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衣人忽然說話了。
“小孩,你叫什麽?”他說着就沖那個高中生點了一下頭。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像在刻意壓低着嗓音,而且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個成年人,反而像個還沒變聲的男孩。
可他卻稱呼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為“小孩”。
高中生遲疑了一下,才沙啞道:“你……你問我?”
黑衣人點了一下頭:“嗯,就是問你。”
“我……”高中生猶豫不決。雖然這人剛剛救了他,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應該把真名告訴對方。
因為這個黑衣人的出現實在太詭異了。
這時,那個藍衣男趁着黑衣人不備,伸手抓起掉在草叢裏的鐵棍。
可黑衣人的反應更快。
他一個箭步沖了過來,還沒等高中生反應過來,藍衣男就發出了一陣哀鳴。
原來是黑衣人死死地踩住了藍衣男的手腕,“不準——”他一開口,露出了尖細清脆的嗓音,他趕緊又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線道:“不準亂動。”
藍衣男一邊疼得大聲呻.吟,一邊拽着被踩住的胳膊掙紮了幾下。見掙紮無果,他竟然張嘴一口咬上了黑衣人的小腿。
黑衣人低低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地松開了腳。
藍衣男趁機又抓起地上的鐵棍,忍着疼從地上爬了起來。
腎上腺素的作用讓他此刻處于極度興奮狀态,他“啊”地大吼一聲,就揮起鐵棒往黑衣人頭頂劈去。
高中生吓得忍不住叫了一聲:“小心!”
要是被這一棍打中腦袋,就算沒打死,也要被打成重傷了。
可就在這時,黑衣人忽然身子一偏,幸運地躲過了那一棍,又猛地伸手一抓,揪住了藍衣男的衣襟,将他從地上提起半公分,又向後用力一推。
藍衣男竟然被自己矮了不止半個頭的黑衣人推得飛出去好幾米遠,最後他後背着地,“咚”地一聲倒在了一塊廢棄的建築用膠合木板上,便陷入了昏迷。
高中生看得驚呆了。
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卧槽,超人嗎?!
這黑衣人就是宋喬。
而宋喬也沒料到剛剛那一招居然管用。
剛才躲開鐵棍的姿勢是軍體拳的其中一招。
這幾天她每天都要練習至少半個小時的軍體拳,早就把每一招每一式都記得一清二楚。
她并不懂每一招都有什麽作用,也沒有任何對敵經驗,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清楚地浮現了那一招的動作,身體便緊跟着動了起來,好像這一切反應早已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記憶中。于此同時,宋喬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像,影像裏出現了一個通體金色的人。
那金色的人影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她覺得懷念又陌生,卻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見過。
宋喬走過去,踢了一下藍衣男的大腿。
藍衣男紋絲不動,看來是真的暈倒了。
此刻的高中生大腦一片混亂。
這黑衣人究竟是什麽人?他膽戰心驚地心想。
他當然知道這個人稱“肅哥”的藍衣男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就不會對一個年輕女人下那樣的狠手。
可他并沒有親眼目睹女老師被打的過程,而眼前的一切則要比他在新聞中看到的真實多了。
高中生想說話,卻害怕得牙齒打顫。他咽了一下唾沫,後退了兩步,聲音顫抖地沙啞道:“呃……謝謝你救了我。要是沒事,我就那啥……先走了。”
“等一下。”黑衣人突然道,然後大步向高中生走來。他一邊走,一邊扯了一下風衣的拉鏈,将衣領立起來,徹底擋住了他的下半張臉。
“你還……有事?”高中生緊張道。
看過剛才那一幕後,高中生怕黑衣人怕得要死,已經完全認定對方是超人級別的功夫高手了。
黑衣人彎下腰,唰唰兩下解開了那藍衣男的鞋帶,又撿起了掉在一旁的鐵棍。
高中生見狀,正要趁黑衣人不備轉身逃跑。
他猛地一轉身,卻感到腳腕一疼,絆在了地面上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狼狽地摔了個狗啃泥。
疼痛感告訴他,他的腳腕一定是扭到了。他忽然聽到鐵棍在地上拖動的刺啦聲,頓時心髒砰砰跳個不停。
一眨眼的功夫,一雙粉色的運動鞋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高中生根本無暇考慮為什麽狂霸拽的黑衣人會穿一雙娘氣的粉鞋子。他一心只以為黑衣人要打自己,便吓得一縮脖子。
他剛要喊救命,卻看到一只骨骼纖細的手向他伸了過來。
“你沒事兒吧?”那個黑衣人道。大概因為對方刻意壓低了聲線的緣故,此刻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漠。
高中生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對方對自己并無惡意,可他緊繃的神經并沒有完全放松下來。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那黑衣人就縮回手,不再理睬他,轉身離開了。
高中生艱難地爬起來,他一瘸一拐,跳着腳轉過身,看到黑衣人正彎着腰,将藍衣男的手腕從背後綁起來。
藍衣男忽然呻.吟一聲,眼看着就要醒過來了。
黑衣人遲疑片刻,擡起腳踩住了藍衣男的太陽穴,不讓他動彈,然後沖高中生招了招手,低聲沙啞道:“你過來綁他。”
路燈微弱的橘色光芒照在黑衣人的身上,投下深邃的陰影,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這黑衣人正是宋喬。
而宋喬此刻卻一點都不像她表現得那麽鎮定。
把一個成年男人像丢破布娃娃一樣丢出去,這種事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剛才差點被鐵棍劈中的時候,宋喬真心被吓着了,好在她的臉基本上都被兜帽和衣領擋住了,所以沒人看得見她表情。
不過此刻她卻異常冷靜,只有心髒還在砰砰跳個不停,仿佛心跳已經不受她的情緒控制了。
現在她沒別的選擇,只能先把藍衣男綁起來,免得他突然醒來又發生什麽意外。
高中生點了一下頭,猶猶豫豫地走過去,接過黑衣人遞過來的鞋帶,将藍衣男的手腕給綁住了。
“我綁完了。”高中生小聲報告道。
雖然黑衣人個子很矮,頭頂還不到他的鼻子,可他卻一點都不敢因此輕視對方。
黑衣人彎下腰,不放心地檢查了兩遍,确認藍衣男不會掙脫後,才擡頭看向那個高中生道:“你家住哪兒?”
高中生模糊地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小區,“那邊。”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又道:“為什麽要找人打你老師?”
高中生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
他遲疑片刻,才道:“因為我們班上的同學都讨厭她。我也讨厭她。”
“讨厭她?為什麽?”
高中生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該怎麽回答。
他們班上一多半學生都不喜歡這個班主任,因為這位班主任雖然是個女老師,可脾氣卻差得很,喜歡體罰學生,除了罰學生站着聽課,還經常用教鞭抽學生的手心。
班上不少人都在背後罵班主任,說她是惡毒的巫婆;還有男生發狠話,說真想哪天找人把那女的揍一頓。
有一些家長知道這位女老師喜歡體罰學生,可他們大多數人卻認為很正常,既然是重點高中,老師嚴格一點是自然的。有個學生家長看不下去了,把這件事反應給了學校,希望學校嚴肅調查此事,可學校卻回應說“沒有該老師打人的證據”。
明明全班同學都可以證明她打人,可學校卻偏偏睜着眼說瞎話,說“沒有證據”!
不過自從那個家長投訴了之後,女老師确實收斂了許多,已經半個多月沒在班上打過人了,看來校領導還是私下給她做了思想工作。
可惜好景不長,就在上個星期,女老師把一個考不及格的女生叫去辦公室,用教鞭打了那女生的手板,把她的手心都打腫了。
班上的學生終于忍不住了,大家集體跑去教導處告狀,卻被教導處主任趕了回來,讓他們好好上課,不準鬧事,不然就扣班級紀律分。
班上有個向來消息靈通的學生說,這個女老師是個“有後臺”的人,所以校領導才這麽刻意保護她。
幾個男生氣不過,私下一商量,就想出了這樣一招。
——找個小混混吓唬一下“老巫婆”,最好把她吓得辭掉工作才好。
而最先提出這辦法的,就是這個叫彭志遠的高中生。
可彭志遠卻萬萬沒想到,他通過初中同學找的這個叫“肅哥”的人,恰好是個仇視女性又有暴力傾向的人。“肅哥”根本不是什麽“黑道”上的人,只不過是個游手好閑的社會青年,沒固定工作,不久前他才把自己女朋友打傷住院。
早知道結果是這樣,或許彭志遠會做出完全不同的選擇。可惜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警笛聲,很可能是聽到慘叫聲的附近居民打了110。
彭志遠吓了一跳,回頭看向警笛聲傳來的方向,卻聽見那個黑衣人低聲道:“該怎麽做就看你了。現在還來得及做出正确的選擇。”
彭志遠微微一怔,猛地回頭,卻發現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
宋喬一路狂奔回到家門口。她一把扯掉兜帽,彎下腰喘息片刻,然後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宋霖正在餐廳和面,他最近剛剛在菜品裏增加了酥油餅。
他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好奇地看向宋喬:“你怎麽了?”
宋喬面色潮紅,喘着粗氣擺手道:“沒什麽。”
“沒事你跑啥?”宋霖懷疑道,他剛才聽見了宋喬在走廊裏快步跑上樓的聲音。
宋喬疲倦地笑了一下,“就是遇到一只很兇的大瘋狗。”
宋霖驚訝道:“瘋狗?你沒事吧?沒被咬着啥的吧?”
“還好,沒有。”宋喬說着,背對着宋霖,稍稍提了一下褲子,看了一眼被咬紅的小腿。
她心道,這人的牙齒還真夠利的。
好在她的自愈能力很強,此刻傷口已經基本上愈合了。
“對了,我要的醋呢?”宋霖看了看兩手空空的宋喬,“你不會忘了吧?”
宋喬:“……”
她還真忘了。
……
宋喬撓撓後腦勺,“要不我再出去一趟吧?那家小賣部可能還沒關門呢。”
“不用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睡覺吧。我明天早上再去買。”宋霖大度地擺了擺手,就端着面粉和菜板回廚房去了。
宋喬回到自己房間了,反手将門關緊。
她背靠着門,閉上眼睛,心髒依舊砰砰直跳。剛才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麽把那個男人揪起來丢出的。
而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此刻的感受竟然不是恐懼,也而不是懊惱,而是興奮。
她覺得自己肯定有點瘋了,要麽就是腎上腺素的作用,不然她怎麽會因為這種事覺得興奮呢?
過了幾秒,她才睜開眼,恰好看到金蝴蝶靜靜地落在了她的指關節上。
一行金字出現在了她的手心。
“蝴蝶任務完成。目前進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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