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北荒3
見女子依舊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張硯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未嘗不可。”也只是他半個愣神的時間,便見女子點了點頭。“蕭道友不妨說說看,但倒是需要換個地方。”
張硯文有求于人,沒猶豫地點了點頭,跟着這位江道友同行。
【為什麽?】
江榭:【此去骨嶺內部,光憑我一人對付姜章丘大是不保險的,不如多招攬幾個炮灰。】。
021:【.....行吧。】
江榭收起笑容,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這人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不過這熟悉感倒不是因為外貌,而是他的直覺。他沒打算告訴021。
江榭帶着他進了家旅店,選好房間,付了銀兩,就帶上了門。
“其實,蕭洗墨并非我的名字。”房間裏有兩把木椅,張硯文順着坐了下來,“叫我張硯文便好。”
“江榭。”江榭點了點頭,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挨着他坐了下來,“張道友,不知是因何事困擾?”他倒沒在意這是否是他的本名。
“其實...”張硯文難堪道,思考着措辭,“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這并非是我的身體。”
說出這幾天纏繞在自己心中的秘密後,張硯文感到輕松不少,擡頭看了江榭一眼,發現他也愣了一下,不過只是片刻,便恢複了以往的神色。
“借屍還魂?”
“算是吧。”張硯文答道。
江榭沉默片刻,随即讓他詳細說說。張硯文愣了神,似乎是陷入了回憶。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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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張硯文已經洗漱完畢,最近忙着婚事,身心早已疲憊不堪,正當他準備熄燭入睡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都這個時辰了,會是哪位訪客?張硯文疑惑地想,不過還是應和一聲,給人開了門。一張他極為熟悉的臉便闖入了視野。
“你要成婚?”
月光下,男人而面容冷峻而刻薄,輪廓如刀削的山峰犀利,眼睛裏似乎有一深淵,快要把他拖進去。
“哈哈...墨兄是來祝賀我的嗎?”張硯文打笑道,卻不自覺地與他避開了對視。
蕭洗墨沒有回答,依舊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張硯文心沉了下來:什麽時候他們變成這樣了呢?......
蕭洗墨是在他十六歲時張家領養的孩子。據他父親所說,這孩子雖是個被人遺棄的孤兒,不過卻天性聰慧,處事沉着冷靜,張父正好想給作為獨生子的張硯文找個伴,便好心收養了他。
這讓剛過束發之年的張硯文看見了可不高興壞了,天天一個人練劍,打坐凝氣無聊死了。
于是他高高興興地親自接待了這個玩伴,并主動向父親提出讓蕭洗墨同自己住一間屋子。
雖然,他的新玩伴似乎并不想跟他過多接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張硯文哪能讓自己受委屈,好奇心強的他天天旁敲側擊地問這個比他大五歲玩伴的身世,有時還纏着與他比武練劍,時間長了,兩人倒有了些感情。
當他從父親那裏得知,蕭洗墨的父母死于妖族人之手,他才下定決心,想用自己未豐滿的羽翼保護他唯一的夥伴。
雖然少不了争執和吵架,但也讓那習慣沉默的夥伴有了些“活氣”,兩人就這樣磕磕絆絆到了第六年,那日正是張硯文的二十二歲生辰,蕭洗墨已這時經可稱他的摯友。生辰宴會少不了相互敬酒,張硯文酒量不行,那晚喝得迷迷糊糊,區區幾杯便到了不知天地在何方的境界。第二日醒來時,他也沒想到,與蕭洗墨的關系正是從這時開始出現裂縫。
蕭洗墨依然如往常一樣,沉默占據了他大半時間,不過張硯文敏感地察覺到蕭洗墨對他的疏遠。
兩人的冷戰從那時候開始,張硯文不解為何他的摯友疏遠他,平時他臉皮厚點,主動和解就好,可這次,張硯文卻放不太下面子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張硯文在小院找到了蕭洗墨,質問道。就在不久前,他偶然聽到父親與蕭洗墨正商論着出外游歷的事情。
這讓他的火氣直接上來了。
見人不說話,張硯文又冷靜道:“如果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了蕭兄,還請蕭兄指正。”能不要把我晾一旁,一聲不吭嗎?
可蕭洗墨依然只是看着他,這次,他的眼神中多了些另外的意味,似是慌張,隐忍,還有...悲傷?
張硯文心裏狠狠一跳,他記得自己生辰那晚是喝醉了的,那麽是誰送他回去的?
蕭洗墨。
張硯文心裏一點柔軟開始變得苦澀乏味,蕭洗墨他....或許知道了。
“行。”張硯文神色自若地點了點頭,可卻抑制不住顫抖的聲音:“蕭兄今後去留與我再無瓜葛,我不會再纏着你。”
......
“不準備邀我進去坐坐嗎?”見人一直站着發愣,蕭洗墨不由得微微皺眉。
“天色已晚,我想休息了.....改日吧。”張硯文回過神來,又看了眼他曾經的摯友,從那時起已經過了兩年,時過境遷,自己對他惡心的想法卻沒順着消失,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張硯文深吸口氣,他心裏有鬼,沒法坦然地同這個男人再次說笑,只欲蓋彌彰地朝他點了點頭,關上了門。
蕭洗墨看着緊閉的大門,放下了舉起的手。
......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祖堂內,正對大門的牆上正貼着一個大大的“囍”字,兩今天是張家孝子張硯文與羅家玉女羅百香喜結連理的日子,兩家人其樂融融地交談,望着站在一起的兩位新人。
聽說兩家門派祖先自幼時便相交好,這次成婚對兩家何不為一種新的契機,雖說是仙門一家,不過成婚的程序依舊決定照着老一輩來。
大婚住持公事公辦地念着祝詞,不過張硯文卻心不在焉,繁華的詞藻仿佛一點也觸動不了他。
不行,這是對羅百香的侮辱。張硯文搖了搖頭,想甩開心頭那一絲迷茫,于是看面前這蓋住紅羅的女子的眼神更堅定了起來。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話音剛落,祖堂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一拜天地~”住持雄渾的聲音響了起來,張硯文反應過來,連忙跪了下來。
“啊!!!”
突然,祖堂外響起人群的驚叫聲,壓過了裏面交談的聲音。張硯文心裏一驚,連忙站了起來,不知是誰突然說道:“妖...妖族!”
張硯文很快回過神來,他拉起一旁不知所措的羅百香,“快!我們從小門走!”
羅百香愣愣地點了頭,她沒有踏入修仙界的大門,是個切實的大小姐,遇到這種情況反而無能為力起來。
就在這時,門口的妖物已經湧了進來,那些守衛竟沒能壓得下!祖堂內已經混亂無序,唯有幾位修為高的修士冷靜對付,張羅兩家家父已經拿出了佩劍。
張硯文拉着羅百香朝左邊跑去,他的佩劍在房間裏,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護好羅家大小姐。
就在這時,張硯文右眼突然瞟到一瞬的銀光,他瞪大了雙眼,猛得把羅百香推了出去。
“小心!”
就在張硯文推完人的下一刻,一把似藤蔓狀的匕首直直/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羅百香這時也察覺到不對勁了,她連忙取下紅羅,便看見眼前的男人倒了下來。
“硯文!”
只見被匕首刺傷處,流出污黑的血,在喜慶的紅裝上顯得格外刺眼。張硯文只感到他體內的靈力在不斷流逝,不用多想,這把匕首上沾了劇毒。
他看着無暇顧及自己的家父,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治療。他快要死了。
視野漸漸模糊起來,這種親自體會死亡的感覺真不好受。張硯文看着早已哭花妝面的羅百香,他想對她說:我并不中意你,不必為我守婦道了,就拿我的死...來償還...
可無論他怎麽努力,嘴皮卻絲毫不動。在羅百香的眼中,他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紫。
“等等...我去找家父!”羅百香哆嗦着把張硯文扶了起來,她大聲的叫喊,卻無人理會。
不必了,你快走吧。張硯文在心裏說道。
原來人之将死,真的有走馬觀花這一說。張硯文恍惚間看到了十六歲的自己,扯着嘴角對那個沒什麽表情男孩說道:
今後,你就跟我住一間屋子了,不介意吧。
.....
蕭洗墨不想看見他與別人成親。
張家大婚後的第四日,宿醉一晚的他決定再去見張硯文一面,然後浪跡天涯,或許幸運能修得大成。
可當他踏入張家大門時,院子裏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些鬼哭似的風聲。
蕭洗墨好像感受到什麽,他強壓着心中的忐忑,繼續向前走去。
直到他到了祖堂門前,看見本應貼滿喜氣的紅花紙,不知何時,全部變成了可笑的白條。
蕭洗墨覺得自己仿佛突然掉進了個泥潭,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思維。他看見了一個穿着白衫的侍女,伸手便把她拉了過來:
“誰死了?”蕭洗墨輕聲道。
侍女見男人雙眼通紅地看着自己,聲音算得上溫柔,可卻讓她起了層雞皮疙瘩。
那個名字,在張家已經成了禁忌。
“說啊。”男人仍然追問道。
侍女開始害怕了起來,她不懷疑,如果自己再不開口,這個男人恐怕會殺了她。
“少...少爺。”侍女哆嗦着開口道。
可男人聞言只是頓了一下,臉上平靜如常。“行了,你走吧。”
侍女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
過了很久,張家祖堂外站立許久的男人突然蹲了下來,空無一人的院子中,傳來似有似無的哽咽聲。
蕭洗墨自始至終沒有踏進那個祖堂,自欺欺人罷了。
而那個曾經說要保護自己的男孩,羽翼未豐滿,就已經摔個粉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硯文和蕭洗墨的主要劇情就在這裏講完了,剩下的部分會放在番外的~啾咪
喜歡的麻煩按個爪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