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虛淵一看見溫谯,就跳到車轅上,搶過馬鞭,擡手一指:“溫大人,狹路相逢,有何貴幹?”

溫谯面色不變,淡淡道:“涅陽郡主,溫某想和嚴縣主,小談片刻,還請郡主行個方便。”

宋虛淵不止提馬鞭,還要撸袖子了:“先讓姑奶奶抽丶你一頓,給我珈若妹妹出出氣再說!”

珈若哭笑不得,攔着宋虛淵:“虛淵,你不怕被王老夫人知道了?我自己來!”

珈若倒沒想到,溫谯會來的這麽快。

她從沒什麽虧待他的,也沒什麽不敢見他。

可她下了車,二人并肩而行,溫谯卻只是靜靜的看着她,良久沒有說話。

珈若手裏把玩着虛淵硬塞給她的馬鞭,道:“溫大人,上朝要遲到了。”

“不急。”溫谯道:“陛下勒令我,閉府自省。”

珈若默了默:“這是我家門口。”你趕緊回自己家自省去吧!

溫谯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竟然還覺得她的孩子氣,有幾分好笑:“總是要和你說一說的。既要分離,也該好好告別。畢竟,夫妻,本是這世間最為親密之人。”

珈若“嗯”了一聲,突然擡眉,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至親之人?溫谯,你自問,心中有沒有一時一刻,真正把我當成你的妻子?”

溫谯沉默的望着她,過去三年,她是他的妻子。他巨細無遺的營造了一個完美夫君的假象。全京城都知道,嚴縣主嫁了如意郎。

可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他寵她,有時也巴不得她突然消失,鬼使神差時,也做過錯事。

比如那只吵得她不得安眠的鳥。他是明明知道的。

溫谯收斂心神,平和道:“是我有負于你。珈若,如今你自由了。你我夫妻一場,情分如尚溫之茶,只願你今後,如意順心。”

珈若眼神依然清亮,可也是尖刻刺骨的:“何必說的這樣好聽?尚溫之茶?你我何來情分?有的只是欺騙、利用。這種情分,如同隔夜茶水,雖然香氣猶存,卻只能毫不可惜的倒掉。”

溫谯依然溫和:“珈若,你我之間,全是我之錯,但我此時的祝願,出自真心。”

珈若再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和鄙薄,冷笑道:“那大概是我與你相識數年,唯一的一點真心。溫谯,你固然有才學有才能,清高又自負,可論起私德,你這個人,和周景玉又有什麽區別?”

溫谯臉色一變,立刻就有些抑制不住的怒氣。

“你拿我和周景玉那個廢物相比?”

珈若道:“沒有我,你溫谯也不過一個廢物。”

溫谯猛然回頭,望着珈若。

她身形不到他肩膀,外表又實在美麗,具有十足的欺騙性。她站在他身畔,百無聊賴的把玩那根馬鞭,連說那句話時,語氣也是嬌軟的。

可眼神實在冰冷而又平靜。

她說話時,語氣軟慢的,總讓人覺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溫谯,你不必如此。陛下放了溫之靈,你也将其軟禁,陛下和皇後娘娘就不會再追究了。陛下乃是仁德之君,而她也不是主謀。至于你,陛下也知道,你有能力。所以,你大可不必特意找來,做出這幅‘好聚好散’的姿态。”

“今日,我給你一句話,我不會幹涉你的仕途,你有多少才幹,就能走多遠。說白了,我厭煩你透頂,今後,懶得和你好言相對。你或者溫家人見了我,不必過來寒暄,只當從不認得,還免得虛僞。”

溫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似乎一瞬間憋住了氣,連時間都是靜止的。

他知道她脾性,卻不知道,她對自己也能如此剛烈。

過去三年,她從沒有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

這時候,他唯一的想法,竟然是很難忍受,難以忍受一個對他這樣冷漠的嚴珈若。

她原來,是多在意他的。

珈若上了車,馬車行出老遠,溫谯還在原地孤零零的站着。

虛淵啧啧兩聲:“真夠虛僞的,養外室的時候,毫不猶豫,那麽幹脆。而且,他找誰不好,偏偏要找你堂姐?難道是真喜歡你堂姐?搞不好,就是故意惡心你的。現在做出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給誰看啊?”

“他是真喜歡嚴素榴。”珈若淡淡道:“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溫谯此人,對于在意的人,如他母親、長姐溫之靈,還有他真心喜愛的嚴素榴,他幾乎可以包容一切,也可以奮不顧身的為他們做一切。這次,他明知道溫之靈犯下大錯,唯一能在陛下面前挽回一二的,就是幹脆讓溫之靈‘暴斃’,可他為了保住姐姐,仍然連夜把她送走。”

只不過,溫之靈可不會領情。

珈若吹了吹冷風,語氣仍然是冷淡的:“但不在他‘眼中’的人,他也很殘忍。”

比如自己。

“所以,不用我刻意報複他,今後,他會很痛苦的。”

宋虛淵聽的雲裏霧裏,半懂不懂:“說白了,你還不是要白白放過他?這個渣男,我還是支持暴打一頓,拿出你當初在軍中大殺四方的魄力來啊!”

珈若:“你等着瞧好了。今後,溫家的大戲,精彩着呢。”

進宮之後,虛淵拜會了皇後娘娘,陪着說了一會兒話,就先出宮回去了。

陛下恰好下了朝,留珈若在宮中用一頓便飯。

因是便飯,便擺在皇後宮中,只有陛下、皇後、太子幾人。睿帝一向不好奢靡,平日吃飯也只用四五道菜,今日因為珈若留下,又添了一道芙蓉滑蛋、蒸檸檬鴨,還有幾道清淡爽口的小菜。

珈若順利擺脫了溫家,大獲全勝,心情大好,胃口不錯,雖然有秦鸾在一旁看着,也多吃了兩筷子鴨肉。

皇後見她胃口好,放心不少。

正吃着,雲盛宮鄭貴妃來了。

睿帝不耐煩:“她都不用吃飯的麽?朕吃着呢,不見。”

皇後輕輕推了推他手臂:“陛下這麽孩子氣做什麽?我讓嬷嬷把人請到偏殿,等用過膳,再去見她。”

睿帝“哼”一聲:“她過來,準沒好事。一天天的,興風作浪。”

片刻,嬷嬷過來,回道,鄭貴妃是奉太後命來的。

睿帝“啪”的放下筷子,擺擺手,讓把人請了進來。

鄭貴妃請了安,讓宮女端上來兩道菜:“太後娘娘方才正在用膳,吃着這道鹽水鴨子,還有灼鹿肉,十分不錯。太後娘娘挂念陛下,特意命我給陛下送來呢。”

睿帝沒吭聲。

嚴皇後笑道:“多謝太後挂念。”

鄭貴妃殷勤的夾了一筷子鴨肉:“陛下,您嘗嘗。”

睿帝剛好動了一下碟子,那塊肉就掉在了桌面上。

鄭貴妃尴尬的舉着筷子:“掉了……臣妾再給您夾一塊。”

睿帝深沉道:“這可是母後所賜,怎能浪費?”

嚴皇後:“那我幫陛下吃了吧。”

鄭貴妃飛快的夾起桌子上的鴨肉,一口吃了,又重新夾了一塊。

“陛下,您吃這塊。”

睿帝看了看碗裏的肉,夾到了嘴邊,鄭貴妃巴巴的看着,殷切的問:“陛下,好吃嗎?”

睿帝突然把肉放下了:“貴妃,五皇子近日書讀的如何?”

鄭貴妃連忙道:“近日讀的不錯,很有長進。百家姓快能全背了呢。”

五皇子今年七歲,因為身體不好,是幾個皇子當中,開蒙最晚的。

睿帝點點頭,太子不到五歲,就能讀三字經了。不過,他心裏還是覺得,以小五那孩子的資質,已經非常刻苦了。

他還是很滿意的。

“小五是個好孩子。”又問飯吃的如何,晚間睡的可好,和伴讀的公子相處如何。

睿帝雖然不大喜歡鄭貴妃,她時常拎不清,還愛給太後告密。可五皇子是自己的孩子,他總會多關心。

鄭貴妃聽了這些,卻有點不大是滋味。

皇上問,飯吃的如何。是不是嫌棄五皇子長的太胖了?

睡的好不好?誰不知道,小五還常常在太傅的課上打瞌睡啊?

至于和同齡人的相處,五皇子不愛說話,是個默不吭聲的悶葫蘆,經常一整天也不說一句。

當着太子、皇後和珈若的面,尤其皇後的兒子太子還這麽優秀,鄭貴妃就有點不大自在,敷衍的說“都好,都好”。

睿帝看她敷衍,就沒什麽心情了。

鄭貴妃見睿帝不再問五皇子,又把話題拉到了珈若身上。

“嚴縣主啊,識人不清,真是可憐。”

“啊?”眼巴巴看着一桌子肉的珈若慢慢擡起頭:“貴妃娘娘,我脫離火坑,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鄭貴妃道:“是哦,幸好能認清楚那人的真面目。雖然之前倒黴了點,還是值得高興。陛下最疼愛縣主,若看上了什麽好男兒,也不過陛下一句話的事。陛下能下和離聖旨,将來自然也能下賜婚聖旨。陛下,您說是吧?所以說,還是嚴縣主命好,得陛下和皇後娘娘寵愛,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兒,和離回了娘家,哭也哭死了呢。”

鄭貴妃還真是來拉攏珈若的,可她心裏就是這麽想的,一不留神就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睿帝看她蠢蠢的,好不耐煩:“菜送到了,你回雲盛宮去吧!”

鄭貴妃“啊”了一聲,不大想走,這個月她才見了皇上沒幾回呢。

“可妾還沒吃飽呢!”

睿帝拍筷子:“可朕看到你就飽了。氣的!”

鄭貴妃只好起身,忸忸怩怩,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鄭貴妃剛走,睿帝也跟着問:“珈若,你有沒有什麽中意的好男兒?”

太子:“我的少傅見了她就臉紅,我覺得姜少傅可以。”

皇後:“總要細細斟酌,依我看,該把京城适齡男兒的畫像,都造個冊子,這回,要讓姐姐好好考察考察。”

秦鸾:“娘娘說的不錯!”

珈若:“…… ……?”

她昨天才和離啊!滿打滿算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呢!

作者有話要說:  縣主(無奈攤手):和離之後,滿京城都在給我介紹好兒郎……

溫渣:和離第一天,有一點點不習慣,但我不後悔!(堅決不做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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