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是一間立于懸崖邊的小屋,不遠處有只惡狗守在門前,此時正沖着林雲舒咆哮不休。

她搭上弩箭,再次射了過去。這惡狗躲閃速度極快,林雲舒一連射了五六支箭才射中。

她将死狗直接踢下懸崖,順着小道旁邊的枝條掩蓋,手持弩機,一步步往下走。

沒走幾步,就見下方陡坡的一個山頭有七八間小屋毫無章法建在其中,四周掩映着綠葉蔥翠,屋子都是青磚青瓦,門口沒有人站崗,其中一間時不時傳來男人哄笑聲。

林雲舒警惕地望向四周,以樹枝作僞裝,悄悄往那間屋子靠去。

她蹑手蹑腳靠近,蹲在窗戶底下,探頭往裏瞧,這才發現一群人正在一間很寬敞的屋裏賭錢。

裏面有五六臺桌面,那些土匪正三三兩兩站在桌前,中間有一人正在搖色子,其他人紛紛押注,待中間那人揭密時,人群分為兩頭,全都神情亢奮吆喝“大大大”“小小小”。

等中間那人揭開罩子,露出裏面六點時。

輸錢的人拍着桌子懊惱,贏錢的人拍着桌子得意大笑。

林雲舒擔心有人發現自己,躲在牆角,警惕地看着四周。

這麽多人,光靠她一人是殺不完的,只能另想法子。

一個個逮速度太慢了,不如用些旁的手段。這些人總要吃飯上廁所。

吃飯?林雲舒望了望四周,很快找到一間外頭堆着柴火的房子,想必那裏就是竈房。

竈房布置很簡單,竈臺上是随意擺放的調料以及食材。

林雲舒視線停留在門旁放着的幾壇酒上。

她從空間裏取出師傅做的蒙汗藥,下了些在酒裏。這些人可以不喝水但一定會喝酒。

Advertisement

只是下了蒙汗藥,酒似乎比剛剛渾濁了。林雲舒便把空間裏,自己釀的那些烈酒倒一些進去。

這古代的酒不僅度數不高,就連品相都不夠好,有些黃。她這麽一兌,倒是跟原先一樣了。

弄完這些,她便閃入空間靜靜等候。

不多時,已至飯點,再兇狠的賭徒也熬不住饑腸辘辘,嚷嚷着吃飯喝酒,吃完飯再接着賭。

贏的人就沖那人哄笑起來。那些土匪婆子很快将飯菜做好。

這兌過的酒度數遠比之前厲害,起碼也能達到二十度。

這些嗜酒如命的土匪頭一回嘗到這麽烈的酒,都大呼過瘾,“陳婆子,這酒不錯,以後還去這家買。”

那陳婆子笑眯眯應了。

這些土匪像是一頭頭餓狼,齊齊圍在飯桌前,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嘴裏說着葷話,臉上洋溢着笑容,确實熱鬧非常。

林雲舒在空間裏陰沉着臉,這群殺人不眨眼的畜生哪裏會為自己犯過的錯忏悔。必須将他們繩之以法,才算是罪有應得。

林雲舒看着他們一個個倒下。那些婆子們在另外兩桌吃飯,瞧見這一幕,都開始驚慌起來,沖着下頭負責守衛的土匪們大喊大叫。

沒多會兒,剩下的土匪全過來了。

約摸有二三十人,這些人沒辦法再用蒙汗藥迷暈。

林雲舒只能現身,搭箭射出。

她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穿着一身紅衣,在冷風中如雲如霧。

她手上搭着弩機,一步步走來,射完一只箭,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不多時,又再次出現。

如此詭異的場景吓得人兩眼發直,一個個揉眼只覺得自己遇到了鬼,吓得腿肚子都彎了,全都抱頭鼠竄。

林雲舒卻沒有放過他們。這些人既已看到這驚人的一幕,就絕不能留下來。

她搭劍,瞄準,發射,沒有一絲猶豫。

只一刻鐘,這些人就全部倒下了。

林雲舒沒将這些死人放進空間,只把那些中了蒙汗藥的土匪們扔進空間。而後她在雁山上轉了好幾圈。将她射出的弓箭全都收回空間,直到沒有異樣,才慢慢往山下走。

雁山常年飄霧,地形複雜,她走了半個多時辰,腳都磨出血了,仍是沒走出來。

她從空間拖出一個身材瘦小的土匪,拿出解藥在他鼻下,那土匪嗅了幾下,打了幾個噴嚏緩緩醒來。

林雲舒手持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給我帶路。要不然我一刀捅死你。”

那土匪剛從空間裏出來,尚不知身處何地,就被架着刀子威脅,心裏很是疑惑。

他揉着額頭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大驚,“你是誰?為什麽在我們酒裏下藥?”

“看來你還不是很笨。”林雲舒啧啧兩聲,“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因為我要找人問路,所以才留你一命。其他人可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

土匪側頭一瞧,那匕首上果然有血跡滴到他身上,登時腿軟,差點摔下山坡。

林雲舒眼急手快将人拉住,狠狠踢了他一腳,低聲叱罵,“行了。不想死,你就帶我下山。再敢廢話,我連你一塊殺了。”

“你是何人?怎麽找到這裏來的?”這土匪年紀尚輕,被她吓得瑟瑟發抖。不過也能理解,在死亡面前,再兇惡的人都會害怕。

林雲舒匕首往他脖子上湊近了幾步,“我叫紅女俠!怎麽你沒聽過我的名頭?”

“你就是偷了好些人家的東西,害吳江到處逮的紅女俠?”土匪驚訝出聲,又擰着眉,“不對呀,那吳江不是說紅女俠是縣令大人整出來的嗎?”

他這後一句聲音雖小,但兩人離得極近,她聽得一清二楚,眯了眯眼睛,“你們雁山的土匪跟吳江很熟嗎?”

土匪自知失言,忙閉上嘴。

“說!不說我現在就結果了你!”林雲舒刀口逼近,已有血跡流出。

土匪懊惱個不停,拍着腦袋,讪讪道,“你別動手!我說!我們老大跟吳江确實認識。”

林雲舒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福至心靈,“你們土匪以前不是只求財嗎?為何前些日子會幹起殺人的勾當?”

他們明明帶了那麽多貨,小四又是頭一回為官,身上一點當官的氣質都沒有。任誰都以為他們是商隊吧?別的商隊都不殺,單單只殺他們顧家商隊,這也太蹊跷了。

土匪舉着手,一邊往下走一邊回她,“是那吳江,說要給新縣令一個教訓。特地請我們老大出手。我們老大一開始不願意殺新縣令,畢竟是好是歹還不知道。擔心惹上麻煩,可他出的錢太多了。我們老大就動心了。”

打劫那些窮苦百姓上千次也不如幹這一票。稍微喪良心的人都會心動。

林雲舒記在心裏又問,“那你知道吳江的底細嗎?”

土匪搖頭,“不知道,只知道他這人特別喜歡跟江湖人來往,三教九流都認識。”

接下來,林雲舒倒是沒再問。

到了山腳下,那土匪跪下求饒,“我剛到山上沒多久,連人都沒殺過,你放過我吧。”

“既然你沒殺人,也不介意跟我去一趟官府還你清白吧?以後也能踏實做人。”林雲舒不為所動。

土匪面上微苦,“家裏要不是實在過不下去,誰會想落草為寇呀。家裏的良田都被大戶人家占了。租十畝地,辛辛苦苦幹個一整年,也不能填飽肚子。誰肯種地?”

林雲舒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你苦,那些被你們搶的窮苦百姓就不苦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土匪趴在地上,邊哭邊忏悔,說些悔不當初的話。

林雲舒看了眼漸漸黑下去的天色,想到家裏幾個孩子要是知道她被土匪抓去還不知要做出什麽糊塗事。她心裏越發焦急,随口道,“咱們新縣令是個好官。他會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的。”

土匪有些不信,以為她在說大話,“高秉仁可是信王的小舅子。新縣令哪裏是信王府的對手。你就別诓我了。”

林雲舒也不想跟他争辯,将他丢進空間,慢慢悠悠往城中去了。

雁山附近沒有人煙,她只能步行到離這邊最近的小鎮。五裏地,走得她腳底起了一層燎泡。

到了鎮上,林雲舒從客棧裏找了兩個夥計,許以重金,請他們架着馬車送她進城。

到了縣城,天已經徹底黑下來。她避着人,将空間裏的那些土匪全都丢在縣衙門口。

他們中的蒙汗藥藥勁還沒過,被林雲舒七倒八歪扔在地上。

林雲舒敲了縣衙門口的鳴冤鼓,待裏面傳來動靜,忙倚在柱子旁裝睡。

不多時,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黑燈瞎火的,那衙役也沒瞧見底下躺了那麽多人,左右看了看,也沒人出來,有些疑惑,下意識跨出大門,不想腳下竟踩到一個肉乎乎的東西,把這衙役吓得魂都快丢了。

一屁股摔倒在地,心髒砰砰直跳,好像要裂開,他嘴裏喊着,“快來人!快來人!”

等他平複好一陣,從屋裏取了根蠟燭點上,往地上一照,吓得他連滾帶爬跑回後院,高聲呼喊,“快來人!快來人!”。

漆黑的夜裏,鳥雀都靜了下來,大地仿佛陷入沉睡,萬籁俱寂,他這一聲聲驚吼就像一顆流星劃落天際,短暫卻難以讓人忽視。

老三翻身下床,抄起床邊的寶刀,不等衆人反應,他腳尖輕點,上了房頂,待看到那衙役跌坐在地上,失手将燈籠打破,他從上而下飛到他身邊,“慌什麽?”

那衙役眼睛瞪得溜圓,指着外面,“很多,很多……很多人。”

老三丢下衙役,将地上的燈籠撿起來,快步跑出去。

他之前跟土匪交過手,自然認得幾個土匪的面容,心下大驚,待左右照了照,發現靠在石柱旁邊的母親,喜得将燈籠擱到地上,拍拍母親的肩膀,搖啊搖,“娘,你怎麽樣了?”

林雲舒悠悠轉醒,待看到老三,她咳了咳,茫然四顧,聲音虛弱,“我這是在哪呀?”

老三扶她起來,又驚又喜,“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林雲舒裝作糊裏糊塗的樣子,一問三不知,“我不知道。我之前被他們砸暈腦袋,醒來後,就發現山上的土匪都死了,我就偷溜下山,卻不想根本不認識路,走了一兩個時辰,将腿都磨破了,在山腳下遇到一個紅衣女俠,她非說我是土匪,把我打暈,我醒來後,就在這兒了。”她抓着老三的袖子,看着滿地土匪,指着他們,聲音發顫,“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就在這時,其他人也都趕來了。圍着林雲舒一陣噓寒問暖,林雲舒摸着肚子,這才發現自己又累又餓。

淩淩讓下人準備飯菜。

小四看着地上的土匪,蹲下身試了試脈搏,“沒死,只是中了蒙汗藥,這是誰幹的?”

小四立刻讓人連夜将這些土匪押到牢房,“等他們醒了再審問。”

林雲舒被老三背回房間,老大去端熱飯熱菜,下人去提熱水。

林雲舒吃飽喝足,洗漱一番後。一家人全都圍過來,瞧見她腳上深一道淺一道全是傷口,小四跪下來給她上藥,眼圈都紅了,“娘,都是我沒用。讓你受這種無妄之災。”

崔宛毓瞧見這一幕,神色也有些動容。

林雲舒重重嘆了口氣,“這怎能怪你呢。你別什麽事都攔在自己身上。”她伸手将他眉間褶皺撫平,“這些土匪都被人抓來了。你明日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我總覺得我此次被抓太蹊跷了。”

老二也頗為認同,“是啊,娘,你去上香,那些土匪怎麽會知道。他們總不可能一直在外面守着吧?”

雁山離此地這麽遠,就算知道,回去通知,也來不及了呀。一定是有人事先通知。

小四擡頭看着林雲舒,“娘去上香這事還有誰知道?”

林雲舒看了眼她身邊的如雪,“前幾天如雪說,此地有給人做法事的習俗,問我們要不要做場法事。”

衆人齊齊看向如雪,她吓得小臉慘白,跪倒在地,連連求饒,“大人,是那天舉辦菊花宴,我聽高夫人身邊的丫鬟無意間說的。我跟這事無關啊。”

衆人皆是一驚。

高秉仁?難不成他跟這些人有勾結?

林雲舒輕輕嘆了口氣,如果只是人家無意中說的,那問了也沒用,不能作為證據。

上完藥,林雲舒累了要休息,讓大家都各自回房。

衆人全都告辭離開。

第二日,大家早早起床,一個個精神抖擻,瞧着母親氣色很好,一家子聚在一塊吃飯,倒也熱鬧。

吃完飯,四兄弟忙着審犯人,三個兒媳圍在林雲舒身邊伺候。

淩淩頭上纏着繃帶,頗有幾分自責,握住婆婆的手,“娘,都是我沒用。”

“傻孩子,十個土匪個個身手都那麽好,你一個人哪是他們的對手。”林雲舒看向她的額頭,關切地問,“你頭上的傷怎麽樣了?上過藥了嗎?”

淩淩搖頭,“娘,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

林雲舒一副你哄傻子的表情,頭磕了那麽多血,還小傷?

淩淩破涕為笑,摟着虎子上前,虎子乖巧立在旁邊,奶聲奶氣問,“奶奶,你有沒有哪裏受傷啊?”

林雲舒撫了撫他的小臉,“奶奶沒事。虎子在家乖不乖?”

“我很乖!”虎子舉着小手,仰着小腦袋看着他娘受了傷的頭,雙手抱住他娘的腿,心痛得快要哭出來,“娘受傷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淩淩将兒子抱在懷裏,坐下來,笑了笑,“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娘是習武之人,受點傷不算啥。”

虎子一雙小手撫着親娘的臉頰,癟着嘴,小臉認真,“可是娘會痛!”

淩淩一顆心被兒子的話泡得酸脹。

嚴春娘看着貼心的虎子,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我肚子的孩子要是有虎子這麽貼心,我做夢都能笑醒。”

崔宛毓瞧着也有些動容,捏着帕子看着這個乖巧的小人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