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羅氏

? 這個分法看似公平,對文家長房一脈卻是大大的不利。

文老太爺早年做海上貿易,不知道從西洋倒騰回來多少好東西,這些東西哪怕是在皇宮都是稀罕的,卻是三個兒子不論嫡庶的均分了。

如此便也算了,文家的絲綢生意是老本行,江浙是絲綢的源地,文家也是從江浙起家,人脈商路亨通,這樣好的産業居然給了庶出的三爺,嫡出的四爺只得了湖廣還在開拓中的生意…難怪崔姨奶奶那樣得意!

更別說長房了,文家雖然世代行商,寓居京城卻不過二十幾年,皇商的時候有內務府,在京城自然賺的盆滿缽滿,可文家卸了皇商之後,留在京城不過一些收益尚可的鋪子而已。至于祖宅和祭田,本來就應該由嫡長子繼承…還好意思說分家?

文老太爺平時瞧着不像寵信三叔父的樣子,分産的時候怎麽這麽不公?

兄妹三胡思亂想。拿了東西登記了,就回了立鶴堂。文錦純和文錦紹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恍惚間文錦繡想到一種可能,想想文老太爺的樣子,又覺得不大現實…

文錦紹看她猛然想起什麽卻又搖頭的樣子,不禁問她:“二妹,你想到了什麽?”文錦純聽見他這話也忍不住回頭看着文錦繡。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文錦繡面色古怪的道:“祖父和崔姨奶奶相知相愛卻不能相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類的…?”

聽得兄弟二人都神色怪異。這個時代雖然是風流韻事,但崔姨奶奶不過是個丫鬟,和一個丫鬟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未免有些掉價。崔姨奶奶還是文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在文老太太眼皮子底下相知相愛?還暗度陳倉?

文錦純面色漲紅,瞪了她一眼,道:“哪由得你排揎長輩!”可忍不住的額頭青筋抽動。文錦紹忍不住的“噗嗤”一聲笑了,看文錦純要瞪過來,馬上拿袖子捂了嘴巴,憋着笑道;“二妹…真是…想象力太豐富了…”

文錦繡一時有些讪讪,道:“我這不胡亂說說嘛…那你們說說能有什麽原因讓祖父這樣偏心啊…”

文錦繡也知道太荒誕。要知道崔姨奶奶的是文老太太的陪嫁丫鬟,賣身契估計都在文老太太的箱籠裏頭。文老太爺要是真喜歡,大可問文老太太要了賣身契,換個身份擡進府裏做正經的妾室,也不用生了三老爺才由文老太太做主擡了姨娘。

“我也不知道。”文錦純說,“祖父也不像偏心的人啊…除了二妹妹你…”

文大老爺和李氏出來了,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看見挺拔的兒子和亭亭玉立的女兒心中安慰,笑着問兄妹三人:“都挑了什麽?還不快去給祖父道謝?”

兄妹三人應是,進立鶴堂向文老太爺道了謝,文老太爺還奇道:“今個兒繡姐兒怎麽知道給我老人家留點好東西了?平日裏可是恨不得把我那庫房都搬走…”

文錦繡笑道:“那是您好東西太多,我只拿了一兩件心中不甘,尋思着找個由頭全都納入囊中呢!”說着告了退和文大老爺和李氏回了芳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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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大老爺帶了兩個兒子去了外院處理事務,文錦繡陪着李氏在芳正院的花廳看賬冊聽管事媽媽回話,學着管家。文錦繡幾次想問李氏關于她和妝姐兒出嫁和嫁妝是怎麽回事,可礙于有婆子在,不好問話,便歇下了心思,準備另尋時機,低下頭認真看賬。

其實文錦繡并不十分樂意這些瑣事。畢竟穿越前她就是幹的會計,對一樣東西再熱愛,等它變成了職業,估計就再也喜歡不起來了。看賬冊對文錦繡來說就像本能一樣的事,畢竟這是她上輩子吃飯的技能。

而李氏經過開始的驚訝之後,心情也由驚轉喜,感嘆文錦繡不愧是文家的女兒。又想到今天公公說的兩戶人家,一時間心情複雜,看賬這本事,在公卿之家,怕是要落下精于算計的名聲,讓人瞧不起…又覺得女兒這樣洞察世事,在哪家都應過得很好,心下又十分欣慰…

看着賬冊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小丫鬟來問午膳擺在哪裏。李氏問道:“去外院問了大老爺和兩位少爺了嗎?”

“已問過了,大老爺說擺在外院,讓太太不必等了。”

李氏問文錦繡:“那咱們擺在東暖閣可好?你想吃些什麽?”芳正院的東暖閣開了窗子可以看見文家內院的春熙亭,那裏種了各色花木,又引進活水,蓄了個新月狀的湖,起名湃月,更是養了一對仙鶴在林間湖畔。

文錦繡擊節稱好,道:“讓丫鬟把窗子開了,春日裏春熙亭的景致正好。給我上個八珍,再來個水晶肘子。”

李氏溺愛的愛着她,搖頭笑道:“吃那麽多肉也不怕不好克化,讓廚房上些瓜果,再端碗山楂水來。”文錦繡就撲向李氏懷裏膩道:“我喜歡娘嘛。”

李氏一點她鼻子,道;“這麽大姑娘了也不害臊。”想到女兒快則今年,慢則明年就要出嫁,心裏又不是滋味起來。好不容易十月懷胎生下來,一點點養的這樣品貌,卻要送給別人家做媳婦,看婆婆眼色…

文錦繡見李氏神色略有傷感,拉了她起來,抱了李氏的手臂道:“我們去東暖閣,先看會子風景再說,不操心這些事了!”丫鬟忙忙打了簾子,服侍母女二人出去,又打了水拿了帕子去東暖閣服侍母女二人洗手淨面。

如今剛進三月,草木發芽,柳樹生枝。春熙亭許多花兒已經打苞,一眼望去只見一片嫩綠的顏色,又有各色花骨朵點綴其間,似開未開,十分賞心悅目。湃月湖的水澄碧透藍,好似一汪翡翠,那兩只仙鶴在其中悠閑散步,頭上的紅纓鮮豔欲滴。

“真真一幅人間美景!人生當快意如此!”文錦繡夾了烤的油滋滋的切得薄薄的一片的牛肋,往調了醬料的小碟子裏一滾,送到嘴裏,微焦的肉卷着醬汁兒,鮮嫩爽口,美味無比。文錦繡舒服的一嘆,什麽事都抛到了腦後。

李氏瞧她十分享受的樣子,不忍拂了她的興致。又感嘆誰家這樣養女兒?這般的肆無忌憚生做男兒身到能落個風流不羁。想着不能這般由着她,嫁人了可如何是好。于是略帶告誡的瞪了文錦繡一眼,道:“食不言,寝不語。一個女兒家,學什麽魏晉名士!”

簾子外有人影晃動,李氏皺了皺眉,吩咐邊上的小丫鬟:“去看看是誰,有什麽事禀。”丫鬟應諾出去,不一會就帶了一個小丫鬟進來。

小丫鬟一進來就急急的道:“禀大太太,二奶奶發作了!”

文錦繡一驚,羅氏才八個月身孕…

李氏卻是十分鎮定。訓斥道:“慌什麽!二奶奶身邊的媽媽婆子呢?什麽時候發作的?到了産房沒有?去外院給二爺報信了沒有?如今情況怎麽樣了?”

連珠炮一般的問過去,那小丫鬟也清醒過來,清清楚楚的道:“午初發作的,發作後就挪動到了産房,大太太賞的萬媽媽和産婆都在,已經遣了人去外院給大老爺和二爺報信了。”

李氏這才滿意,吩咐身邊的南媽媽賞了她一兩銀子,才道:“你先回去,讓二奶奶別急。我過會子就過去。”小丫鬟接了賞,回頭報信去了。李氏也回頭對文錦繡說:“吃完我們就過去。”

母女二人匆匆用完飯,往文錦紹住的呈楓軒去了。

到呈楓軒的時候大老爺和文錦紹兄弟二人還未到。文老太爺派了趙媽媽過來查看情況,顯然十分關心這個二孫子。三房的三太太還在“病中”,只派了貼身的婆子來問,四房的四太太周氏卻親自過來了。

周氏長得十分漂亮,眉飛入鬓,鳳眼明亮,嘴唇飽滿。雖然已經三十出頭,瞧着卻只是二十許人,她可是比文四老爺文淮還要大兩歲。周氏穿着青綠色纏枝花潞綢棕裙,缃黃色的素面雲錦右衽衫,卻套了件桃紅色遍地金杭綢褙子,整個人就像含苞待放的牡丹一樣鮮豔亮麗。

李氏忙招呼四太太:“四弟妹怎麽來了,統哥兒和婉姐兒怎麽辦?不過是生産,生下來給你們報個信兒就是了!”

文錦統是周氏的次子,兄弟行七,今年七歲;文玉婉是周氏的長女,姐妹行四,今年三歲。

周氏笑道:“統哥兒和婉姐兒交給乳母就是了,何況還有那麽多丫鬟婆子。”

李氏十分感激,一行人在呈楓軒的廂房等。

不一會兒文大老爺和文錦純文錦紹回內院,文錦紹更是急的額頭冒汗,抓了旁邊的丫鬟婆子問:“穗娘怎麽了?生了沒有?”急不可耐的樣子讓屋裏緊張的情緒放松了些。

周氏掩袖而笑,善意的道:“無怪他,當年你大嫂生筠姐兒,還是二胎,純哥兒不一樣守在門外巴巴的等?可見天下做父親的心是一樣的。”

李氏安慰文錦紹道:“你四伯母說得對,你媳婦是頭胎,一時半會的很正常,你也別急,産婆和萬媽媽都在裏邊呢。”說着就趕文河文錦純父子:“你們就回外院繼續處理事務吧!等在這裏有什麽用?”

古時候認為産房是污穢之地,男人是不能進去的。文大老爺經歷過李氏和小李氏生産,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便帶着文錦純走了。

文大老爺和文錦純前腳剛走,就有丫鬟來禀:“大奶奶來了!”小李氏随後就急急的走進來,問道:“怎麽就發作了呢?這才八個月啊?我上午才來瞧過她,勸她放輕松點…”看見一大家子在這,不由停了聲音,行禮道:“婆婆,四伯母,二叔,二姑…”

小李氏出生讀書人家,知書達理,羅氏雖是武将家庭,為人卻豪爽利落。小李氏和羅氏雖然是妯娌,感情卻十分要好。周氏拉了她的手,示意她別急:“大叔和大侄子剛走,這兒有你婆婆和我呢,大侄媳婦你別急…”

李氏也點頭道:“正是如此,你去瞧瞧穗娘,開導開導她,然後回去吧!仲哥兒和筠姐兒都還小!”小李氏看向文錦紹,後者向她點了點頭。李氏依言進去,小半個時辰才出來,眼睛紅紅的,禀了李氏和周氏後便回去了。

可是到晚膳十分羅氏還沒有什麽動靜。周氏坐不住了,文錦紹更是急的在産房門口走來走去。李氏便道:“四弟妹先回去吧,統哥兒和婉姐兒還要人照顧。這生孩子,你我都是過來人,一時半會哪成啊?”

周氏見她說到了自己心坎兒上,便也不再客氣,道:“那今個兒是我對不住了,趕明兒大嫂抱了孫子我再好好道賀。”

“那就借弟妹吉言了。”李氏笑着将周氏送出了門。回頭便趕文錦繡:“你也先回去,這哪有你什麽事兒!”

文錦繡看母親雖然表面平靜,知道她其實也十分焦急,又看二哥這樣。想着女人生孩子這種事自己又沒經歷過,在這反而添亂。就帶着青杏青葡,和文錦紹打了個招呼回去了。

可是文四奶奶的吉言到底沒有成真。次日淩晨,羅氏生下一名女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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