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廿八、明小老板
? 廿八、明小老板
桂姨“失蹤”的第二天,明鏡不放心起來:東西家當都在,人卻不告而別,不是什麽好征兆。明樓嘴上不說,心裏也自起疑。只不過在他眼裏,不見蹤影的并非家中女仆,而是日本特務“孤狼”。
據阿香回憶,桂姨稱治自己風濕病的中藥喝完了,因此要去一趟藥鋪。明樓猜想,這多半是托辭,她出門,不是去探查什麽情報,就是面見曼春或者南田。
那麽,是什麽讓她滞留在外,至今未歸呢?
明樓盤算着,跟大姐說着讓她寬心的話,随手打開今早郵差剛送來的晨報。他看報很仔細,不像一般做學問的自重身份,只看時事財經版面,對于娛樂新聞不屑一顧。明樓會從一版看到末版,連填字游戲和尋人啓事也不放過。
因為他能從一些報道的字裏行間讀出其背後的意味,而有時候,在最不引人矚目的地方,會有組織向其傳遞的信息。
他翻到第六版,這版通常登載一些八卦小料,諸如某某女星夜會富豪等,可今天,最上面兩行大字讓他險些碰倒了桌上的牛奶杯。
明家少爺流連風月
神秘女郎豔光四射
“怎麽了?”明鏡見弟弟神色有異,一把奪過報紙來看。這一看還了得,差點沒把她的鼻子氣歪了。
“阿誠,你去把那小子給我叫起來!有工夫逛‘煙花間’,倒沒精神起早身!”
明樓忙勸,“大姐,大姐,您別生氣。”他心中有數,“毒蠍”和“黑寡婦”是去執行自己交代的任務——從汪僞政府軍需官陳炳身上,取得一份重要的軍需庫情報文件。那個煙花間,正是陳炳平時最常光顧的地方。
這個任務平心而論,倒也并不如何兇險,只是沒有想到小弟會被那些記者盯上,作為花邊新聞的主人公,出現在報端。
明臺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在阿誠的拉扯下出了卧室,兩眼惺忪,嘴裏還不住嘟囔,“這麽早起幹什麽,我又不上班。”
明鏡見他這副懶散的樣子,更加恨鐵不成鋼,斥道,“你這孩子,太沒進取心了!你這是要氣死我跟你大哥啊?”
明臺揉揉眼睛,懵懂道,“我又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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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把報紙掼給他,“好好看看!你自己幹的好事!”
明臺接過來一看,也傻了眼,心底暗道,這都是哪兒的記者,可真是缺德,幸好他們只當我去花天酒地,任務沒暴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只可憐我明少的屁股,眼看要遭殃了。
他扔下報紙,負隅頑抗,“大姐,這報上的瞎話你也信啊?我哪會去什麽‘煙花間’——”
“你還跟我犟嘴?你看看那照片,模糊是模糊了點,但大姐還沒老眼昏花,至少我家小弟的樣子還是認得的!還有旁邊那個,不是上次來家裏做客的女同學嗎?明臺,你怎麽能讓一個好好的姑娘家,陪你去那種……那種地方?”
明臺有苦說不出,求助的目光投向兩位兄長,明樓慢條斯理地疊好報紙,繼續吃他的早餐;阿誠同情地坐在一旁,眼神中分明四個大字,“自求多福”。
大姐正在氣頭上,誰敢去捋虎須?
明臺拱手求饒,“大姐,你聽我說,我真不是有意去那兒,我跟曼麗兩個人是迷了路,誤打誤撞進去的。後來遇見曼春姐,她拉我跳了一支舞,跳完我就走了,真沒在那裏多待。”
明樓聽了小弟這一通話,心裏倒是一怔。迷路雲雲自是虛言,但明臺陡然間提到曼春,倒是頗耐人尋味。明臺一向鬼機靈,會說話,他很清楚大姐不喜對方,若存心要推搪,自有更合适的人選,在這當口提及“曼春姐”,看來是真碰上了。
她一個姑娘家,去“煙花間”做什麽。是執行七十六號的公務,還是見什麽人?
這兩天曼春跟自己聯絡不多,似乎是在忙一件緊要的事,他也不好多問。明樓正暗自琢磨着,旁邊大姐和明臺又争執得不可開交。
“我不想相親,也不想結婚!”
“蘇太太給保的媒,那還能有差?你也不小了,就你這性子,就該早點成家,有個人管束你!”
“我、我已經有大哥大姐管着了,夠了,幹什麽還要外面另找人來管我?”明臺急得臉紅脖子粗,向大哥求助,“大哥,大哥!”
明樓和阿誠對視一眼,各自暗暗好笑。明樓心道,看在他這段時間任務完成得出色份上,再順他一回,便出來打圓場,“大丈夫成家立業,你若有心先立業,再成家,我和大姐不是不支持你。但是我們之前送你去念大學,念了個半吊子,你又沒什麽一技之長,怎麽立業?”
明臺眼睛骨碌轉,“我想學做生意!”
“做生意?”
“對!我想多接觸家裏的生意,給大哥大姐分憂!”明臺讨好地挽住大姐胳膊,“大姐張羅家裏生意,每天那麽辛苦,大哥的工作又忙,我想幫幫你們。”
別看明鏡在外雷厲風行,稱得上是铮铮硬骨的鐵娘子,還就吃自家小弟這套。她臉上不自覺地有了一點笑意,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還算有點良心。明樓,你說呢?”
明樓作勢想了想,“你要真心肯做生意,大哥就把名下的一家面粉廠送給你,怎麽樣?”
“面粉廠?”明臺也演出一副挑剔的模樣,“在什麽地方,生意好不好?”
“在郊區。生意還用你說?廠子一向有固定的買家,只要你別瞎折騰,就可以穩賺不賠。”
“那……買家都是什麽人?”
“大哥送你工廠,你不關心工廠面積、機器、員工,關心買家做什麽?”
明臺梗着脖子說,“我不跟日本人做生意。”其實他心裏倒是希望能有日本買家,因為這樣一來,他就能間接地了解到日本軍方的糧食需求,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情報來源。
明樓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聲。這一回,輪到明鏡來打圓場,“你這傻孩子!只要你好好做,就錯不了。大哥大姐還會害你不成?”
明臺埋下腦袋,抓了抓頭發,顯得不大情願似的“哦”了一聲。
明樓見成功“招安”了小弟,總算是松了口氣。可他心中還有一事惦記着放不下,就是曼春的行蹤。晚些時候,一定要讓阿誠去巡捕房打探一下,在那“煙花間”裏,究竟隐藏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