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朝堂宅鬥“庶”長子反派27
說周詩芷和江宇寧是因為欺辱一位六世善人才招惹下如此業孽, 蕭桓是故意的, 為的就是擡高江文涵母親的身份和地位——就算他母親不是什麽身具大功德的六世善人, 蕭桓說她是, 她便可以是。
踩在金椅邊緣的右腳噠的一聲落在地面上, 蕭桓神情疏淡漠然,語氣也十足的懶散不上心,随口一般的說道:“之前便說過, 按照命理,江宇寧的妻子應是一位出生便帶有大功德大氣運的賢妻, 故而方能引着他步步高升,最後位極人臣,振興家業。”
“但他不僅沒能借着這位賢妻的勢, 反倒還聯合外人一同欺辱于她,這如何能不招惹業孽?他本來就是借旁人的運才能高升的命格,如今既沒了身具功德之人的提攜,又陰德不修造下業孽,之後的日子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周明帝恍然醒悟過來, 當年沐陽長公主對南陽侯一見鐘情,不顧先帝已給她挑選了驸馬, 執意要下嫁給南陽侯, 這豈不正是她借着皇家之勢做下的惡事嗎?
他記得,當年先帝下旨命南陽侯尚主時,因不願自己當做掌上明珠嬌寵的女兒做側室或繼房,有命南陽侯将他的原配貶妻為妾。之後不到一年, 那頗為無辜的女子便病死了,沒有在皇都中濺起半分水花。
而她留下的兒子也從嫡長子變成了庶長子,周明帝還記得三年前他于會試中考中會元,殿試對答也極為出彩,讓他也忍不住升起些許愛才之心,只是當時他偏寵嫡親胞妹,便壓了壓他的名次,之後一直将他放在翰林院,不曾重用他給他實權。
想到這裏,周明帝不禁有些心虛。
沐陽長公主及南陽侯造下這等業孽之事,他也不是全然無辜,也曾在其中推波助瀾、助纣為虐,若是那因此事無辜受累的女子真是真人口中身具大功德的六世善人,那周明帝完全明白為什麽他們沾染的這份業孽因果會牽連至整個大周朝堂——
因為在這件事情中,不管是先帝還是他,都不無辜,他們都曾包庇沐陽長公主,也都在這樁事中推波助瀾,若真的清算起來,只怕他們也逃不過業孽的反噬。而他乃是帝王,若他身纏業孽,自然影響到整個天下。
蕭桓深谙點到即止的道理,他不能把他對沐陽長公主三人的惡意表現得昭然若揭,得做出一副公正無私、仗義執言的凜然模樣來,才能更好的取信周明帝,讓他相信他所言都是真的,而不是在公報私仇。
沒理會高臺下愣着的南陽侯幾人,蕭桓徑直對面色難看的周明帝吩咐道:“接着往下念名字吧,這名單上記錄的人數可不少,盡快都念完了,本座便要離開了。”
周明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将心頭驚愕、戒備和嫌棄等種種情緒按壓下去,只神情陰郁難看地深深看了沐陽長公主一眼,然後便将目光投向面前跪着的太監手中舉着的名冊,嗓音低沉壓抑地念到:“周立博……”
周明帝念出這個名字後,蕭桓還未開口點評上一兩句,滿面驚愕愣在宸極殿中央的沐陽長公主似是終于反應過來一般,她猛地上前沖了幾步,直沖到高臺之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沐陽長公主大聲叫着,因滿心湧現的憤怒惶恐,她的嗓音尖利刺耳,聽得人一陣皺眉,恨不得堵上耳朵,以免被這魔音灌耳。
她妝容精致的面容上表情猙獰,隐隐透着一股病态的瘋狂,沐陽長公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周明帝信了蕭桓的話,信了她身纏業孽将使大周國運遭受反噬,她和兒子将會面臨怎樣的未來,将迎來怎樣的下場和結局。
所以她絕不能讓周明帝信了蕭桓的話,絕不能讓周明帝将她和南陽侯打入到對大周有害的範圍內,這些年她完全是仗着周明帝的寵愛立足,她萬萬不能失了自己這個親哥哥的寵信和眷顧,否則她此後便要從雲端墜落深谷懸崖,再無翻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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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不要輕信他人所言。”沖到高臺之下的沐陽長公主仰頭朝周明帝看來,神色猙獰可怖,“那賤人不可能是什麽六世善人,她在世時也并未表現出什麽異于常人的地方,絕對不可能是有大功德在身的人,皇兄你切不可聽人危言聳聽不信皇妹清白啊!”
周明帝身旁,換了個姿勢靠坐在金椅上的蕭桓揚了揚眉,面上露出稍顯冷冽的神情來,他嗤笑一聲,微帶惱怒似的,語調慢吞吞一字一句的反問道:“危言聳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在說,本座所言為虛?是在欺騙汝等?”
沐陽長公主還沒有反應,周明帝卻渾身一顫打了一個激靈,轉向蕭桓面帶急切懇求地連聲道:“真人切莫聽她胡言亂語,真人所言自是金科玉律,所言皆是事實,怎會有弄虛作假之處,朕是絕對相信真人的。”
側眸看了一眼高臺之下,周明帝眼角餘光瞥到形容猙獰、幾若瘋狂的沐陽長公主,便一咬牙恨恨怒道:“定是真人你道出她曾經所為的惡事和将要遭受的報應,她心虛了,也不甘接受報應,所以才瘋言瘋語,真人切莫因此動怒啊!”
蕭桓略帶輕蔑地嗤笑一聲,還未等他做出反應,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江文鋒突然仰頭朝高臺之上看來,朗聲道:“舅舅,此人不過是個有幾手糊弄人手段的鄉野道士,不過是個到處坑蒙拐騙的不入流玩意兒,你怎可輕信此人所言,當真遷怪母親和父親?”
江文鋒帶着嘲諷和輕蔑的目光落在蕭桓身上,顯然從未信過他是什麽得道真人,只将他視作行騙的假道士,故而他态度猖狂強勢,不退不避,繼續語氣不屑地說道:“舅舅,這道士不過是個懂些江湖把式的騙子,你拿他打發點時間也就罷了,可別真的把他當什麽高人。”
“舅舅英明決斷,定不會輕易被人哄騙。還請舅舅明斷是非,分清楚何人該信、何人不該信,切莫被奸人誤導,中了奸人的算計,反倒害了無辜之人。”江文鋒拱手一禮,頗為文質彬彬地朗聲說着,若是換了個場合,倒要被人贊上一聲好氣度。
江文鋒已是這般年歲,不是不懂事的孩提,自然知道當年之事,但他并不覺得他母親依仗先皇之威嫁給父親有什麽錯,她既為皇室公主,有令人羨慕忌憚的背景,為什麽不能善用自己手中的籌碼去換取她想要的東西,争取她想要的丈夫呢?
他父親前頭那個夫人、他的庶長子大哥江文涵的母親之所以會死,完全是她自己心性脆弱抗不住事、經受不住打擊,與他人有什麽幹系,憑什麽就說是他父母害了她的性命,他父母就要因此事被業火孽力顫身,此後遭受反噬,此後下場凄涼?
周明帝被大放厥詞的江文涵氣得渾身發抖,生怕他質疑蕭桓的事情讓蕭桓動怒,重重一拍龍椅扶手,他刷地站了起來,指着江文鋒大聲喝道:“來人!将這大放厥詞的瘋子給朕拉下去!”
手指着江文鋒,周明帝竭力壓抑着怒火,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失态,但仍是掩不住話語裏的含怒帶煞,他語氣陰森森地冷喝道:“将這身負業孽、于大周是罪人的三人帶下去,先行關押起來,朕之後再處置他們。”
已是動了真怒的周明帝現在連皇妹也不肯叫了,他怒視着還在叫嚣着的江文鋒和神情幾欲發狂、雙眼充血的沐陽長公主一眼,冷冷道:“朕本來并不準備對你們施加什麽太重的懲罰,只準備遠遠送走你們,但如今看來,你們當真是做惡做習慣了,竟半點羞愧之意也無,還在這裏大放厥詞。”
在周明帝下令後,宸極殿外守衛着的侍衛很快便魚貫入到殿中,将沐陽長公主三人雙手反扣在身後押了起來,這三人中最平靜的人是南陽侯,因為他心中對元妻确實有着不少愧疚,他是三人中唯一信了蕭桓所言之人,因此,他此刻已無心掙紮。
但沐陽長公主和江文鋒卻全然不覺心虛愧疚,面對上前來制住他們的侍衛時他們不僅不配合反而還大力掙紮,并且不斷大聲呵斥這些侍衛,讓他們退下,叫嚣着他們的身份,喝問他們焉敢欺辱自己。
但這些侍衛得了周明帝的命令,怎麽會顧忌他們的身份,當下便不顧他們的掙紮恐吓将他們制住,不讓他們有脫身的機會,惹得沐陽長公主和江文鋒對這些侍衛們怒目而視,深恨這些小人看碟下菜,見他們失勢了以後便來落井下石。
——沐陽長公主和江文鋒這麽滿心怨憤之時,卻不想他們以往身居高位時是怎樣一副瞧不起人的高傲嘴臉,如今倒是有臉說別人看碟下菜了,倒真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等等。”見這些侍衛就要将沐陽長公主三人給壓下去,蕭桓突然開口叫停,他微擡眼簾,眸光冷冽漠然,“雖汝二人犯了口舌之罪冒犯了本座,但本座并不是嗜殺之人,便罰你們十五年不得開口說話,做上十五年的啞巴。”
頓了頓,蕭桓又嗤笑一聲,語帶嘲諷地冷冷說道:“若汝等行惡事、種惡果,也許活不到能重新開口的時候,就已在業孽反噬之下亡故了,本座從不危言聳聽,但若汝等不信,那本座也不會攔着你們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