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七顆鑽石

來的不止魏鶴遠一個人,還有他的助理,這位助理知道魏鶴遠同梁雪然之間的關系,扶扶眼鏡,倒是沒那麽慌張。

雖然現在是休息時間,但被上司逮到說他的“八卦”也很尴尬,更尴尬的是魏鶴遠這麽一句回應。

梁雪然保持沉默,一副任宰任剮的模樣。

其他幾個人聽魏鶴遠這麽說,都吓懵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麽話來打圓場,唯有胡昙訝然地看了眼梁雪然,目光又落回魏鶴遠身上。

魏鶴遠說:“開個玩笑。”

話雖這麽說,幾個人迎合着笑了幾聲;魏鶴遠沒看梁雪然,徑直端了餐盤坐在尚空着的唯一空位上。

和胡昙緊靠着,梁雪然的斜對面。

梁雪然不知道魏鶴遠怎麽突然跑到這裏的餐廳來吃飯——其他人不知道,她可是對魏鶴遠的怪癖了解的一清二楚。

在吃這件事情上,沒有人比他更挑剔;這種挑剔倒不是說挑剔食物的味道,而是吃不下任何具備濃烈氣味的東西。

梁雪然剛剛說了那種話,現在避嫌還來不及,只在他坐下的時候偷偷看眼他的餐盤。

一份粥,兩碟青菜,一份排骨湯,外加一碟水果沙拉。

清淡到讓梁雪然懷疑這些一點油也沒放,全是拿清水煮出來的。

必定是餐廳的廚師偷偷地給他開了小竈。

魏鶴遠倒是泰然自若地同人聊天,只字不提工作的事情,只是詢問對餐廳的滿意度,似乎真的是一位關心員工飲食的模範好老板。

營銷渠道的部門經理也端着餐盤過來,笑盈盈的同魏鶴遠打招呼,坐在他旁側。

他人機靈,話也多,在他的帶動下,話題很快又起來,不過是關于年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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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經理問魏鶴遠:“魏總,今年C&O年會,您會過來麽?”

魏鶴遠說:“不出意外會去。”

部門經理看看旁邊的梁雪然,新入職的一批員工中,數她相貌身材拔尖,笑:“小梁也報了節目,到時候可得好好表現啊。”

梁雪然慌忙擺擺手,她指指嗓子,聲音有些啞:“徐經理,我這唱不了啦,感冒燒壞了嗓子,沒辦法出節目了。”

部門經理一愣,笑:“唱不了歌,跳跳舞什麽的也好。年年唱歌的多,跳舞的卻沒幾個。這不還有一段時間嘛?小梁你加班學學,争取在咱們魏總面前亮亮眼。”

梁雪然可不敢在他面前亮。

上次亮了下,還被他嘲諷“胡撲騰舞”呢。

魏鶴遠淡淡開口:“養病要緊,節目不節目的都無所謂;就圖一開心,沒必要折騰自己。”

這話前半截還在答部門經理,後半截基本上全是對着梁雪然說的。

這話一出,部門經理拍了下自己:“哎呦,是我想的不對;小梁,我得向你鄭重道個歉。”

梁雪然笑:“不用不用,聊聊天而已,我知道您關心着我們呢。上次小劉住院,也是您帶着頭買水果去看他呢。”

說說笑笑。

這事情就算就此揭過,再不提。

只是有些同事時不時投擲來的目光,讓她如芒刺背。

魏鶴遠先離開,其他人畢恭畢敬的,大松一口氣,唯獨胡昙看着梁雪然,那眼神讓她心裏一驚,佯裝淡定地笑了一笑;胡昙微微彎起唇角,只是笑的別有深意。

魏老太太這些天遇到一個難題。

她曾經在去佛寺燒香祭拜的時候,求佛祖保佑她的侄子和孫子早日找到喜歡的姑娘,順順利利地成婚。

只是不知道佛祖是不是打了個盹,魏容與和魏鶴遠的确找到喜歡的姑娘,不幸在于這姑娘竟然是同一個。

不知道魏鶴遠也動心思的時候,魏老太太和梁雪然聊了一段時間,直覺這姑娘大氣又通透,長的也讨喜;魏老太太并不是多麽迂腐的人,魏家也不需要兒孫通過出賣婚姻來獲得怎樣的支持。

只要孩子們喜歡就行。

魏老太太甚至已經想好等到結婚的時候送梁雪然什麽了,半路殺出個魏鶴遠,執拗到非梁雪然不娶。

魏老太太愁啊,更愁的是魏容與也沒有絲毫相讓的意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魏容與和魏鶴遠都是她膝下長大的孩子,現在年紀又都不小了,魏老太太也難辦。

下個周就是她的壽宴,由魏容與做主安排,邀請賓客的名單很快出來了,魏老太太看到上面的“梁雪然”三個字,一陣頭皮發麻。

她不敢想象,如果真請了梁雪然來,魏容與和魏鶴遠萬一對上,會出什麽樣的亂子。

上一次,魏老太□□排了個相親,結果花菱坐在那裏,沒有一人過去安慰;晚上隐隐約約聽到魏容與同魏鶴遠起了争執,次日魏容與眼下都泛着淡淡的烏青;而魏鶴遠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什麽來,但據收拾衛生的人講,魏鶴遠房間裏的煙灰缸都快滿了。

在此之前,魏鶴遠不喜抽煙,聞到煙味都厭惡。

斟酌再三,魏老太太拿起筆,把梁雪然的名字從名單上劃去;把紙交給傭人,到時候會根據這名單上的人名來分派請柬。

梁雪然好是好,但魏老太太決不能允許她來破壞這一個大家庭的和睦。

劃去梁雪然的名字,請柬很快分派下去;魏老太太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曬得黑了一個度的宋烈上了門,親親熱熱地叫她太奶奶。

宋烈雖是魏鶴遠的表外甥,但他打小就喜歡跟在魏鶴遠身邊,小跟班一樣,魏鶴遠去哪他去哪;魏老太太年紀上來之後,就喜歡這樣活潑嘴甜的孩子,也把他當親重孫子一樣看待。

魏老太太慈愛地摸着他的頭發:“我聽鶴遠說你自願去了非洲考察?你這孩子怎麽跑哪裏去了?”

宋烈笑:“趁着年輕,多看看也好。表舅不是天天說我吃不了苦麽?我這不得糾正一下他的看法?”

吃苦倒不至于,随行的大廚就有兩個;宋烈從小嬌養大的,怎麽可能跑過去灰頭土臉吃糠咽菜。

魏老太太滿臉贊許:“你這孩子長大後,脾性好了不少。”

宋烈的挑食程度和魏鶴遠不相上下,不過魏鶴遠遇到不想吃的東西就堅決不動筷;而宋烈不僅不動,還要惱怒地砸了那盤菜。

宋烈說:“還是您教導的好。”

把老太太哄開心了,宋烈才趁機提出自己的目的:“太奶奶,您那裏有多餘的請帖沒?能給我一張嗎?”

魏老太太笑:“小皮猴,你這請帖打算拿給誰啊?”

宋烈忽而羞赧:“不瞞您說,我最近看上了公司的一個小姑娘。”

魏老太太快對“小姑娘”這三個字PTSD了。

仔細想想,宋烈說的是他公司,總不能再和梁雪然扯上關系。

魏老太太暗笑自己杞人憂天,讓人去拿請柬,随手遞給了宋烈。

宋烈興高采烈地道謝,捧着就想走;魏老太太随口一問:“你看上的那小姑娘,叫什麽啊?今年多大了?”

宋烈開開心心:“梁雪然,剛過20歲沒多久。”

魏老太太微笑停滞。

她深呼吸好幾口,暴躁地指使人:“快去把趙醫生叫過來!給我量量血壓!”

……怎麽又是她!

梁雪然在同一天收到了三封請柬。

落款人皆不同,但時間一致,地點也一致。

都是邀請她來參加魏老太太的壽宴。

收到的第一封請柬是魏鶴遠親自送過來的,本來是休假,還沒過六點,她睡的迷迷糊糊,聽到家裏的傭人說有人找,困倦地換好衣服出門,看到端坐在紅木長椅上的魏鶴遠時,驚的困意全消。

他連外套都沒有脫,濃黑色的大衣,側臉安靜而俊朗,巍然若玉山。

只是在看到梁雪然的時候,那冰雪仿佛瞬間融化,魏鶴遠站起來,脫去手套,将那封尚帶着體溫的請柬遞給她。

“這是我奶奶壽宴的請柬,你不是想組建自己品牌麽?可以去看看,能結交到不少對你有幫助的人,”說這些話的時候,魏鶴遠冷峻的臉上帶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如果你有需要的話,随時都可以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梁雪然覺着自己大概是睡迷糊了,竟然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些寵溺來。

一定是單身太久出現幻覺了。

她沒接,而魏鶴遠把請柬又往她的方向遞了遞,淡聲:“先拿着,去還是不去,你想清楚再做決定。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幹涉。”

他話都這麽說了,梁雪然只好收下來,輕輕地壓在書桌上;魏鶴遠在走之前,忽而折身,微微俯身,伸出手,輕輕地捏了下她的臉頰。

魏鶴遠的手指蒼白而修長,指尖溫熱,還有從前不曾有過的淡淡煙草氣。

不再涼如冰霜。

他垂眼,眸色如濃墨,梁雪然看不透其中意味。

這兩年來,從始至終,她似乎都沒能看透這個人。

盡管兩人曾經那樣親密無間過。

魏鶴遠低聲說:“雪然,如果我們的開始不是那樣該多好。”

梁雪然不知道魏鶴遠是什麽意思,等他離開,她撲回床上,抱着枕頭發呆,卻是怎麽也睡不好了。

中午時分,梁雪然收到魏容與差人送來的請柬,捎帶着一封魏容與的信,信上帶着淡淡的冷杉氣息,淺灰的底,黑色的字。那字體遒勁有力,只有一句話——

“小姑娘,這次可不能再迷路了啊,需要我去接你嗎?”

落款魏容與,同人不同,這簽名落的極為張揚。

下午時分,鐘深從明京趕了過來。

梁雪然和鐘深一起和服裝廠那邊開了個視頻會議,簡單地了解下那邊的情況。等開完會,傭人才說,宋烈先生留下了封請柬,什麽話也沒說。

梁雪然頭疼地打開看,果真又是魏老太太的壽宴。

鐘深新在華城購置了公寓,他正在穿外套,看梁雪然捧着請柬皺着眉,失笑:“遇到什麽麻煩了?”

梁雪然捂着額頭:“同時收到三封請柬,都是邀請去魏老太太壽宴的。”

鐘深低頭:“原來如此。”

他自包中抽出一份請柬,平靜地遞給梁雪然。

梁雪然光是看到紅底金邊,太陽穴不由得跳動一下:“——這也是魏老太太壽宴?”

“不是,”鐘深微笑,“是我的生日。”

梁雪然怔怔地看他。

鐘深一一扣好大衣的紐扣,圍好圍巾:“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我。”

“……啊?”

梁雪然沒敢去接那請柬,被他這突然而來的一句話,驚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鐘深扶了一下眼鏡,桃花眼彎彎。

他語調輕松:“別這麽緊張,開個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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