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錯愕, 詫異，驚訝的目光齊齊落到兩人身上。
段季修停在她跟前, 薄唇抿的緊緊，垂着眸子看向一臉呆滞的女孩，睨了她片刻, 他打破靜谧，“怎麽？嫌棄？”
于聲神色微頓，有些怔怔的仰頭看他。
這麽近距離一比較，發現他好高啊, 她微仰着腦袋才剛過了他肩膀, 視線和他凸起的喉結齊平，不經意的一次滾動，于聲羞的臉頰微紅, 視線逃也似的躲開。
好像一切都不受了控制, 正在慢慢的、悄無聲息的脫離軌道。
她回神, 搖了搖頭，“我想選擇才藝表演。”
于聲有自知之明，真心話和大冒險，不論哪個，劉亞微都不會輕易放過她。
段季修漆黑的眸子眯了下, 促狹地笑了笑, “才藝？你會嗎？”
于聲瞪他一眼，“你怎麽知道我不會？”
他訝然，興趣濃濃的打量她兩眼, “拭目以待啊。”
段公子就這麽當場被拒絕了，然而，他也不惱，相反，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有着柔柔的光，一瞬不瞬看着前面的女孩。
“到底想好沒啊？我們都等着呢。”段公子看于聲的眼神讓劉亞微很不爽。
于聲斂了下神色，淡淡的看過去，“唱歌吧。”
初中時候的班主任是個舞蹈愛好者，她曾經偷偷跟着學過一段幾年，上了高中學習繁重，她便丢棄了，好多年也沒再練過，她怕自己出糗，想來想去，也只有唱歌能拿得出手。
青春期的男生和女生都格外鬧騰，歌曲自然喜歡聽一些情意綿綿的，什麽勵志的調調，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唱歌可以，但是千萬別唱什麽兒歌和軍歌之類的。”
“對對對，唱首流行的！”
“同學，可以點歌嗎？”
于聲滞了片刻，這個點歌功能來的猝不及防，她有點始料未及。
段季修眼皮微擡，眼神冷冷的朝隊伍裏掃了一圈，人雖然沒說話，但是，來自大佬的不悅第一時間被捕捉，叽叽喳喳的人群頓時死般寂靜。
有得聽就不錯了，還妄想點歌？！
于聲強迫自己淡定，她想了下，莞爾一笑，“Richard Marx的《right here waiting》吧，如果跑調了大家不要笑。”
氣氛靜了兩秒，片刻後有同學情緒高漲，小雞啄米似的紛紛點點頭，當然，也有還沒反應過來的。
“什麽歌曲？誰的？”
“英文啊？我們這學渣能聽懂嗎？”
“啊啊啊啊啊！我聽過這個，超喜歡這個旋律，好好聽，經典老歌！”
“慢搖滾的風格，我第一次都聽哭了。”
舒緩優美的旋律，像是清晨帶着微點露珠的樟樹葉，聲音清唱卻婉轉動聽，初不甚大，入耳有說不出來的妙境。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aiting for you”
一曲終了，纏綿悱恻的尾音在操場上緩緩回蕩，周圍很靜、很靜，靜得于聲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報上歌曲名時，段季修的身影頓了下，他擰眉，眸子極深地、從始至終打量着她，神色複雜。
洋娃娃唱歌時睫毛低垂着，面上情深又投入。
此情可待？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創作背景是Richard Marx思念自己的妻子而普的一首歌。
所以，洋娃娃現在是在想誰？
那個竹馬麽？
段季修沒由來的一陣煩躁，還有強烈的不爽。随着周圍爆發出的喝彩聲，他心情越來越糟糕，臉色也變得極差。
“操，于聲同學這首歌唱的太好聽了，雖然我聽不懂，但是，調調深入我心！”
賀尚也頗為贊同的點頭，“回頭我下載下來，我愛了！”
段季修不耐煩的扭頭瞪了他們一眼。兩人被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潛意識裏是覺得段公子不喜歡這樣的歌曲，“不不不好聽嗎？”
他們聽不懂歌詞的都覺得很好聽的呀。
段季修板着臉，語氣不好，有點沖動，“好聽個蛋啊！”
兩人目瞪口呆，有片刻的呆滞。
似乎，好久都沒聽段公子這樣罵過髒話！
可能是因為軍訓最後的一晚，教官格外的開恩，大家鬧到九點才回宿舍。
顧清歡回去就要了這首歌的名字，下載到手機仔仔細細聽了好幾遍，又找了下翻譯。
她表情糾結，“聲聲，你是不是......”
“什麽？”于聲洗了澡，邊擦頭發邊回頭問她。
“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啊？”顧清歡小聲問。
于聲手上的動作一僵，眨着眼格外困惑，“為什麽這麽問？”
其實，她之前也想過，她對雲揚，可能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雖然她喜歡和他聊天和他相處，但是，沒有那種“砰砰”心跳加速的感覺。
顧清歡八卦的眼神盯着她，“你這歌詞，怎麽看都像是有暗戀的人。”
于聲聽後笑了，眼睛清亮的解釋，“你想多了，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它，感覺它的歌詞和旋律都很美。”
“難得你不覺得它很好聽嗎？”
她是真的只是喜歡這首歌。
“是挺好聽的。”顧清歡喃喃。
可是，段季修可不這麽認為，周日的軍訓彙演上他始終繃着一張臉。
“段公子咋了這是，終于要離開這魔鬼之地，他不高興嗎？”
“可能，和教官有感情了吧，離別的惆悵。”
“哈哈哈哈哈，段公子有感情？禿驢，你在講笑話？”
賀尚一記勾拳甩過去，“下次叫爹的時候，用敬語知道嗎？”
“滾犢子！”
“鬧什麽鬧，沒看到開始集合了嗎？”李教官一聲吼把他們治的服服帖帖。
一個個連隊方方正正，陽剛堅毅的少年兒郎，英姿飒爽的铿锵玫瑰，剛柔并濟，相得益彰。
檢閱方陣之後開始了各項彙演，最後的表彰大會結束後各班開始陸陸續續返校。
大巴車上，于聲挑了最後第二排的靠窗的位置，和顧清歡一起坐。
段季修他們上車的時候就剩下了最後一排，段季修瞥了一眼正低着頭的于聲，直接進了最後一排的最裏面。
從坐上車，于聲右眼開始不停的跳，她總覺得沒什麽好事發生，果然，不一會兒她收到一條短信，照片上是熟悉的街道，她定睛看了眼，是源水一中附近的一條路。
她的心跳倏然加快，有些不安。
于婉：【我們姐妹真有緣分，又要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學校。】
于聲眼神突然暗了暗，她穩了穩情緒，低頭在屏幕上敲了幾下。
【你什麽意思？】
【不懂嗎？爸爸說一中師資力量雄厚，所以，賣了漿水的三居室，在源水買了一套兩居。】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下眼睑處的陰影跟着動了動，手指緊緊扣着手機屏幕。
兩居嗎？所以，她這是已經被排除在外了吧。
段季修靠着座椅後背，白色的耳機線繞過修長白皙的脖頸塞入一只耳裏，邊聽歌曲，邊漫不經心聽旁邊兩人聊天。
他不主動說話，被問到的時候偶爾回答兩句，整個過程心不在焉。
下午的陽光光線刺眼，照得車廂裏的人暖洋洋的，斑駁的人影印在玻璃上，清清淺淺。
前面的女孩正低頭按着手機，短信的嗡嗡聲擾得身後的少年心煩意亂。
不用腦袋想就知道洋娃娃在和誰聊天！
一天到晚聊個不停，哪有那麽多話要聊，傾訴衷腸麽？！
段季修眼皮擡了擡，視線越過前面的靠背落在女孩柔軟的頭發上，圓圓的兩個發旋規規矩矩的盤在發頂，他無端覺得有點礙眼，長腿一伸，從她座位旁穿過時不小心踢到了她的腿。
力道不大不小，無意之舉。
于聲下意識扭頭朝後面看，少年俊朗的五官帶着點不耐煩，眉毛微蹙，眼神冰冷的凝着她。
她皺了下眉，把腿往一邊挪了下，然後扭回頭。
于聲晃了下神，淡淡的掃了一下剛才于婉的信息，毫無波瀾的回了個【哦】。
後面的少年又伸腿絆了一下她的腳，這次她能感覺到，段季修時故意的！
她本來就被于婉的信息搞的煩心，又被他這麽三番兩次的找事，心裏努力壓制着要蹿出來的小火苗，把手機鎖屏後揣進書包裏，人倚在靠背上假寐。
不料，身後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忍耐程度。
于聲火氣被他挑起，按捺不住的怒火在翻騰，她頭腦一熱，狠狠的回踹了一腳伸過來的腿，‘噌’一下扭頭從座位上站起來。
顧清歡吓了一跳，拍着小心口瞠目結舌的看着猛的站起來的人。
于聲眼神遏制着憤怒，低聲朝後座吼道，“你有病啊？老踹我做什麽？”
賀尚和方城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段季修也怔住了，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下，側臉肌肉微崩，微仰着頭，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整個車廂靜谧的可怕，紛紛伸長腦袋扭頭好奇的觀望着。
時間像靜止般，半晌。
“是.....是我踢的。”賀尚心跳突突的，說話聲音都有點顫。
新同學好可怕，根本不是外表柔柔弱弱的樣子。
于聲一愣，堪堪收回瞪着段季修的目光，低頭看了眼從後排伸過來的腳。
她瞬間窘迫無比，尴尬的擡不起頭。
“我就是想問問，下午你和歡姐要不要和我們出去玩，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所以.......”賀尚感覺自己很無辜。
于聲耳根通紅，羞愧的難以複加，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擡眸看了下臉色鐵青的少年，眼神微晃，很快便閃躲開。
“不好意思，我不是吼你。”
她頓了下，接着輕聲回，“一會兒我還有事，就不和你們出去了。”
于聲說完又向方城到了兩句歉，方城倒也不計較，“沒事。”
她飛快的扭回頭坐下，壓根沒敢看身後的人。
段季修心裏堵得不上不下，頭靠在椅背上微仰着，臉色陰沉的可怕。
周圍陷入一片死寂，氣氛瞬間落到了冰點，他涼涼的目光漫不經心掃了一圈，吓得前面的同學趕忙回過頭去。
不想活了麽，誰敢看大佬的笑話！
顧清歡小心翼翼湊到于聲跟前，問她，“你怎麽了？”
于聲幽幽嘆口氣，收斂了下神色，輕輕搖了搖頭，“沒事。”
顧清歡見她不願多說，也沒再問，只是不安的扭頭看了眼被吼的少年。
臉色果然不好看。
顧清歡縮縮脖子，安靜的窩在自己的座椅裏。
于聲如坐針氈，想扭頭親口道歉但又糾結，再加上于婉的短信，她的煩躁全部寫在臉上。
她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過了一會安靜下來，她默默掏出手機給段季修發了一條信息。
【對不起。】她的态度很真誠。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段季修抑制着火氣，皺眉掏出手機打開。
瞥到屏幕上的字，他眉梢微挑，目光深沉的朝前面睨了片刻。
沒誠意！就發個信息，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錯了，他感受不到她的歉意。
段季修沒回，心裏的郁結消了一大半，眼皮垂着，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機，就是不回她。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于聲等了幾分鐘不見他回話，心裏的愧疚四處蔓延，她咬了咬下唇，又發了一條。
【我以為是你在踢我，真的對不起！】她以為是他一直在故意找事，腦門一熱，就沒控制住。
段季修被她的信息差點氣笑。
洋娃娃會不會道歉？這意思是，如果真的是他踢的，她就可以吼得心安理得理所應當？
他搖搖頭，輕‘啧’一聲，啞然失笑，【下車別走！】
這字面意思，怎麽看都是“有種放學你別走”的味道，于聲下意識咽了下嗓子，沮喪着小臉。
【你要幹嘛？我都已經向你道了歉。】
【不幹嘛啊，就想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段季修勾着嘴角輕笑，本來是想傳達陳叔接她的時候記得等他一起，沒想到她自己腦補過度。
他看起來難道不像好人嗎？！
【我一會有事，沒時間！】靜下心仔細琢磨了下，她覺得段季修是故意的。
可能，他老毛病又犯了吧。
【我加了你微信，去同意。】
于聲微愣，慢半拍的去點開了微信，聯系人處新增的小紅圈讓她略微失神。
背後的靠椅被人不耐的戳了戳，她微怔之後皺眉通過。
【洋娃娃，你一會要去哪兒啊？偷着去和別人約會嗎？】
可能是于聲聽話的通過了他的微信，段季修此刻心情格外好，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于聲眉心緊鎖，開始後悔添加他為好友，剛才吼他的愧疚感瞬時間煙消雲散。
【你管得着嗎？再沒事找事，就把你拉黑名單！】
段季修輕哂，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臉上挂着暖暖的笑意，就像是窗外那輪暖陽的化身，滿滿都是陽光的味道。
他凝着手機屏幕，輕笑着。
“操，段公子最近是不是魔怔了？”方城覺得他像是換了個人。
賀尚餘光微斜，點點頭，“可能吧。”
段季修偏頭看向他們，他笑了笑，“你們懂個毛！”
兩人一致搖頭，“我們是不懂。”
他們是真的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2分留言有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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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夏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