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後比試

許歲安一下便愣住了。

她終于想起來了,怪不得自己有些許印象,前世裏簡霜還糾纏過大師兄一段時間。

“你知道的還挺多。”許歲安定了定神,斜睨了她一眼。

崔忱煙搖搖頭,“也沒多少,只不過那時候你們不在而已。”她望了望天回憶道:“後來靈宗的人一見那模樣,轉身就揮袍離開了。話說回來,其實那尹振在靈宗也算不上什麽大角色。”

“簡霜呢?”許歲安問。

“她看起來挺傷心的。”崔忱煙托腮道:“不過咱們大師兄什麽性子?眼裏除了師門和那把破劍,什麽都看不見。”

“他們之間是怎麽回事我不知道。”崔忱煙收回手,也給自己倒了杯茶,說了那麽多,确實有些渴了。

許歲安屈指輕扣着桌面,眯了眯眼,看來還是得查查那個簡霜了。

“比出前十了嗎?”她想了想,轉而問道。

舒寒沉沉呼吸聲響起,原來真睡着了。崔忱煙望了他一眼,壓低嗓音湊到許歲安眼前說:“還沒呢,估計還得有一天。”

兩人沒再說話了,相視一笑并肩出了門去。

第二天一大早,許歲安就收拾妥當,也準備去瞧瞧這最後選出來的十個人。

“我就不去了。”舒寒叼了個饅頭,擺擺手說。

“随你。”許歲安也沒多問,同崔忱煙登上馬車,緩緩離去。

後頭晏清與穆狄騎着馬,面色淡淡。穆狄嘴角微抽,這樣安靜得好尴尬。遂問:“你多大了?”

晏清蹙眉,想了一下,說:“應該快十五了。”

“什麽叫應該?”穆狄額間隐隐有了黑線,竟還有人記不住自己生辰的麽。

“十五。”他聲音低沉了一些。

說着話,一會就到了宮門口。許歲安下了馬車,轉身扶了一下崔忱煙,她環視四周,發現已經人滿為患。

“看熱鬧的倒是不少。”崔忱煙也驚呼一聲,突然指着一處地方道:“師姐,你看。”

許歲安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露出森然笑意來。

梁焱察覺到灼熱感,他蹙眉擡眸,卻只見全是人頭,根本無法知道是誰。雖然人山人海,但他周圍官兵攔着,并無人近身。他抿了抿嘴,踏步進了宮門。

“你怎麽認識他?”許歲安問道。

“誰?”崔忱煙懵了一下,她又指着那邊,說道:“我是說那個人啊。”

許歲安有些尴尬,她複又望過去,一下便同謝舟喻四目相對。她這次是真的笑了,露出小梨渦來,眸子亮得驚人。

謝曉閣感覺身邊的人有些晃神,他看了眼擁擠的百姓們,道:“走了。”

謝舟喻點點頭,跟在他身邊。

“他也在看你。”崔忱煙擠眉弄眼道。

許歲安并不想就這個話題深入探讨,看了眼後面跟上來的晏清兩人,擡腳也往宮門而去。

上了高臺,果然輕松了不少,一見各個位置均是坐滿了人。剛剛坐定,下面有一體格健壯,身綁紅帶之人擊起鼓來。此刻又有人立于他身旁,吹起號角,嚴肅莊重了許多。

“師姐,那是明悅公主嗎?”崔忱煙陡然推了推她,小聲與她咬着耳朵。

許歲安遙遙望去,只見那人身着一湖綠色衣衫,瞧不清面容,身姿高挑纖細,身後站着一宮女。

“應該不是。”她搖了搖頭。

“為什麽?”

許歲安理了理衣袖,埋着頭道:“明悅公主生得明豔動人,她喜好鮮紅,又嚣張跋扈,絕不是這般娴靜之人。”

崔忱煙了然地哦了一聲,又道:“那一定是慧榮公主了。”

許歲安卻沒由來的有些恍惚,她低低呢喃了一句:“可惜了。”

“什麽?”崔忱煙沒聽清,将耳朵豎起來,狐疑道。

她搖搖頭說:“快開始了。”下面果然沸騰了起來。

……

上面惠榮凝眉瞧着擂臺,心思卻并不在這上面。往日溫和柔順的臉龐,此刻帶着無法言說的決絕與狠厲。

昨日夜裏她險些丢了命。

她一直都知道明悅的性子,于是她一直不争不搶,只盼望安安穩穩過這一生。可明悅不這麽想,她只覺得自己成了她的絆腳石,急不可耐地便要除掉自己。

可自己又礙着她什麽了呢?

月突世子突然來求娶,并非她所願。父皇的意思,也并非她能左右。

她能做什麽?她又做了什麽?為什麽她就得死?憑什麽她就得死?

惠榮的手指緊緊扣着木欄,因為太過用力,竟然深深凹陷了進去。她手背上青筋暴起,嫩白手指上出現了血跡。

她睫毛狠狠顫着,胸前起起伏伏,一雙眼睛裏像是掀起了滔天駭浪。她死咬着唇,鐵鏽味回蕩在嘴中,可這時她根本沒有知覺,只有無邊的怒火與恨意。

“公主。”玫露聲音低啞,她只覺得喉頭發澀,好似說不出話,眼前朦胧一片。

她上前一步,輕輕拉着她衣角,含了些哭腔道:“公主。”

惠榮緩緩轉過頭來,柔聲說:“玫露,哭什麽呀?”

玫露直搖頭,眼淚不争氣地一直流,她也不知道,她就是想哭,就是替公主委屈。

惠榮松開木欄,帶血的手拿起帕子給她擦淚,安慰道:“別哭,別哭。”

許歲安不經意間一瞥,見到兩人動作,她神情立馬有些古怪了起來。

玫露又哭又笑,鼻子裏咕嚕冒出一個鼻涕泡泡,她趕快擦了擦,撅着嘴不好意思地說:“竟讓別人看笑話了。”

惠榮眼底露出憐惜,看着玫露一字一句地說:“別怕,我在呢。”

玫露重重點頭,咧開嘴笑着嗯了一聲。

章華宮裏靖文帝高高坐在龍椅上,他舉杯對着阿宗魯,別有意味道:“世子,請。”

阿宗魯雙手回禮,一飲而盡。

坐在對面的明悅卻面色不愉,她陰沉着臉不說話。梁傲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凄然,他垂眸盯着酒杯,微微出神。

随着最後的擊鼓聲,比武漸漸接近尾聲。

許歲安她們是進不了這大殿的,但這并不會妨礙她偷偷溜進來。囑托好穆狄帶着崔忱煙同顧清回去,她轉身就往裏頭走。

穆狄卻有些遲疑,瞪着那雙眼睛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說。

這大殿裏坐的都是朝中大臣,許歲安敲暈一個宮女,套上衣服就随那端着菜式以及各類點心的長隊進了殿裏。本來她想着直接飛身到宮殿頂上,揭開瓦片來看的,想了想還是算了。今兒個太陽大了些,曬得疼。

她垂着頭,趁着人多,背上跟長了眼睛似的躲到了一根大柱子後邊。好巧不巧地,謝舟喻正坐在那柱頭靠前一些。她一愣,這已經算是比較角落的位置了,按理,謝家應該坐不到這裏的。

果然,許歲安又凝眉掃視四周,并沒有見到謝淵。謝淵是淨務司掌尊,這等事情他必然要出面,可今個竟然沒來。

她又仔細看了看,現在朝上的人她大都不認識,可有幾個還是能分出來的。大理寺卿穆煥自不必說,博安候方正善她也些微知道,六部之人她并不了解,只一個刑部尚書嵇朗略有耳聞。

那謝舟喻這是代表謝淵來的?

許歲安盯着他背影,一張臉隐在陰影下,眸子卻迎着光,亮得很。

“宣。”夏勳扯開了嗓子,昂着頭喊,聲音高昂,但并不刺耳。

十人分前後五人兩批進了殿,行了禮靜靜站着。這裏頭,陸安仁确實是有兩把刷子,光那一站,也看起來仙氣許多。那一個腰間佩彎刀的,且高壯威猛,頭戴棕色毛帽的,是察拜族之人。他們服飾最為奇特,并不難認。

其餘的,有大梁如今的優秀兒郎,也有江湖草莽。許歲安認得不多,方才擂臺上雖自報了家門,但她記性委實不好,也記不大全。

不過麽,她擡了擡眼,順着謝舟喻所在的位置往上,瞧見了月突世子。心下來來回回轉了一道,将前世的事想了又想,這月突世子這時候來,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前世她并未來京城,也不知曉發生了什麽。可在天下人眼中,那明悅公主最後是沒嫁成人的,不僅沒嫁成,反而還死了。

因着明悅的死,所有來參加此次比武招親的人皆成了笑話。可這事,既然應承了下來,難不成讓喜事變喪事,如何給衆人一個交代?

梁帝确實也心狠,既然明悅長公主沒了,不是還有惠榮公主嗎?都是大梁的公主,誰嫁不是嫁?

明悅公主死後半個月,惠榮公主就嫁到了月突去。從前她聽說時,只覺得她可憐。如今一瞧,怕是這裏面還有貓膩。

月突此次并未派人參加比武招親,為何惠榮還是嫁到了月突?

許歲安稍斂了心神,靜靜等候着。

“明悅。”靖文帝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他眉眼帶了些探究的笑意。

明悅心中譏諷,面上不顯露,低眉嗔道:“父皇。”

靖文帝哈哈一笑,皇後倒是心中有了決斷,她眼中含着寵溺。可她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展開,明悅的一席話便讓她的笑僵在了臉上。

明悅看了眼殿中的人,忽然單手撐地站起身來。她嘴角揚起個笑,高聲說:“我瞧着月突世子的武功才是一等一的好,能否請那十人同世子比試一番。誰贏了,誰才能是我明悅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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