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自在11

江榭強壓住心中的怒火,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剩下的人上。總之,得先将面前的事擺平。

可正當他“興致盎然”,準備大幹一場時,海面上漂浮的人突然...不動了。

衆人皆是一愣,原本從各個方向撲過來的人這時又再度垂下了頭,失去動靜,仿佛剛才那索命鬼似的模樣是假的般。

蕭洗墨眯着眼,仍未移開視線,直至過了些時間,見這些怪物毫無動靜,這才收起視線,将劍放了下去,輕呼出一口氣。如一個提示,見他放松警惕,幾人懸着地心才緩緩放下來。

江榭不解,為何這些人會突然發瘋,又突然停下,若是看得見他們,他們早就會在經過那片區域時受到襲擊.....這時,他朝左一瞥,自己之前圈起的衣袖不知何時滑落了下去,重新遮住了手臂。

是...面具紋身。江榭心裏不由自主地冒出這個念頭。

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準備深思其由,鼻尖處卻飄過一絲幹淨的味道,在這視線近乎無用的黑暗之中,嗅覺變得格外敏感。

“江道友,”在這得以喘氣的氛圍下,無常向江榭行過禮,之後又朝小船上另兩人微一點頭,算是見了面。

雖說這見面之處實是不妥...

江榭只轉過頭,蹲下身拿起了什麽東西,遞給了蕭洗墨,:“蕭兄,有勞了。”

拿着船槳的蕭洗墨:“......”

無常見狀沉默片刻,忍不住開口道:“貧僧此次前來...”

“行了,”江榭冷不防擡手打斷了他,淡道,“你為何而來,又帶着何種目的,與我何幹?.....此海危機重重,眼前之事尚未解決,何能聽你說些廢話?”他并未用太大的音量,可在這寂靜無聲的環境下,一字一清楚可聞,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無常輕輕皺了眉。

不過江榭全當毫無察覺,借着燈光,他這才看見,在他們乘坐的船只旁,憑空出現了與之相差無幾的另一只船。

江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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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陰魂不散,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緊張的氣氛散開後,随之一種莫名的僵持取而代之。蕭洗墨不發一言,除與張硯文相關,其他事情他一律不關心,七重則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話說,魔皇大人遭受反噬時不是還執着跟着這和尚...。

“看什麽,管好你自己。”江榭不鹹不淡瞥了他一眼,後者聞言連忙收回了視線。

“阿彌陀佛,”無常颔首,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對江榭道,“竟道友有要事在身,貧僧願盡綿薄之力,有些事...晚說也不遲。”

江榭剛緩解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上來,這和尚是聽不懂他話嗎?難不成非要讓他在臉上寫着“別來煩我”這四個大字?

可還沒等他向人傾倒自己的怒氣,無常輕身一躍,白衣翻飛,坐回了自己船上。

江榭:“......行。”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吐出這個字,之後便大刀闊斧地坐在了七重旁邊,示意蕭洗墨離開此地。

船很快就緩緩向前駛開,向着前方又一片黑暗,燈火像撐着命,為他們照亮周遭一方。

不知它還能燃燒多久,也不知冥蝶花究竟在何處,在這使“衆生平等”的生死之海,所有的願望變得渺小而脆弱,盡管如此,江榭依舊無動于衷。倒不是因為他心胸寬廣,某個白色的身影,竟讓他無暇顧及其危險。

無常的船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側面,這時江榭突然發現,那船上沒有絲毫發光的東西,只有借着手中的提燈,才看得見這艘船。

他...就這樣闖進來了?!江榭後知後覺,不禁驚訝地看着無常,一時忘了移開視線。

如果無常是來找他的...黑霧中不見絲毫光亮,修為喪失的情況下,在這片黑暗呆久了,仿佛五感都會喪失,這個人,難道沒想過,若是找不到他...

或許是了無修為,江榭覺得自己那擺設似的心肝承受力下降了,在無邊際的黑暗中漂泊一時竟然有些後怕,

似乎是感到了一道視線,無常轉過頭,與江榭對上了眼。

燈火下,僧人的臉顯得十分柔和,睫毛、鼻梁、嘴唇投下一片陰影,江榭見那因缺水有些幹燥的嘴唇,不自主地想起了那日無常嘶啞的聲音:

佛門...再不願接納貧僧。

無常見江榭一言不發地看着他,便有些許疑惑,正準備開口問他作甚時,眼前的光影突然晃蕩幾下,一道黑影閃過,這個人便穩穩地落在他的船上。

“啧,”江榭不耐煩地啐了一下,從善如流地奪過了無常手中的船槳,又自顧自地劃起來,對另一船上的兩人道,“燈芯未燃盡之前找到冥蝶花,得趕快了。”

衆人皆是一愣,可當事人倒若無其事加快劃起了槳。

不知小船駛出了多遠的距離,在這裏待的時間越長,越是覺得難以回頭,仿佛人的身心也快與這黑暗融為一體,只靠剩下寥寥無幾的燈芯吊着口氣,沒有人說話,無常答應他,待他解決當前後,再說後事。沉默了有一段時間,江榭心裏甚至會無所謂地想,若不能出去,同和尚一起死在這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莫約一刻鐘,衆人前進在這茫然的黑色中,終于見到了不同尋常的顏色。

“那是...”

只見黑暗的邊緣,搖曳着微弱的紫光,卻顯得格外刺眼,江榭不禁心頭一跳,據修士的描述,冥蝶花也是散發出的紫色光芒。

江榭正考慮着冒然前進是否妥當,身側的小船突然向前加快了行駛的速度,他來不及反應,蕭洗墨便将船駛出了幾裏。

江榭眉頭一皺,看來蕭洗墨救人心切,已全然顧不上這麽多,見叫不住人,只得加緊跟上去。

“那物可是...冥蝶花?”從江榭上船開始便一直沉默的無常出聲問道。

“或許吧,得靠近點才見得清楚。”江榭邊劃邊答道,心裏卻對無常直直問出“冥蝶花”生出一絲疑惑,不過下意識當他見識廣泛,倒也沒往心裏去。

不過多久,幾人終于接近那片發光的區域,在不過幾尺的距離外,看清了來物。

冥蝶花就如其名,漂浮于海面,伸展的赤紫花瓣微微上翹,如即将展翅的蝴蝶,開于地獄的花朵,此刻如冥界之燈,漂浮于海面之上。

見這詭異的地獄之花,衆人一時竟被震住,片刻,見周圍無其它異常,便将船駛得更加靠近些,

“蕭兄,現不知這花有何異處,一切多加留意。和尚,你來,若事有變立刻回頭。”江榭說罷,将手中的船槳遞給了他,船已經漸漸靠近了這片紫色花海。

無常伸手接過,沒說什麽。

小船沿着花海的邊緣緩緩移動,江榭這時已經将身子趴在了船角上,準備俯下身摘掉許些。張硯文重塑肉身需九朵冥蝶花,對他完成任務來說,一朵便可。

花已經近在咫尺,江榭朝蕭洗墨示意,兩人便一同将手伸了下去。

直到手指觸碰到一絲柔軟,江榭摸索到水下的根|莖處,向上扯了扯,意料之外的是,這根|莖十分的脆弱,不用多少力,就扯了下來。

同一時刻,江榭的腦中響起了電子音:

【恭喜玩家已收集物品——冥蝶花,請玩家再接再厲!】

江榭暗暗松口氣,将東西揣進懷裏,見蕭洗墨那邊,也摘下一朵來。

見無花海無生異象,幾人便松了警惕,手中的提燈早已奄奄一息,算上返程,容不得他們在此多浪費時間。

蕭洗墨固是清楚,加快手中的動作。

片刻不到,莫約十來朵花便收入囊中。

“此地不宜久留,速離。”江榭對幾人道。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得到冥蝶花過于輕松,倒讓他生出不好的預感,無常聞言也不多問,只是調轉船頭,朝來時的方向劃去。蕭洗墨自是不多耽誤,放好花之後便緊跟其後。

可就如他所預料一般,當幾人預乘船而去時,船身突然晃動起來,江榭暗道不好,下一刻,原本死寂的海面翻騰起浪花,海面下有什麽東西正伺機待發,瞄準了打擾它休眠的獵物!

幾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劃槳的速度,盡快脫離此地,可沒駛出多少,只聽見破水而出的聲音,周遭皆是黑暗,看不清究竟為何物,可未知的才是最為恐怖的,江榭将手中的燈擡高幾分,這才看清面前的情況,卻是讓衆人一驚。

在他們面前,十幾根手臂般粗壯的藤蔓如蛇般靈活地舞動,攔住了去路,根|莖上長滿了鋒利尖銳的刺,變異藤蔓破海而出,不知它有幾尺,手中的燈火只能照亮它的一部分。

饒是江榭再冷靜,也不禁起了一身冷汗,他早該知道,地獄之花盛開之妖豔,只是為吸引慕名而來的“獵物”,而他們,現已身處其網中!

空中藤蔓舞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仿佛下一秒就會突然地抽向他們。江榭眉頭緊皺,毫無疑問,別說被那刺打上,若讓這些藤蔓将船擊破,他們絕無生還的可能。

“無常,快,去七重那兒。”在危機之中,江榭突然出聲催促,将手中的燈遞給無常。

無常也面色凝重,聽江榭一說,愣了片刻,眉頭更為緊鎖。

“道友是想做甚?”無常這次沒有接過江榭手中的提燈,反直直地看着他。

見人沒有接過去,一對澄澈的琥珀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江榭不禁臉一抽,現在他們頭上正懸着一把刀,容不得他過多解釋,于是江榭坦然地回望過去,再次将提燈向前遞去,沉聲道:“去七重那兒。”

男人沉下臉色時,看起來十分的冷,冷分明是一種感覺,卻能在這人臉上體會到。無常見他毫不躲避地看着自己,心裏一動,最終還是接過了提燈,微一點頭,一躍到了另一艘船上。

“蕭兄,朝前面駛過去,莫偏了方向。”江榭只能對無常最後那眼神視若無睹,再不快點可能就來不及了,他忙着對蕭洗墨囑咐道。

聞言,蕭洗墨一愣,前面分明是怪物攔路,如何再前進分毫?

無常此時也頗為不解,可就如解答他們的疑惑般,江榭見他安穩上船後,深吸口氣,突然将手伸進衣袍中,下一刻,只見熟悉紫色微光在掌心中散開,黑暗之中,竟然顯得如此刺眼。

衆人甚至沒反應過來,只見原本狂|亂的藤蔓突然一頓,緩緩調整方向,群龍無首的它們若有了目标,毫不猶豫地将獵物圍剿殺。

“大人?!”七重驚道,幾人頓時明白過來江榭想做什麽。無常身體繃緊。瞳孔微縮,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不,他得回去。

“蕭兄,把無常看住了,帶他們走。”

男人的話語中無絲毫的慌亂,江榭冷靜地說道,見無常欲回來,立将船往側邊劃了些許,方才無常過去時,他就有意遠離了他們,不能讓這些藤蔓牽扯到他們。

蕭洗墨對上一雙不容置疑而堅定的眼神,不由得沉重地點了點頭,将欲再次過去的七重和無常用力扯了回來,兩人幾步踉跄。

這時,它們終于忍不住出手,幾十根藤蔓帶着可怖的尖刺朝江榭抽去!

“放開...大人!”七重撞開蕭洗墨,他絕不會讓姜邪獨自一人引開那些藤蔓,而自己乘船揚去,這無疑是對他對姜邪口口聲聲說的“忠誠”兩字的侮辱,可還沒等他出聲阻止,藤蔓已猛地圍剿過去!

七重雙臂受了傷,才愈合不久就使猛力,便傳來血肉撕裂痛苦,可他怎能眼睜睜地看着姜邪處于危險而自己無動于衷。蕭洗墨仍抓住他,七重心急如焚,用手肘撞了下身後的人。

抓住他的手果然松動幾分,七重察覺道,便準備掙脫,不料一下秒更大的力氣将拉了過去。蕭洗墨将人拖到面前,沉下臉,直直地看着他。

“你家大人拿命換來的機會...你卻在這裝情深義重,優柔寡斷,難不成是視他的命為狗命?”蕭洗墨寒聲道。

七重聞言瞪大了雙眼,瞳孔中承載了怒火以及對面前男人的殺氣,可蕭洗墨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眼神絲毫不移開半分。

“唔!”七重終洩氣似地悶哼一聲,放棄了掙紮,眼眶不知什麽時候紅的,他瞥見自己無力的雙臂,只覺潛心修煉百年,一心只為做那人劍與盾,可到頭來什麽都沒變,依舊是那個人再而三地護着他。

“并非你的錯,”蕭洗墨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轉頭看向無常,淡淡道,“和尚,莫非你也要同他般幼稚?”

而無常只是默不作聲地看着那逐漸被藤蔓吞噬的船只。

蕭洗墨眼尖,固然是看見了他手指的顫抖,可現在已無暇在這悲嘆,不知姜邪還能拖多久,海面上的藤蔓都被他吸引了過去,面前,原本密不透風的牆突然空出一個裂縫,蕭洗墨握緊船槳加速向那處劃過去。

藤蔓的異動掀起了劇烈的浪花,甚至許些波及到船上。

“七重,提燈照探前面的路。”蕭洗墨冷靜道,無論如何,他得先帶着人出去,并且他相信,姜邪能稱之為魔皇,不會輕易地喪命于此。

七重沉默片刻,将燈提起來放在船頭處,忍不住朝姜邪那邊一看,卻在海面看見了一道道水波

七重一愣,立馬回過神,發現船上早已沒了無常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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