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家立業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顧微涼都不怎麽敢和張行長說話,因為每每他們在走廊裏巧遇又或者開會的時候,張行長看向她的眼神,都跟便秘似的。關于這種事,她向來是鴕鳥心理,把頭往沙地裏一埋,任外頭風吹雨打,我只當從沒看見。

可是,事實到底是擺在那裏的,顧微涼不是神,精神勝利法向來沒法改變現實。

梁無緒這一陣子,以“辦業務”為名,三天兩頭的往銀行跑,來了倒也不急,先一頭紮進貴賓室看看這兩天的財經新聞,随後打電話給財務,問今天需要辦什麽業務,然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顧微涼招待別的客戶。經常一呆就是一上午,到了飯點,青年人才施施然站起來,厚着臉皮問道,“你不請我吃個午飯嗎?”

顧微涼則會給他一個白眼,“今天食堂吃紅燒茄子,拌海帶絲,你要吃嗎?”

“那還是算了吧。”梁無緒幹笑兩聲,出去花五分鐘辦完業務,走了。

顧微涼無視了他兩天,終于在一個清閑的上午,忍無可忍地問道,“梁總,你好像有一家公司要管理啊,你每天難道不應該是日理萬機,連電話都接不過來嗎?難道說你們公司窮的連個出納都招不到嗎?辦個跨行彙款都要你來,我看你還是關門大吉算了。”

這話說的惡狠狠,顧微涼瞪着眼睛看他,嘴巴微微撅着,翹着一點珠光色的唇彩,叫梁無緒看的入了迷。

“啊?你說什麽?”他恍惚間回過神來問道。

“……”顧微涼覺得自己和他沒什麽好說的了,她轉身出了門,決定去洗手間冷靜一下,否則她不敢保證會不會把水潑到梁無緒的臉上。

磨蹭了十幾分鐘,顧微涼回了辦公室,驚訝地發現梁無緒竟然已經走了。

“別找了,梁總剛才接了個電話就走了。”VIP窗口的同事,透過玻璃笑着說道。這兩天人人都看出來梁無緒是對顧微涼有意思呢。他們自然不知道那些前塵糾葛,只當做是場普通的八卦,看的格外起勁,紛紛猜測葉晁遠和梁無緒到底誰能把顧微涼追到手。

“微涼,你可千萬不能答應梁無緒,最少一個月內不能答應,或者你答應了別公開也行。我跟陳姐賭了二十塊錢呢!”中午吃飯的時候,向來關照顧微涼的趙主管拍了拍顧微涼的肩膀。

食堂裏頓時傳來一陣哄笑,顧微涼一頭黑線的看着她。

直到蘇秀文走進來,諸人的笑聲便戛然而止。蘇秀文之跋扈如今俨然也是出了名的,加上有些後臺,普通員工不怎麽敢得罪她,領導們不屑于和她起沖突,是以眼下氣氛微妙的很。

“呦,微涼,你現在可是咱行裏的風雲人物了。”蘇秀文拿着餐盤坐到顧微涼對面,陰陽怪氣的說道。

顧微涼不想理她,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便笑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随即她站起來,倒掉剩餘的一點殘渣,便往外走。

“有靠山了,果然就橫了。葉晁遠要倒了馬上就有梁無緒頂上,顧微涼你這就心虛了?”蘇秀文的尖銳的聲響傳來,卻叫微涼腳下一頓,并非因為那些無中生有的中傷,而是那句“葉晁遠倒了”。

葉晁遠怎麽了?

顧微涼咬着唇,大步流星走回辦公室,下意識地想給葉晁遠打電話,半晌才如夢初醒般挂斷了電話,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沒什麽立場來過問葉晁遠的事。

心中的狐疑一升起,便什麽都叫人覺得可疑。下午,顧微涼拿出葉晁遠公司的明細來,仔細研究了一番,卻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來。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有點想去問問蘇秀文,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在她的理智一直都在,沒真的幹出那麽傻的事情來。

如此過了兩天,梁無緒大概開始忙了,竟也破天荒的不來騷擾她了,顧微涼每天應付着各種客戶,心裏頭卻是有了牽挂,但凡閑下來,便忍不住想一想。

直到那天下午,葉晁遠真的來了。

“財務的包丢了,網銀身份證都一塊沒了,好在公章沒在裏面,所以我就親自過來了。”葉晁遠笑着對顧微涼說。

自那天吃過飯以後,兩個人也有一陣子沒見過了。葉晁遠剪短了頭發,一個刺兒頭,看上去倒像是他做教官時的模樣。只人卻清減了許多,膚色也是蒼白,一邊說,一邊還輕聲咳嗽,身上穿的厚厚的,一副怕冷的模樣。

“你這是病了?”顧微涼不敢問他生意上的事,見他這樣子,倒是一怔。

“莫名其妙感冒了,最近有點忙,也沒顧得上去醫院看看。”葉晁遠看出顧微涼言辭間的擔憂,眼底蕩過一絲暖意。

顧微涼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幫他填了表格蓋好了章,随後便坐在一旁看他辦業務。生病的葉晁遠依舊好看的要命,尤其是聲音略有些低啞,反而更有磁性。說起話來,少了一分平素裏的威嚴和嚴厲,多了一分低回婉轉的柔和。眼睛濕潤潤的,盛滿了莫名的溫柔。

他來的本就有些晚,等到弄好了,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可葉晁遠在這裏,顧微涼是沒法走的。

“全身酸痛,一點也不想動,這個你幫我弄一下吧,金額和賬號會計給我抄了一張紙。”好不容易補好了網銀,葉晁遠便“撒了嬌”,支使顧微涼幫他轉款,別說他是生病了,就算他什麽事沒有,顧微涼也是拒絕不了的。

在電腦上幫葉晁遠操作完了,顧微涼一回頭,便看到男人竟然在沙發上躺下,睡着了。長手長腳的家夥,在沙發睡的并不舒服的樣子,整個人蜷縮着,眉頭緊蹙。

顧微涼想着,慢慢靠近葉晁遠。近距離看他愈發看出他的臉色蒼白的厲害,身上或許是因為冷,似乎在微微發抖,眼底碩大的黑眼圈顯示着他明顯不怎麽好的睡眠。

是最近生意不順的緣故嗎?所以才積勞成疾。

顧微涼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果真燙手了。

“葉晁遠醒醒,你得去醫院了,你在發燒。”女孩子推了推他的肩膀,小聲說道,“葉晁遠,醒一醒啊。”

生病了的葉晁遠格外安靜,他朦胧的睜開眼,眼裏盡是霧氣般的迷茫,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從沙發上坐起來,“我睡着了嗎?”

這樣迷迷瞪瞪的樣子一丁點也沒平素裏的精明樣子,像是誰都能拐跑似的。顧微涼實在放心不下,不禁嘆了口氣,“走啦,我送你去醫院。”

發燒三十九度五,沒燒傻了也算萬幸了。鑒于葉晁遠莫名其妙堅持不懈的拒絕打針,最終大夫只能無奈的開了藥。

“你看,人家五歲的小朋友打針都不哭,你到底為什麽不打針啊。”顧微涼坐在病房裏小聲抱怨着,臉頰氣的鼓鼓的,小包子似的。

“嗯?”葉晁遠看着她,輕輕應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一定是發燒燒傻了。顧微涼在心裏暗暗想着。

按着顧微涼的意思,是想讓葉晁遠在醫院住一晚上的,畢竟葉晁遠說他現在一個人住,家裏面根本沒人。可惜醫院的床位緊張,護士長更是直截了當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嬌氣,發個燒還用住院?看見沒,現在根本沒病床,車禍截肢了都只能住在走廊裏。去去去,回家住去。”随後還要忍不住感嘆一聲,“哎,小年輕感情就是不行,感個冒就怕被男朋友傳染,這以後還怎麽過日子啊。”

周圍的病人家屬立刻朝顧微涼遞上一個鄙視的眼神。

啊喂,你們哪只眼看出我們倆是住在一起的?再說了根本就不是因為怕傳染好不好!顧微涼內心抓狂。

葉晁遠一邊咳嗽一邊低笑出聲。

“不是燒傻了嗎?還能聽見別人說什麽啊。走啦,我送你回家。”明顯聽出那笑意裏的揶揄,顧微涼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葉晁遠便站起來,裝模作樣道,“是有點迷迷糊糊的,耳朵還在耳鳴。”

不過她到底還是擔心葉晁遠的身體,就算是鐵打的人,燒了那麽高的度數也是夠吓人的,萬一跟書上說的,什麽轉化為肺炎、腦膜炎之類的……是以,本着竭誠為客戶服務的優良品質,顧微涼還是把葉晁遠送回了家,順便還搭上一鍋愛心小米粥。

葉晁遠的家在市中心的高層,從二十樓俯瞰城市,盡是星星點點的光芒,樓下跳廣場舞的大媽都變的像螞蟻一樣小,只有《最炫民族風》的歌聲堅持不懈的傳了上來。房間布置的有些清冷,幾乎沒有多餘的家具,黑白兩色的裝潢以及卧室裏疊的板板整整的“豆腐塊”,無一處不體現了某人縱然轉業多年也改變不了的軍旅作風。

廚房裏的香味兒很快傳到客廳,葉晁遠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一件薄毯,他眼下頭疼的要命,但嘴角卻挂着一絲笑意,掩都掩飾不了。空調呼啦啦地吹着暖氣,手腳都是冰涼,心裏卻是暖的。

葉晁遠不禁想起上次去看望父母時,父親說的話,“你也該成個家了,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幫着你,我也不放心啊。”

他并非出身大富大貴的家庭,因了父母都是軍人,他的生活簡單而克制,直到這些年轉而從商,手裏的錢寬裕了也依舊不怎麽會照顧自己,多數時候,大抵不過是銀行卡裏的一個數字,看着有些成就感罷了。

古人雲,成家立業,可見過去的時候,成家是在立業前頭的。他葉晁遠立業多年,或許也是該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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