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送嫁和親(二)

? 秦婉連忙低下頭,隐藏自己的面容,眼見着他越來越近,心下焦急不知所措。

當他擡手掀起垂在她面前的錦簾,她知道如何也是躲不過的了,于是閃躲的擡眼,向他看去。

然而李雲卻只将那冷峻的目光與她相觸片刻,随後垂下眼簾,仿佛與她從不相識。

他沒有說話,只伸出手臂,朝着門口的方向做出個請的姿勢。

見他沒有戳穿自己,秦婉幾乎要蹦出胸口的心總算略平緩些。

她朝着錦簾另一側的大殿欠了欠身,而後轉身往殿外行去。

出了大殿,肅殺的空氣并沒有緩解,然而殿外的月光卻十分明亮。

李雲和秦婉一前一後的行走在宮苑之中,于是那月光便鋪撒在他們的身上,在地面拉長了兩人的影。

秦婉邁着緊湊的步子,擡頭凝視他的背影。

銀色的光暈籠罩在他的烏發和藏藍色衣袍上,在他身後劍柄上跳動着耀眼的光斑。

這一幕更像是一場夢,模糊而又不真實,就連周遭的華麗殿群也在視線中隐去,只留下他們兩人仿佛在沒有邊際的黑夜中前行。

她忽然覺得那月光過于刺眼,于是低下頭看着地面。

隔着這不遠不近的距離,兩個人的影疊加在一起,好似相互偎依。

她不禁看得有些失神,心裏有無數的話想問他。

想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想知道他怎會成了宮裏的禁衛,想知道他和攝政王還有皇後王氏到底是怎樣的關系……

然而這裏是皇宮,到處都布滿耳目,她便只得拼命的忍着,跟在他身後默然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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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行了許久,李雲将她送到宮外,一直到蕭府的門口。

見這裏已經遠離宮苑,又是蕭府的地盤,秦婉終于忍不住對李雲問道:“皇後娘娘派你來,應當不會真的只是要護送我吧?”

李雲卻沒有答話,始終垂眸不曾與她相視。

秦婉便急了,上前一步與他拉近些距離道:“你道是不是?皇後娘娘要你跟我來蕭府到底是為何?”

李雲微掀眼簾,月華在他的睫羽上流轉起浮光。

他依舊沒有答話,擡手至秦婉發間取下那橫插在雲鬓中的發簪。

失去了依托的烏發頃刻間在晚風裏飄散開來。

那如瀑的青絲被風拂亂,半掩住秦婉略顯蒼白的面容,襯得一雙水眸愈加哀怨。

觸上這雙眼眸的李雲怔了怔,将發簪握緊在手裏,聲音卻清冷道:“皇後對蕭氏心存疑慮,唯恐和親之事出現纰漏,命我前來是為了取你性命。”

雖說是這早已料到的答案,可聽到此話秦婉的心還是一沉。

她不由的目光投向他負于身後的利劍。

那把劍雖安靜的待在劍鞘裏,看起來相安無事,可一旦出鞘,便是見血封喉、毫無生機。

她想象着鋒利的劍尖刺入心髒的窒息感,卻見他轉身欲消失在夜幕裏。

“這麽說,你要為我違背皇後之命。”秦婉對着他的背影低喃,這才明白過來他取下發簪的用意。

她加緊兩步追至他身後,憑着一股沖動握住他的手臂。

“不怕被她發現嗎?”她阻住他前行的步伐,噙着淚對他道:“你為何不殺了我?”

李雲側過頭來,看向握在他臂上的柔荑。

秦婉覺到那微涼的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失神的瞬間卻被他将那只手拉開,而後他冰冷的聲音自耳畔傳來:“如果不想被太子殿下誤會和宮裏的人有所牽連,就快回蕭府吧。”

聽他提到太子殿下,秦婉下了一跳,連忙轉過頭去看,可是夜幕裏蕭府的庭院燈火通明,并沒有見到那錦衣華服的身影。

再想想天色已經這麽晚,太子殿下也不會這個時候來蕭府,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于是回過頭去,可她頓在半空的手已是空空如也,李雲早已消失在夜幕中不知去向。

秦婉禁不住有些失落,緩步往蕭府行去,快要到門口的時候,門前樹下的暗處卻傳來一個溫雅卻充滿威儀的聲音:“本宮一直很好奇,你是如何活着離開東宮的,如今終于有幾分了然。”

聽到這個聲音,秦婉的心霎時沉到谷底,多希望這只是幻覺,卻看到那一襲錦衣、容顏俊秀的男子緩緩現身于蕭府的燈燭下。

“太子殿下,我……”這突然的情況令她驚惶,甚至忘了行禮,只是急于解釋。

太子殿下卻擡手示意她住口,繼而說道:“本宮并未曾懷疑你的忠心,倘若你當真為攝政王所用,便不會将秘籍藏有地圖之事告知于本宮,而攝政王府得到的秘籍也不會是假的。”

秦婉詫然,想不到這一切竟也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不等她回答,太子殿下便接着說道:“他是本宮見過最好的武士,原以為可以為本宮所用,成為一柄利器,只可惜被攝政王捷足先登,不過事到如今,本宮倒是有了奪回這柄利器的信心。”

說着這句話時,他的目光意味深長的落在了秦婉的身上,直叫她陣陣發寒。

“攝政王之流不過是狡兔死走狗烹,絕非惜才之人,既然你與他有些交情,何不勸他棄暗投明。”沒有想到太子殿下竟這般開門見山的将話說開,秦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得謹慎道:“太子殿下錯愛,實在高估了奴家的力量,奴家也不過是因為從江南進京時一路上受到他的護送才相識,并無交情,奴家人微言輕,想必說出的話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卻道:“你不必急于推拒,本宮并非要你立刻就将他說服,只要你将此事記在心上,總會有機緣巧合的時候。”

聽到此話,秦婉還在想着今日太子怎會如此好說話,卻見蕭嚴在家仆的簇擁下往門口行來。

看到秦婉一個人回來,他目中露出了然的絕望,卻強撐着對太子殿下行禮:“不知殿下深夜造訪,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秦婉此時看向蕭嚴,發現他一日之間竟蒼老了許多,似乎因為愛女和親之事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需得有人攙扶才能站穩。

此時雖已是深夜,可他卻是一身衣衫齊整的模樣,又到這門口來,顯然是已經在庭院中等候了許久。

而蕭夫人安靜的立在他身後也是相似的一番模樣,得知女兒未歸,更是将捏着帕子的手攥緊了衣襟,一臉泫然欲泣的痛苦表情。

蕭嚴将太子和秦婉迎入府中。

秦婉首先向太子殿下禀報入宮之後所見之結果:“啓禀太子殿下,奴家入宮之後,着意觀察了從宮門到奉天殿中間的道路分布和構造,确實與那幅畫幾處暗中相合。”

“好。”太子殿下聽罷她的話,露出滿意的神情。

然而秦婉卻很謹慎,不敢輕易下定結論,又道:“僅憑這一處很難斷定是否只是巧合,恐怕還需再作确認,所以奴家還要再進一次宮。”

說出此話後,太子殿下和蕭嚴都現出詫然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她竟主動要求再次進入那兇險之地。

秦婉解釋道:“奴家想再次入宮,一則為了查看宮中更多的地形,二則也想在蕭小姐和親之前陪伴她一些日子,畢竟她如今孤身一人在宮中,有多麽的無助,奴家過去也曾體驗過。”

提到即将出嫁和親的女兒,蕭嚴立刻現出悲傷之色,垂下頭低聲嘆息,而太子殿下卻是默然不語。

秦婉又道:“只是此次奴家恐怕不能以蕭府侍女的身份再入宮了,還得想些別的法子。”

太子殿下卻道:“宮中會遴選一批宮女做和親的陪嫁,本宮或許可以讓你混進陪嫁的宮女裏面,只是若以這個身份進宮,恐怕會很難脫身。

秦婉卻堅決道:“京城到西番路途遙遠,總會有松懈的時候,還需勞煩殿下費心安排。”

太子殿下道:“也罷,既然你堅持,便先讓你入宮,再做其他打算。”

數日之後,太子殿下安排在宮裏的人便接了秦婉入宮。

接着經歷一系列遴選的過程,她終于順利的混進了蕭晚婷待嫁的宮殿。

傍晚夜幕堪堪降臨之時,她和其他陪嫁的宮女一樣被領到殿中給蕭晚婷做最後的驗看。

然而坐在妝臺前的蕭晚婷卻顯得意興讪然,頭也不回的應付道:“看過了,便是她們了。”

秦婉本想趁着這時機與她會上一面,卻不想她整個過程中連眼睛都不曾往這邊掃一下,于是只得先作罷,随着那些宮婢退下去。

好在陪嫁的宮婢日後是要伺候和親公主的,故而現在起就要待在蕭晚婷的身邊,以便盡快了解她的習慣。

于是當天夜裏,秦婉得以借着送湯羹的機會再次來到她的寝殿。

有了上一次充當貼身侍婢的經驗,秦婉有模有樣的端着湯羹進了殿中,待到身後的門關上,那些侍衛仆從都被擋在外面,她便蹑手蹑腳的行至蕭晚婷身後,準備給她個驚喜。

然而當她靠近,看到仍然坐在妝臺前的蕭晚婷雙目呆滞的看着手裏的剪子時,她的心卻咯噔一下,險些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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