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回到家,竟然見燈亮着
珊的爸是大老板。他們學習才有用了。”
老板一時語噎,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廚神趁機出場,“可不就是嘛。”這畫風突如其來一轉的。
“跟我學廚藝,當個廚師,起碼也是個師啊。”
老板這受的兩面夾擊,火力一碰,頓時沖擊了上來。
“賣魚的怎麽了?要是誰都當了律師,當了老師、廚師。那誰賣魚?他們不用吃飯啊。”
好像也沒錯。
“朽木不可雕也。”廚神嘆道。
“那就別雕,我當個朽木挺好。”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
我回以微笑。看什麽?挺熱鬧的,挺好挺好。
“這炒飯不錯。”河神表示。
“我的廚藝,有錯的嗎?”
河神點點頭,還是繼續吃吧。
這人啊真是奇怪。
晚上回家的時候,河神又坐在了外面。擡頭看着月亮,越看越美。
到底是月亮美了,還是人美?
“啊,在幹什麽了?”我悄悄走了過去,想吓他一跳。可看他的樣子,絲毫也沒被吓到。
“看月亮了。”
“怎麽又看月亮?你最近怎麽那麽喜歡看月亮?”
“沒什麽,就是,月亮好看啊。”
我懶得理他,這一路轉車也夠累的。還是回去,洗洗睡吧。
可他卻忽然拉住了我,“阿芙,坐一會兒吧。”
“怎麽了?”
“坐一會兒吧。”他又說。
見他如此堅持,我也便順從了。
“怎麽了?今天看起來有些憂郁啊?”
水面清粼粼的,夜遮掩住了水中漂浮的雜物。仿佛還是初現的時刻。
“我一直很奇怪,這條河污染這麽嚴重。你到底是怎麽住下來的?”
河神說:“我在河底開辟了一塊淨土,在那上面建了座水晶宮。四面是冰棱鏡,映照的是青蕪滿園。眼不見,心不煩。”
“那你每次出入,不都還是看到滿地的垃圾。”
“我不必經過。”
“那怎麽出來?”
“我另辟了一條小道,直接通往了你。”
“我?住的地方。”
河神一笑,又說:“阿芙,你有什麽願望嗎?”
“我?”我說不出口,只有滿心的長嘆。因為那是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為什麽突然這樣問?”我問。
“今天福神回天宮了。”
“你也想回去了?”
“我們總歸要回去的。”
是啊,可我竟然忘了,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了。
“什麽時候?”我問。
“在完成你的任務之後。”
“那要是一直不完成,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回去了?”
“好像,是的。”
“那我就一直不完成不就是了。”
“不,不。誠實的少女喲,你掉的是這枚金硬幣了,還是這枚普通的硬幣?”
“我掉了個河神。”
“哎。”河神無奈地嘆了一聲,可随即的一笑卻不知從何而來。
☆、無奈
某某年 9月3日天氣 挺好
如果沒有觀衆,你還可以堅持自己的創作嗎?
顯然少有人能夠真正地奉獻這份熱愛。
因為生活中還有更多的誘惑,讓人自覺享受着這個世界。
阿和了,聽說是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輔料公司。也算是在行業之內吧。只是關于設計,在成功前似乎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我們一起送他到了大門口,小蔡始終沉默着。他們是最早認識的,也是我們當中看着彼此經歷過來的。如果說這個公司裏還有誰能夠了解阿和,相信就只有她了。
“又走了一個。”青荀感嘆着。
“也沒什麽不好啊。”萱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
“就是。正所謂前浪推後浪嘛。”貝蒂說着,眼中也免不了黯然。
就在這時,忽然一人走了進來。
“這是迎接我的嗎?”
我們一愣,特別是我。
“荞芙,好久不見。”
“珊瑚。你怎麽在這裏?”我喜出望外地走了過去。
命運巧妙的安排啊,還未從離別的低落中走出來,就贏來了重逢的喜悅。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新同事了。”
她變了,不再是原先在一旁默默的觀望者。而是自信昂揚,仿佛生活的開拓者。
“阿芙,你們認識?”小蔡問。
我驚喜之餘,急忙給他們介紹。“這是珊瑚,我的大學同學。”
珊瑚随即向所有的同事問候。
簡單的寒暄之後,我們走向了電梯,烏雲轉眼一掃而空。
只有小蔡,遲滞的腳步又望了一眼大門。
珊瑚一來,便成了正式員工。竟完全沒有實習期或試用期。
這讓剛剛轉正還是提前轉正的我很是不解。而萱萱和貝蒂更是了。
基于多了一層關系,所以我就成了代表。
她是這樣說的,“之前我在公司表現不錯,所以總監就破格給我寫了推薦信。”
“那為什麽你要離開原來的地方了?”
“因為,我太優秀了。”
這什麽原因?不過既然她不肯說,我也便不好再追問了。
“對了,荞芙等等陪我去見一個人吧。”
“什麽人?”我問。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
一下班,她就拉着我打的來到了郊外。車子漸漸從公路上轉下,來到了一條兩旁種滿了綠樹的小道上。陰風徐徐,伴着隐隐的花香,停在了一座度假村前。
“桃園山莊?”我訝異地念着,來這裏讀書了四年,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地方。
她付了車錢下車後說“走吧。”
我們走了進去,在大廳的候客區坐下。
天已有些黑,月亮露出了頭。門前空曠的廣場上故意設計了微亮的燈,照射着兩旁的景致,猶若星河。一直延展到了遠處,烘托得很有氣氛。
不一會兒,就聽到了皮鞋噠噠的聲音。“珊瑚。”
我轉身過去,竟見是張新傑。不想,珊瑚讓我陪她來見的竟是他。
“這位是?”他不認識我。
珊瑚介紹:“荞芙,我們以前大學同一宿舍的。”
“哦,我曾經聽梅麗提過。就是情人節時,一個土豪捧着紅玫瑰和金玫瑰追求的那個?”
這往事不堪回首啊。我尴尬地笑了笑,表示不想繼續這個問題。
“那你們現在怎麽樣了?”他問。
以前覺得他挺高冷的啊,沒發現也有八卦的潛質。
“對啊,荞芙,後來那個何深了?”珊瑚也來了興趣。
我這怎麽說好了?是修成正果了?還是分道揚镳了?
面對他們好奇的眼睛,我猶豫了片刻。“額,挺好。”
“看來有戲哈。”珊瑚笑着,以前的冷漠了?
怎麽一出了校園,這不管男的女的都變化這麽大?
張新傑坐在了我旁邊,忽然臉色暗了下來。“她讓你來幹什麽?”
珊瑚說:“她說她打你電話你不接,所以就讓我來問問你,到底怎麽想的?”
“你覺得我該怎麽想?”
“不管怎麽樣,你給她回個電話吧。”
“我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了。是她自己無法接受,老覺着是我擺架子。”
“那也是因為她珍惜你們這份感情啊。”
“跟你說實話吧。自從畢業後,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她父母給她找的工作時常需要應酬。去的都是些高級會所,她如今已經看不上我這種小職員了。我也不強求,好聚好散吧。”
“你們這異地戀啊,可真經不起考驗。”
“什麽考不考驗的。說穿了,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你不是不可以選擇的,她父母不也為你搭了梯?”
“那又怎樣?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憑什麽聽別人擺布?”
“也是。愛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更何況,你們也還談不上愛情。”
張新傑笑了笑,沒說什麽。
只是無聲的嘆息,讓我們都不覺感慨時間的變遷,如此之快。
“那好吧,我跟她說。你也別再跟她聯系了,長痛不如短痛。”
“好,麻煩你了。天晚了,回去也不安全。你們就在這住一晚吧,就當我為你洗塵。明天正好是周末,好好玩玩。”
珊瑚看向了我,“你覺得怎麽樣?”
我遲疑着,因為我跟張新傑不熟,自然不太好意思。
“怎麽?該不會是怕你那位土豪擔心吧?”張新傑打趣道。
這就算有,我當然也不能承認了。“沒有的事。好吧。”
“行,那我去安排。”
我要不要給河神打個電話說晚上不回家了?
可他又不是我什麽人。但好歹現在也算室友吧。還是打一個吧。
我們吃了晚飯,來到了游泳池邊。這裏風涼,夏天是最舒服的了。珊瑚臨時買了套泳衣,盡情地享受着。本來她也想讓我買一套的,但我不會游泳就算了吧。最重要的是,我不敢穿。
雖然我這樣實在有些太古板了,但人嘛總得有個适應的過程,是吧。
我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無聊,索性想回去看電視。不想剛要起身,卻發現了重大新聞。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了。
“琪琪,嫁給我吧。”
月光下,昏暗的燈光,閃閃發光的大鑽戒。
別以為是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啊,也別以為是那種長相抱歉的土豪。看看游泳池裏那些女人想殺人的目光,就知道這求婚有多童話了。
游泳池四周的燈忽然滅了,不知從哪裏傳來的音樂。抒情的藍調,伴随着一束光打在了琪琪錯愕的臉上,還有那鴿子蛋一般的鑽石戒指。
“琪琪,答應我吧。”
我聽到旁邊盡是暗暗喊着,不答應的聲音。但這聲音也只能沉入暗夜裏了。
男的五官立體,一頭短發有些卷。身材健碩,比例極好,就好像那些希臘的雕像一般。
琪琪猶豫地看着他,眼中閃着亮光,相信那一刻她是心動的。可那種無法自抑的哀然
卻又是如此的無奈。仿若一條項圈緊緊地拴住了她,讓她無法走向其它的方向。
“琪琪,答應我吧。”男的再一次請求着。滿滿的希望,不願相信有失敗的結果。
但琪琪卻仍有些猶豫。“太心,我……”
她說不出口,在這種面包和愛情都完美地沖擊下,誰能夠狠心拒絕。
我都想替她答應下來了。
只是周圍黑暗中的湧動,似乎也不能輕易得罪。我只好小聲地發出我的意念波,“答應他,答應他。”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頭看去。太黑了,看不清楚。
“你怎麽在這裏?”聲音好熟啊,誰啊?
他蹲了下來,面對着我,我這才看清了他的面貌。傑森?
“你怎麽會在這?”我奇怪地問。
他笑了笑說:“這裏是我朋友開的,沒多久。我每逢周末都會過來照顧照顧他的生意。”
我說戴琪琪怎麽會這麽巧在這?原來是蝴蝶聞着花香來的。
只是傑森在這,似乎也巧了點。
“我是跟珊瑚來的。”
他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忽然我覺得背後一涼,感覺有什麽陰森森的東西在飄蕩。
傑森卻似乎沒有察覺,又問:“感覺怎麽樣?”
“還,還不錯。”我示意他看向了戴琪琪的方向。
他這才轉了臉過去,“這求婚可是我安排的,怎麽樣,氣氛還不錯吧?”
“你安排的?”我訝異道。
他點了點頭,很得意自己的傑作。可他真沒看見對面那幽怨的目光嗎?
還有別誤會啊,不管我的事。戴琪琪看着我,憤怒的想殺人。
我急忙起身,和傑森保持距離。
不想傑森卻又湊了過來,竟然還拉起了我的手。然後,走了過去。
“你這是要做什麽?”我錯愕地問,急忙要甩開他的手。
他卻笑了笑,不放。拉着我不知要走到哪裏去。
随後,我就聽到了一聲,很大聲的,“我願意。”
傑森一直拉着我來到了一個小院,一到地方就松開了手。很明顯的逢場作戲嘛。只是為什麽拿我當擋箭牌?我只是想當個小透明,可不想要成為什麽焦點。
“對不起了。”
“沒事。只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戴琪琪?”
“我只是覺得她不應該将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太心比我更好,更适合她。”
“哦。那你不喜歡她嗎?”
“倒也沒有。”
“我鬥膽一問,你是不是心裏有人了?”
他一愣,随笑了笑說:“你猜。”
“男的女的?”
“你還真敢猜啊。”
我笑了笑,可不敢再亂說了。
他忽然一愣,看着我發起了呆。
“怎麽了?”我奇怪地問。
他忽然一笑,又糟蹋了我剛弄好的發型。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早點回去睡吧。明天好好玩,難得出來一趟。”
“嗯,那我先回去了。”
某某年 9月4日天氣 太好了
水上樂園的歡呼,響徹了雲霄。我混在其中,就跟個七歲的孩子一樣。
還記得第一次到游樂園,是在我七歲的時候。我爸工作忙,我媽又要照顧爺爺奶奶。所以根本沒有空帶我出去玩。而班上大部分的小朋友都去過了。這讓我郁悶了好一陣子,甚至一個禮拜沒有和他們說話。最後我爸狠了狠心,請了一天的假,終于讓我如願了。
現在想想當時可真是幼稚啊。
自己活過來了,才明白生活的不易。這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了。我卻還為了因虛榮心而不能滿足的比較,去給他們增加負擔。
“嗚呼……”我又滑了一圈,好像要彌補童年無法享受的所有。
看着因浪花騰起的彩虹,那一刻我好像又回到了最幸福的時刻。
☆、等待
太陽公公開懷大笑了,所有人也便都離開了水面。
珊瑚覺得這活動幼稚,沒有跟我一起來。現在到了午飯時間,我一時還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她。只好先回房間,拿了手機再聯系了。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敬個禮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心情大好地唱着歌回了屋,給她打電話。不想我打電話過去,她卻說她有事已經先回去了,忘了跟我說一聲。
一下子,度假那美好的心情化為了烏有。
這地方這麽遠,別說公交車沒有了,打車也是件麻煩事。幸好,傑森還沒走。
他看見了我,就順帶把我捎上了。
“你把我放在公交站就可以了。”我提議着,不想太麻煩別人。
“沒事。用不了多久。”
忽然他停住了車,呆呆地看着前面走過去的人。
是一對夫妻,還有他們可愛的女兒。
車燈照亮着三人的步伐,緩緩地前行着,有說有笑。
“你認識他們?”我好奇地問。
他發着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目光的閃動,似乎藏了許多無法說出口的話。
直到他們拐進了路口,看不見了蹤影。傑森這才再次啓動,開走了。
可他依舊開得很慢很慢,似乎永遠都看不夠。
我沉默着沒有問,我想要是他想說的話,就會自己開口的。要是不想說了,只會是揭人瘡疤。
他也一路沉默着,不知在想着什麽。
“你說生活可以重來嗎?”他忽然問。
我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前面瘋狂的喇叭聲闖了過來,遠光燈瞬間晃走了所有的視線。
就在頃刻間,一切都發生了。
在絕望的剪影後,有一刻我竟覺得也挺好。
忽然眼前是晴朗的天,我站在了一座兩層的小樓前。幽靜的庭院裏,秋千上晃着一個小女孩。
“這是哪裏?”我問。有些不可置信。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得叫人不敢相信。
“阿芙,吃飯了。”是我媽的聲音。
真的是我媽。那是夢裏無數次回蕩的聲音,無數次抓不住的身影。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深怕這一切和以前一樣是夢,稍一觸碰便會幻滅。
“來了。”可當小女孩應道,朝着房間跑去。
瞬間吹來的冷風讓我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切的虛幻。
我急忙加快了腳步,就一眼,只要看一眼。
但當我一腳踏進門時,所有的一切還是瞬間化為了烏有。
“為什麽?”我憤怒地質問着。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可以再看見他們了。
随之,砰的一聲巨響從黑夜中傳來。
我慌忙捂緊了耳朵。不想聽,我不想聽,那才是假的,假的。
“萌,看這裏。”忽然一個溫柔的聲音闖了進來。
黑暗瞬間被曦光劃破,綠茵碧水,歡暢地迎接着鳥鳴。
“萌,發什麽呆了,快看這裏。”前面一個男生拿着照相機正對着我。
我回頭,只見身後湖泊粼粼。
萌?又是誰?好像是在叫我。那根據以往的經驗,他一定就是河神了。
“萌,你的表情要不要這麽呆啊。”他無奈地放下照相機,竟然是傑森。
我到底是在哪了?
“看這裏,笑一笑,扮個鬼臉也成啊。”傑森又說。
我反應過來,彎起了唇角。
可他還是不滿意,無奈地走了過來。忽然大叫一聲“啊”,吓死姥姥了。
“哈哈,怎麽了?不是你說要拍的嗎?怎麽呆頭呆腦的。到時候又要怨我技術不好了。”
“沒,沒什麽。”
“想什麽了,想得這麽出神。”
“沒什麽。”
“好了好了,我看你是肚子餓了吧?那我們先吃飯去,等等再來拍。”
我松了口氣,發現這也就臉長得一樣,性格好像不怎麽一樣啊。傑森雖然有時候也愛開玩笑,可都讓人覺得有什麽目的。不像他,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怎麽?現在就餓得想吃了我呀?”
看來沒錯了,這一樣的流氓氣質。
“好了,走,我們吃大餐去。”他說着,摟過我的肩膀,就把我帶走了。
我沿路看了看,才發現這裏是個景區,至于是哪裏還說不太上來。只是街道的鋪面,都是紅磚鬥拱的老房子模樣,偶爾的幾棟,有點像是民國的公館。
我們走進了一家餐廳,嘉常菜。剛坐下,服務員就過來了。
傑森菜單都沒翻,就駕輕就熟地點了起來。
“來一份海鮮拼盤,宮爆雞丁,豆腐魚湯,兩碗米飯。”
“好的馬上就來。”
我好奇地問他,“你常來這裏嗎?”
他一臉訝異,“什麽叫我常來這裏嗎?”
我懵了。
“怎麽,今天腦瓜子這麽不好使啊。”他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腦袋。
敢情這是他早就養成的惡習。
“我們第一次來,還是你拉着我來的了。你說這裏的菜不怎麽樣,就剛點的那幾道不錯。讓你有種家的味道。怎麽了?全忘了?”
家的味道?我是真的忘了。
“你呀,總是這樣糊裏糊塗的。等會兒吃飽了,有精神了,我一定把你拍得美美的。”他笑着看着我,就跟寵孩子一樣。那溫柔的臉,簡直叫人淪陷。我急忙端起餐前的清茶,喝着。
真羨慕這個叫萌的,不會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背影吧?
那他們是怎麽分開的?
很快,服務員端來了菜。“請慢用。”
看起來味香色俱全,還真不錯。我急忙提起筷子想夾一塊雞肉嘗嘗,不想一個沒夾好,雞肉崩到了桌上。桌子不怎麽髒吧?還是可以吃的。我随又要将它夾起來。
不想一雙筷子卻忽然将我打開。
“不知道髒啊,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我訝異看去,是傑森沒錯啊。只是語氣怎麽差了這麽多。
他随即又夾了一塊放進了我的碗裏,又說:“真是笨手笨腳的。”
我默默吃了起來。
他放下了手上的手機,又說:“下個禮拜,我要到北京出差幾天。房子的事,你就先看着。”
“房子?”
“是啊,我最近沒空。你就多跑幾家中介,比照比照價格。還有去看看戶型,考察考察環境。”
“哦,好。”
“你先看看有哪幾套合适的,等我回來後再做決定。”
“哦,好。”
“好了,吃吧。等一下,我還要去開個會。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去,你就不要再等我了。”
“哦,好。”
“嗯,吃吧。”
他說着,看見我伸出了筷子,就又給我夾了兩塊雞肉。但其實,我是想夾海鮮拼盤的。
我将筷子縮了回來,眼前的美食瞬間沒了滋味。
“你好,有什麽吩咐?”
“給我一杯水,謝謝。”傑森說。
我擡起頭看去,他灌下了一大口。看起來有些煩躁,拉扯着領帶,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套采光也太差了,而且才一百五十多平方米,扣除雜七雜八的,剩下的就更小了。還有這套,雖然采光不錯,但離地鐵站太遠了。還有這套,離地鐵站雖然近,但綠化不行。”
我探頭去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他前面放着一疊的宣傳冊。
他又翻了翻,不耐煩地說:“沒一套行的。”
“我看着都還不錯啊。”
他懊惱地看着我,“這叫不錯?”
我瞬間沒話說了。
他又說:“還有,都跟你說多少遍了。穿這條裙子,不要搭配這件外套。顏色不搭不說,這外套也太降檔次了。回去就換了吧,別穿了。算了,過段時間我到巴黎出差,給你買一件吧。”
“可這是我最喜歡的外套。”
“那你就留在家裏穿吧。下周有個舞會,我可能沒辦法帶你去了。”
“沒事,我也不喜歡那種場合。”
“那可不行。将來這種場合會越來越多。現在還沒結婚可以。但以後結婚了,我總不能再帶其他的女伴去吧。別人都帶着自己的妻子,就我不是,怎麽跟人交代?”
“可我實在是不喜歡。”
“第一次總是難免會有抵觸,習慣了就好。等有空,我帶你到會所多走動走動,熟悉熟悉。”
“那好吧。”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走了,我看着對面空空的位子,心裏忽然說不出的低落。
翻騰的浪湧,撥動心弦,可卻猶如斷了弦的琴,再也發不出任何的音響。
只有破碎的铿锵,随其淩亂。
“你好。”忽然一個溫暖的聲音喚醒了我。他的笑猶如天使般,平靜而祥和。
還以為他不會出現了。
“你好。”我忙提起一絲精神,以至于不怠慢了這位‘陌生人’。
他手上拿着一杯草莓缤紛,慢慢放在了我的面前。
“這是小店的新品,想請您試試。”
粉色的泡泡擠在杯口,淡淡的香甜,有一種幸福的溫柔。
我不覺嘗了一口,涼而不冰的爽滑,飽滿的果粒。一口咬下去,清甜的芬芳沁人心脾。
“真好喝。”我由衷贊道。
河神笑了笑說:“多謝。您喜歡就好。”
我不覺被他的笑容感染,映照在粉色的玻璃裏,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城堡。
暖陽,綠茵,明媚的午後。
窗外,忽然一輛車停了下來。随見傑森下車,穿着白色的禮服,走了過來。就像我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一樣。只是我夢中的王子,他很溫柔,他有着一顆包容的心。
“你怎麽還在這裏啊?”他走了進來質問我。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他不耐煩地轉過了臉,又轉了回來。“你怎麽連禮服也沒換。”
“要去哪?”我問。
他嘆了一聲,嚴肅地看着我說:“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今天有個酒會。”
“我可以不去嗎?”
“為什麽?”
他那質疑的眼神逼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那好吧。那我叫輛車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趕時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回家後,打電話給我。”
“好。”我諾諾地答應着。看着他匆匆忙忙離開,卻根本不想動。
“喝杯熱水吧,會舒服些。”河神走來,放下了一杯熱水。
“謝謝。其實我并沒有肚子痛。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我明白。”他說完,便又轉身回到了他的工作臺。
可就這三個字,我卻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等待二
這世間有許多美麗的夢,關于夢想,關于愛情。可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月光,握緊了就是一片黑暗。
黑暗的迷途讓人覺醒,可往往只能回首,卻無法再回頭。
婚禮的鐘聲敲響,雪白的婚紗拖過長長的綠坪。在他們初次相識的地方,走向了人生的殿堂。
或許,這一路有風雨,他們需要共同承擔。
或許,随着滄桑的變化,無奈會擠壓他們的背脊。
或許,堅定的攜手,依舊抵抗不了生老病死。
但只要這一刻,他的眼中是滿滿想要與她締結的童話。是不變如長水的溫柔,這就夠了。
傑森站在場外,他不明白。直到繁華也抵不了失去帶來的空洞與遺憾,日夜折磨着自己。
他想放下,但卻無能為力。他開始懷戀,那段簡單而又純粹的記憶。
忽然,新郎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河神。”我着急地喊着。
可他閉着眼睛,就去了。
要不要這樣啊,婚禮還沒結束了,我就當了寡婦。這樣的克夫命我承受不來啊。
“喂,要死,也等過兩天再死啊。最起碼也得結了婚,洞了……喂,喂。”
河神沒有反應,看來是真嗝屁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傑森急忙沖破了人群,來到我的旁邊。
我,很悲傷。哭着喊:“快打120啊。”
但旁邊不知誰手那麽欠,“沒氣了。”
傑森一驚,臉上有些抽。嘴角不知是該垂下了,還是彎上。
“萌,你也別太難過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我凄涼地看着河神,什麽話也沒說。我很傷心,真的。
120來後,證實了搶救無效。原因了,是心肌梗塞,太高興了,一時緩不過氣。
開什麽國際玩笑,這才幾歲啊。心梗?
不過既然權威都這麽說了,我又能說什麽了?
“哎,這年紀輕輕的就這樣走了。讓新娘以後可怎麽辦啊?”親戚們搖着頭,還算通情達理。
傑森默默走到了我的旁邊,輕聲安慰着:“萌,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我的積蓄不多,又剛辦了婚禮。也不能給他什麽隆重的葬禮,就一切從簡吧。”
“葬禮的事,有我了,你放心。”
“謝謝了。但這樣不太好。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的。”
傑森一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回憶往昔,盡是撒嬌,耍賴的畫面。那時,她就像他懷抱裏的一只小精靈。
而如今,卻只有冷漠的客氣。
歲月啊,到底是怎麽了?難道就真沒有一次重來的機會?
處理好了河神的葬禮後,我開始學習廚藝,把他留下的餐廳經營了起來。
我原先是不大會做飯的,不過幸好有阿財幫忙。
傑森時常來,在同樣的位置。只是如今,上菜的換成了是我。
“還是老樣子。”他說。
我微笑着說:“換了廚師,味道可不一樣了。”
他一愣反應了過來。“沒事,我都喜歡。”
“那好,很快就來。”
那是我第一次下廚,顯然并不怎麽樣。因為從傑森的臉上,我看出了為難的神情。
但他還是吃完了,一點也不剩。
我很欣慰,忽然想起了以前。我每次做飯,都會被他嫌棄一番。
如今他的心意,我又怎會不明白了?只是有過一次的受傷,人變得堅強了,也更防備了。
歲月無波風瀾,就這樣,日複一日。
聖誕節這夜,窗外忽然下起了雪。
柳絮紛飛春已去,華研不再純如玉。
窗外,傑森已是顫顫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緩緩走來。手上捧着第一次告白時,同樣的九枝玫瑰。
“萌,聖誕快樂。”他高興地說,将花獻給了我。
我已是滿頭華發,分明的皺紋細細垂下。微馱着的腰,穿上了他第一次送給我的外套。還像年輕的時候哈,臭美,臭美。
我緩緩接過了他的玫瑰,細嗅芬芳,仿若又回到了當初的模樣。
雪花紛飛,随着狂風覆蓋了已經枯黃的草坪。搖動着,落葉已空的大樹。
平靜的湖泊,結成了冰。青山不移,映照着永不墜落的明月。
“阿芙。”輕柔的呼喚聲,喚醒了沉睡的意識。
我醒來,急忙往右撥動了一下方向盤。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對面的車從旁劃過。巨大的摩擦聲仿佛要将車撕裂般,産生了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将傑森的車撞到了旁邊的樹上。
有驚無險的,我們撿回了一條小命。
120趕來時,做了全面檢查。幸虧都只是皮外傷,沒有腦震蕩什麽的。
警察抓到了那輛車,原來是疲勞駕駛。索性剎車的及時,只是頭被撞破了。
傑森看在他道歉誠懇的份上,沒有追究。也沒要他一分賠償,反倒是連我的醫藥費也付了。
“為什麽不讓他負責?”我問。
他說:“不為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其實不問我也知道,他是看出了那名司機的不容易,不然也不會連自己的命都顧不上了。
出院後,他堅持打車送我回去。到了門口,沒下車,就讓司機又轉了方向。
我忽然想起了剛才的虹夢。若真有那樣一個機會,我想他真可能等到白頭到老。只是眼下她過得很好,他又怎麽好去打擾了?
“喝杯水吧。”阿財給我倒了一杯水。
“謝謝。”我接過,暖暖的熱水下肚,總算稍稍平複了方才的後怕。
“對了,河神了?”我問。回到家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