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尋找

? “殿下。”

“殿下……”

“殿下!”

嬴思君皺着眉穿過一群莺莺燕燕的婢女,理都不理她們的請安,周身氣勢格外冰冷,一幫子美婢穿着單薄的夏衣忍不住瑟瑟發抖。

門口竹簾被卷起,烏有蘭單手擎着,笑眯眯地看着她。

“這是怎麽了?”

嬴思君淡淡掃了他一眼,負着頭,從他身邊走過。

烏有蘭無奈地搖着頭跟了上去。

一進屋子,她便歪倒在踏上,烏有蘭半跪在她腳邊替她脫鞋,她清清淡淡地看着他。

“你不必做這些。”

他将她的腿往懷裏摟了摟,笑吟吟道:“這是我的意願,我希望你的一衣一履都是我為你穿上……脫下的……”

說着,他眼皮一擡,眸光似水。

嬴思君笑了一下,将未着襪履的腳踩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掠了掠眼前的劉海兒,拖着音慵懶纏綿道:“哎喲,烏先生這話可真叫人難為情兒的。”

他按摩着她的腳踝,并順勢向上。

“殿下又有煩心事兒了吧?告訴我可好?我可想為你遮風擋雨。”

她嗤笑一聲,不留情面道:“你又有什麽能力能夠為我遮風擋雨?”

烏有蘭不羞不惱,平靜的眼中閃爍着微光,“我的能力……殿下自會知道的。”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告訴你就是了。”

烏有蘭滿意了。

“是董皇後,這人真是寡淡的令人厭煩。”

“您就是看在董淮的面子上也不該多做計較的。”

嬴思君似笑非笑地揪住了他的領子,将他扯向自己,長長的指甲輕輕滑過他清潤的面頰,吐氣如蘭——

“你可是又知道了。”

烏有蘭志得意滿,笑而不語。

她哼了一聲,推開他,無聊道:“只是可惜因為她的糾纏,讓我沒有辦法好好教導嬴契一番。”

“父子反目、兄弟倪牆、夫妻相殘……這可是殿下嘴喜歡看的戲碼了,你一天天恢複記憶,這方面的惡趣味也越來越嚴重了。”

嬴思君仰面倒在榻上,抱着自己,滿含感情道:“因為這些才是真實,真實的惡讓我更加清醒。”

背負着真實的罪,讓我不斷前行。

她的話随着清風飄到窗外,晃晃蕩蕩地搖上了雲霄,一聲遼遠的鷹鳴,打破了天空這塊藍汪汪的寶石。

馬聲嘶鳴,一雙有力的大手扯住缰繩。

黑色的衣袍翻滾如夜海波濤,黑爾鹿看着面前前來送他的能思君無奈笑了笑,“你何必避開大部隊,單單來送我……不過,哈哈,我還是很開心。”說着,他展露出爽朗的笑容來。

嬴思君将被風吹亂的頭發抿到耳後,淡淡一笑,從身後拿出一個牛皮水袋來。

“這裏可是好酒!”

在黑爾鹿詫異的目光下,她徑直拔開塞子,頗為潇灑地狠狠往嘴裏灌了一口酒。

“好!”黑爾鹿大叫一聲,揭過這袋子,昂頭喝了一大口,又随手抹了把嘴,抿抿嘴大笑道:“果然是好酒,哈哈,多謝公主啦!”

嬴思君目光放柔,陽光下她柔和下來的面容似乎散發着微光,“敬同路人。”

黑爾鹿了然地舉起酒囊,笑道:“敬同路人。”

“但是,你若敢犯我大秦,我必殺你!”目光鋒利如刃。

他沒有說話,只是握着那個酒囊,砸了砸胸口,随機翻身上馬,扯着缰繩俯視着嬴思君。

他張了張嘴,風太大,她沒有聽清。

黑爾鹿微微一笑,壓低身子,臉貼着馬脖子,認真道:“那位池先生沒有随我回泊蕤,以後會發生什麽我是不知道,願君珍重。”

“籲——”

說罷,他一抖缰繩,揮鞭策馬,同侍從幾人而去,滾滾煙塵至遠方。

背後,一人牽着馬悄悄靠近,看着她的背影。

可惜,她只看得到身前的路,看不到背後的人。

回去的路上,嬴思君硬要去那片湖看看,烏有蘭神色有些僵硬,卻無法動搖她的念頭。

烈日灼灼,等一頭紮進樹林裏,才漸漸涼爽起來,越往前走近,越能感覺得挾裹着水汽的清風拂面而來。

兩人牽着馬,穿過植被,走到湖邊之時,只見湖上停留一方竹筏,竹筏上一凳、一桌、一人、一壺酒而已。

她眯了眯眼睛,盯着那個背對着她的女人。

白衣勝雪,體态弱不經衣,缥缈湖光水汽裏,風姿綽約,委婉多情。

烏有蘭上前一步,高聲道:“敢問閣下是……”

煙波浩淼,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盈盈回眸,她欲言又止,癡癡地望着烏有蘭。

嬴思君心裏一頓,越發仔細地觀察烏有蘭跟她的神情了。

她一眼沒瞧嬴思君,所有的目光都被他一個人占據。

烏有蘭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姑娘認識我?”

她眉頭緊皺,似有無限苦楚,淚水含而未落,怎麽看怎麽令人憐惜。

“我乃道門廣陵真人,君心不複,相見不如不見。”

啧啧……

嬴思君摸了一把自己幾乎掉下雞皮疙瘩的手臂,斜眼瞧着烏有蘭。烏有蘭察覺到她的視線略顯慌張,神情冷漠地沖着竹筏上的女人道:“我可不認識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淚水流下,廣陵真人這副癡态簡直讓嬴思君覺得好笑。

“有人誤你!有人誤你啊!”她嘆息地叫道。

懶得應付一個瘋女人,嬴思君扭頭便走,烏有蘭也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

“那是你道門的何人啊?”她突然詢問。

烏有蘭苦笑道:“殿下在說什麽啊。”

“呵呵……”

“殿下……”

嬴思君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直接朝前走去,烏有蘭怎麽呼喊也沒用。

“嬴思君!”他大叫一聲拉住她的手,神情冷漠,眼角微紅。

“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說?”烏有蘭用兩根手指捏起她的手腕,就像捏起一粒珍珠。

“你騙我,瞞我,不告訴我都可以,我卻不能有自己的一點秘密嗎?”

嬴思君突然笑了,回頭望望他,神情變得可愛起來,沒有被握住的那只手,撫摸着他俊美的臉龐。

“這不就是沅芷你答應的嘛,難道你現在後悔了?”

他咬着唇,一時間有些可憐。

“親愛的沅芷……”她笑得妩媚動人,就像是要吃人心的狐貍精,又像是地獄業火而生的惡靈,“有所失去,才能有所得到,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簡直……簡直太可惡了!

嬴思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快快放開吧,這樣我該怎麽用雙手擁抱你?”

完全沒有辦法拒絕。

烏有蘭無力地放下胳膊,她嬌笑着投進他的懷抱中。

“只要你一直聽我的,對我好,我也會讓你得償所願的。”

可怕的女人,可悲的男人,他就在她蜜糖般的話語中潰不成軍。

她在他的懷中,拽着烏有蘭的衣領讓他彎下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他背後看去。

蓮花般美貌的女子清清淡淡站在那裏,眼神冰冷地刺向嬴思君。

她彎起嘴角,送給她一個嘲諷笑容。

嬴思君的手指□□他的頭發裏,輕輕按摩着他的頭皮,輕言巧笑:“沅芷可真讓人喜愛啊,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雖然我……沅芷……”

她的聲音帶着無限的溫柔與依戀,可她的眼眸沒有絲毫波動,挑釁的目光投注于對面女子的身上。

跟清河公主搶人?呵呵……

這位所謂的廣陵真人眼睛閃過一道狠厲的光,蒼白的食指伸向嬴思君,淩空點了點。

天空猛地一閃,白光充斥着眼界,不久,如鼓的雷聲便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

冰涼的雨絲紛紛揚揚而下,落到她的臉上,唇上,濕了她的頭發和她的衣服。

嬴思君仰起頭,呆呆地望着天空,眼中滿是迷茫。

大雨連綿,放眼看去全都是白暈暈的一片,冰涼的雨水順着她的臉頰流經她的脖子,慢慢地滑下……

大雨中,她到處奔跑着,鞋子踏進水坑中,濺起無數水花,濕漉漉的衣服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上,纏繞着,包裹着,幾乎讓她窒息。

她哭泣着,尖叫着,朝天大吼着,最後淚流滿面跪在雨水裏,兩只手亂揮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麽,那是對自己無比重要的,可怎麽也想不起來的東西。

“我……”她被凍得有些發青的嘴輕輕顫抖着,每一根手指似乎都因為僵硬而無法動彈。

她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地面,最終無力地掩面到底,讓雨水淹沒了自己。

一點微光如螢火散開,映出一個模糊的散發着點點淡金光芒的身影。

淡金色模糊成一團的手,沉默地伸出,溫柔地按了按她的眼角。

嬴思君猛地睜大了眼睛,眼波劇烈翻滾,不可置信地喃喃:“姜離……姜……”

話音出口的剎那,一團金光爆裂開來,零零碎碎的金粉散向了她,她深深的眼眸深處,有什麽撕裂了,永遠無法愈合了。

“請讓我來做你的死人,主上……”金光褪盡後,是一團模糊銀霧翻湧上來,霧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眼神無光地仰頭向上看去。

那團銀霧朝她靠近,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個吻,如輕紗拂面,消失在空氣中。

她的睫毛在金粉銀霧裏顫動,一滴水珠正粘在她的睫毛上。

白色的傘面遮住了視野,紅衣黑發的烏有蘭冷冷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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