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二、毒蠍再現
? 四二、毒蠍再現
明樓身陷囹圄之時,最難捱的莫過于國共群雄。無論“毒蛇”還是“眼鏡蛇”,都是上海方面最主要的負責人。他的被捕,直接關系到上下級的安危,更讓上海抗日力量與組織暫時失去了聯系。
對于明臺來說,這種打擊尤為沉重。明樓訂婚當日,他和阿誠兩個都被大姐反鎖在家中不得外出,然而他發覺阿誠哥的舉止有些反常,神情焦慮又哀痛。如果只是因為無法參加大哥的訂婚禮,斷然不會這樣。
明臺猶豫着是否試探,此時訂婚禮上的噩耗已經傳回家中。他心裏又急又氣,質問阿誠,阿誠也不再刻意隐瞞,将原委一一道來。明臺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他到那一刻方知,他的大哥究竟向自己隐瞞了多少。
阿誠最後說到了“死間計劃”。他告訴明臺,這個計劃由明樓一手制定,汪曼春和王天風是執行者,但是包括阿誠自己在內都不清楚整個計劃的全貌,以此保證絕密性。
明臺的心痛難以言喻,明樓不僅是他的上級長官,更是他至敬至愛的親人。雖然深信對方絕不會叛變,可是誰都無法預料接下來的事。
他心中有數:阿誠是大哥的戰友,知道的秘密也最多,敵人絕不會放任他自由行動,大哥被抓,下一個就是阿誠哥。所以他在上海已待不下去,必須緊急轉移。
明臺當機立斷,以“毒蠍”身份下令,由行動組的郭騎雲護送阿誠離滬,而他本人則會同他的生死搭檔于曼麗,在“死間計劃”成功以後,第一時間設法營救明樓。
衆人商議定了,明臺和阿誠便向大姐交底,坦承了自己的秘密身份。明樓出事,明家內外動蕩不小,在這個時候不能再向她隐瞞,必須有個交代。
明鏡對明樓的底細約略有數,因而對阿誠倒也并不如何吃驚,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小弟竟也是一路人,驚訝伴随着心疼,而內心深處又着實為他感到驕傲。
兄弟倆不敢将“死間計劃”的事告訴大姐,怕她情緒失控,在外暴露隐情,到時候難以收場。這個計劃原是絕密,自然知情人越少越好,大姐性子直,藏不住話,這對她也是一種保護。
饒是如此,明鏡也已經備受煎熬。阿誠在明家十餘年,她舍不得這個懂事的弟弟只身遠行,然而她也知道,如今無數雙眼睛正牢牢盯着明家上下,上海各出入口的關卡也嚴苛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以她自己的門路,是無法順順當當送阿誠安全離滬的。
阿誠安慰她,“大姐,您別太難過,注意保重身體。等風頭過了,我一定會回來看您。”
明鏡忍不住潸然淚下,抱着阿誠道,“好孩子,你一個人在外面,萬事小心。只盼我們一家人……還有團圓的一天。”
明臺也不禁紅了眼眶,道,“姐,一定會的。”
平安送走阿誠以後,明臺回到面粉廠,表面上仍是初涉商界學做生意的小少爺,得了空便跟于曼麗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動。這天,兩人正躲在經理辦公室裏盤算着救援方案,外面有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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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少,有客人找您。”
明臺不耐煩道,“我這兒正忙着呢,叫他等一會。”
“說是很重要的事,十萬火急。”
眼看明臺要發怒了,曼麗捅捅他的胳膊,“出去看看。”
明臺瞪了自家搭檔一眼。曼麗可不怕他,續道,“看看嘛,說不定人真有什麽要緊的事。”說罷便自顧自地起身去開門。
明臺拗不過她,只得跟在她後面,一邊小聲抱怨,“廠裏能有什麽要緊事,有咱們的事要緊麽?”
他視線對上來人,不由一怔,一聲“曼春姐”險些脫口而出,所幸機敏地剎住車,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來了?”
眼前此人頭戴一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一身風衣掩住女子身形的婀娜,乍一看像是有錢人家的小開。
“明少,借一步說話。”
明臺将她讓進辦公室,又把曼麗一道拉入,匆匆鎖了門,幾步來到曼春面前,低聲問道,“曼春姐,我大哥他怎麽樣?”
曼春摘去帽子,擱在桌上,心中湧起希望,對自己接下來要與明臺談的事又多了幾分把握。來之前她尋思過,師哥這個計劃屬絕密,唯一有可能知情的就是阿誠,可是阿誠會不會告訴其他人,她說不準,也不敢拿這些事去問師哥,因為他是絕不會同意自己冒險搭救他的。
就像自己絕不會眼看他犧牲一樣。
思前想後,她決定來找明臺。一者,明樓是嚴格看押的重犯,單憑她一人,很難實施像樣的營救計劃,只有裏應外合,方有生機;第二,營救明樓的風險極高,光有一腔熱血遠遠不夠,一着不慎,就會連人帶本輸個精光。
在所有可能的“合作夥伴”中,明臺是最可信任,也最有能力的。雖然曼春見明臺次數不多,也談不上什麽私人交情,但她深知明家兄弟間的親情,雖然彼此沒有血緣關系,但那份厚重真切的手足之誼,勝過世上多數同胞骨肉。
只是曼春不能确定,如今自己在臺面上與明樓反目為敵,明臺見到自己,會不會一槍崩了她?不管怎麽樣,她都要賭一把。賭注是自己的性命……和全部希望。
她意有所指地問明臺,“你知道我是什麽人?”
明臺誠懇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曼春姐。”他頓了頓,又道,“阿誠哥把事情都跟我說了,曼春姐,你為大哥,還有他的計劃,犧牲這麽多,委屈你了。”話語中充滿真心實意的感激之情。
曼春自言自語道,“阿誠果然知道。”又向明臺笑了笑,“他倒沒有瞞你。”
“事情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好隐瞞。”
“阿誠人呢?”
“他留下不安全,外面到處都是抓他的特務。前兩天我托關系,把他悄悄送出城了,先避一避風頭。”
“好。”曼春爽快道,“他既然已不在上海,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搜捕’了。對了,這些事情,你家大姐知道多少?”
“我們不敢告訴她‘死間計劃’的事,怕她承受不住打擊,也……也不敢告訴她,曼春姐你是自己人。”
曼春見明臺跟自己賠着小心,一副過意不去的樣子,反倒落落大方,坦然道,“這是應該的。就憑你大姐那脾氣,要是給她知道了,只怕隔天整個上海全曉得了。”
“不過,我們也告訴了大姐一些情況。比如,大哥是軍統赫赫有名的‘毒蛇’,還有——”
“還有什麽?”
“還有,我是‘毒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