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在12

果不其然,異變的藤蔓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後,十幾個紛紛朝向他。不過前方也得以空出一道縫隙,足夠他們的船只穿過去。

見船只終□□速朝出口劃去,江榭心中的石頭落了大半,無論如何,他都得保證他們先出去,或者是,不要讓那人深于水火。

他自诩不是個善良的人,卻屢次為無常破了例…

江榭一拔傲世,聚精會神地盯着面前随時準備沖來的藤蔓,停下了無謂的多愁善感,現在,他必須得挺過去。

沒了提燈,他的視野只得重歸黑暗。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頗為淩厲的風聲,江榭眼神一凝,高度地警惕使他本能地揚劍一擋,“砰”的一聲,兵刃相交。巨大的受力從劍柄傳遞而來,江榭向後踉跄幾步,有驚無險地擋下一擊,卻震得他虎口發麻,眉頭皺了起來,他本該想到,這些東西并不好對付。

方才,這些怪物像是試探一番,還沒等他緩過氣,離他稍近的一根猛地鞭笞而下,江榭無力擡劍,只側身一躲,不料腰腹處仍然被鋒利的刺劃到。

腰腹處傳來一絲涼意,卻并不疼痛,江榭清楚,是因藤蔓上的刺太鋒利,可輕而易舉就将他的皮膚劃破,讓傷口撕裂,但痛感會随之延遲。

不行,得想辦法。

容不得絲毫喘息,之後的藤蔓緊跟而上,勢可破風,在黑暗之中,江榭甚至只能憑直覺躲過,幾個來回後,他的身上已經布滿鞭痕。

“唔!”

手臂硬生生地抗住了一鞭,傳來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倒吸口涼氣,這時,他能感到整只船變得更沉,或許是被藤蔓打出裂縫,灌進了水。用不了多久,這只船就要沉了。

身上的疼痛仿佛在這一刻一湧而上,明明眼前什麽也看不見,江榭卻覺得頭暈眼花,現在的他仿佛只有兩條路可走,被藤蔓抽死,或被淹死。

哪裏是生?

他早就因腦癌而死,如今存在于這個世界,不過是上天發善心,讓他茍活罷了。果然,黑暗即虛無,連帶着他生的欲望也吞噬殆盡。又幾根藤蔓鞭笞而下,江榭認命地閉上眼。

你不想一直待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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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腦海中那個雨夜,男人将鐵盒交給他的場景一閃而過,如一把火,丢進了即将化為灰燼的木炭中,重新迸發生的光芒。

對,他還不能死,還有很多的事情…

就在藤蔓上的尖刺快擊中他時,江榭突然睜眼縱身一跳,落入海中,而本就脆弱的船只也随之粉碎,掀起大片水花。

冰冷的海水很快就滿過頭頂,江榭立刻屏住呼吸,卻依然免不了嗆幾口鹹澀的海水。水很快浸入衣着,身體變得沉重,海底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要将他拖入深淵。

在水中依然看不清,江榭想游出去,卻發現早已渾身乏力,更別說他現在只能估摸出個大致的方向,唯一可幸的是,落水之後,藤蔓丢失目标,便停止了狂|亂。

江榭朝着印象中的方向游過去,現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無常他們,但願他們并沒将船開得太遠,他的體力堅持不了多久。江榭游了一會兒,從海裏冒出頭,深吸口氣,重新潛下水。剛準備繼續向前,不料卻被什麽東西攬了過去。江榭一驚,以為是水裏的藤蔓,便急着掙脫。

“莫動。”

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江榭不禁瞪大了眼睛,從海裏浮了上來。

“無常?”

周遭依然是黑暗,江榭看不見他,卻能感到他的氣息,密切地圍繞着自己,攬住他腰的應該是無常的手臂,這一刻,江榭竟萌生出不該有的懦弱的思想: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無常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他沒有浪費時間,找到江榭後,便帶着他一同向外面游過去。

知道是無常後,江榭不禁松了口氣,可手臂和腿的酸痛也在這時湧了上來,像是抽筋一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無常一手攬住他,一手向前劃,江榭整個人的重量壓在他單只手臂上,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吃力,無常卻一聲不吭,向前游動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似乎聽到江榭壓抑的喘氣聲,無常便輕輕捏了捏他的腰。

江榭一愣。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出現了一點微光,正是蕭洗墨他們。

從縫隙中出來後,他們便停在原地,不知燈火還能燃燒多久,是否撐得住從生死之海出去,不過七重卻是說什麽也不肯走了。

“兩個傻子。”蕭洗墨嘆口氣,方才無常跳海去找姜邪确實出乎他的意料。

七重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着身後的海面,他相信,他的魔皇不會輕易地死在這裏。

突然,在燈火照亮的平靜海面上,突然出現波瀾,七重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大人!”

蕭洗墨聞聲看去,只見無常帶着姜邪朝這邊游過來,姜邪似乎脫了力,整個人挂在無常身上,不多時,蕭洗墨也下了海,将兩人接應回來。

“多謝…咳咳!”

應該是在海裏嗆了幾口水,江榭感到喉嚨頗為不适。

蕭洗墨點頭,見兩人無大礙,便開始劃槳,方才他見燈中的燃料所剩無幾,只能堅持一刻的時間,他們必須趕在燈火燃盡出去。

船開始向前行駛,不管如何,幾人都平安無事。七重一眼不眨地看着江榭,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魔皇的決定,他幹涉不了。

泡過一次海水後,兩人都成了落湯雞,江榭一頭長發濕噠噠地爬在身上,衣裳也帶着水,頗為難受,不過無常也是相同的情況。

“你…為什麽要過來。”

江榭問道無常,語氣有些沉悶,卻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

無常沒說什麽,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看吧,又是沉默。

江榭不禁有些煩躁,甚至覺得一身的水都快變得滾燙起來,自從那天,無常拒絕他時,他們本就不應該再見。

“事已結束…說吧,大師找我究竟因何事?”江榭開口道。

“道友…”聞言,無常少見地猶豫了一下,似乎是難以開口,他深吸口氣,語氣變得嚴肅,他問道江榭,“若冒犯了道友,貧僧便不再問…道友所做,是否是為了浮生劍?”

浮生劍。

蕭洗墨驚訝地回頭看向男人,連七重也木楞了片刻。

原來如此,無常找他是為這事…

一道莫名地情緒從心髒處流淌過去,江榭不免覺得自己太過于自作多情,于是他嘲諷地笑了聲,直直地回看過去,清楚地說道:

“沒錯。”

無常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他忍不住問道,“為何…”

為什麽。江榭也不清楚。

完成任務,離開這裏,可…到底去哪裏呢?

這時,視野突兀地閃過一片白光,船上衆人都不自覺眯起了眼,待适應過來後,發現他們已經從生死之海,那黑霧之中出來了。

似乎連空氣都通暢不少,衆人不禁覺得如釋重負。

“怎麽可能!魔頭竟能從那裏活着出來?!”

突然響起驚訝的聲音,江榭一愣,朝出聲處看去。只見岸邊竟有百來號人,修士,身穿鐵甲的戰士,甚至還有和尚…

江榭的表情冷了下來。

“姜邪,你果真是為解開浮生劍封印,這也能解釋為何執意要我派龍嘯劍…幸虧無常大師頗有遠見,提前召集有勇之士,今日,我們必将擒拿你!”說話的是魏四寧,旁邊站着靜蓮閣的周雯,看來不只是仙渺的修仙門派,朝廷各将士,就來自在天的和尚都在這裏。

江榭早料到會有這天,不過卻依然感到被當頭一棒,他瘋狂默念着那個名字,卻不敢側過身看他一眼。

無常。

蕭洗墨皺起眉頭,看了無常一眼,又看向岸邊的百來號人。

“那不是張家的養子嗎?….”有些修士疑惑地出了聲,“道友,快過來,同我們共同收了這個魔頭!”

“幾年前,皇帝給我們機會就除掉他,卻僥幸他在三步竹林脫逃。”出聲的是個朝廷将士,此時他指揮着身後百名弓箭手,利箭毫無偏差地指向江榭。

蕭洗墨沒出聲,不知在想些什麽。

“圈…圈套?”七重似乎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無常,怒火也在這時湧了上來,仿佛下一秒都會殺過去,“禿驢老子艹….”

“七重。”男人出聲打斷了他。

那毫無起伏的語氣,讓七重覺得生吞了塊冰。

“無常,你可說過,會護我一輩子?”

無常還沒從突然出現的師弟回過神來,冷不防地聽見男人這樣問他,心突然慌亂幾分。

“道友,貧僧并…”

“諸位正道人士,待吾持浮生劍來,屠戮盡赤縣大陸。”似乎并不想再聽下去,江榭只對岸上的衆人淡淡道,拔出傲世便禦劍上了空中,從黑霧中出來那一瞬,周身的修為又重新回到了體內,雖然只有少許,倒是足夠他從這裏離開。

“七重,當次逃兵…我們走。”說罷,黑色的身影竟沖天而上,七重惡狠狠地瞪了眼無常,咬牙切齒地說了聲“等着”,立刻跟上了江榭。

“別讓這魔頭逃了!”為首的修士急忙道,此刻,在場的修士立馬結陣,無數條細小的靈流彙聚在一個地方,一圈巨大的光圈在禪武上空凝聚而成,禪武神色一凝用力朝上空,江榭的方向一扔!

視野出現刺眼的光芒,江榭心一涼,就當巨大的光圈快靠近他時,面前突然激起千層水浪,鋪天蓋地地朝岸邊一湧而下,堪比海嘯,竟然同那巨大光圈相撞在一起,江榭詫異地回頭看,不料被人抓住雙肩,更快地禦劍而去。

“走。”蕭洗墨收起劍,提着七重和江榭兩人飛速朝骨嶺而去。

江榭有些意外,卻依然道了聲謝。

“江榭!”

江榭心裏猛地一顫。

他…方才喊了他的名字。

心裏突然傳來一絲莫名的抽痛,讓他近乎喘不過氣來,可即便如此,他也沒回頭看一眼。

他們對着彼此許下承諾,可沒誰是真的做到的,江榭不怪他,因為他早就心知肚明: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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