

趙熙拉着林澤走了幾步,才意識到今天歸府,似乎不該把正夫晾在一邊,不禁有些躊躇。

恰好一個小丫頭站在階下張望。

有女官上來禀事情。

趙熙順水推舟,“噢?景山來?千裏迢迢的,一個小孩也是不易。既這樣,銘則回竹苑招呼一下去吧。”又囑道,“既是銘則同宗,就在府裏住下,當自己家就好。”

顧銘則垂首,“是,臣侍代夕兒謝公主體恤。”

趙熙挑挑眉,“西兒?”

顧銘則看着她,目光清明穩重。

趙熙清咳了下,找補着問道,“東西的西?晨曦?”

“夕陽的夕。”顧銘則輕輕挑起唇角。

趙熙驚訝地看着她的正夫,這一笑,真是難得一見。對那孩子該有多寵溺,才能讓清正端方、脾性寡淡的顧大才子露出這樣溫柔的笑意。

她突然覺得很該見見那孩子。

“叫夕陽的夕,這名取的太暮氣。”旁邊有個小侍輕聲評論了句。

顧銘則目光微動,“是在傍晚出生的,便取了夕。還特別取了字,叫希辰,希望這孩子能常葆朝氣蓬勃的心氣兒,也寓意未來的光明。”

“好名字。”趙熙琢磨了下,點頭。

趙熙拉着林則往門口走了幾步,停下步子,指了指那個小侍,“他怎麽入的花廳?”

衆人都屏息垂頭。

這小侍本就是她這回自己從北江帶回來的,一回京,就帶到別院厮磨了好幾天,今天才回府照個面。公主府自有規矩,小侍不能登堂入室,只不知是誰引他進來的。

顧銘則招了招手,有人上來,引那小侍下廳。那小侍臉漲得通紅。司禮太監自動跟了過去。公主府規矩森嚴,估計一頓板子是逃不了了。

趙熙瞟了眼她的正夫。顧銘則本就身形瘦削,高挑挺拔。這會兒立在衆人之前,愈顯得身形蕭索。

她怔了下,“銘則……這些日子又病了?”

顧銘則垂目和聲,“已經好了,謝公主挂念。”

哎,總是那麽清淡有禮,趙熙的興味一下子散了。點點頭,“身子且要好好保養,一年總有半年病着,總不是個事。”囑咐了幾句,還是拉着林澤走了。

公主一回府,便就發了這邪火,她走了,廳上的人都不敢動。

顧銘則堅持着對衆人囑咐了幾句,便命散了。大家這才各自散了。

候在外面的小丫頭這才敢跑上來,心疼地扶住他,“銘主子。”

顧銘則大病未愈,到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略喘息着閉上眼睛,滿臉疲憊。

小丫頭心疼得不行,小聲嘀咕,“主子正病着,公主也不顧惜。”

顧銘則睜開眼睛,将小丫頭的手拂開。小丫頭一驚,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吓得趕緊跪在他腳下,“奴婢失言了。”

顧銘則淡淡道,“自去領責。”

“主子。”小丫頭眼圈含了淚,百轉千折地叫了聲。監禮所裏都是臭太監,她才不要他們打呢。

顧銘則沉了會兒,輕輕嘆氣,“回竹苑再說。”

“是。”小丫頭喜笑顏開地跳起來。

“都是挨打,至于高興成這樣?”顧銘則好笑地搖頭。

小丫頭使勁點頭,一臉讨好神色。

顧銘則把手搭在她肩上,“回去吧。”

相扶着,慢慢出了花廳。等在下面的步辇早上來,把人扶上去。顧銘則半倚在軟椅上,頭暈目眩。這些日子精心調理回來的一點精氣神,一絲不剩。

趙忠一直陪着顧夕。撿要緊的介紹介紹。顧夕垂目看着石桌面,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趙忠索性換了種交流方式,“顧小公子從何處來”

顧夕醒過神,“叫我阿夕就好。”

趙忠連忙擺手。

顧夕也知唐突,歉然笑笑。

兩人都有些低落,一時默然無聲。

“花廳散了。”有仆從過來禀。

顧夕一下子精神了,眼裏溢出光彩。

趙忠含笑起身,“顧小公子與顧大人感情真好。”

顧夕鄭重點頭,“先生于我,有教養之恩。”

趙忠點頭。眼前之人重情重義,銘主子于他,恐怕是重過性命的存在吧。

竹苑裏的人都迎在門口,分列兩排。遠遠一乘步辇緩緩過來。

在暮色中,顧夕一眼便找尋到那個惦念的身影。

“先生!”他輕輕呢喃,眼睛全濕了。

竹苑漸近,熟悉的竹濤聲。顧銘則一路小憩了一會,養回些精神,睜開眼睛。

竹苑門前人影綽綽。

迷蒙的光線中,滿眼含淚的少年,長身立在門口。英氣內斂,似寶劍藏鋒,氣質清雅,似美玉流光。垂着淚含笑的模樣,讓人望之移不開眼睛。

長大了。

顧銘則緩緩舒出口氣,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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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軒。

趙熙斜倚在榻上,看顧銘則拟的名單。林澤坐在對面擺弄一柄古劍。北江盛産劍師,這回趙熙給他搜羅了好幾柄名劍。

趙熙在名單上不時勾畫幾筆。

林澤并不太在意。公主尚武,主君卻身子贏弱,這種狩獵大典,從來都是他陪侍。

“你還能去”趙熙見林澤萬事省心的模樣,不由得想逗他,肅了臉,“瞧你傷的喲!”

林澤知道瞞不過她,索性承認,“內息震了下,養幾天就好了。”忽地想起與顧夕的約戰,那小子一張口便說了十日限,想是料定自己攔那兩片竹箭,震動了內腑。傷不輕不重,還真得養個七八天。

方才在花廳趙熙就覺得林澤氣息不穩,是內傷的緣故,原來竟是這樣,不禁搖頭笑道,“那孩子剛到,惹着你什麽了跑去挑釁也就罷了,傷了人可不好。”

“聽侍衛們說起,好奇罷了。”林澤輕描淡寫。

趙熙不信。林澤與她從兒時起便在一起,現在也是她的侍衛主管,可不是輕率跳脫的性子。

林澤沉吟了下,“他是景山劍宗傳人,又......顧大人千裏迢迢将人召回,我總理公主府護衛,總要去探探虛實。”

趙熙這才信了,漫聲道,“探就探了,傷了他不好,畢竟是銘則挂念的人。”

林澤苦笑着骈指彈古劍,金器之聲清越動人,“其實我們并未真的交手。他發了兩片箭竹,我出手攔了一下,便......”

趙熙愕住。

“江湖之大,能人倍出。他雖年輕,卻已是劍宗頂尖高手,我不是他對手,縱觀京城,也沒幾個是他對手的。”林澤輸得服氣。

趙熙不信,“再是高手,從出生便修習內力,也不過十數載,能有這樣功力。”

話音未畢,趙熙一下子想明白了。“劍宗最重運劍,他內功再好,也不至于能傷你。應該他發箭竹的手法甚是巧妙,你一時間未查覺,貿然用內力去截……”

林澤慚愧點頭,若是當時他能如公主這般反應過來,便不會反被自己的內力震傷了。

趙熙感嘆,“那孩子功夫好倒在其次,心思卻是難得的缜密。”

若是對方會武,他發箭竹過去,對方一定會用內力相攔,就反會被自已的內力震傷。若來人武力平平,其實只用蠻力就可将箭竹截下,毫發無損。無論怎樣,都不會釀成事端。小小年紀,在陌生環境只一瞬間便能有如此反應,着實讓人眼前一亮。

“他……”林澤看了看趙熙,“他只是年紀尚輕,不是小孩子了。”

趙熙又不解,“怎麽說?”

林澤搖頭,“改日公主見到本人,便知我的意思了。”

還賣關子,趙熙笑着捏了捏林澤的手,“行了,兩月未得相聚,一見面你怎麽茬我去見別人。”

林澤随侍她多年,自然知道那話裏的意思。暗道這顧夕着實令人驚豔,無論功夫,心思還是樣貌。顧侯千裏召回他,大概就是為了趕在公主回京的時間一見吧。估計方才公主看的名冊裏,春狩裏也有顧夕的名字吧。林澤不由輕嘆,公主是不願被人擺布的決斷性子,顧大人這麽做,先就觸了公主的逆鱗。也是顧大人做得太着了痕跡,惹怒了公主,只可惜了顧夕那孩子的人才……

他正思緒紛亂,趙熙那邊手上用了點力,把人從對面拉至眼前。

林澤感覺到趙熙呼吸間的熱氣兒,又灼又癢地停在唇邊。他收斂心神,擡頭,迎住了那溫柔的一吻。

趙熙盤膝坐起來,把人壓在案上,反複親吻,林澤被灼燙的吻從唇到頸,到胸前,一路下去,不由輕輕嗯出聲。

“你呀,好歹是我侍君,怎能輕易犯險,若是疑他,自可與我言明,我幫你查就好。下次若再瞞着我做這樣的事,還敢帶傷回來,瞧我可能這麽輕饒你……”

趙熙一路親下去,一邊輕輕低語。感覺到林澤氣息微亂,不由還是心疼又生氣,到底訓了幾句。

“嗯。”林澤被他按在案上,輕喘,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公主說的話,“是,以後再不敢了。”

趙熙并不打算輕易掀過這一頁,只撿他最敏感處,輕輕重重地撩撥。

林澤仰面躺着,大敞的衣襟無遮無攔。他全身騰起淡淡粉色,喘息難耐。

“他縱使本意未敢傷人,可貿然在府中出手,也是膽大包天。”見林澤喘得難受,趙熙又心疼他內傷,不由遷怒他人。

林澤緩過口氣兒,拉住她的手,“不能怪他。”

“噢?”

林澤濕濕的目光看着趙熙,“是我……我故意露了殺氣……”

趙熙愣了下,氣得狠狠掐他胸前兩點。

林澤又痛又麻,沒忍住□□出聲。

趙熙懲罰地把手伸到他兩腿間,輕重動作,林澤又是痛苦又是歡悅,在她手指下輾轉。

“只此一次,沒有下回了?”趙熙目光又沉又亮,啞着聲音。

“是。”林澤眼角又逼出淚,濕濕的眼睛裏全是迷情。

“禁足十日,傷不好利索,就別去春狩。”

“那怎麽成,我不在你身邊,怕不安全。”林澤掙着辯了句。

趙熙眯起眼睛。

林澤哎了一聲,撐起來,熱烈地吻她的唇和頸。

趙熙舒服地挑起唇角。被取悅了的公主,這才放過了他,拉着人進了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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