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伍苒從沒想過自己可能會身處這樣一種狀況之中。

此刻寧以白身穿淺灰色的圍裙站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眉清目朗地正一手握鏟一手握柄,十分認真地炒菜。

她想起前些日子和宿舍幾人看到的一則帖子,樓主總結了哪些男人最易令人動心。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高顏值,排名第二的是工作認真,第三就是下得了廚房……伍苒偷偷看一眼他的側臉,好像前三名都被他包攬了吧,她突然有些羨慕他以後的老婆了。

水池的水還開着,嘩啦啦作響,她看着手邊的生姜,神思不知覺又飄遠了。

剛才在超市裏,自己正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跟在他後面,寧以白突然一回頭對她說:“你去拿一些生姜,家裏沒有了。”

就是這麽普通的一句話,剎那間令伍苒沉下去的心忍不住跳了幾跳,他很像是在對一個同居已久的人對話。

寧以白伸手關了水龍頭,指尖帶着些微濕意收回去,“小伍,切好的白菜給我。”

卻沒接到任何回應,他挑開頭看了過去,疑惑發現伍苒正對着水池發呆。

他又輕聲叫了她的名字,伍苒恍然醒來,忙把裝白菜的盤子給他送去。

以為她在廚房覺得無聊了,于是他建議性地說:“你去陪parny吧。”

“哦,”伍苒擡頭看一眼他的模樣,滿身儒雅,神色清隽,完全不像是正在下廚之人。她點點頭往客廳方向走,“好。”

還沒走出廚房,就被踩着拖鞋前來的程光遠給擋在廚房門口了。

他好像特別怕冷,家裏明明開着空調他身上還裹上暗黃色的毛毯,鼻梁上推着一副眼鏡,懶洋洋地靠在門邊揚眉笑,“喂,我有什麽好陪的,我又不是客人,不用人陪好麽?”

寧以白似是沒聽出他言語裏隐含的意思,頭也不回地說:“你不是要和小伍談事情的嗎?”

“也對,”程光遠看向伍苒,“你想在哪兒談,廚房?客廳?書房?主卧?客卧?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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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打斷他,“行了,你們就在客廳裏說吧,別那麽神秘吓着她。”

看一眼笑得隐晦的parny,伍苒直覺他剛才那番話有些不對勁,究竟哪兒不對勁,她還沒弄清楚就被寧以白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伍苒半信半疑地回到客廳。身後一直有雙目光跟着她,随後才重新看向已經在準備下道菜的寧以白。

“喂,你今天不太對勁啊。”

上午的時候他居然看到heary和小伍一起拎着蔬果回來,那種震驚的畫面讓他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夢中。更驚訝的是,heary居然欺騙小伍自己沒帶鑰匙,這可真是笑話,他一個事事小心之人怎麽可能不把家裏的鑰匙随身攜帶?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一個時雨萌,heary就沒和其他女人走得這麽近了吧,這回還同游超市了。

程光遠撇嘴示意了下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的人,“你和小伍什麽情況?”

“沒什麽,”寧以白語氣淡淡,仿若置身事外之人,“前些天伍苒因為我不守信生氣了,所以我在努力讓小姑娘原諒我。”

他這麽理所當然不為所動的神情,倒讓程光遠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再看一眼專心于自己事情的人,程光遠一揚眉,輕快地用粵語說:“寧以白,你很拽嘛。”

沒見過道歉還有他這麽淡定的。

當程光遠提出自己的請求後,足足把伍苒愣了一分鐘。

這一分鐘也沒能讓她在腦中組織好自己該說什麽話,最後只得喏喏問道:“有報酬嗎?”

看到她猶豫糾結的表情,程光遠以為她會拒絕,一聽伍苒這樣問頓時放聲笑了:“有,當然有!”

等寧以白端出第一盤菜出來時,兩人已經商量出了結果,雖是熟人,但程光遠還是拿出了不該由他出面簽訂的合約。

飯桌上,程光遠大好的胃口充分說明他此刻的心情很不錯,還連連招呼伍苒,仿佛自己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還好他不是女人,不然,不然……其實伍苒也不知道“不然”之後會是什麽心情。

“不吃蝦嗎?”

見沒人回應,那人又沉沉敲了兩下桌面,伍苒這才順着聲音看向對面,寧以白目光從她碗裏滑到她臉上,最終定格在雙眼上。

伍媚瞥一眼程光遠碗前,一堆蝦殼,所以寧以白的這句話自然是在問自己。

旁邊程光遠也剛發現一盤蝦她都沒動一筷子,關心地問:“對蝦過敏?”

“不是,”伍苒眼神自然轉向程光遠,讪讪一笑,“其實就是不太喜歡吃。”

“heary的廚藝很不錯的。”程光遠脫口而出,其實是想勸她嘗一嘗。

伍苒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下。

飯後見寧以白一人收拾桌子,伍苒過意不過主動提出幫忙,兩人在水池邊一個負責遞碗,一個負責洗碗。

唯一一個樂得逍遙自在的人躺在沙發裏,偶爾瞥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暗暗慨嘆歲月靜好。

程光遠嘴裏一邊叼着提子一邊大聲感嘆生活如此美好,“你們倆真讓我感覺到什麽叫相夫教子。”

聞言伍苒手上一頓。

寧以白自己從她手裏把盤子接過來,聲音不慌不亂,“你的意思是,你是那個‘子’?”

“喂喂喂,不帶這樣占人家便宜的啊!”

程光遠說完,又摸了摸自己臉,“再說了,你會生出我這麽帥的兒子嗎?也只有我家林太太可以生出我這麽英俊潇灑的男人,一般人啊,可是沒這個福分的。”

“噗……”一個沒忍住,伍苒低着頭笑了。

看一眼她,寧以白微笑說:“那你拭目以待。”

“heary你這副容貌嘛,勉勉強強還算及格,要是你找到一位能堪比我家林太太的女人結婚,那我就相信你能生出我這麽帥的兒子。”

“嗯,我努力。”

換了個方向趴着,程光遠面朝他們,“诶,你以後要找那種特別有氣質的女人,其實漂亮的外表也沒什麽用,這過日子嘛,還是找談得來的女人好。”

他又嘆口氣,“不過如果長相太對不起我的眼睛了,好像也過不下去……”

站在一旁的伍苒臉色微囧。

大哥,她還在這裏呢,你就大言不慚地談找女人。

覺得尴尬,伍苒忙洗了手匆匆告別寧以白:“洗好了,那我先出去了。”

程光遠一個人的瞎琢磨被她打斷。

伍苒借用了衛生間,見她走後,程光遠想起先前一個話題,依舊不死心地說:“我還是覺得你們之間好像有什麽貓膩,不是你有問題就是她有。”

伸手指了下伍苒離開的方向。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寧以白一身輕松地脫下圍裙放到一旁,泡好茶後才站在沙發邊緣低頭俯視着他。

他看人時的眼神一向平靜,可惜暴風雨來臨前也是平靜。

程光遠似乎察覺到這份平靜後的風雨,尴尬咳了聲起身推開他,“好吧,當我什麽都沒說。”

身後人還站在原地,沒回頭都能察覺到他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程光遠趕緊裹緊毯子到處去找電話,嘴裏一邊說着:“聽說黎生芃那家夥也來a市了,我把他叫來打牌,哦,還有年佳,我也好久沒見這位年大編輯了……”

沒過二十分鐘,屋子內就多了兩人。

盯着自己手中的紙牌,伍苒腦袋有點懵,原本她還想着找什麽借口回去,然後就被程光遠三兩句話給忽悠來打牌了,程光遠、黎生芃,還有她三人各坐一方,手中執牌以對。

眼睛在看牌,可她的心思卻被不遠處的一對人給勾走了。

今天年佳也來了,穿着便服,與那天在婚禮上精美的白色禮服不同,她今天穿着水藍色的長袖連衣裙,微卷的短發看起來比那天還要漂亮。再看她身旁的寧以白,伍苒這才察覺他們倆今天的穿着真的很“情侶”。

寧以白白襯衫外面是一件深藍色的針織衫,隽雅清朗。

不知他們在說什麽,兩人突然均輕聲笑了出來,寧以白腿上還放着一本書,正要把眼鏡除下來,一邊年佳頗有默契地接過來放到了桌上,他面朝她的方向輕輕一笑,嘴唇蠕動似乎在說:“謝謝。”

伍苒本不想時刻去注意他在幹什麽,可眼睛像是失了控一樣忍不住頻頻瞄去,連思緒都徹底淪陷了。

“對a,”黎生芃出了牌,朝她看去,“小伍要不要?”

幸好聽覺還沒受到荼毒,伍苒收回眼神出牌,“對2。”

……

怎麽感覺不對勁?

程光遠悲催地朝她看來,咬牙道:“你幹嘛壓我?”

看了看自己出的牌,伍苒這才發覺自己走錯了。

這一局黎生芃是地主,而程光遠是她下家,程光遠手中就剩兩張牌,顯然不能用炸.彈,如果黎生芃有炸.彈的話,那麽他們很有可能就會輸了。

果然,程光遠過牌後黎生芃出了四張5,雖然是很小的炸.彈,但相比于另外兩人而言卻是極大的威脅。

這一局,結果是地主贏了。

伍苒的心思漸漸放到了牌上,既然她已經決定不再對他心存幻念,那就應該先斷絕自己時而投過去的視線。

某一局,伍苒當了地主,面對兩個男人的連連進攻與防守,她輸的很徹底。

黎生芃和程光遠兩人不知因為什麽又杠上了,趁着戰況正烈,伍苒溜去廚房想替自己倒杯水。

轉了半天,她也沒找到杯子放在哪,倒是寧以白和年佳坐的那兒旁邊桌子上有三兩個杯子,但是她現在不想過去打擾他們,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輕手輕腳地翻找。

正要打開頭頂的白色橡木吊櫃,忽覺身後襲來一股溫熱氣息,帶着淡淡的茶香味。

伍苒被這突來的變化吓到了,轉身往旁一退,寧以白一手拉開櫥櫃的門,拿出幾個杯子給她,“在找這個嗎?”

他輕輕笑着,似乎沒在意兩人剛才暧昧的靠近。

“謝謝。”伍苒拿了過來。

洗完杯子伍苒已經提着茶壺準備倒水,寧以白再次走了過來站在她身旁,手中碗裏不知從哪兒拿來切好的青檸,給其中一杯放了兩片,嘴角始終帶着微微笑意,“女孩子喝點酸的好。”

明明自己已經在刻意遠離他了,可他還在不斷靠近。

伍苒兀自倒水,看着水位漸漸上升,杯口水汽缱绻,她的聲音也帶着幾分濡意:“會牙酸。”

“加點蜂蜜吧。”

身後傳來年佳的聲音,見伍苒看過去她也笑着走過來,輕車熟路地取來蜂蜜給她加了一勺,“加點蜂蜜就沒那麽酸了。”

伍苒低頭看杯子,極輕說:“謝謝。”

“不客氣。”年佳友好朝她笑笑,偏頭又朝寧以白看去,“蜂蜜什麽時候買的?”

知道她詢問的目的,寧以白說:“上個星期買的,parny昨天剛開罐。”

“那就好。”

夾在他們之間,伍苒感覺呼吸都不順了,牙還沒酸,心裏倒是酸酸的。

連上程光遠和黎生芃的兩杯茶,她端了茶托就出去了,決定還是不要留在這兒。

“我先出去了,他們還在等我。”

目光停留在伍苒身上,年佳神色複雜地盯着她看了好久,直到寧以白問她話才收回視線。

“老樣子?”

她微微一笑:“嗯,老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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