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荒9

江榭完全沒料到,流沙之下竟別有洞天。

草坪之下似乎設置了一個陣法,頭頂懸挂着形态各異的鐘乳石,而這些鐘乳石不知是何特質,散發出微小的光芒,倒是給了這洞窟一點視野。

說是洞窟,是因為它的通道是半弧狀的,江榭和無常并沒在這通道起點或終點處,前後都可以走,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只有走近了才看得見。

江榭再次嘗試動用自己的內府,發現內力竟完全沒有恢複的樣子,只好作罷。

“往前還是往後?”

兩頭都不知通向哪裏,江榭一向不喜歡做選擇題。

“那要看你是否想出去了。”

這不是廢話?掉進這鬼地方,難不成還想留在這裏?

但江榭卻意會了,過了片刻,便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想多見見世面,也不急着出去。”

無常點頭,似乎早就料道了他會怎麽說,“那就往前走吧。”

聞言,江榭不解道,“無常,我怎麽知道哪邊是前哪邊是後?”

“姜道友是怎麽認為的?”

江榭:“......”故弄玄虛。

江榭默默翻了個白眼,沒再繼續打問,憑感覺選了個方向走了上去,無常見狀便跟上了他。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江榭雖一直向前走,但卻在觀察着洞窟的環境。

走了半個時刻的時間,洞窟除了周遭的石壁和頭頂的鐘乳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異景。誰也不知道這路的盡頭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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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依然該沉默就沉默,對于江榭來說,他的确是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怕找個話題恰恰是雷區。

一個人可以沉默兩年,但兩個人他可兩分鐘都沉默不到。何況還是個比較熟的人。

“和尚,無量寺是個怎樣的地方?”江榭忍不住找了個話題。這話題關于無常,與他沒有聯系,應該不會踩雷。

誰知話音剛落,無常愣了一下,淡淡地開口:“還有幾座寺廟未完全恢複。”

江榭:“......”

這下江榭是真的不會再說話了。他估摸着時間,從掉下來到現在,他們已經步行一個鐘頭了,而這條路,卻仍然沒有任何的變化。

就當江榭認為是不是走錯路的時候,無常突然開口道:

“若是姜道友能忘卻所為塵緣皆身外之物,那地方便為一片淨土。”

“不...”無常頓了頓,改道:“任何地方是淨土。”

江榭沉默了一會兒,沒看他,只是問道:

“那麽你呢?和尚。”

無常愣了一下,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法博大精深,貧僧未悟其精髓,達到境界還甚遠。”

江榭還想說什麽,就在此時,道路的前面傳來某種聲音,似乎有點像...蕭聲。

兩人相視,默契地加快了步伐。

只是走了百來步,便到了頭。想不到的是,走盡了洞窟的道路後,入眼的是更為廣闊的天地。

若是說方才在洞窟中的鐘乳石離頭頂有一丈,那麽這裏的鐘乳石便是十丈,且發出更為明亮的光芒。

地面插着上千把兵器,彎刀,鐵劍,匕首....無奇不有,刀身都深入半寸左右,暴露出來的部分閃着凜冽的寒光。

而在所有兵器的中間有一豎起的石碑。

“想不到,這裏竟是個兵器墓。”江榭打探番周圍,驚嘆道,“也不知是誰的傑作。”

這片寬闊的兵器墓呈圓形結構,而就在它的兩邊,有兩座貼合邊緣的弧形石階。

兩條石階都通向一個高臺。

臺上站立的是一副身着盔甲青銅将士。它脊背挺直,左手持劍,威風凜凜。可仔細一看,盔甲上纏繞着細小的藤蔓,上面開着紅色的花朵,于蠱惑江榭的花相差無幾。

而就在那劍的手柄上,鑲嵌着一顆澄黃色的寶石。

江榭眼神一凜。十有八九,那個就是大漠石。他穩了穩心神,現在不急拿石頭,他必須謹慎而行。

“那裏有個石碑,不如我們去看看?”

無常點了點頭。

見無常同意,江榭才放心地走上前去。石碑矗立在衆多兵器的中間,當他穿過兵器叢時,聽到了不久前聽見的蕭聲,原來是兵器間輕微的共振。

兩人靠近石碑,石碑不過一人左右高,江榭住院道什麽似乎刻了碑銘,只是被覆蓋了灰塵,于是他別拿手抹開,露出上面模糊的文字:

只有勝者,才配得上這把傲世。

石碑上只有一句話,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的線索。江榭撫摸着碑銘上的凹痕,字體轉角處無比鋒利張狂,可以想到刻字人是以怎樣的心情落筆而下的。

毫無疑問,碑銘的上的傲世,想必指的就是青銅将士手持的劍。

江榭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把劍,他現在才發現,劍指的方向,竟然是朝向他的!

“這劍附有很濃的煞氣。”無常微微皺眉,提醒道,“萬不可輕易觸碰。”

江榭點點頭,可目光卻一直鎖在了那上面。

“姜道友?”無常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似乎有人在喊他,江榭搖了搖頭,回國神來,看了眼無常,“......我沒事。”

怎麽可能無事,無常懷疑,這把傲世與那花一樣同樣蠱惑人心,他與姜邪現在內力全無,很容易遭到其效用。

“姜道友,此地危險重重,不易久留。”

這時江榭轉過身,像沒聽見似的,默默地踏上了通往傲世的石階。

無常一驚,連忙上去拉住了他。

可江榭卻依然不自覺地向前走,力氣突然大了起來,無常一時竟拉不住他。

姜邪已經被劍蠱惑了,無常念了段清心咒,他必須想點辦法。

他看向那把劍,就在下一刻,無常疾步如飛,提前走完了石階,到了青銅将士的面前。

“阿彌陀佛。”無常道了聲佛號,毫不猶豫地從将士手中拔下了傲世!

就在那一瞬間,無常的耳邊傳來無數的聲音,怒吼,悲鳴,哭泣...無數人的厮殺聲,只覺腦子一蒙,他的兩只耳朵滲出血來。

臺下的千中兵器開始顫動,似是要破土而出,無常只覺劍有千斤重,快要讓他手脫臼。

而就是無常拔下劍的同時,江榭立馬從恍惚的狀态中清醒過來,便看見無常手握傲世,他立馬明白發生了什麽。

就在這時,原本深埋土裏的兵器連續不斷地從地下拔了出來,浮在了空中。它們有方向地調轉了頭,都指着一個方向——無常。

“無常!”江榭大聲提醒道,立馬跑了過去,可無常身無內力,手握千斤劍已經是他的極限,下一秒,浮空的兵器便飛速地向他刺來!

“唔!”幾把鋒利兵器刺入了無常胸腔,兵器處立馬滲出血,染紅了白色的僧袍,無常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臺下的兵器卻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只見土裏又繼續鑽出十來把,疾如流星地刺過去。

無常握緊了手中的劍,閉上了眼。

可預想中的痛苦并沒有到來,無常只覺天昏地暗,落入了一個懷抱。

江榭帶着無常滾了一圈,兩人摔在地上,江榭盯着自己身下的和尚,怒道:“你他媽在那傻站着幹什麽!豬都知道要跑!”

無常剛想說什麽,只聽身上的男人一聲痛苦的悶哼,不由臉色一變,急道:“快讓開!”

不過多時,便有十來把兵器埋入了江榭的體內,除了痛便還是痛,江榭甚至認為這些武器有意識似的,刺入他體內時恰好躲着他的致命傷,他痛得巴不得一了百了,可這些兵器絲毫不給他這個可能,就是要讓他生不如死。

說起來也是奇怪。無常,本一個跟他毫無關系的人,他卻能毫不猶豫地拔下那把劍,或許是“普渡衆生”已經根深蒂固在他腦子裏,或許無論是誰陷入威脅,他也可以這樣毫不猶豫。

他算是明白,為什麽原主讨厭和尚了。

“無常...你想割肉飼鷹,不求回報...”男人雙眼通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輕輕說道:

“我就偏不如你願。”

兩人靠得十分近,江榭沉重的喘息打在無常的臉上,無常閉上了眼,聲音微微發抖:

“姜施主...為貧僧,不值得。”

“那你他媽當初就不該...招惹我。”江榭大口喘着氣,身上繼而再地多了更多鋒利的刀劍。

“我是什麽人,需要你來管我?滾吧!”

劇痛讓他腦子迷迷糊糊的,江榭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瞎吼什麽,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依然沒有動彈一毫。

那麽自己呢?江榭在恍惚中想道,自己這也....算不算管他?

無常睜開眼,原本澄澈的琥珀色瞳孔布滿了紅血絲,他沉默地與江榭對視,靜靜說道:

“是貧僧有罪,護不住你。若有來世,貧僧願為姜邪做牛做馬,佛祖在上共鑒。”

江榭:“.....”

原本以為他腦子開始不正常了,現在看來還有人腦子居然已經壞了。

江榭氣打不出一處來,剛想罵過去時,他的視野處閃過一點亮光。

是傲世上鑲嵌的大漠石。

只有勝者,才配得上這把傲世。

那一瞬間,江榭突然想通了什麽,他當機立斷地奪了無常手握的傲世,甚至無常還沒反應過來,那把傲世就已經埋入了江榭的左胸。

頓時,浮空的兵器像是沒了生命,紛紛掉了下去,江榭閉上眼,倒在了無常身上。

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兩人貼得緊密,鮮血相互交織在一起。

無常仰視着頭頂的鐘乳石,沒管壓在身上的男人,這些鐘乳石不知何時變得迷糊起來,像蒙上了一層水霧,他竟有些看不清形狀。

作者有話要說:  江榭:“所有的巧合都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無常:“.....”

江榭:“哎,沒說我們!咱倆是緣分!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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