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人旺盛的生命力以及野獸一樣的複原力真是叫人羨慕嫉妒恨,府裏養着的太醫昨晚過來看了他的傷勢,一直長籲短嘆的憂心他夜裏會發熱,一旦發起熱來,可就非常的棘手了。可太醫擔心了一晚上,啥事也沒有,今早太醫見了她,激動的險些要落下淚來,直言王爺已經熬過了最兇險的時候,之後只要靜靜地好好地養着,便沒大礙了。

正感嘆着,便聽見外頭響起一連串頗有些着急的腳步聲,賀默的聲音略有些着急的響起來:“王爺,陛下的車駕出了皇城,朝着府裏來了。”

☆、042 掀老底

聽說小皇帝要來,明月怔了怔。

賀之洲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她臉上,很快又收了回去,若無其事道,“他倒是心急,本王才受了傷,他就巴巴兒的來探病。若不是确定本王傷了,本王這攝政王府只怕他死也不肯踏入一步。”

明月似沒聽到他說話,皺着眉頭發愣,愣了一會便果斷捂着肚子呼痛道,“哎喲,肚子突然好痛,王爺,只怕我今日不能服侍王爺了,這就叫紅翡過來吧。”

也不等賀之洲回應一聲,邊說邊就火急火燎的要往外跑。

“站住。”賀之洲懶洋洋的開口,“裝的一點都不像,本王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

還捂着肚子的明月:“……”

您倒是別看啊!誰求着你看了不成?

“本王知道你剛到大梁,小皇帝就與你密談過。”賀之洲竟難得的開門見山的對明月說話,“本王不用問也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麽,本王也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态度。只是到了如今,你覺得你還能繼續逃避下去?”

明月攥的緊緊的手心有冷汗冒出來,她沒有想到,賀之洲會在這時候逼她表态。似乎他不跟自己裝相後,他的言行舉止就總是出乎她的意料,就像他會毫不猶豫的護着她,就像他會假裝不耐卻又很是耐心告訴她林氏的不簡單,還有現在,他這樣的強硬的坦白态度。

明月有些不安,她低了頭,似抗拒一樣不願意說話。

既然知道她是什麽樣的态度,又為什麽不放任她或成全她呢,非要在這時候戳破這一切,逼得她做出選擇,算是什麽意思?

“本王還是小皇帝,你總要選一個。”賀之洲絲毫沒有半點愧疚之色,仿佛只是說了一件極為尋常的事,“便是本王不逼你,有朝一日小皇帝也會找上你,你心裏明白得很。”

明月當然跟明白,當初小皇帝獨自見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只要你幫朕做一件事,你想要什麽,朕都會答應你,包括放你離開大梁,成全你跟蕭峰”。

他知道她是明月公主而不是長樂公主,所以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明月當時就明白,小皇帝對于她的性情與底細,只怕是一清二楚的。且她一直很疑心,小皇帝真的如外界所言那般糊不上牆嗎?可她當日見的小皇帝,卻并不像個昏庸糊塗的君主,她懷疑小皇帝其實也并不是賀之洲以為的那麽簡單!

對于當日小皇帝的提議明月是有一點點動心的,尤其小皇帝那句放她離開大梁,至于後頭那句成全她跟蕭峰,她直接無視了。但明月也深知小皇帝要她辦的是什麽要命的事。她或許對小皇帝還不夠了解,但沒少聽聞攝政王的種種事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從來都不是她的行事作風。規避風險趨利避害則是人的本能。所以明月打定了主意,随便他二人怎麽争怎麽鬥,她只作壁上觀,到了合适時候只管跑路就是。

可現在卻被賀之洲這樣明明白白的挑破了,要求她二選一,還不選不行。

明月磨了磨牙,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何之洲一眼。

這男人就見不得她哪怕一點點的好!

可明月也知道他并非是危言聳聽,小皇帝就要來了,她裝病逃得了這次,下次呢?

賀之洲跟小皇帝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賀之洲,就是小皇帝,除了逃走,她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賀之洲被明月瞪了也不惱,他甚至還慢悠悠的笑了笑,“賜婚的奏折本王已經遞上去了,但他卻壓了下來。”

明月猛的睜大眼,她一直覺得他不可能會真的奏請小皇帝賜婚,所以即便聽了他說那話,她也并未當真往心裏去。卻沒想到,他果真埋了這麽大的雷在等她!

這時候還裝出副讓她随便選的模樣來!明月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這該死的男人早就自作主張的替她選了——小皇帝看到了賜婚奏折會怎麽想,定然會疑心她投向了賀之洲的陣營,就算不疑心她投向了賀之洲,但世人皆知夫妻一體,賀之洲又那般愛重她——是的,愛重!

明月忽然就想起來,賀之洲第一次帶她出門遇襲,以及府裏府外種種關于賀之洲如何待她好的傳言,頓時明白了過來,從一開始,賀之洲就沒打算讓她自個兒選!

她在小皇帝心裏,說不得早成了一顆棄子!

賀之洲如今攤開來跟她說,就是在告訴她,如今她就算不上他這條賊船也已經來不及了!

“你想怎麽樣?”明月惱怒極了。不是沒被人算計過,了不起以後還回去就是。可第一次被人這樣悄無聲息的算計完了之後,她竟想不出解氣的法子來。

“攝政王府缺一個名正言順的女主人。”賀之洲瞧着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滿臉都是不情願,卻又不得不妥協的模樣。顯見是被氣壞了,偏又拿他無可奈何,心裏無端生出幾許愉悅來,管她是不是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他賀之洲要留人,就沒有留不下來的!

明月聽得一愣,他這是要對她的投誠酬以為正妃之位?不是玩笑而是真的?她愣愣的說:“想要成為王府女主人的多的是。”

“未來的大梁,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賀之洲又慢悠悠的抛出他的籌碼來。

這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飾的在明月面前暴露出他的野心!

明月卻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只垂死掙紮的嘟嚷道:“現在的大梁,不也缺母儀天下的皇後。”

“小皇帝可舍不得将那麽有分量的位置交給你。”賀之洲志得意滿的看着她,“本王卻能讓你成為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大話少說,王爺你經營這麽多年也還沒有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又如何能讓我成為最尊貴的女人?”明月忍不住出聲打擊他。

再說了,他可有問過她願不願意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賀之洲卻并沒有被她激怒,只看着她淡淡一笑,“若非為着名正言順,本王也不會等到現在!不過如今小皇帝非要找死,你說本王豈有不成全他之理?”

“你!你今日就要……”明月駭然睜大眼。

他既說了忍耐這麽多年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卻又說要成全小皇帝的找死,莫不是今天就要來個魚死網破你死我活了?

賀之洲被明月倒抽一口氣以及猛然間瞪的溜圓的大眼睛逗的一笑,“本王再傻也不會在本王府邸動手,雖則本王并不在意什麽名聲,但也沒傻到将這件事放在明面上來做,本王可從未想過讓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嗣遺臭萬年受人唾罵!況且他身邊有銀甲衛,本王若能動他早就動了。”

明月木呆呆的看着他,難不成他以為憑他現在的名聲以及所作所為,就不會遺臭萬年受人唾罵了嗎?

賀之洲不用問都知道明月腦子裏此時想的是什麽,卻并沒有解釋,只道:“本王原是可以名正言順登基的,只是缺了一樣名正言順的東西——長樂既已與本王息息相關,本王日後萬事自不會隐瞞與你。”

明月頭皮都要炸了,慌忙搖手道:“王爺您不必這麽客氣,我這嘴有時候藏不住話,要緊的事王爺您還是瞞着我吧。要不然我一個不小心就壞了王爺的大事,豈不是不妙?”

卧槽啊,還萬事不瞞她,這不是催着她早死早超生嗎?

誰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的道理?賀之洲這厮簡直就是要她的命嘛!

見明月臉色都白了,賀之洲也知道她是真的吓到了,沉沉一笑,全不在意的說道:“便是你不當心說漏了出去,本王也不怪你。”

明月絕望了,卻還是忍不住垂死掙紮,“可我自己會怪自己的,若真的壞了王爺的大事,我、我會內疚死的!”

真的,快饒了她吧!

賀之洲被她那事到如今猶拼死掙紮的模樣逗的又是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本王就知道長樂是最乖不過的,放心吧,有本王看着你,哪裏會讓你有犯錯的機會?本王會時時提點你的!”

明月:“……”

好說歹說,他就是不準她下船就是了!

明月知道再怎麽樣掙紮裝傻也是無濟于事,只得沉沉一嘆,識時務的開口:“王爺缺了什麽東西?”

特特兒跟她提起他缺了名正言順的東西,可不就是需要用她的意思麽?

與其一直被賀之洲牽着鼻子走,還不如她主動的問起來,若能将主動權握在她手裏,到時候也能跟賀之洲談談條件——雖然她覺得跟賀之洲談條件的希望很渺茫,可若不争取一番就這麽放棄,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她又不是笨蛋,一直挨打不會還手!

終于讓她主動問了出來,賀之洲眸光微閃,将嘴角那點得意的弧度抿進了嘴裏不讓明月發現,“玉玺。”

許是前面那些話給明月的震撼已經夠大了,因而當賀之洲這兩個字說出口來,明月居然反應很平淡:“哦。”

賀之洲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這才接着說道:“當年大梁那場奪嫡之争,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玉玺就是在那時不見了蹤影。小皇帝雖有遺诏上位,卻因沒有玉玺,也并非很名正言順。不獨是本王,便是小皇帝這些年也在尋找玉玺,你明白嗎?”

明月表示不明白,眨了眨圓圓的大眼睛,“既然小皇帝也并非名正言順,王爺當年為何要扶持小皇帝上位而不是幹脆自己登基算了?”

反正沒有玉玺,誰上位不是上啊,賀之洲怎麽就容忍小皇帝登基了呢?禮讓為國?屁,這貨根本就是包藏禍心,有機會又怎麽會讓出去?除非,他不得不讓!

又是什麽原因能令得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不得不讓呢?明月還真有些好奇。

賀之洲看着那張一本正經的小臉就那麽鼓着,咬着嘴角,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原本覺得丢臉的話不自覺地吐露了出來,“你當本王不想取而代之?不過大梁王朝歷朝歷代都有一支銀甲衛護衛皇帝的安全,他們只認皇帝不認別的,先帝将小皇帝托付于他們,便是本王也沒有下手的機會。若非他們只負責小皇帝的安危,其他任事不管,那幾年本王也沒機會将小皇帝培養成如今這個樣子來。”

明月總算聽明白了,不是賀之洲當年不想登基,是因為有銀甲衛擋在他的面前,他動不了小皇帝,才不得不退一步做了攝政王!

原來竟是這樣。明月點頭表示明白了,這才擺開了架勢談條件,“王爺如今是想要我替你找到玉玺,而後名正言順的登基稱帝對吧?”

賀之洲蒼白俊美的面上逸出愉悅的笑容來,眼中神色卻愈發的意味深長,“本王以為,這件事除了長樂,誰也幫不了本王。”

明月到嘴邊的謙虛推辭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如若她真的不識好歹還要推辭拒絕一番,賀之洲一定會将她的底細清清楚楚的掀出來,其中就包括那個讓她膽戰心驚的秘密!

這樣一想,賀之洲似乎還給她留了一點點的餘地,當然前提是她得看清楚形勢,乖乖聽他的話找出他要的玉玺來。

既然這個要命的秘密如今已經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明月不得不妥協,“我會盡心竭力的幫助王爺,只是希望在事成之後,王爺可以應我一件小事。”

“哦?”賀之洲眯了眯眼,卻并沒有滿口子答應她,只微微笑道:“說來聽聽——不過在說你的小事之前,本王還有個疑惑需要長樂為我解答一番。”

“王爺請問。”明月不太高興,才打定主意不被他牽着鼻子走,轉眼之間主動權就又落到了賀之洲的手裏,這感覺,真跟翻不出如來佛手心的孫悟空一樣憋屈得慌。

“長樂公主的閨名喚作什麽?”

明月愣住,莫名其妙問什麽閨名?還是長樂那厮的?雖然不明白也不理解賀之洲此時的想法,明月卻本能的警惕了起來,複又一想,再是警惕又如何,如今她就捏在他的手裏,她除了仗着自家秘密的那點優勢,又能拿什麽跟賀之洲對抗?

于是明月頗有些認命的回答道:“周柔嘉。”

柔和而美善,多麽的好聽!

再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明月忍不住又在心裏埋怨了一番坑她不費力的華嫔。

瞧着明月低眉垂眼深受打擊的蔫耷耷的模樣,賀之洲又“哦”了一聲,“那麽,明月公主的閨名又叫做什麽?”

饒是明月覺得今日這打擊一波接着一波,早就該習慣淡定了,這時候聽了賀之洲這帶着笑意的問話,仍是叫她覺得自己又被雷親了親,“你……你知道?”

這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蠢透了,而她此時的表情,不用看鏡子她也知道必定跟她方才說的那句話一樣蠢,簡直蠢到了家!

連小皇帝都有可能知道她是明月而不是長樂,賀之洲又怎麽可能真的不知道?

這厮果然是存了心要在今天将她的底細全部掀出來吧?

這一個接一個的晴天霹靂,打的她骨頭架子都黑了兩黑,到底還要不要人活啊!

賀之洲看着明月吃驚又不知所措地睜大眼睛,大概因為太過用力得緣故,眼底漸漸升起了氤氲水霧,襯的一雙眼睛愈發的漆黑透亮,猶如迷糊的小動物。她這幅難得的可愛模樣激得他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忍不住低笑起來。

笑聲中,明月的眼神逐漸回複清明,臉色又青又紅,所有該有的憤怒、難為和尴尬同時湧了上來,“有什麽好笑的,你當我樂意當長樂啊!”

要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代替長樂來和親?

他們都知道,卻偏偏都要裝作不知道,一個兩個都存了心的要利用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真是夠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明月公主的閨名。”賀之洲提醒她,根本不容許明月蒙混過關。

在昨晚他聽到她毫不遲疑的告訴黃鴻飛稱呼她為小周時,他就存了要問她這個問題的決心!別的男人只能叫她小周,他卻知道她的閨名,憑這一點,他就必須要知道不可!

明月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那卻不是害羞所致,更像是惱羞成怒,緊握着拳頭努力壓制身體裏奔騰的洪荒之力,胸口深深起伏了兩下,方才咬着牙故作嬌羞的道:“女兒家的閨名,哪能随便說與人聽?”

“剛才長樂公主的閨名,你不就很随便的告訴本王了?”賀之洲好整以暇的挑眉。

明月嘴角抽了抽:“……”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她用力盯着賀之洲腦袋下瑩光流轉的羊脂白玉枕,覺得手心愈發的癢了起來。這會兒她若是抽出他的枕頭将他一枕頭砸到西天,她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大不大?

賀之洲似也瞧出了明月眼中的滔天殺意,淡淡一笑,“昨晚上撤走的暗衛已經全部回來了。”

這就是在警告明月,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了。

明月甚是遺憾的嘆了口氣,板着臉說道:“這是我的隐私,恕我不能相告!”

她越是這樣遮掩,賀之洲就越是好奇的不行,出口激她道:“難不成明月的閨名很難聽,難聽到不能告人的地步了?”

明月眼皮狠狠一跳,面無表情又咬牙切齒的應道:“是,所以王爺可以不用問了嗎?”

賀之洲摸起了下巴來,“當真有那麽難聽?也罷,既然明月這般難為情,本王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明月正要松口氣,就聽得他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反正本王也已經查過了,想必還有人記得,找個人進來告訴本王便罷了。”

這就是鐵了心要知道啊!

明月又想去抽他腦袋底下的羊脂白玉枕了。

賀之洲竟當真張口叫人了,“肖大。”

“不許進來!”明月驀地一聲大吼。

賀之洲又挑了挑眉,“明月這是改變主意了?”

明月深呼吸,用力呼吸,死死呼吸。

她無論如何也沒臉站在這裏,聽着另一個人來告訴賀之洲她到底有個什麽樣坑爹的名字!

與其聽着自己的名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還不如自己開口來的痛快!

這個以勢壓人的混蛋!

明月再度認命的低下了頭,緊緊閉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就義模樣,“周……大福。”

天知道她在得知自己竟然叫這麽個亮閃閃的大名時,那猶如被雷劈了又劈簡直都快劈焦了的沉痛心情啊!她每次一聽到華嫔叫她大福,就總覺得眼前白閃閃亮晶晶的一片,一排排的黃金白鑽閃的她腦袋都暈!

叫什麽不好,要叫周大福!哪怕是給她取個周大妞周二丫之類接地氣的名字也好啊!

聽聞當初剛生下她時,伺候華嫔的老嬷嬷誇了句“小公主面相極好,乃是有大福之人”,然後華嫔小手一揮,就此定下了她的大名。

這悲催的周大福!

明月簡直快要恨死那個多嘴多舌的老嬷嬷了,如今大福沒見到,大禍倒是接二連三啊!

“大福?”賀之洲面上的笑容亦僵了一僵,哪怕他都有了聽到“大妞”“二丫”之類的名字的心理準備了,還是被大福這個名字砸的呆了一呆。

見明月羞憤欲死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模樣,賀之洲好不容易忍住笑,一本正經的點頭道:“這名字取得好,明月的确是有大福氣的人!”

明月擡起眼,滿臉哀怨的盯着他忍笑的俊臉,哪怕他忍的這麽辛苦,那亮閃閃的滿是笑意的眼睛仍是将他出賣的一幹二淨。到了這會兒,明月也豁出去了,幽幽開口,“王爺想笑就笑吧,你有傷在身,再這麽憋着,對你的傷口不好。”

“噗……”賀之洲到底忍耐不住了,低笑聲沖口而出,一邊笑一邊龇牙咧嘴的皺眉頭,顯然還是牽扯到了傷口,“本王原沒打算笑的……實在是明月你太過體貼,本王若不笑一笑,都對不住你體貼本王的用心。”

明月破罐子破摔的看着他不住吸氣喊疼偏又笑的停不下來的樣子,不懷好意的想:笑笑笑笑,幹脆笑死你這個禍害好了!

☆、043 陛下來了

賀之洲笑了半天終于笑夠了,見明月板着臉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拉長語調安撫道:“大福啊,其實挺好聽的。”

明月嘴角飛快的抽了抽!

好聽你妹啊!好聽你至于笑成這個模樣麽?還大福呢,怎麽不幹脆叫她大禍算了!

明月低眉垂眼,跟沒聽到似的,消極抵抗着,并不理會他話語中強忍着的笑意與調侃,面無表情的說道:“多謝王爺誇獎。我這會子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不能随侍在王爺身邊,請王爺見諒!”

她再繼續呆在這裏,只怕真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抽他腦袋底下的白玉枕了!趁她現在還能控制得住,趁血案沒有發生之前,趕緊離開才是上策。

說完了,也不等賀之洲回應,直接轉身就要揚長而去。

“好了好了。”賀之洲難得放下身段來哄她,“本王再不笑你了。瞧你這氣性大的,連本王都給比下去了,換做旁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一邊說一邊用“看吧,本王對你多好”的嘴臉回應明月的冷臉。

“王爺也可以讓我去死一死。”明月依舊板着一張臉,半點不給他好臉色,不肯借着他遞的樓梯就下臺來。

若不是還要用她,賀之洲大概真的會讓她去死一死!可現在明月已經知道了她對賀之洲的價值,憑什麽還要對他恭恭敬敬戰戰兢兢?自然是有氣就要發出來的!

諒他賀之洲也舍不得這時候讓她去死!

果然賀之洲笑着道:“大福說的這是什麽傻話,本王怎麽舍得讓你去死?好了,別鬧了,估摸着這會子小皇帝的車駕也快要到了,這就幫本王收拾收拾準備面聖吧。”

這會子倒是端出了一張正經臉來。

明月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王爺要如何收拾?太醫囑咐過,你這些日子要避免移動的,若裂了傷口又是一件麻煩事。”

拜托他就安分一些,別給別人,尤其是她惹麻煩了好不好!

賀之洲絲毫沒有麻煩到別人的意識,微微一笑道:“小皇帝專程來看本王是不是快要死了,本王偏就不想如他的意,他篤定本王重傷不起,本王偏就讓他看看本王好端端的樣子。”

他邊說着,邊促狹的沖明月眨眨眼睛,“最好吓得那小兔崽子回宮就病上一場。”

明月:“……”

小皇帝是小兔崽子,他這嫡親的叔叔不知道又是個什麽崽子?

……

小皇帝的車駕一路行到了蘅蕪苑來。

扶着太監的手正要下車,就聽見院門口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卻叫他頭皮發麻的輕笑:“陛下來了?我不過是受了點傷,倒累的陛下親自來看我,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口中說着恕罪,直挺挺站在那裏的身體卻連彎都不曾彎一下,挂着小皇帝最熟悉也是最痛恨的笑容,就那麽懶洋洋的站在那裏。

小皇帝春風得意還來不及收斂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一變,若非小太監扶着他的手,只怕他一聽到賀之洲的聲音就要直接從車上摔下來。

他下意識的去看跟着一塊兒來“探病”的宗正明,宗正明似接收到了小皇帝求助的眼神,安撫的朝他笑了笑,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跟着随行而來的銀甲衛,示意小皇帝有銀甲衛在,賀之洲不敢輕舉妄動。這才落落大方的走上前來,對着賀之洲恭敬地行禮道:“微臣給王爺請安。聽聞王爺受了傷,陛下在宮中寝食難安,王爺可是大梁的頂梁柱,萬不能出任何差錯。因此一下了朝,陛下便趕着過來看望王爺。不知王爺傷得如何?外頭都在說,王爺傷勢極重,微臣瞧着,王爺氣色似乎還不錯?”

他這般說着,微微擡起眼,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賀之洲的臉色。

賀之洲這時候的氣色自然是極好的,他原本蒼白病态的臉被明月下了狠手的揉搓了一番,任是誰被這麽揉搓,也能搓出一臉好氣色來。明月又挑了胭脂口脂來,細細淡淡的給他塗了一層。賀之洲本人又十分能裝,因而站在這院門口,依然端的是玉樹臨風面色紅潤氣色極佳的好模樣。

哪有半點身受重傷的痛苦蒼白之态。就連宗正明都忍不住懷疑起來,難道昨晚上得手的消息竟也是假的,是賀之洲故意放出去,就等着他跟小皇帝今日上門來的?

他臉上的疑惑雖然稍縱即逝,卻還是教賀之洲盡收眼底,他嘲弄的勾了勾唇角,漫不經心的開口諷道:“不過小傷小病,倒讓丞相貴足踏了本王這賤地,還真是本王的榮幸。要知道以往本王便是下帖子請丞相過府來,丞相都不肯給本王這點顏面,如今竟親自來了,本王還真是受寵若驚呢。”

尋常人聽了賀之洲這番話,少不得要紅下臉,偏這宗丞相卻神色不變,仿佛聽不懂賀之洲那極盡嘲弄的話語般,倒讓明月很是開了一番眼界。

“王爺說笑了。”宗正明甚至還微微笑了笑,他行禮到現在,賀之洲也沒叫他起,他便自己直起了腰來,一派溫文爾雅的笑模樣,卻也不多說為何以往不肯來偏今天就來了這個話題,“王爺從不曾無故缺席朝會,這一回一缺席就是兩日,陛下與微臣都十分擔心,朝中沒有王爺主持大局,朝臣們亦是惶恐不安,既然王爺身體無恙,明日是不是就能重返朝堂了?”

他說着,又轉而看向已經下了車卻臉色僵硬的小皇帝,笑言道:“王爺一直輔佐陛下,陛下早已習慣了王爺在身側。若王爺明日能出現在朝堂上,想來陛下也能安心了,對吧陛下?”

小皇帝似終于回過了神來,扯了扯嘴角,到底還是擠出了一抹笑來,“宗愛卿說的很是,王叔便是不瞧朕的面兒,也千萬顧念些先帝的情面,侄兒離了你當真就如沒了主心骨一樣,還盼王叔明日就能出現在朝堂上。”

誰都聽得出來宗正明與小皇帝這一唱一和下的意思,既然賀之洲沒什麽大礙,小皇帝又親自前來,還如此誠懇的邀請賀之洲重回朝堂,這也算是給了賀之洲天大的臉面了。若賀之洲還是拒不上朝,小皇帝一系不知道又要放出什麽傳言去,至少一個藐視皇帝是跑不了的,且他們也可以由此證實,賀之洲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傷。

這個時候在自己府邸,賀之洲還可以裝一裝,真要他明天去上朝,只怕半路就得重新送回來。

宗正明與小皇帝聯手設的這個套兒,還真有些棘手呢。

明月扶着賀之洲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也不知道賀之洲會如何化解?

正這麽想着,賀之洲筆直的身體忽的往她身上靠了靠,明月心頭一驚,也不敢出聲詢問,擡眼見賀之洲的長眉飛快的蹙了蹙,便知道他此時撐得很辛苦。

她在心裏輕嘆一聲,賀之洲領着她出來見小皇帝,未必沒有存着要将她跟他綁死在一條船上的心思。如今這個局面,已經由不得她來選擇進退了。當即便柔柔一笑,輕言細語的說道:“王爺,陛下親臨,宗丞相又是難得一見的貴客,就這般站在此處說話,為免要教人覺得咱們王府沒得禮數。況太醫也叮囑過,您這些年為國盡忠為民謀利,嘔心瀝血的輔佐陛下,身子骨早已熬的不成樣了,便是小傷,也切勿大意,很該好好保養着的。這兒正當着風口,還是趕緊回屋裏說話吧。”

她一開口,就感覺到兩道視線直直朝她射過來。不用擡眼去看,她也能猜出來那是來自小皇帝的目光。

明月在心裏嘆了聲開弓沒有回頭箭,邊就含情脈脈的擡手撫了撫賀之洲的胸口,目中滿是擔憂之色。

賀之洲低頭凝視明月,低眸含笑,溫柔而深沉,他擡手捉住明月撫着他胸口的手,眼中的溫柔如水一般流蕩:“太醫說的話,原就有誇張的成分在,倒害的你這般擔心。再說,皇兄臨終前将大梁以及陛下交托于我,陛下年紀小,本王若不多費心些,怕就要被心懷叵測之人教唆蠱惑壞了,說不得,也只好本王自己多辛苦一點了。”

他說着輕輕一嘆,看向小皇帝的目光複雜又憐憫,“只要能對得住皇兄臨終前的囑托,便是被世人誤解些,便是累垮了身體,本王也是無怨的。”

這一番話不但直接影射了宗正明就是那心懷叵測要教壞小皇帝的人,還趁機倒了一番苦水,喊了一番冤屈,好像自己真是那無私大義毫無染指江山之心的偉大人物一般。

明月在心裏給他點了一百個贊,真是好演技啊!

可她被他握住的手卻覺得一片黏膩濕滑,那是他手心出的冷汗。

這個面上依然笑微微的看不出半點不對勁的男人,明月忍不住在心裏又輕嘆了一聲。這才擔憂道:“好了王爺,想來陛下跟宗丞相能體諒您這番為國為民的心,我瞧着您站了這麽一會,臉色都有些不好了,還是趕緊進屋吧。”

一邊說着,一邊歉意的對着小皇帝的方向行了個禮,“陛下恕罪,此處原沒有我說話的餘地,只是太醫一再吩咐,不好讓王爺在外頭吹了風的,還請陛下原宥。”

賀之洲對明月這番舉動非常滿意,尤其她當着小皇帝的面表明了她的立場——她若真的惱恨他不願意跟他在同一條船上,只需要什麽都不做,什麽話都不必說,小皇帝與宗正明自會明白她的意思,當着小皇帝的面他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可她到底還是開口了,這如何能叫他不覺得欣慰?

他心裏覺得舒暢,臉上就也帶了出來,握着明月的手朝小皇帝淡淡一笑,“婦道人家就是這般啰嗦,陛下瞧在本王的面上,就不要治她的罪了吧。”

小皇帝站了這麽久,終于有機會開口說第二句話了,“夏國公主也是關心王叔的緣故,朕又怎麽會怪罪于她?”

他跟宗正明一唱一和的逼着賀之洲明日去上朝,這兩人便也一唱一和的說着賀之洲如何的勞苦功高,為了他為了江山社稷活活累垮了身體,若他還堅持要賀之洲明日上朝,就是他這個君主不體諒勞苦功高的重臣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宗正明一眼,這都站着說了這麽半天話了,也沒見賀之洲也任何異常,又被明月熱心的邀請進屋說話,小皇帝就忍不住猶豫起來。難不成真的還要進屋去說話?他內心裏其實是很抗拒的,這個王叔,他從小就怕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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