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分鐘後，六班整齊劃一的端腿壓腳尖分解動作引來周圍班級頻頻的目光。
“腳尖下壓，腳掌與地面平行，腳掌離地面約25公分！”教官嘶啞的聲音吼得他們耳膜一震。
周圍幾個休息中的連隊紛紛投來好奇的眼神，興致濃濃。
“艹，手機都貼鋼化膜了嗎？”
“這動作有點危險，單腳一個不穩，手機就掉下去了。”
“欸欸欸，瞧那一排，一流水的iphone啊！”
“隐隐覺得自己的腎疼！”
六班教官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騷操作，罰他們壓腳尖就算了，竟然還把手機放腳上。
地面上灑滿了瀝青的石子，稍有不穩手機就會掉下去，屏幕硌上面很容易會碎掉。
大家小心翼翼又格外謹慎。
六班連隊裏傳出來女生的嘀咕聲。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手機響，我們也不會受這樣的懲罰。”
“對，憑什麽我們要跟着她受罰。”
“掃把星！”
聲音越來越肆無忌憚，于聲擔憂的側目看了眼苗安安，只見她身形僵了僵，下一秒，苗安安的手機應聲落地。
于聲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差點重心不穩的摔倒。
段季修的視線随着于聲左右搖擺，心也跟着晃蕩了一下，等她穩住身形，他輕“啧”了一聲，無聲的輕笑。
洋娃娃一看就是平時鍛煉不夠，單腳剛站了沒兩分鐘就開始東倒西歪的，這平衡力，夠弱的！
他盯着繃直的腳尖默了片刻，心不在焉的喊了聲“報告”。
周圍正提心吊膽的人紛紛扭頭朝他看過來。
“我提議，可以由男生代替女生完成這個動作！時間可以加倍！”
段季修雖說的雲淡風輕，但獲得周圍一致好評，女生更是朝他投去感激和崇拜的目光。
教官沉默了一會，“夠紳士的呀，行啊，其他男生有意見嗎？”
“沒有！”男生異口同聲，嗓音洪亮。
關鍵時候，他們還是挺愛護女同學的！
方形隊伍裏女生紛紛長籲一口氣。
教官也贊許的看了他們一眼，他默默數了下男女人數，“嘿，男女比例剛剛好，那就一對一自己選吧！男生腳尖頂兩個手機！”
自己選……
這話聽着有種自覺配|對的意思。
六班的女生下意識偷偷看向段季修，少年逆光而立，周身仿佛鍍着一層光圈，額前的碎發自然的垂着，眼裏星辰萬丈，流光清清淺淺，格外勾人。
女生都暗戳戳的期待能被段公子選中！仿佛像古時候的嫔妃，等着帝王翻牌臨|幸。
如果是段公子，就算換成她們的手機，就算被摔的稀巴爛，她們也心甘情願。
一雙雙星星眼明裏暗裏觀察着段季修的動作。
下一秒，少年擡腳，衆目睽睽之下，目不斜視的徑直朝于聲走過去。
于聲低垂着眸子，事不關己的用腳尖踢着小石子，前面倏然罩下一片陰影，灼眼的光線被隔斷，熟悉的薄荷清香沁入鼻息，她腳上的動作頓住了，僵硬的擡頭。
段季修一瞬不瞬的盯了她一會兒，修長的手指伸在她面前，骨節分明，聲音平淡，尾音上揚，“于聲同學，我替你啊……”
周圍視線霎時間都聚集到這裏，灼熱的目光恨不得把于聲身上戳出洞，她心裏收緊，身體不由得顫了顫。
于聲微微擰眉，漂亮的大眼睛困惑的眨了眨，不解的望着少年。
他清亮的眸子帶着幾分戲谑以及威脅：當着這麽多同學的面，你敢拒絕一個試試？
于聲莫名讀懂了他眼裏的情緒，心裏頓了一下，面帶猶豫。
段季修在她躊躇的間隙，手快的抽走了她掌心握着的手機，于聲反應過來時少年已經轉身回了位置。
空氣靜止，氣氛靜谧的可怕。
周圍開始有人小聲的議論，劉亞微不滿地狠狠瞪了于聲一眼，不甘心地朝段季修的方向望了下。
顧清歡一臉詭異，“聲聲，你确定你和段季修是遠房親戚？”
為什麽她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出一絲奸|情的味道？
于聲嘴角抽了下，眸子變得深沉，“哥哥。”
接着撂出的話猶如一顆炸|彈，“不同爹不同媽的哥哥！”
顧清歡：“？？？？”
于聲無波無瀾的講完和段季修家的淵源，顧清歡目瞪口呆。
“原來，表嬸是你媽媽呀。”顧清歡詫異。
于聲跟着怔了下，“表嬸？”
“對呀，段季修爸爸是我表叔，他的奶奶和我奶奶兩人是姐妹。”
于聲恍然，“所以，你們是遠房親戚？”
她尴尬了一瞬，想起那晚之前謊稱自己是段季修親戚，怪不得當時顧清歡用怪異的眼神看着她。
顧清歡若有所思望向身形筆挺的少年。
哥哥？？
一沒血緣，二沒法律關系，哥哥個鬼哦!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女生都很感激替自己的男生，又是遞水又是紅着臉說謝謝，唯獨于聲，心不在焉的從段季修手裏接過手機，看也沒看他，聲音低如蚊吶，“謝謝。”
段季修的眉眼微微下壓，不露聲色的睨着她，過了兩秒，他挑眉，低聲，“洋娃娃，不知道感恩啊？也不表示表示？”
“不都說了謝謝麽？”于聲小聲嘀咕。
段季修輕笑，清秀的五官帶着一抹俊俏，眼神溫柔的示意她，“你跟別的女生學學。”
她輕飄飄掃了周圍一眼，耳尖微紅，“學不會！”
熱度由耳根迅速蔓延到白皙的臉頰，嬌俏的臉上染上紅暈，眸子低垂着，又長又翹的睫毛微顫，輕輕地，猶如羽毛。
段季修喉結不受控制的滾動了一下，他錯開眼，移向別處。
一周的軍訓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周六上午意外的下起了濛濛細雨，氣溫乍然下降，雨絲微涼，于聲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噴嚏。
雨滴越來越密集，最後，教官讓大家統一回宿舍整理內務，中午進行檢查。
檢查內務的結果是很不滿意，尤其是男生宿舍，李教官沉着臉，聲音沙|啞的吼，“豆腐塊！豆腐塊！瞧瞧你們疊的，跟懶洋洋頭上那坨屎似的！”
方城他們幾個男生臉都憋紅了，愣是不敢笑。
段季修一手抄兜依在門框上，懶懶散散的模樣仿佛事不關己。
檢查到于聲的宿舍時，李教官相對滿意的點了點頭，畢竟是女生，他也沒好意思訓太狠，“這衛生整理的倒是可以，就是着被子，有點歪！”
他随手撈了一個被子，示意她們，“室內訓練場集合，給你們集體演示一遍。”
于聲愣愣的看着被教官拎走的被子，慢半拍的跟了出去。
室內訓練場只有六班一個連隊，段季修他們慢悠悠的趕在最後才到，他在洋娃娃身後站定，睨着她頭頂的發旋發呆。
顧清歡瞧着教官放在場地墊上的被子，腦子才反應過來，“聲聲，教官拿的是你的被子吧。”
于聲點點頭，“是我的。”
身後的段季修一愣，皺着眉瞧了眼教官正準備演示的被子，他不假思索的邁開長腿走到人群中心，手快的從墊子上把被子撈了起來。
“她有潔癖，我去拿我的！”嗓音冷冰冰的。
教官愣了愣，覺得一個大男人拿女生的被子确實有點不妥，“是我考慮不周，行，你去把你的拿下來。”
段季修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把被子塞到了怔怔的女孩懷裏，“抱好！”
于聲有些呆的眨眨眼，伸手接過來。
她有些摸不清頭腦，自己什麽時候有潔癖了？明明，有潔癖的是他好吧。
在段家，她經常見家裏的阿姨幫他洗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有次她不經意間問‘為什麽要洗那麽勤’，阿姨說他有輕微潔癖。
所以，她一般都離他遠遠的，省得惹他不快。
現在，他竟然可以忍受別人摸他被子？而且，是放在訓練場地的墊子上......
于聲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下午雨勢逐漸停止，七天的軍訓也接近尾聲，每個人心裏愉悅的表情挂在臉上，訓練也格外的認真。
尤其是和重點班男女分開訓練後，大家激情高漲。
晚上，于聲所在的141連隊第一次做集體小游戲，可能和段季修去了重點班男生隊的142連有關，于聲整個人格外放松。
“搶凳子游戲吧，大家都熟悉，直接開始。”
“對，正好我們都有小馬紮。”
于聲對做游戲什麽的不是很熱衷，奈何是集體游戲，她不好搞獨立顯得異類，興致不是很高的參與着。
顧清歡不滿意，向她嘀咕，“沒意思啊，一點也不刺激。”
于聲心裏抖了下，生怕顧清歡再想出更具有挑戰性的主意，“這個就挺好，真的，鍛煉人的反應能力。”
顧清歡面帶糾結的看了她一下，“那行吧。”
游戲很簡單，規則也很易懂，每次被淘汰的同學都要接受懲罰，随機抽一位同學出題。
或者，幹脆來一段文藝表演。
也就是說，有39人都會難逃一劫。
于聲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參與了好幾輪游戲，發現每次都很幸運的占到位置，接受懲罰的同學也格外輕松，出題的人也不刁難，不是占個幾分鐘軍姿就是壓一會兒腳尖，最多，有幾位被抽到了真心話。
但是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于聲心裏稍稍放寬了些。
游戲吸引了周圍幾個連隊的同學，他們不知何時停止了自己的訓練，饒有興趣的觀望着141連隊，兩個連隊的教官平時相對熟稔，他看了眼自己帶的一群血氣方剛的男生，幾乎都伸長脖子往隔壁連隊望着，他笑了笑，“想看她們玩游戲？”
“想！”總有幾個愛熱鬧的男生。
方城看到游戲裏最後留下的兩個女生，他戳了賀尚的胳膊，幸災樂禍的開口，“欸，歡姐和于聲同學終極PK，你說，她兩誰會贏？”
賀尚望了眼，“希望是于聲同學。”
段季修扭頭，微微皺着眉，淡淡的詢問，“為什麽？”
對于段公子的插話，賀尚愣了下，“因為歡姐的才藝表演樣樣不精，我怕她丢我們班級的臉。”
“哈哈哈哈哈，對！尤其歡姐那個歌聲，簡直要了人命！”
段季修眼神動了動，選擇沉默。
其實，除了唱歌，顧清歡其它才藝都不錯，尤其跳舞，小時候還拿過獎，只是她不張揚，也從未參加過學校的表演，他們不知道也很正常。
142連隊的教官也是愛好看熱鬧的人，當他帶着整齊劃一的方隊停在女生外圍時，人群自覺地閃了一條道。
一把馬紮，兩個女生，兩人正喪着臉，大眼瞪小眼。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于聲想哭的沖動都有了，早就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壓根沒想成為最後的贏家，卻偏偏運氣爆棚，每次哨聲停止時，身後都穩穩的留着一把小馬紮。
她是怎麽也想不到最後會和顧清歡決一死戰。
顧清歡更是想罵人，剛交的新朋友，難道要因為一個游戲反目成仇嗎？
她眼神微動，看到不知道何時圍觀過來的男生方隊，下意識去捕捉熟悉的身影，目光和段季修短暫的接觸，下一刻，顧清歡眨着眼，笑的勾人，聲音又歡快，“教官，如果輸了，可以讓別人代替接受懲罰嗎？”
教官看了看一臉乖巧的女孩，于心不忍，“......可以。”
“操，為什麽我總感覺歡姐要搞事情？”
“不，你不是一個人！我也這麽感覺。”
方隊斜後方傳來重點班男生說話的聲音，“南哥，剛才那女生，是不是向教官擠眉弄眼了？這是使的什麽計？”
半晌，霍南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嗯，大概，美人計！”
被稱作美人的顧清歡心裏松了口氣，她心裏暗暗道歉：對不起了聲聲，但是你不用擔心，段公子幫你！
哨聲吹響，兩人對着唯一的目标虎視眈眈，腳下的步子都緩慢的以馬紮為中心。
“聲聲，我唱歌可好聽了。”顧清歡邊盯着馬紮邊轉移于聲注意力。
不等于聲反應，她接着說，“別人唱歌要錢，我都是直接索命！”
于聲倏然一怔，擡眸看她，哨聲突然又響起，她慢半拍的低頭去看。
顧清歡坐在馬紮上，仰着小臉無辜的看着她。
于聲嘆口氣，看着她無奈的笑了笑。
就知道她古靈精怪！
到了接受懲罰的環節，劉亞微自告奮勇，“我來出題。”
于聲聽到聲音擰了下眉，嘴角不動聲色的往下壓了三分，她平靜的看向劉亞微。
“于聲同學，大冒險？真心話？還是給我們來一段才藝表演？”劉亞微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以于聲的性格和平時在班裏的表現，劉亞微斷定她不會什麽才藝，大冒險和真心話，更不會像其他同學那麽簡單。
夜裏格外幽靜，現場充斥着怒劍拔張的氣氛，有人擔憂的看了眼于聲。
段季修眼皮微擡，瞳孔黑如深潭，眸波流轉，眼角帶了抹凜冽的寒光，他涼涼的瞥了下劉亞微，眉心微蹙。
“劉亞微，你故意的是不是？”
顧清歡看見她站出來的一瞬間就氣不打一出來，她替于聲不平，“教官，我要換出題人！”
“憑什麽？她特殊嗎？”劉亞微冷笑。
眼看兩人一觸即發，于聲上前把顧清歡拉到身後，表情淡定的看向劉亞微，無所謂的笑了笑，聲音無波無瀾，“我都可以。”
劉亞微嗤笑，無辜的看向同學們，“你們幫我作證，這可是她自己說的！”
如果不是于聲拽着顧清歡，她都想上去打人了。
話已至此，就算有人要代替于聲，估計于聲也不會同意。
“不為難你，大冒險、真心話和才藝，讓你三選一，夠仁慈了吧？”劉亞微一副好人臉。
于聲點點頭，“你出題吧。”
劉亞微狡黠的笑笑，“大冒險，你就選個在場的男生，兩人對視兩分鐘。”
“真心話，說說你對你同桌的看法。”
“至于才藝，你可以随意。”
她的話音落地，大家眼神意味不明的在兩人之間流轉。
問題這麽苛刻，有心人都看出來劉亞微在刁難于聲，但大家都保持局外人的态度，默默的看着。
顧清歡心裏後悔極了，如果不是她贏了，沒準劉亞微也不會揪着于聲不放，正獨自懊惱着，耳邊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才藝吧。”
“大冒險，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段公子：“死心吧，沒人敢出來和你對視，除了我，你別無選擇。”
聲聲：“呵呵，我還有才藝可以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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