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個祁勳豐二十幾年不曾回來的大宅,除了主屋外幾乎都變了,後頭還新建了兩棟別墅。從前他父母住的那棟已打掉重建,現在住着祁芳明一家。
大門左側的池子裏養了一池睡蓮和許多大鯉魚,池子的另一邊則有座假山造景……這些八成又是那位「梁大師」指點的吧?
想到那人,祁勳豐俊雅的臉龐出現一抹冷笑。看了半天的風水、做盡一切努力以讓家運永盛不衰的奶奶,當知道聯通居然「旁落」到他這個會帶衰家運的掃把星手中,不知道做何感想?會不會考慮換掉那不靈的兩光風水師?
今天一早他就回大宅祭拜雙親,只見到祁芳明夫婦,倒是沒見到奶奶,聽說又犯頭疼了。
好像只要他出現,老人家就犯頭疼,看來他沒事還是不要常回來,免得高齡八十的老奶奶萬一有個閃失,他這衰星事例又添上一筆。
小小年紀就被趕出家門,他對這個宅子其實沒什麽感情,只是四處走走看看,看能不能從中拾回一些和父母相處的記憶。可也許當時還太小,也許房子變動太大,他沒找到回憶,只有滿滿的陌生。
站在一棵難得沒被動過、得以安然開枝散葉的大樹下,他仰望天空。茂密的枝葉間有許多小縫細,在濃密的樹蔭下,那些可以窺見天空的小洞,像一顆顆的繁星。
「你知道嗎?在白天其實也可以看到星星喔。你看,那些樹蔭空隙中的小縫,像不像星星?」
甜甜的嗓音透着興奮感,劉福那女人哪……生活之于她,像是無處不驚喜。
一思及她,祁勳豐臉上立刻浮現笑意。現在她在幹什麽?才早上十點多,應該還在烤蛋糕吧。
大概是待在這個不怎麽愉快的地方之故,他特別想念她,離開這裏後先到她店裏繞一圈再回公司好了。
他身形剛動,遠遠就看到原以為今天不會出現的老人家,和祁芳明夫婦一起走了過來。他眯了下眼,噙着笑走過去。
「老夫人,好久不見。」從小,他就被規定只能喚自己的祖母「老夫人」。
祁成素鳳目光炯炯有神,精神抖擻、保養得宜,八十歲的老人家看起來約莫只有六十幾歲。「是好久不見了,你似乎過得很不錯。」
「托您的福。」
祖孫兩人的對話生疏有禮,不知情的人只怕會以為這是普通友人之間的客套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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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通近期以來股票連翻漲,想必是你這位新總裁的功勞。」
祁勳豐微微一笑。「聯通體質本來就不錯,只要知人善任,不做一些過于投機的投資,它是很有本錢可以再更好。」
祁芳明低咳一聲看了他一眼。他短短幾句話,把自己這個「前總裁」損到體無完膚。
「我拭目以待。勳豐承乃父之風,想必你父親會很欣慰吧?只不過你也三十幾歲了,所謂『成家立業』,你在事業上既已有所表現,何時成家?」祁成素鳳問。
祁勳豐倒是沒想到她會把話題轉到這個上頭,本想沉默以對,免得屆時又有反對聲浪,畢竟劉福家只怕入不了祁家這種以豪門自居的富戶眼裏。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要喜歡誰哪由得別人有意見!「我有喜歡的人了。」
「哪天也帶來讓我看看,看八字合不合,是否宜室宜家。咱們祁家家大業大,這些半點馬虎不得。」
祁勳豐神色淡然,悶不吭聲,心中暗忖什麽時候老人家對他的事這麽關心了?原來又是怕家運衰敗。那個大師又說了些什麽嗎?
這小子有喜歡的人了?祁芳明倒有些訝異。「是哪家千金?」他交際應酬的宴會沒少參加過,大小八卦也沒錯過,怎麽不曾聽說這小子有喜歡的人?是之前傳聞的萊寶企業千金,還是明達科技的二小姐?這些傳聞後來不是都不了了之?
「是啊,且不說勳豐是聯通總裁,又是咱們祁家長孫,光是這劍眉星目的俊朗模樣,就不能這麽随随便便給套牢了。」祁夫人輕聲細語的說,标準的貴婦樣。「這樣吧,我有些朋友,家裏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個個美如嬌花,學歷好、家世沒話說,哪天我替你打聽打聽。」
「是啊是啊,得替勳豐挑個有福氣的媳婦兒。」老人家點頭附和。
「我瞧先跟對方要生辰八字給梁大師看看好了。梁大師是半仙,他選中的人選必定是旺夫旺家,媽也一定會喜歡。」
話說到這裏,老人家露出嘉許的笑容。
祁勳豐未置一詞。多熱絡的氣氛啊,眼前那一家三口可真和樂融融,讨論着別人的事、妄想主宰別人的婚姻,他這當事人一點參與感也沒有,他們倒是很有志一同。
怎麽?他的婚姻還有利用價值,他們還想拿來當什麽籌碼嗎?
祁勳豐冷冷的開口,「聽起來很不錯,可是別忘了告訴人家,我就是那個打一出生就克死自己祖父、克父克母的掃把星。」
熱絡的氣氛驟然冷凝至零下,祁成素鳳臉色不豫。「不懂事的小子!」丢下這句話後,她便要看護攙扶自己進屋。
祁芳明尴尬的清了清喉嚨。「我說勳豐,我們這也是為你好,你何必把我們的好意直接扔到地上呢?」
「為我好?」他今天本來純粹就只是回來給父母上香,心底對這個家的怨恨早就不想再提了,偏偏有人還想幹預他。「把一個剛失去父母的五歲孩子趕出家門,只讓傭人照顧……」要不是陳律師把他接去住,他也許處境更可憐。「然後這樣還嫌不夠遠,隔了些年,又把十幾歲的我趕到美國去—這都是為我好?」
「早點讓你學習獨立,也是一種愛的方式。」嬌聲嬌氣的貴婦祁夫人可有見解了。
祁勳豐又笑了。「嗯哼,看來嬸嬸的意思是我能有今天,還是拜你們所賜呢。就我所知,你的長孫和小孫子今年也都十歲、七歲了,比當年的我大上好些歲,所以就你的好見解,雖然遲了幾年但也可以丢出去了,你要不要試試?
「對了,國中之後還要丢到更遠的地方,最好給一筆錢,金額不能太大,然後從此你過你的陽關道,讓他們自己去走獨木橋。」
「我們也不算苛待你,十五萬美金可是折合臺幣四百多萬了。」
「高中三年、大學四年的食宿費加學費?」
「大學……大學可以去打工了……」
「事實上,我高中就開始打工了。這些其實沒什麽,我在意的是屬于我父親的那份財産在哪裏?不會就只有那十五萬美金吧?」總資産數百億的企業集團,大房長孫只繼承十五萬美金,說出去誰相信?
幸好陳律師在他成年後交給他一本存摺和一些股票,那筆金額數字不小,當初他創業也是因為有了這筆金援才會那麽順利。也許父母對于他一出生就克死祖父而遭家族中人排擠一事有未雨綢缪,因此才早就為他的将來做打算。
祁芳明夫妻一陣沉默。
祁勳豐并不急,反正聯通現在在他手上,這筆帳他們可以慢慢來算。「你們既然不是真關心我、真的為我好,就別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不曾為我設想,現在忽然說為我好,只是令人匪夷所思。我的婚姻大事也不勞煩心,更別插手。」
「老奶奶是真的關心你。」
祁勳豐冷笑。「婚事嗎?她不過是擔心我會娶個有害祁家家運的女人。」
「娶個八字令奶奶滿意的女人有那麽難嗎?」
「要娶的妻子,我自己滿不滿意比較重要吧?更何況真的是她滿意的嗎?還是那個神算滿意的?」祁勳豐不留情面的說:「要是那人說什麽都照單全收的話,哪天他被有心人士收買,塞了個無鹽女或別有目的的蛇蠍美人來,我也得照收不成?」
祁芳明眼神有點閃爍,這番話說得他十分心虛。「你這是侮辱了梁神算,當心有報應。」
祁勳豐冷笑。「真有報應也不會是我首當其沖。有人假藉神佛之名壞事做盡、謊話說盡,在他沒得到報應前,我怎麽會有事?」
祁芳明皺着眉,思索該如何讓祁勳豐走入自己設好的陷阱?他不上鈎,往後自己日子不好過不說,也白白花了筆錢在梁一心身上。
想到祁勳豐一回來就到自家父母以前住的地方走走,這小子似乎很孝順……他的眼陰險的眯了一下,「總之,不管你有多不相信我們是為你好,奶奶也八十了,你盡孝道的機會也許不多了,姑且不說是為你個人,難道你就不會想為你的父母盡些孝道嗎?你還沒為人父,自然無從體會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恸。」
祁勳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待他走遠了,祁夫人蹙起眉,「這麽難說話……你想咱們的計劃可行嗎?」
「應該可行。」
「前陣子你不是聽聞周董事對他很不悅?老實說,看他這副嚣張樣,我還真希望有誰能挫挫他的銳氣。」
「唉,周董是黑道漂白,在大企業裏他如果還沒收斂這種凡事快意泯恩仇的手段,早晚會出事。我也看那小子不順眼,但卻不會向周董靠攏,否則他一出事我一定受牽連。那一位大股東不是只會放話唬人的人,前陣子祁勳豐不就輕微骨折?他說是走路跌倒,我高度懷疑和周董有關。」
「小小的骨折能警告什麽?公司新制不是照樣推行?」
「是啊,所以一定還有後續。」祁芳明笑了。
「如果周董不小心把他玩挂了呢?那咱們的美人計還上不上演?」
「那就看那小子是注定栽在男人手上,還是女人手上了。」
「你這麽有把握?我瞧美人計的美人的确是上等貨色,不過祁勳豐不是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嗎?雖然不太想替他說話,但他看來不太像會見異思遷的男人。」
「啧!你太不懂男人了。男人這一輩子最難忘的通常是初戀情人,而初戀情人又比不上另一種女人—為了救自己而死的女人。如果這兩種情況剛好又是在同一個女人身上,那這男人這輩子永遠忘不了她。」
「那……美人計的美人是?」
「剛好就是他忘不了的女人。」
「她……她沒死」
「真的死了,沒人可以死而複生。」
「那究竟是誰?」
「一個神似她的女人……不,根本是一模一樣。」
美人計,也該是上演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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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福常光顧的大間水果行,祁勳豐這個大老板難得像個員工一樣聽命于人。
他拿着手機,依言來到一堆哈密瓜小山前。「……五顆哈密瓜,你打算做哈密瓜慕斯嗎?」那是他愛吃的甜點之一。
劉福做的蛋糕幾乎都不加香料,很多是直接萃取水果本身的香氣,吃得出天然新鮮,他吃習慣後反而對外頭的甜點少了興趣。
「對。」劉福一面注意鮮奶油的打泡狀況,一面用電話指揮祁勳豐購物。
平常小綠會負責采買水果,可這幾天小綠重感冒請假,水果缺了好幾樣。她正忙得不可開交,他打電話說要過來,她只得請他代買一些以應急。
「我的哈密瓜慕斯上要有很多鮮奶油。」
「知道了。對了,順便幫我買三盒大顆的草莓回來,請老板娘挑,說幸福藝術蛋糕要用的她就知道了。」
「草莓?」
「沒錯。這正是你克服心理障礙的大好時機,去吧。」說着,連劉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聽到你在笑,劉福小姐。」
「哪有!我現在很忙,為了有時間和你約會而努力呢。」最近祁勳豐真的很神秘,一下要她的生辰八字,一下又突然要她撥出時間約會。
生辰八字?應該不是要合八字什麽的吧,他不是不信這套?而且他們交往至今還不到一個月,也沒那麽急吧?劉福自顧自的傻笑,沒注意打着鮮奶油的機器轉速過快,濺出了一坨正好命中她的臉,她回過神來,慌忙尖叫,「發了、太發了!不多說了,記得買草莓。啊—又來了……」
祁勳豐對着手機搖頭失笑,這女人!
其實珠寶公司今天來了電話,說他訂制的戒指在趕工,預計一個月後可以拿到。如果劉福知道近期他要求婚,會有什麽反應?開心、錯愕?還是生氣?
重點是,她會答應嗎?
交往的日子是短了些,那是因為先前彼此都不夠誠實。不過有了前面好長一段時間的友誼當基石,成了戀人後,他便自然的覺得早該如此。
他會這樣決定,并不是全不顧及她的感受,而是他送回大宅給梁大師看的生辰八字果然被打回票,說什麽劉福命硬福薄、克夫克子,娶這樣命格的女人回家,家運注定衰敗。
意料中的事,他沒有失望,只是生氣,氣自己沒事幹啥把祁芳明的話聽進去?
反正只要人不是他們選的、他們喜歡的,不是有背景的千金小姐,即使不是劉福,任何人八字一呈上一樣命硬福薄、克夫克子。
去他的命硬福薄、克夫克子!打從和劉福在一塊,先不說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就連事業也連帶好運不斷,連覺得沒機會的生意都能意外談成。
他早說過了,她是他的福星。
可劉福提前曝了光,而且還是他親手所為,事情至此他不是不懊惱,所以得要先下手為強防範未然。
為了防止那些人阻止他不成,轉而開始騷擾劉福,上演一些連續劇般的灑狗血戲碼,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他盡快把她娶回家,斷了那些人的妄念。而求婚前後,他也該找個時間拜訪她的家人。
劉福說,她父母長期居住國外,她上頭有兩個姊姊,二姊是很平凡的上班族,但做過很多「不平凡」的事,可對于所謂的「不平凡事」是指什麽,他問過,她卻只是笑一笑就打住不說。
至于她大姊,他曾聽聞是個繼承家業的風水地理師。可能她知道他讨厭所謂的「神算」,因此對于大姊也鮮少提及,倒是她大姊夫居然是池靜
池靜在生意上和他有些往來,如果沒記錯,那人也是不信鬼神的科學控一枚。
這倒有趣了,科學控娶一個堪輿師,其中緣由十分耐人尋味。
總之不管怎樣,要娶人家的妹妹,他先登門拜訪是一定要的。
眼見劉福吩咐要買的水果買的差不多了,就剩最後一樣,他走到結帳櫃臺想請老板娘拿草莓,籃子中的一顆哈密瓜卻滾出來,他彎下身将它撿回籃子,起身時驀地發現櫃臺前站了一名高瘦纖細的女子,有一頭波浪長發,穿着高雅的套裝。
隔着幾步距離,祁勳豐望着那背影,心跳漏了半拍。
真像……明知不可能,可随着一步步接近,他心跳頻率失了序。在距她約莫兩三公尺時,女子攏了下長發,左手上有條美麗的銀飾手鏈。
不是……她不是孫宜蘋,宜蘋對金屬類的飾品過敏,戴久會起紅疹。
他走了過去,聽到女子輕聲細語的說:「老板,有草莓嗎?請再給我兩盒。」
這女人也愛吃草莓?祁勳豐心頭又是一跳。
老板娘笑哈哈的說:「我這裏的草莓是正港大湖來的,有産地保證。」
「大湖來的啊?那一定很好吃。往年我有空也會去采草莓,我最愛采草莓了。」
兩人又寒暄了什麽,祁勳豐不再仔細聽,他曾喜歡的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世上了,他實在不必為了一個背影、喜好神似的女人就這樣激動。
女子結好帳轉身,一個不小心撞到他手上滿是水果的籃子,方才的那顆哈蜜瓜又滾了出來。
女子忙着幫他把哈蜜瓜撿起來。「不好意思,真對不起。」
「沒關系。」擡眼對上女子滿是愧疚的臉,祁勳豐腦袋空白了幾秒。「你!宜、宜蘋」手不自覺地抓着她的手。
「……先、先生?」
祁勳豐看着她,在那張美麗的臉上來回梭巡,而後失望之情油然而生。不是,她不是孫宜蘋,她看着他的神情是驚訝且有些慌張,半點找不到相識的感覺。
他放開了她的手,「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女子笑了笑,「沒關系。」
他點點頭,走向老板娘,轉述方才劉福交代的話。
聽完後,老板娘低呼說。「啊?幸福藝術蛋糕坊要的草莓?糟糕,也沒事先打電話來,最後的三盒都被剛才那位漂亮小姐買光了。」
「這樣啊……」祁勳豐正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劉福,方才那名女子聞聲又折了回來。
「這些草莓先讓給你吧,我改天再買。」
「可是……」
「我也好喜歡幸福藝術蛋糕坊的蛋糕。那個年輕老板的手藝很好,人長得可愛又和善,之前同事推薦,我去買一次後就愛上了。」
人家贊美劉福的手藝,祁勳豐聽在耳裏,比自己受贊賞更開心。他收下那三盒草莓、付了錢,難得的對陌生人展現和善的一面,「那就謝謝你了,改天你到蛋糕坊,我叫劉福請你吃蛋糕。這是我的名片。」
女子收下名片,也禮尚往來,打開皮夾要取出自己的名片時,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祁勳豐禮貌的代為拾起,眼角餘光看到駕照上她的血型,而令他訝異的是,上頭一張看似年代久遠的相片。
禮貌上,他不宜對陌生人皮夾中的相片多注目,可那張相片他不陌生,甚至記憶猶新,因此才又多看幾眼。
相片中有兩個長相一樣的小女孩,約莫六、七歲,模樣十分清秀可愛,稱得上美人胚子,相似的兩人正開心地對鏡頭笑着。
「我有一個雙胞胎姊姊叫孫宜臻,小時候出國旅行時走失了,我爸媽花了好多時間找過她,曾有一絲線索,但最後都失去下落。追查到後來,有幾個說法,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被好心人領養,也有人說她被賣到不好的地方。
我爸媽都寧可相信她是被好心人領養了,可我高中時媽咪走後,我爹地才告訴我,其實姊姊早就不在了,他怕媽咪承受不住打擊,所以才騙她……」
記起孫宜蘋曾說過的話,祁勳豐訝異不已。
「相片中的小女孩很可愛吧?左邊是我,右邊是我雙胞胎妹妹。」
他擡起頭看她,看來……孫父調查的消息只怕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孫宜蘋的姊姊沒有死,每一次她提到自己的姊姊,其實根本不用那麽惋惜。
拿回皮夾後,女子抽了一張名片遞給祁勳豐。
「原來是馮小姐。」馮臻妍,是名女醫師。孫宜蘋的姊姊果真是被好人家收養了,這對他們家人而言,是遲來的好消息吧?
他點了點頭,又轉向老板娘要結帳。
見祁勳豐沒多加攀談,視線甚至連一秒也沒多落在自己身上,女子微眯起眼。
不久,她聽見他接起手機,雖沒法子看見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聲音明顯非常愉悅。
「怎樣?災難結束了?是是是,都買齊了,草莓還是一位好心的小姐讓給你的……」祁勳豐說話的語氣多了好幾分寵溺。「有啊,改天請她吃蛋糕吧。嗯,大概二十分鐘後到……」
等他結束了通話,後頭的馮臻妍突然喚他,「祁先生。」
祁勳豐轉過頭,有些訝異她還沒離開。「有事?」
馮臻妍說道:「方才你看到我似乎很訝異,除了抓住我的手之外……是我聽錯了嗎?我好像聽到你叫了一聲『宜蘋』?是這樣的,我在七歲那年走失,之後輾轉被養父母收養,長大後,我就一直想辨法找到親生的家人。
「我從小就和雙胞胎妹妹長得很像,有時連父母都會弄錯,聽你喚了聲宜蘋,剛好我的妹妹也叫宜蘋……當然,這可能只是巧合,我卻還是忍不住抱着希望。」她臉色猶豫的問:「你口中的宜蘋,她姓孫嗎?今年是不是二十八歲?」
祁勳豐神色嚴肅了起來。「她的确姓孫,今年二十八。美藉華裔。」
馮臻妍眼神一亮,喜形于色。「真、真的嗎那麽她現在可好?」
「她死了。三年前死于一場車禍,你的父母也都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