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起壞心
? 從山上掉下來的那一刻,李妍不知是個什麽滋味,在對死亡的恐懼和無端喪命的不甘中,又夾雜着那麽一絲絲解脫的痛快.感。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讓她牽挂。只是不知自己死了,父母會不會傷心。就是傷心,也不過三兩天吧,李妍苦澀地想。
李研五歲時,父母離了婚,後來各自又有了自己的家。李研是跟着姥姥長大的,姥姥是這世界上唯一讓她感到溫暖,讓她牽挂不舍的人,可是在大二那一年,姥姥也過世了。
畢業後,李研找了份不好不壞的工作,公司平時總加班,不過春節假期倒是比較長。
過年時,別人都與家人團聚,只有她無處可去,索性獨自一人出來旅游。誰知就這麽倒黴,大正月裏,清冷的山上都有人打劫。把她的錢搶了還不算,還給了她一刀,将她踢下了山。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這人一定是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狂魔、要不就是逃犯。不等李研想完這些,她已經掉落到了山底。
好像是掉到了一個人身上,軟軟的,一點兒都不疼。
難道,在自己之前,那個劫匪還殺了一個人?還真是個殺人狂魔!
驚慌中,李研并沒有發現自己掉落山底時,速度并沒有那麽快,也許是從來沒有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過,所以并不知道從那麽高的山上落下來,會有怎樣快的速度和怎樣大的沖擊力。
正月裏本來是很冷的天氣,又是在山裏,她是穿着羽絨服的,可如今卻是越來越熱了。耳邊傳來不知名的鳥兒的鳴叫聲,清脆好聽。一陣陣花香伴着清新的青草的香味,撲面而來,讓人心情舒暢,放松。這裏……是天堂還是陰曹地府?
身下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聲,李研這才想起自己下面還壓着個人呢。她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想趕緊從那人身上爬下去。一低頭卻發現身下之人竟然是一個美麗的少女,一身古裝打扮,頭上釵簪橫斜,臉上肌膚白.嫩如玉,卻是毫無血色。李研不禁愣了一下,這是……在玩cosplay嗎?
就在這一愣神間,只覺一股力量傳來,好像在把她往古裝女子身上吸,又好像自己胸口那個傷口中的血在迅速流走,不,是被吸走似的……
然後,李研就進入了一片渾沌之中,隐約間聽到一人在自己耳旁說道:“我走了,請你幫我照顧母親,拜托了。”聲音柔媚嬌.嫩,說不出來的好聽。
李研心想,我又不知道你是誰,怎麽幫你照顧母親?再說了,就算我知道你是誰,我也沒有義務幫你照顧母親啊!
那女子像是有讀心術似的,輕輕地說着:“你會的,你一定會的,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叫“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嘛?
再一瞬間,李研恍恍惚惚就進入了另一個地方。
她出生了。耳中聽到婆子說:“恭喜奶奶,生了個千金。”然後父親在院中問了幾聲,看了看她就走了。至于屋中的妻子卻是沒顧上看,因為那邊來人說哥兒身上有些不好。
這個剛剛出生的女嬰叫莊明煙,是莊家的第二個孩子。
李研覺得這個女孩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因為這個女孩所有的經歷她都如同親歷,感同身受,可是當李研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時,卻又什麽也做不了,這一切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也可以說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情的發展,莊明煙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由不了她,她就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身臨其境的旁觀者。
莊家是一個武術世家,算是大夏朝的中上流階層。
大夏以武治國,每十年進行一次比武大會,得勝者為武林盟主。盟主可自己做皇帝,也可任命自己教派中德高望重之人做皇帝。
當然每過三年,朝中也會進行朝會,類似于科舉,選撥文、武、刑案等各類人才,充做各級官吏,不過各個州府的令長、司武大多都由當地的各大武林門派把持。
莊家是偏掌一門,莊明煙的祖父已逝世,只剩祖母在堂。父親莊行實是偏掌門門主,在雁池州任司武一職。大夏各州設州令與司武,司武是武官,負責管轄州中各個武術門派,選撥人才,刑獄等,州令是文官,負責各級文書,收繳賦稅等事。不過因各州府武官均為當地武林豪強,文官則是朝會中選撥出來的貧家子弟,何況大夏因以武治國,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則拔刀相向,文官很難壓制,所以幾乎各州府令長均淪為司武的跟班或傀儡。
莊明煙的母親李清玉是莊行實原配的正房夫人,可是因婚後三年無孕,莊行實又迎娶了二房夫人裴雅娘。裴氏進門後九個月就生下一個早産兒,雖瘦小卻是個兒子,莊家一家高興得連擺了幾日筵席,整個府中都是喜氣洋洋的。
莊家人丁稀少,幾乎代代單傳,只莊明煙的祖父有個兄弟。并且莊家的偏掌歷來是傳兒不傳女,所以這個兒子可謂寶貴。
二年後,正房夫人李清玉竟然也有了身孕,可惜只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是莊明煙,并且李氏生育時難産,傷了身子,以後再也不能有孕了。
裴氏也趁着她身子不好,将管家權攬也過來。
大夏朝并不像李研知道的歷史上的古代,對于正妻與侍妾的規矩那麽嚴格。一般武術世家的女兒是沒有人會去做小的,所以一般人家為了傳續香火,納個窮人家的女兒為妾,自然就是毫無存在感的小老婆。可要是能娶武術世家的女兒為妾,那就是二房夫人,是平妻。這對男人來說是很榮耀的事,而且也是家族的助力。
而裴氏正是一個這樣的存在。她是雁池州萬劍山莊的二女兒,父兄均在州中任職。據說她在外游歷時,曾被莊行實救過,所以才甘願給他做二房。
有這樣一個二房在,李氏又沒有兒子傍身,丈夫又是不冷不熱的,還失去了管家權,自然總是受欺負。連帶着女兒莊明煙,更是受盡了哥哥莊明炜的欺淩。
莊明炜是莊家的寶貝疙瘩,人生的清俊,又生性聰明,自然是想怎麽欺負莊明煙就怎麽欺負。就是叫父親與祖母知道了,最多斥責他幾句淘氣罷了。
記得有一次,莊明炜設了一個機關,将莊明煙吊在後花園的樹上半個多時辰,要不是有一個婆子正好從此經過,莊明煙的兩條手臂險些廢了。父親明着訓斥了莊明炜,可私下竟然誇他聰慧,小小年紀就會設機關。
戰戰兢兢地活到了十四歲,莊明煙本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到嫁人為止。可是那一次莊明炜從外面游歷回來,傷了一條腿,性情變得沉郁乖戾,竟然将她騙到了自己的屋裏,目露兇光,撕扯她的衣服,還拿劍抵在她的腿.間,似是要非禮她!
莊明煙簡直不可置信,他可是自己的哥哥!雖說不是同一個母親,那也是同一個父親的親.哥哥!
妹妹莊靈娴來找哥哥,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莊靈娴是裴氏所生,只比莊明煙小一歲,那年也十三歲了,也懂了一些男女之事,驚得捂着嘴,想叫又不敢叫,大眼中滿是驚訝和詫異。
如此,莊明炜倒是放開了莊明煙,陰沉着臉說:“我在教她怎樣打壞人,自然要親自演練一番才學得會。”
一得了自由,莊明煙就低着頭一溜煙跑了,生怕後面有鬼魅追似的。
那一次李氏沒有再忍,也忍無可忍。雖知莊明炜是莊家的命.根子,婆婆和丈夫不可能把他怎麽樣,可也大鬧了一場,還跑去找裴氏,想讓她約束自己的兒子。
誰知裴氏卻淡淡地說了句:“這是哪兒的事,姐姐別瞎說。”李氏剛想說靈娴也是看到了的,結果裴氏湊到她耳邊,陰狠說道:“你別以為害了我兒子,你就有好日子過了!你的女兒連武功都不會,以後不過也就嫁個販夫走卒,卑賤如蝼蟻,我兒子想玩玩兒又怎麽了?”
把李氏氣得心口絞疼,眼冒金星,差點暈過去。還是李婆子把她扶回來的。
自己的母親受侮辱,李研恨不能去揍那裴氏一頓,可是自己的身子——莊明煙卻只是陪着母親哭。
好在李氏哭了一陣,卻是回過神來,開始為女兒的将來謀算。
她本想着莊明炜欺負女兒,只是因為年紀小,不懂事,将來大了,各自成了家,就算是兄妹感情不好,最多不來往或少來往也就是了。
如今看來卻是不行了。
大夏朝重視武功,不管是嫁女還是娶婦,都要考慮家世和武功,武功尤其重要。俗語說“窮文富武”,學文之人還可節衣縮食,買幾本書來自學,可是練武之人不但要研請名師,還要吃得好,營養跟得上才有可能學有所成。所以大夏朝的學武之人不是朝中權貴,就是大富之家,而下層的貧苦民衆都不會武功,要是機緣巧合,學了武功,就可踏入上層社會。
大夏民風開放,學武的男女滿十五歲後都會出門游歷(男子一般單獨出行,女子則多由長輩或師兄弟師姐妹陪同),游歷時期,男女如果遇到,互相産生了情愫,家長一般都會成全,不過那也得都是武術世家,如果是與不會武功之人相好,成全的就極少了。
因夫妻雙方都會武功,那兒女可學的也就多了,那些極有天賦的還有可能融合兩派之長,創出新功夫來。再一個就是,如果遇到那種傳兒不傳女(如莊家的偏掌),或傳女不傳男的門派(極少),兒女還可學另一派武功。就像莊家二女兒莊靈娴就學的母親的鳳靈劍。
李氏想自己女兒學不了莊家的武功,自己又不能傳她功夫,她嫁與武術世家怕是有些難,以後給她找一個品性好的人,家境無論,到時把自己的嫁妝都留給她,以後她與丈夫過自己的小日子,總是不會錯的。
可如今莊明炜都十七了,卻越來越變本加厲,真要對女兒起了那種心思,女兒要嫁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還不得被他給折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