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計劃

? 思君的笑聲頓時停住了,瞬間整個人武裝起來。

“公主殿下”溫柔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

思君靠着側壁,輕笑一聲道:“先生怎麽在這裏?”

“陛下派人傳話說公主殿下您跌落河中,讓侍從為您取來更換的衣物,可您為何不在宮中稍作等待?”

國師!

思君恍然一驚,原來自己和國師走了那麽長的時間,長到足夠陛下去通知自己府中的人,可是,為什麽自己只感覺到短短的一瞬。

随意挑起窗簾,思君冷淡地看着馬車前白衣無塵的烏有蘭,而他身後正立着恭敬捧着一個大棗紅木盒子的薄雲。

“忙着去荀府,沒有顧上。”

烏有蘭臉色一僵,眼睛眨了眨,努力笑道:“殿下,還要得到什麽?”

思君随意敲打着窗沿,有些不耐道:“本宮自有道理,你不必再說。”

烏有蘭眼睛瞬間黯淡下來,輕柔道:“那殿下也應先把一身衣物換一下,早春風寒,殿下玉體耐不得。”

“你難道要我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思君随意打量着他,發現他仍舊紅玉玉佩不離身。

他好像發現了思君的視線,臉上浮現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便是春日桃花也遜色三分,聲音如涓涓細流流淌。

“殿下何不在荀家更衣?想必殿下的駕臨能使荀府蓬荜生輝。”

思君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機警,臉上對烏有蘭的這番建議露出不認同的神色。

薄雲這才上前一步,低頭道:“殿下,河間王的府邸在這兒不遠處。”

這句話才真真說到思君的心底,她一直想要去試探試探蕭涉水,今天确實是一個好機會。

“看樣子,薄雲這丫頭是說到殿下的心坎上了。”烏有蘭依然含笑,繼續道:“這也是我想提出的第二條建議,雖然用處沒有第一條大,但對殿下您的計劃還是有益的。”

計劃?

思君保持着臉上的平靜,心下卻疑惑不已,看着周邊漸漸多了的人群,不由得點頭同意。

“先生與本宮同車吧!”她邀請道。

烏有蘭笑意漸濃,微一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

說罷,有蘭便單手一掀衣擺,長腿一蹬地,潇灑地跳到馬車上。

一進入車廂內,烏有蘭便皺起眉道:“這是哪個不會辦事的,居然熏這種香。”

思君單手支着頭,看着他笑道:“看來先生真是了解我啊!”

烏有蘭右手探入左邊袖口,拿出一方方帕,輕聲道:“雖然國師有好好安慰殿下,不過只是心理上的錯覺罷了,殿下的身體還是要好好照顧的。”

思君挑了一下左邊的眉毛,微微側過身子,盯着被濕衣弄濕的車座。

烏有蘭半跪在她身邊,抽出發簪,青絲流淌而下,他心疼地用方帕小心包裹着青絲小心揉搓。

“殿下信任我,我自然關注殿下,了解殿下的事情也比常人要多。”他低着頭回答她之前提出的問題。

思君蒼白的手指劃過錦緞包裹的座位,輕笑一聲。

“你來說說你上車前那番話的意思吧!”

烏有蘭一眨眼睛,坦然道:“我說了什麽?”

思君簡直恨得牙根癢癢。

一直在偷看她表情的有蘭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知道思君用冷冷地視線像箭一樣“嗖嗖”地刺向他。

他才歪着頭,看着思君的表情道:“殿下去荀家不是為了刺激他們嗎?刺激他們忍耐不住想反才能一鍋端了他們。”

思君撩了撩自己的額發,似笑非笑道:“我為什麽要端了他們呢?這又關涉水什麽事呢?”

烏有蘭收起飽吸水分的方帕,重新放入衣袖中,而後仔細看了看思君,似乎不太能确定她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意圖。

他垂下眼睫,遮掩了溫暖的眸子,說道:“荀家貴為玉京清流權貴之家,朝上半數大臣受過其家傳書院青城書院的教導,歷來在士子中有着較高威望,而其心卻不小,甚至荀家有意将荀家三小姐許配給河間王……”

思君眼睛微微彎起,宛如天邊新月,聲音嬌美地打斷他冷靜的敘述:“我好像今天才真正地認識你。”

烏有蘭臉頰微紅,羞怯地低頭含胸,就像新婚夜的新嫁娘一樣。

思君是越發地看不懂這人了,只能開口繼續稱贊道:“有時我一直在想,我能有今日沅芷你真是助我良多。”

他就像一顆蜷縮起來的害羞草一樣,嗫嗫道:“殿……殿下,快……快別這麽說了。”

思君卻好似覺得他這番樣子很好玩,又不停道:“沅芷你人又聰明,長得又好,淺水困不住蛟龍,我的公主府又能夠留你多久呢?”

“殿下!”烏有蘭猛地擡起了頭,神色驚慌道:“我從來未有異心,自殿下救了我,我的命便是殿下的了。”

思君從容淺笑道:“沅芷你何必驚慌?”

他的眸子閃着莫名的光,牢牢地抓住她的視線,看清後烏有蘭才緩緩籲了一口氣,無力道:“殿下別再這樣開我玩笑了。”

思君扭頭看着窗外不語。

有蘭眼中陰霾,口氣溫和道:“殿下去河間王府上,是為了以柔情麻痹他嗎?還是想要試探他愛慕您的心是否是真的,亦或是另有所圖?”

“你認為他是真的嗎?今日聖上說泊蕤王意圖求親,你猜求得是誰?”思君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烏有蘭一愣,立刻就猜到公主問這番話的緣由,眼睛頓時瞪大,眼中溫暖的春水也瞬時凝結成冰,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氣勢蔓延看來。

思君覺得自己渾身發涼,卻不明白為什麽一個門客也會有這般的氣勢。

她看着有蘭眼中的自己,就像是大海中随着滔天波浪颠簸的小船,又像被風卷起的破碎的蝴蝶。

“泊蕤王的膽子也太大了些。”他一只手遮住自己的額頭,冷冷嘲道:“依我之見還不如直接去刺殺他,反正泊蕤部落的聚合全靠他一人之力,只要他死了,那些個小蝦米自然分崩離析。”

思君穩了穩自己的心神,表情游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上卻問道:“你認為河間王和泊蕤王哪一個對本宮的心思更真?哪一個用意更深?”

烏有蘭又将那個鴛鴦樓暖爐從袖中取出,直接塞進思君的懷中,卻并不回答思君的詢問。

她低着頭仔細端詳着這方暖爐,有些不确定道:“這暖爐似乎有些不同了,今日好像看上去更順眼些。”

他擡眼看着思君,卻将思君吓了一跳,那如深海的眸子此刻翻滾的是深深的嘲諷和自厭。

“殿下還是一直這樣從未變過,自己不感興趣的不記得分毫,呵呵……”他的笑容裏滿是苦澀。

思君卻覺得這人真是奇怪,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清楚,偏偏做出一副矯情的樣子。

看着她不感興趣的神色,有蘭嘆了一口氣,無力道:“殿下難道沒有注意到這款暖爐的色澤嗎?昨日那個是用殿下賜的青玉雕琢成的,今日這個是用我自己尋到的玄青石雕成的。”

“哦?”思君舉起那個暖爐看了看,随意應了聲,卻沒有注意到有蘭眼中快要溢出的墨色悲哀。

“至于殿下您剛才的問題……”他低頭笑道:“在殿下眼中他們二人于兩方暖爐又有什麽區別呢?”

思君總覺得從自己重新認識他開始,還是這句話說得最順從自己的心意,臉上便不由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烏有蘭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手指忍不住蠢蠢欲動。

直到思君感到臉上突然出現的一抹微涼,他才猛地回過神來,飛快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來,手掌虛虛握拳,放在嘴前假模假樣地咳嗽了兩聲。

嬴思君懶得同他計較,正色道:“我去河間王府只是想探一下蕭涉水究竟有什麽底牌。”

“河間王自進京以來一直深居簡出,皇上幾次設宴,他也借身體不适推脫,誰又知道為什麽坊間突然傳出他于花朝節上對您一見鐘情的傳聞……”說到這裏,有蘭頓了一下,查看過她的表情後繼續道:“而之後他也屢屢到公主府上,實在是熱情的詭異了些。”

“呵……”嬴思君輕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他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那殿下在宮中落水也是為了試探河間王的反應嗎?”烏有蘭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何止啊!”思君得意地翹起嘴角,向他解釋道:“我還期待着荀家的反應。經歷了荀家大公子、荀夫人事件他們還能沉得住氣嗎?”

烏有蘭眼中的柔情都快要溢出來了,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思君避開他的目光,手指劃過窗棱,望着窗外沉思。

何至于此啊,落水這一事件一出,所有人都要動起來了。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究竟誰是真正的關心,而誰又在幸災樂禍,有誰是在高高挂起,又有誰等待着落井下石!

這些都會清楚的!即便記憶有所缺失。

思君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将事情發生以來所有的恐懼與不安都轉化為動力。

即便與世界為敵,嬴思君也依然是笑到最後的那一個。

因為,她有一顆比誰都堅強的心。

烏有蘭看着這樣的他,心中是怎麽也抑制不住的柔情憐惜,可他的大腦也告訴他這個女人比誰都冷情比誰都堅強,甚至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尋求男人的憐惜,早在他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在戰鬥了。

可是,如果這樣不斷為她狂跳的心能停止就好了,他真的好恨在她面前永遠無力的自己,自己是那麽的狼狽,而她又是那麽的高高在上。

不該是這樣的,自己是……不該是這樣的啊!

馬車停了,他聽到有個男人的腳步聲匆匆接近,他知道那是河間王蕭涉水的腳步聲。

想到這,烏有蘭忍不住生出一種優越感,無論蕭涉水想要做什麽,都一定贏不了她,一定不會比自己更接近越歌。

除了那位,沒有人比自己更符合她的心意了。

她高傲地連天神跪在她的腳下也不會多看一眼,更遑論一個小小的河間王。

“公主殿下!可終于願意屈尊來本王簡陋的府邸了,可真是委屈殿下了!”從外面突然傳來蕭涉水的聲音。

坐在馬車外面的薄雲似乎向他解釋了幾句。

他突然罵道:“你是個傻子嗎?既然衣服濕了為什麽不快點換掉!非要自己生病,讓本王憂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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