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回到家,竟然見燈亮着

,好幾家公司掙着要。”

“我怎麽沒聽說過。”

“因為那名模特第二年就因迫于家庭的壓力,改了行了。她這才有了出頭的機會。”

“原來,那挺可惜的。”

“沒什麽好可惜的。能将路走好的人走哪條路都能走好,不能走好的人哪條路都走不好。”

是啊。總在說夢想,可堅持下來的又有幾個了?

生存向來就是一個最大的難題。

“那你了?”

“我?怎麽了?”

“她好像對你有些不一樣。”

傑森自嘲地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

我想,就算再勇敢的人,可能也有某一部分不願讓人觸碰吧。

夜色在夕陽的歡送中降臨,公園裏最新的歌曲伴着年代久遠的舞,響徹了整片小區。

到了門口時,我看見燈亮着。猜也猜到了是怎麽回事。

“我回來了。”我打開了門,說着。這種感覺還不賴。

立時,香味撲鼻而來。

我一聞就知道,“牛排。”

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果然見桌上擺着兩份牛排,全熟的。

就是沒有刀叉,擺了兩副筷子。

筷子就筷子吧,中西結合,合璧無敵。

“等等。”河神急喚住。

我已經咬在了嘴裏,不舍得放下。就含糊着問他:“怎麽了?”

“我還沒加醬汁了。”

“随便啦。”我先咬一塊再說。

還挺香。河神這天賦真不是一般的好,廚神這師傅也真不是一般的牛。

這才幾天啊,都快趕上西餐廳的水準了。

☆、請客

某某年 8月17日天氣 終于下雨了

或許是憋的太久了,雨如宣洩般瞬間潑了下來。昏暗的天空中,一道道閃電劃過。那異樣的陰沉,好似進了魔獸的世界。

黑騰騰的雲,運載來了一匹又一匹的妖魔。

勇士臨危受命,只有一把劍,一塊盾牌,但他無從退怯。

雷鳴,響徹着戰鬥的激烈。雨,清掃着一次又一次的血流。

“怎麽停電了?”青荀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恍惚才回到了現實世界。幸好我剛剛的畫稿保存了。

意外總在不經意的來臨,失去帶來的教訓時常讓人懊悔不及。

不要試圖去揣測意外的不降臨。因為習慣只是我們的習慣,而不是它的。

“該死,我還沒保存了。”萱萱懊惱地說。

貝蒂也憤怒地摔了一下鼠标。

只有阿和似笑非笑,“看來我剛才的創意不好。”

這大城市,一年都不一定會停一次電,誰能想到了。

小蔡走來說:“電力公司說了,正在搶修。估計最快也得到下午。”

“哎,那現在怎麽辦?”萱萱急問。

所有人都看向了傑森的辦公室,但不見有任何動靜。

這就奇怪了,停電這麽大的動靜,怎麽裏面一點表示也沒有。而且因為陰天光線并不是太好,是開着燈的。一下子暗了下來,怎麽會沒有感覺了?

“小蔡,你去看看。”青荀說。

小蔡略思,還是沒動靜。“怎麽不是你去?”

誰知道那昏暗的房間中正發生着什麽?搞不好自找一頓罵挨。

傑森雖然平時對下屬不錯,挺平易近人的。

但上司畢竟是上司,光是這名頭上權利帶來的壓力鴻溝,就是人與人之間難以抹去的。

“你是後勤,這些當然你負責。”青荀說。

小蔡不以為意,“這可不是我分內的事。難道你們平時工作溝通,還要通過我轉達不成。”

“就是,你為難一個小姑娘做什麽。”阿和說,“阿芙,我看你去吧。”

我一愣,這是雙标啊。

“阿和,阿芙就不是小姑娘了?”貝蒂抱不平。

萱萱身為同性的立場也積極發聲,“就是,兩個大男人就會為難我們小姑娘。”

阿和笑了笑說:“惹不起,惹不起。我去,我去,還不行嘛。”

可他剛起身,門就開了。

傑森走了出來說:“那今天就放一天吧。”

短暫的訝異後,是慶賀的歡呼聲。

我忽然想起了曾經在哪看到的一句話:

你喜歡做的事情,你付了錢就是愛好,別人付錢給你就是工作。

相信當初入行都是憑着滿腔的熱情。但長日以往因為工作的迎合,漸漸地也在吞噬着某些東西。而這種吞噬,也需要暫時的脫離,獲得短暫的自由。工作如是,夢想也如是。

“阿芙,我們去吃好吃的吧。”貝蒂走了過來,發出邀請。

想來是昨天中午的午飯沒吃成,她想補上。

不想萱萱也走了過來,“阿芙,我們之前可是先約好了的。”

“我們也是之前就約好的。”貝蒂不服輸地說。

“我們昨天中午就約好的。”

“我們也是昨天中午就約好的。”

“阿芙,你說。”

這怎麽想要的時候一個沒有,一來就來了兩。

都怪我昨天一時嘴快,現在才落了這兩難的境地。

“這桃花旺的不對啊。是吧,青荀。”阿和打趣道。

青荀也是意外,弱弱地提了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要不,分我一個。”

但結果卻不大盡如人意。“滾。”

兩位男士面面相觑,見着我這修羅場是既羨慕又同情。

其實我也知道,這兩位大姐了。也不是非得拉着我一起吃飯,只是誰也不願讓着誰,寧願雞飛蛋打。而我了,不管怎麽表态,肯定是兩個都得罪。

這可叫我怎麽辦啊?

“要不,我們一起吃吧。我請客。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急中生智說。

可見她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卻是誰也不肯先低頭。

“诶诶诶,聽着有份啊。”阿和這時機掐的,真是我的救命稻草。

“就是,請一個是請,請兩個也是請嘛。”青荀附和着,這可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好好好。”我急忙應聲,總算兩位大姐見誰也占不了便宜,順着臺階随了大衆。

“那去哪了?”小蔡不愧是搞後勤的,提出了一個關鍵性的話題。

去哪?當然不能太貴了。大哥大姐們,我可還只是個實習生。

“去金生園吧。”傑森忽然發話,那可是本市最貴的中餐廳了。我那可憐的工資估計就只夠買兩盤青菜的,還得是最便宜的那種。

要不要這麽狠啊,連阿和,青荀,貝蒂,萱萱和小蔡都傻了。

“她請客,我付錢。”傑森又說。

這算怎麽回事?

所有人都懵了。

“你們先去,報我的名字,我随後就來。”傑森又說,說完就轉身回了辦公室。

去嗎,當然去啊。老大請客哪有客氣的道理?機不可失,可是失不再來啊。

于是我們歡呼着,出發了。

雨還是很大,但原本令人厭惡的天氣,瞬間變成了熱烈的狂響。

我們一路冒雨狂歡,奔向了目的地。

金生園,名字雖然聽着有些俗氣,但地方卻一點也不俗氣。是民國時期,典型的西式大公館。主人在那個動蕩的年代舉家遷往了英國,改革開放後不久才回國發展。但因為生意不順,瀕臨破産。大徹大悟後,就把這座公館改成了餐廳。也就是如今的金生園。

經歷了數十年的發展,原本金融傳承之家,變成了如今的飲食大亨。

據說開創者名叫金天意,如今還健在,已有近百歲的高齡了。

現在由他的孫子,金太心接手。

金太心大刀闊斧,将原本只是價格昂貴的餐廳,恢複成了公館模式。實行會員制,且每日接待的人數都是有一定限制的。所以來之前,都要提前預約。

這一改革自然引起了長輩的擔憂,但事實說服了他們。

到達時,大大的鐵門攔在了前面。但很快,鐵門就開了。

一進門,就見到了一個偌大的噴泉。天使的雕像栩栩如生,兩旁由神女守護着。

停車場在最裏面的一塊空地上,羅馬柱連接的走廊,通往主客廳。

我們興致勃勃地下車,正打算走進去,卻見阿和忽然愣在了那裏。

“怎麽了?”小蔡問他。

只見他盯着停車場中的車,臉上顯得有些不自在。好像一瞬間,他成了誤入巨人世界裏的矮子。

他的大衆是白色的,普通車型,街上随處可見。在那一排排黑色或藍色,紅色或黃色,高低各異的車中,顯得是那麽的乖巧。好似一個被擠壓的孩子,瑟瑟地想躲入自己的牆角。

或許是明白,或許是不明白。我們都沒有說什麽。

“走吧。”小蔡催促着。

阿和忽然一笑,可卻不再如以前那般随意。而是仿若平整的大地受到了烈日的暴曬,突然幹裂。

“走吧。我這小秘,今天也算充了一回闊太太了。”小蔡說。

“可不是。等我買了車,我也讓傑森帶我來蹭蹭貴氣。”青荀打着哈哈,摟過了他的肩膀。

到了門口,立時有一名穿着長衫,梳着油光大背頭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六位,中午好。傑森已經打過電話來了,這邊請。”

“謝謝。”阿和作為領頭,代表發言。

那人愣了一下,仿佛第一次聽到。随微微一笑,帶我們走了進去。

我們看着高高的房頂,偌大的走廊,腳步開始有點飄。接着,兩個人打開了大門。我們不由都先昂起了頭,偌大的水晶吊燈閃閃發亮,足足占滿了整個圓頂。前方大大的廳堂,光潔一新。正對面是連通了兩層樓的背景牆,挂着一副巨型畫像。兩邊是半圓形的樓梯,共同通往了二樓。樓梯之寬,就算五個人并排都搓搓有餘。

我們被帶到了二樓的一梅軒,原以為同外面的風格一般,不想卻簡單雅致。大致以竹為具,清雅的淡黃色,飄着淡淡的竹香。

首先入目的是一間小客廳,落地大窗的陽臺,外面一個小院,種滿了綠竹。院中一株光禿禿的梅花樹。兩旁是流水的小渠,叮咚作響。

“五位,這是菜單。”那人說着轉身,從後來的服務員手中接過,又遞給我們。

我們都好奇地湊了過來,想看看這樣已經不足以用高級形容的地方,都會有些什麽吃的。

但剛翻開了扉頁,阿和就起身離開了位置。“随便點點什麽,能吃飽就行。”

這方面,我也沒什麽要求。青荀看着手機,就讓萱萱、貝蒂、小蔡負責了。

“你們真的不點?這輩子我們恐怕也就這一次機會能來這種地方了。”小蔡說。

貝蒂卻不以為然,“搞不好,我以後能掉個金龜婿了。”

萱萱則說:“我看啊難,不過要是老天爺可憐可憐我。或許會讓我中大獎了。”

青荀有些看不下去,擡起頭說:“女人啊,就不能自己發憤圖強嗎?”

“嗯,是是是。等你以後發達了,記得別忘了我們啊。”

“如果下下輩子還記得的話。”萱萱補充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就跟兩朵并蒂花般,笑得花枝亂顫。

青荀欲言又止,不服氣卻又沒底氣。只好靠向了難兄難弟,尋找支持。“阿和,你看看她們。女人啊,就是這麽不切實際。”

可阿和只是笑笑,沒有搭理。一向愛開玩笑的他,今天也不知怎麽了,一路上都沉默着。

我們點好了菜,面對着那一道道讓人垂涎大動的菜肴,讨論着要不要等傑森。

忽然門開了,還以為是傑森,卻見黛琦琦走了進來。

這什麽情況?

我們面面相觑。

随後傑森走了進來,笑着問向我們。“怎麽樣,菜都點好了嗎?”

旁邊黛琦琦那跟吞了蒼蠅似的臉色,他卻視若無睹。

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覺得,這房子的光線可真是太刺眼了。

☆、一而再

因為多了傑森的一輛空車,所以人員進行了重新分配。按照路線,我和萱萱由傑森負責。

萱萱先下了車,最後剩下了我和傑森。

雨停了,暴雨洗後的清新,涼爽的風。

“設計稿怎麽樣了?”傑森忽然問道。

“我想……”

“你不用告訴我。完成的時候直接交給琪琪就行了。”

“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搞砸了就搞砸了吧。換成是我,搞不好也搞砸了。”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總之,你盡管大膽地去做,不用顧慮其它。”

“可我怕,我的設計她會不喜歡。”

“她喜不喜歡,不是你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是了。”

“嗯。”

一時無話,他打開了音樂。簡單抒情的旋律,是我不知道的英文歌曲。

天空明亮的星閃爍着,動人的夜晚,仿佛一支華爾茲,旋轉在兩個癡情的男女之間。

拐彎處,他放慢了速度。只見旁邊一個男生在前面走着,身後女生大喊着他的名字跑了過來。男生竊笑着像要逃走,可卻有意無意地放慢了腳步。當女生到了他的身後一躍而起時,他恰好地彎下了腰将女生背了起來。旋轉着,歡笑着。根本未注意過一眼旁邊經過的車。

反而是車上的人,羨慕地看向了窗外。發愣的眼神,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幸福,每個人追逐的夢。

不斷地充斥着幻想,無數次,無數回,在破滅與希望中徘徊。

可卻沒有人,能夠描繪出它真正的模樣。

更殘忍的是,它似乎剝奪了人們對其鄙棄的資格。

“羨慕了吧?”傑森忽然問。音樂不知何時已經調小了。

我回過神,本不想說。但由衷還是點了點頭,“有點。”

“你談過戀愛沒有?”

我一愣,覺得他不像是會問這種私人問題的人。他總是那麽的理性,似乎對這個世界,甚至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意外,都能掌控自若。怎麽也像小蔡她們一樣八卦起來了。

他見我沒有回答,笑了笑又說:“我猜沒有。”

“你怎麽知道?”我訝異地問,瞬間暴露了。

“因為我也沒有。”他似笑非笑地說。

這誰會相信?我投以懷疑的目光。看破,但不說破。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笑了笑,又說:“是因為你的眼神。”

我的眼神?我疑惑地看向了他。

他一眼就能看穿我在想些什麽,随即又作了解釋:“你的眼中只有羨慕,沒有悲傷。”

我看了看他,想明白他說的那種眼神。

他忽然轉向了我問:“接過吻嗎?”

我一愣,不想他會問這麽露骨的問題。

他了然一笑又問,“要不要試試?”

這,雖然他長得不錯吧,可也太流氓了。要不是看他正在開車,而我又坐在車上。事關我性命安危的份上,老娘現在就給他一拳了。

他見我生氣,笑了笑又說:“真是傻丫頭。跟你開玩笑的。”說着,順手摸着我的腦袋,把我轉正了過去。

沉默了下來,片刻後我恍然大悟。

每個人總有某個地方是不可輕易被觸及的,也是絕不允許別人窺視的。

一時的沉默,我們都陷入了各自的回憶中。

“就是這裏了吧?”他問,将車緩緩停了下來。

我這才從回憶裏拔了出來,急忙道謝,然後下了車。

他随又跟我道了別,便離開了。

目送他離開後,我轉身要回去。不想,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還能有誰?這大半夜的,也不出個聲。

“他是誰?”河神問。

“我們公司的設計總監,傑森。”

“他怎麽送你回來了?”

“今天公司停電,傑森就請我們去了金生園吃大餐。确切的說,是我請客,他買單。”

“他為什麽替你埋單?”

“就,他有錢想買就買呗。”

“哦。”

“你這麽晚了,在這裏做什麽?”我問。

“我,賞月啊。”

“賞月?”我随他擡頭看去,今夜月色确實是美。

如玉的朗空,一輪瑩瑩的光。仿佛一杯醇美的酒,潺潺流淌着。無需入口,但格外入心。只需一眼,便癡迷了凡塵。

而這人世間最美的又是什麽了?

我忽然想起了月下的那對小情侶,又想起了傑森開玩笑的那句話。

“回去吧,風有點大。”河神說。打了個哈欠,就要回他的老窩。

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問:“你接過吻嗎?”

“吻?”他莫名道。想來神仙當久了,早已忘了人間這些煩心的瑣事。

“就像這樣。”我湊了過去,輕輕一點。

絕沒有其它的意思,就只是想試試。都怪傑森的那個問,都怪這月色太迷人。

他傻了,愣愣地看着我。那無辜的眼神,就好像受了欺負一樣。

這讓我羞的啊,沖動真是魔鬼。

我靈機一動,忽然要倒下去。他急忙扶住了我,讓我靠在了他的肩頭。

這不是讓我更加慌亂嗎?我故作醉了一般說:“那酒的後勁可真大。”

說着,就閉上了眼睛,佯裝睡着了。

耳邊忽然傳來了兩個強有力的心跳聲。

怎麽神仙也有心跳的嗎?

我不覺勾起了唇角,心裏好似綻放了的煙火。

某某年 8月20日天氣 明朗

終于完成了給戴琪琪的設計。

我本來想讓傑森先過過目,但他卻堅決地拒絕了。還給了我戴琪琪的電話號碼,讓我自己聯系她,有什麽問題也自己和她溝通。

這什麽情況?他好像有意躲着戴琪琪一樣,而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

那晚戴琪琪看他的眼神,撩撥他的舉動,我可不瞎。

這樣辜負一個美人的心意,他該不會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就此問題,我曾佯裝無意和小蔡聊起過。

小蔡說,不僅沒有見他帶過女朋友來,也沒有見他和哪個女生約會過。

當然啦,公司外面的事情,或許有我們不知道的。

但若是他真有對象,為什麽不和戴琪琪說清楚了?

我看戴琪琪也不像是那種會死纏爛打的女人。

我們約在了星空咖啡館,離公司不遠。某個座位上,看向窗外就能夠看見公司的大門。

我到的時候,她還沒來。

我喝了兩杯咖啡後,她還是沒來。

我想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可又怕她工作忙,打擾了。反正我也沒什麽要事,多等會也沒關系。畢竟,她給了我一個難得的機會,我也得顯示出足夠的誠意才是。

終于,在分針走完了第二圈時,她出現了。确切的說,是她的助理出現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琪琪,她實在走不開。”

“沒事。那這個設計圖?”

“交給我吧,我帶回去給她。有什麽問題,再跟你們聯系。”

“好。麻煩了。”

“不用,那我就先走了。”

我點了點頭,她連坐都沒坐就走了。看來,是真挺忙的。

我結了賬也準備離開,正好透過玻璃見她上了一輛車,竟見戴琪琪就坐在裏面。

過了好一會兒,車才開走。

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就自我消化了。畢竟她是看在傑森的面子上才見的我。今天傑森沒來,她能派個助理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慢悠悠地走回了公司,對第一次獨自完成的任務充滿了信心。但下一秒,這信心就又沉湖了。翻翻複複的,恨不得能馬上得到答案。

不過,希望也是一天,失落也是一天,為什麽不讓自己好過一點了。

“小蔡。”電梯們打開時,我整理好了心緒,畢竟還有別的活要幹了。

不想小蔡如此熱情,竟然跑了過來,“阿芙,你等一下可別傷心啊。”

“怎麽了?”我莫名其妙道。

她沒有回答,而是說:“傑森在辦公室等你了。”

我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竟然見戴琪琪也在。還有我的設計稿,就放在傑森的辦公桌上。

這是會瞬移嗎?

“傑森,你找我?”我預感不妙地看着桌上。

實在不是我沒有信心,而是戴琪琪的臉上寫滿了不滿。

傑森說:“阿芙,琪琪對你的設計不是很滿意,想讓你重新設計一套。”

“是完全不滿意。”戴琪琪強調着,瞥向了我,又說:“果然菜鳥就是菜鳥啊,什麽見識也沒有。”

我是菜鳥,你也不過就是個模特。平時只負責穿,你設計出一張我看看啊。

可想就只能是想。我根本不知該怎麽回她,只能垂着頭聆聽教訓。

“你不是說要給新人機會嘛。”傑森說。

戴琪琪這才收起了傲然的目光,看向了傑森。“好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阿芙,你先出去吧。”傑森說。

我慌忙轉身要走。

“把你的稿子也一起帶走。”戴琪琪忽然道,嫌棄地将那稿子遞給了我。

我急忙扯了過來,只覺什麽堵在了喉嚨間,吐不出,咽不下。

“請,請問一下。您對我的設計有哪裏不滿了?”我鼓足了勇氣問她。

她冷眼一瞥,淡淡說:“全都不滿。”

“那,那您有什麽想法沒有?”

“我要有,還用你做什麽?”

“那好,我先出去了。”

門關上的瞬間,仿佛總算阻隔了汪洋中那向我撲來的海怪。但轉瞬,我的眼前就又出現了一臺絞刑架,一張張的畫稿仿佛活了一樣,排着隊被行刑了。

什麽要求也沒有,全都不滿意。

就這樣輕飄飄的兩句話,否決了我這三天來所有的努力。哎,我能怎麽辦了?

“阿芙。”小蔡将我喚醒。

“你,還好吧?”

“還好,還好。”

“嗯,繼續努力,加油。”

說完,她就走了。臉上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略帶着慶幸。

我回到了座位上,像探死囚般,看了又看那些稿子。巨大的落差像一臺吊車,空隆空隆的吵得要死。我心煩意亂地将它們推到了一邊,重新想尋找點靈感。

阿芙,重新來而已。比很多人幸運,至少你還有機會。你一定可以的。

然而,直到下班。我畫了又畫,畫了又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畫些什麽。

時間的催促,一下将所有的平靜都擠壓走了。我索性關了電腦,收拾好東西,先下班了。

下班時人很多,今天沒有空座,我只好站着。望着窗外循循而過的街景,我不斷地在想:到底要怎樣,才能設計出一款令她滿意的作品了?

原本我以為我是了解的。

華麗對于她而言已如素無奇。身為模特,各種各樣的潮流估計她也都司空見慣了。

就像一個人每日品着美酒,最特別的反而是一杯清水。

所以我以簡單出發,挑選了最不突出的主題,家居。

想象着,簡單的公寓,簡潔的裝修。在一個午後,褪去鉛華。兩人在小小的陽臺上,一張小小的桌子,兩張小小的椅子,對坐着。享受着落日的餘晖,溫暖的光。手牽着手,靜默靈犀。

所以我用了白與橙的結合,T恤,布褲,長裙,針織披肩。

小雛菊若隐若現的點綴,棉質的柔和,安撫着時光的安逸。

可我好像錯了,或許她依舊喜歡華麗的舞臺,依舊願意展耀風采。

夕陽灑着餘晖,在河面上金光閃閃,猶若流光,永不消逝。

我豁然開朗,我想我找到了。

☆、絕望

某某年 8月21日天氣 熱氣滿滿的一天

我再次聯系了戴琪琪,這次是她助理接的電話。我們約在了之前的那家咖啡館。

我依舊提前了十分鐘到達,原以為要等很久,所以帶來了耳機,打算将前天看了一半的電影看完。卻沒想到,這次她的助理很準時,但依然拿了我的稿子就走。

戴琪琪的車同樣停在了外面,我假裝看不見。我想她還是更願意跟傑森親自交流吧。

這樣也好,就算有了結果,也得等周一上了班才能知道。

可不想,我正準備離開。她的助理卻又突然跑了回來,叫住了我。

“琪琪想見你。”

我莫名看去,雖然只有幾步路的距離。但人與人腦子裏想的東西,卻往往隔了整個銀河系。

她怎麽想的?認可了嗎?所以不用再通過傑森婉拒我了?

還是說,她依舊不滿意,想當面指出,省得浪費時間?

黑洞洞的車窗,在我走到面前時,搖了下來。

竟見我的設計稿直接被她扔出了窗外。

“你到底會不會設計?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勸你還是趁早轉行吧。”

她忽然一通噼裏啪啦的,把我給說懵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車就開走了。

我默默地撿起了自己的設計稿,掃去了上面的塵土。心裏不免委屈。好好說不行嗎?真的有那麽差嗎?以至于讓她如此大發雷霆,當面斥責,絲毫不留情面。

我打開了袋子,抽出來怔怔地看着。太陽輝耀的光,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我真的不行嗎?

之前所有的執着,忽然好像泡沫一般,被戳破了。

不,荞芙,這才只是開始。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相信……

可一千遍的說,一萬遍的說,還是沒能阻止眼淚濕潤了眼眶。

談不上絕望吧,只是很糟糕。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忽然覺得找不到任何的彼岸。

原本我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去往哪裏又有什麽差別了。

“阿芙。”河神忽然出現。

“你怎麽在這裏?”我奇怪地問他。

竟見他緊張地看着我,風有點大。

這是哪裏?我環視了一下。竟見自己身處在一二三,數不清啊,在大廈頂層,一只腳已經懸在了天臺外面。不會吧,我有這麽脆弱嗎?竟然遇到了一點點挫折就想到了自殺。

“阿芙,快過來。”河神小心翼翼地勸我。

我真的沒那個意思,我小心翼翼地爬過天臺的欄杆,想要回去。

誰曾想啊,忽然一個人沖了過來,一把把我給推了下去。

這下好了吧,一了百了。

只是,你誰啊?為什麽推我?

我努力睜開眼睛一看,只見他穿着工地的服裝,滿身的污泥。

咦?怎麽有些眼熟。這不是財神爺嗎?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不想,這個還有點複雜,得倒個帶。

某某年某月某日天氣 不詳

因為我此刻滿眼就只看得見那揚起的一層又一層的灰塵。

混凝土攪拌機的聲音,攪得我頭都快炸了。

“阿芙,今天下了工,我們去吃點好的怎麽樣?”河神湊過來,不知道在高興什麽。

“哦好啊。”我有氣無力地回着,繼續鏟着泥土。

那味道,就跟烈日暴曬下一條馬路從我的胃裏穿過一樣。沒有半點舒服的感覺。但工作嘛,習慣了就好,總會适應的。

“阿財,一起去吧。”河神招呼着。手上的推車已經裝滿了磚,他該又一輪新的啓程了。

阿財搬磚可是有一手,很快。照這速度,他那五百萬的期限應該可以稍稍提前一點。

“不了,我還是把錢寄回老家吧。”他憨憨笑了笑,很是燦爛。

誰說女兒紅顏嬌,哪及勞工一抹欣慰眉描。

我笑了笑說:“去吧,我請。就當犒勞犒勞自己,才有更好的動力。”

“這怎麽好意思了。”

“沒啥不好意思的,多雙筷子的事。不去,不給面,那才不好意思了。”

“那,那行吧。”

原來,今天是領工資的日子。這每天起早貪黑的,一個月下來也就盼着這一天了。就跟過個小年似的,漫長而枯乏的日子總得找個由頭來點樂子。

一下工,人龍就在辦公室前排了起來。

可等了許久,工頭說出去辦事,卻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好的預感啊。

有人開始慌了,紛紛拿出了手機給工頭打電話。

要知道,這可不只是這一個月工資的事情。為保穩定,還壓了兩個月了。還有,要是效益不錯,年底還有獎金的。這說說,一大筆錢了。

“沒人接。”

“我也沒人接。”

“打他家裏的電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可一通電話過去,只聽到嘟嘟嘟。

廟當然不會跑了,可廟可以改啊。

我們沖到了他的家裏,才知道原來他早在半月前就把房子賣了,如今帶着老婆孩子跑了。

這下可咋整?

我們又沖到了警察局報警,又沖到了建築公司讨說法。

但可想而知,有沒有結果還是其次,不管怎麽樣都需要時間。而時間卻是我們最耗不起的。人家大老板,是一個小時就幾百萬、幾千萬的大買賣。恨不能連睡覺,地球都圍着他轉。而我們一年下來賺的,可能還不如他一分鐘賺的。只有時間的積攢,才能勉強養活老婆孩子。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我提出。

河神附和:“是啊,與其這樣幹等。不如把這事交給警察,我們另想出路。”

“能有什麽出路?”

“我們這麽多人,現在又到處在建房子,肯定缺人啊,我們可以自己去找。”

但這人有一技長,也有一技短。

這些習慣了靠手腳生存的人,平時吹個牛,打個哈哈的還行。但要真到了大場面,還沒開口了,想溜的心就先有了。總感覺在人前矮了一頭,日積月累的殘殼,不知不覺中已累積成了一個城堡。還是古堡,帶城牆的那種。別說進去了,連要過護城河,他們都不會給你放下吊橋。

所以啊,這一商量,就由我和河神出面交涉。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只因為我們兩個年輕。

年輕嘛,總歸離時代近點。

我們勉為其難地應下了,當然其中一點就是,可以多點适當的酬勞。

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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