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宋喬推開大門，金蝴蝶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蝴蝶身上連着的金絲在空中飄蕩。

她躲了一下腳，把走廊的聲控感應燈弄亮。

宋霖從廚房探頭出來，道：“你要出去？”

“出去散散步，很快就回來。”宋喬說。

宋霖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納悶道：“都九點多了，這時候出去散步？”

宋喬“嗯”了一聲。

“那你等下。”宋霖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從餐桌上裝零錢的餅幹盒裏拿了十塊錢遞給宋喬，“給你，幫我買兩袋陳醋回來，一定要山西老陳醋。”

宋喬答應着，接過十塊錢，順手拿起衣架上的黑風衣穿上。

外面的氣溫有點冷，街上的路人好多都穿上了厚外套。

宋喬不覺得冷，小跑了半分鐘後，她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手上的金絲飄在空氣中，在黑暗之中顯得特別顯眼。她順着金絲指引的方向，跑出了小區，來到了小區門口的那條小吃街上。

小吃街上燒烤攤生意火爆，煙霧彌漫，一股烤肉的焦香味直往宋喬的鼻子裏鑽。

宋喬沿着街邊走了幾步，繞過一大桌吃烤串的人，忽然看到金蝴蝶正在不遠處的一個烤肉架附近無聲地飛翔。

宋喬快步走向蝴蝶，蝴蝶忽然輕盈地轉了個身，然後落在了一個男生頭上。

那男生站在一個燒烤攤旁邊，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一個什麽東西，低頭看得很認真。他身上穿着紅色運動服，從運動服的肥大款式和經典幾何圖案設計上很容易認出，這一定是某個中學的校服。

宋喬走到那男生身邊，發現他手裏拿的是一個文曲星詞典，男生一邊盯着文曲星看一邊在嘴裏念念有詞，看樣子是在背英語單詞。

……好勤奮的學生。

就和朱冰雪一樣，無時不刻都在學習，連一點空閑時間都不放過。

宋喬一直很佩服這樣的人，覺得他們很有毅力。上學時宋喬總被老師批評，說她的努力程度還不如人家的一半，只會耍小聰明走捷徑。

“來，小妹兒，吃點啥？”燒烤攤的攤主熱情地招呼宋喬。

宋喬看了看，還是沒忍住饞蟲。她摸了摸兜裏，除了宋霖給的十塊錢，她兜裏還有十五塊的零錢。

“那就來五個羊肉串，兩個烤雞心，兩串烤饅頭。”宋喬毫不遲疑地點了幾樣自己愛吃的。

她說完，眼睛卻再次看向了旁邊那男生。

金蝴蝶依舊停在那男生的頭頂，蝴蝶的光芒黯淡，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按照之前幾次的經驗，只要被金蝴蝶主動接近的人，在短期內一定會發生事故，如果蝴蝶發出耀眼的金光，就預示着意外馬上就要發生了。

宋喬決定暗中觀察他一會兒。

這男生戴了一副全框眼鏡，臉上還長了幾顆青春痘，相貌很普通，屬于大衆臉兒的類型。

這時，那男生忽然感覺到了宋喬的注視，他擡頭看了一眼宋喬，語氣不善道：“看什麽看？”

宋喬卻沒介意他語氣中莫名的敵意，問道：“你是哪個學校的？”

“九十八，怎麽了？”男生道。他說話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得意，大概因為九十八中學是s市有名的重點中學。

宋喬心道，難道這男生和女老師被打事件有什麽關系？

她掃了一眼那男生根女孩子一樣纖細的手腕，心道，總不會是這男生打的吧？難道金蝴蝶還有指認兇手的功能？

可這男生細胳膊細腿兒的，一看就沒什麽力氣，看起來不像能把人打成骨折。

這時，那男生的烤串做好了。

他端着盤子，就坐到了一旁的空桌子邊上，還不忘把文曲星打開放在桌面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繼續背單詞。

很快，宋喬的烤串也烤好了。她付了錢，就端了盤子坐在那男生對面的桌子旁。

十分鐘過去了，金蝴蝶依舊沒動靜。

忽然，那男生吃完東西站了起來，用紙巾擦了擦嘴，把文曲星往兜裏一踹，就往對面小區門口走去。

宋喬也站起來跟了上去，剛走了幾步，那男生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懷疑地瞟了一眼宋喬。

宋喬趕緊低頭假裝看表。

男生大概也沒料到會有人無聊到跟蹤自己，而且就算跟蹤，也不可能這麽正大光明地跟蹤，所以他很快就轉過身繼續往小區裏面走去。

那男生進了小區，卻沒往小區住宅區那邊走，而是繞路到了一片建築工地旁邊。

工地一頭正好有一個荒廢的花園，花園裏種着幾棵樹和一些沒人打理的灌木。

宋喬便停下腳步，躲在一棵高大的加拿大楊後邊。從她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金蝴蝶在黑暗中散發着的微光。

突然，金蝴蝶的光芒變得耀眼奪目起來。

一個穿着藍色沖鋒衣的身影從小路走了出來，擋住了男生的去路。

那人戴着白色口罩和毛線帽，手裏還拿着個鐵棒，不知道是從什麽東西上拆下來的。

宋喬心下一驚，難道這就是打人的那個家夥？

她剛想喝止對方，卻發現那男生看見那人竟然也不害怕，反而跟對方說了一句什麽。

宋喬頓覺事情有些蹊跷。

她向後縮了縮，将自己隐藏得更深，摒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

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的皮膚上浮現了常人無法看到的金色絲線，金色的光芒順着絲線流入了她的耳朵眼中。

她感到手心一陣刺癢。

她低頭一看，一串金字浮現了：“激活狀态：順風耳。消耗善值：100。”

與此同時，她清楚地聽到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道：“……別的我不管，把錢拿來。”

那男生聲音帶了一絲急切：“錢不是已經給你了嗎？”

藍衣男嗤笑一聲：“才一千塊錢就想打發我？至少再給一千。”

男生愣了一下：“之前說好的一千，你怎麽能改主意呢？”

男人冷笑道：“誰他媽跟你說好了？”他說着，就上下擺弄了兩下鐵棍，像是在威脅對方，“少廢話，你小子不是說你家特別有錢嗎，還差這一千？”

“哥，一千已經不少了，是我這個月所有的零花錢了，真沒了。”男生越說越急，語氣裏帶了一絲哭腔，“而且我是說讓你吓唬一下她，又沒說讓你把她打骨折啊！現在警察都來我們班上調查了，我還不知道咋辦呢……”

藍衣男卻道：“呵呵，怕警察啊？你怕警察就錯了！你應該怕的是我，懂不懂？”他說着就用鐵棍的一頭戳了一下那男生的肩膀，差點把他戳得一個踉跄，“懂事兒的就回去找你老子要錢，不然我就把你找人打老師的事告訴你爸媽，還有你們學校！”

宋喬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男生應該是雇了社會上的小混混來吓唬自己老師，沒想到這小混混居然将他老師打成了粉碎性骨折。

盡管不是出于這男生的本意，但是他的行為卻間接造成了女老師被打，而且事情發生後，他也沒有第一時間跟警察說明情況。雖然他沒直接動手打人，但他的行徑已經足夠惡劣了。

想到這裏，宋喬竟然完全不同情這男生。

金蝴蝶在男生的頭頂繼續閃耀着金色光芒，此刻在宋喬眼裏竟然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之前女老師就在宋喬的小區被打，金蝴蝶完全可以引宋喬去幫忙，可它卻偏偏一反常态，毫無反應。

而此時此刻，它引導宋喬來救這個學生。

這金蝴蝶究竟是何用意？宋喬實在琢磨不透。

想到這裏，宋喬注視着微微翕動翅膀的金蝴蝶，忽然有種奇怪的錯覺，好像那蝴蝶做這一切都是在試探她，試探她在這樣的情況下會做出怎樣舉動。

而宋喬卻不想救這男生。

她甚至有些冷血地心想，就算這男生被打了又能怎樣？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的結果罷了。而且，如果不是他雇了小混混在先，那個無辜的女老師也不會被打成粉碎性骨折。

就在這時，那男生對那小混混道：“可我真的沒錢。我上次考試沒考好，我爸已經不給我錢了。”說到這裏，他猶豫了一下，不知哪來的勇氣，道：“而且，如果你把那件事告訴別人，你也得被警察抓起來，我才不信你敢。”

藍衣男忽然冷笑一聲，“小子，膽肥了哈？”

他突然揚起鐵棒狠狠地打了一下男生的膝蓋，男生疼得大叫一聲，倒在地上，藍衣男便沖着他一通拳打腳踢。

男生抱着頭，帶着哭腔喊着求饒。

“我他媽不敢告訴警察！但我敢揍你！”藍衣男狠踹他的肚子，惡聲罵道，“煞筆！叫你不給錢還敢使喚老子！叫你敢威脅老子！”

就在這時，藍衣男忽然感到後腦勺一陣劇痛，像是被什麽硬物狠狠砸了一下。他摸了一下後腦勺，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顆小石子兒。

“媽的，誰扔的？！”男子正處于興奮狀态，揮舞着手裏的鐵棍罵道，就像個滑稽的瘋子。

這時，另外一顆石子嗖地飛過去，正中他的眉毛。

他“啊”地叫了一聲捂住額頭，鮮血從他的指縫裏滲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第三第四顆石子也從旁邊的樹林裏飛了出來，分別打中了他的胳膊和膝蓋。打中膝蓋的石子兒比較尖銳，又正好打到了他的麻筋，他立刻捂着膝蓋，疼得嗷嗷叫喚。

而石子卻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更多的石子像子彈似的不斷砸在他身上。其中一塊石頭打中了他的小腿，他腿一軟，跌倒在地，幹脆抱着頭打滾兒，嘴裏嚷嚷着：“饒命，饒命！哎呀——疼死了，別打了！”

那男生見狀傻愣愣地看着石子飛出來的方向，竟忘了要逃走。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黑色風衣，帶着兜帽，身材瘦小的身影從樹叢後邊走出來。

那人的臉隐藏在兜帽的陰影下面，只露出一截略顯纖細的手腕。他的手裏上下抛動了一個小石子兒，忽然手腕一抖，将石子兒一丢。

石子兒啪地打中了那藍衣男的耳朵，藍衣男立刻捂着耳朵哀嚎道：“耳朵，耳朵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