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改章節名字)

? 花開了。

互相熨帖着的花瓣一瓣瓣柔柔地舒展開來,濃的淡的都舒展成相宜;曾令它不能綻放的青澀默默褪去,直隐沒在花萼裏。

花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開,不該在這裏開,被催生得那樣急切,拿捏不準輕重,掌控不好氣息,顫巍巍地如在狂風暴雨中。

可它開得又這樣理所當然,最初的不合宜轉瞬不見,值此一生再不會開得這樣快又這樣好。

花綻開成海,将他們淹沒其中。

斷斷續續不成篇章的大人的世界,在花開的這個瞬間,突然在她心中連成了一片。

那些沒有由來又彷徨不知去處的情緒,也終于找到了根源。

在一起時多久也不嫌長,不在一起時翹首盼望得心焦,原來她怕的不僅僅是失去,想留的不僅僅是過往,她是遇見了多少卷詩篇多少本話本也寫不盡的相思。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長睫不再顫栗,安安心心地貼合起來。她在花海裏随波逐流,無論這花該不該開,能不能開。

是他撫摸花瓣促使它綻放,而她終于明白自己等候它盛放已久,你情我願,那就任它肆意地開罷。

世間講究哪些規矩,于她原本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她依偎在他懷裏,氣息還不穩;她聽得清他的呼吸,同她一樣。

她仰起頭,臉頰劃過他的下巴——那早已不是青澀少年的下巴了,盡管仍精心地修飾得同少年時一樣白淨——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同他身上清冷的香氣一樣都令她着迷。

一只溫熱的手突然蓋住了她的眼。

別看。他沒說,可她知道他想這麽說。

阿玔害羞了。

原來他也會害羞,他引着她明白了這一切,自己卻害羞了。

她淘氣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聽見他的呼吸又加重幾分。她得意地埋下頭去,将臉貼在他胸前,絲毫不嫌他外衣上繁複的花紋硌臉。

姬子玔幾乎用盡了一生的自控力,才能令自己不将那朵花折下,讓她只在自己掌中盛放;而她那一記輕啄,幾乎令他的努力功虧一篑。

他用力地将她按在胸前,仿佛想将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去;她亦沒有掙紮,悄悄地伸出手去,纏在了他腰間。他曾說他們永不一樣,她以為自己稍微有些懂了,他身上的肉這麽結實,同女人的柔軟天差地別。

結實的肉摸起來可真舒服,她上下摸了摸,又上下摸了摸。

“別亂摸。”他仿佛在壓抑着什麽,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來。

姬子璎便不敢亂摸了,乖乖地安安靜靜地倚着他。

可他們忘了,這會兒還真是不太合宜。

“阿璎你乖點兒,別跟阿兄鬧,還不趕緊認錯,在阿兄馬車裏亂摸什麽呀!”在外頭急得不行又不敢靠近更不敢掀簾子的姬子玥忍不住開口。

阿兄最不耐他們沒規沒矩,姬子璎今日又顯然在氣頭上,以阿兄那嚴厲起來親弟都卯起勁揍的脾氣和姬子璎執拗起來母後都難勸的性子,他真怕兩人在馬車裏面鬧得斷了兄妹情分。

可他不曉得裏面雖然沒鬧,兄妹情分也早變質了。

車裏的姬子璎和姬子玔這才想起來他們是怎麽一道上了車。

“你先回家,叫等着的人別等了;阿璎我帶回去。”姬子玔的聲音沒有一絲慌亂,同往常一樣沉穩;姬子璎就不行,她攥着姬子玔外衫的衣襟,将臉埋了進去,大氣也不敢出了。她倒不怕給姬子玥發現,就怕他發現了以後咋咋呼呼的。

姬子玔今日出門原也沒打算張揚,坐的是普通的馬車,并不曾預料姬子玥會這樣胡來,帶了兩個侍衛就敢讓姬子璎出門。眼下只能先回東宮,在東宮換了太子的馬車送她回玄枵宮去。

“回東宮。”姬子玔囑咐車夫道。繼而望向将自己外衫揪得緊緊的姬子璎,瞧着她将腦袋埋在衣料裏,甚是有趣,不由得輕笑出聲。

馬車跑起來了,不怕姬子玥在外面聽到什麽,姬子璎這才松開手,從他外衫下露出半張臉來,佯怒道:“有什麽好笑的?都怪你,忘了阿玥還在呢!”

石青色的衣料襯得她愈發膚如凝脂,姬子玔的手不自覺的落在她臉頰上,手指描摹着她的臉,最後按在尤令他回味的唇上。

也不知是誰先,細簾子裏的兩個身影複又纏綿到一處,情意流連在唇畔,嬉鬧不休。

快到東宮,姬子玔才松開她,替她将有些淩亂的領口拾掇好,又拆了她的發髻,從嵌在車壁上的櫃子裏取出梳子,替她梳理起頭發來。

這些本不該他會的事,從小卻因着她喜歡纏着他而不得不熟練了。

“真讨厭我麽?”姬子璎還一副懵懵然剛睡醒未清醒的樣子,他便開始算賬了。

“就讨厭你。”她懶懶地嗔道:“最讨厭你。”末了還得意地回過頭來,斜飛一眼。她不知自己此刻眼波含媚,在姬子玔眼裏有如挑逗一般。

梳了一半的發髻又被揉亂,慵懶地垂落下來。

崇文館裏藏書多如瀚海,姬子璎從來也沒在意過,直至如今才深深痛恨起藏書之多來。

都不知道這些書裏寫了些什麽,怎麽找她要的東西?

“公主殿下想看什麽樣的書,下官為您取來。”她的煩惱都寫在臉上,一旁的令史知道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生怕有絲毫怠慢。

“不必了,孤自己找,你們誰也不許來打擾孤。”姬子璎不想叫別人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因為是不能給他們知道的事。

在未央宮和長清宮短暫的相處比以前更嫌短暫,兼爾在衆人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做些什麽,于是姬子璎便三不五時地往東宮跑。她從小愛黏着這位兄長,宮裏都知道,雖說她已及笄,這樣不太合适,但皇後想着兒子向來有分寸,必不會鬧出什麽事來,只由着她去。

但這回連程瑜也料錯了她的兒子。

若說姬子玔還把握着分寸,那便是不曾對姬子璎做過進一步的事情來。他不是沒想過這件事多麽為禮教人倫所不允,只是對于等待即位獲得生殺奪予之權的人而言,禮教人倫又是什麽東西?

可這件事對姬子璎來說卻有些不一樣。在某個晚上,她夢見了姬子玔成親,那個她必須稱之為阿嫂的女人名正言順地霸占了阿玔,她卻連在人前抱抱他都不行。

她是痛醒的,心痛。醒後很久,心痛還沒有褪去,她突然開始嫉恨起即将成為她阿嫂的林氏長女來。

要是林氏長女死掉就好了,一瞬間竄過她腦海的惡毒念頭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怎麽會有這樣惡毒的想法?

若她能嫁給阿玔,這種夢,這種念頭都不會有了罷?

是否兄妹就不能在一起?伏羲和女娲不就是兄妹麽,明明小時候嬷嬷給她講的故事裏說,他們都是伏羲和女娲的後代。

而今同姓都不許成親,那為什麽還要繼續讓伏羲和女娲的故事原樣流傳?又是為什麽,兄妹成親便是壞了人倫?

僅憑她自己自然是找不到答案的,這種事情也不能拿去問別人,除了阿玔,她不信還有別人能藏得住這件事。阿玥也不行,萬一他告訴母後呢?

她所能想到的便是在流傳至今的古籍裏尋找答案,從那些泛黃的、在偏僻的角落裏堆積已久而帶着古舊黴味的紙張裏尋找她想看到的答案。

可她并沒有找到她想看到的可以拿來做憑據的東西,然而除了同姓成親剩下的怪異孩子的記載,她從應當是別國史官所撰寫的書冊裏發現了新鮮的事情——原來東陵在從前的人眼裏是不知禮法的野蠻人,并且很久以前東陵曾有過許多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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