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其實睡裙并沒什麽不妥,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只是肩帶這樣要掉不掉,她皮膚又白,韓江腦子裏不受控制地演小電影。

身後有同住的同學路過,拿了毛巾要去洗澡,韓江啪一下把筆記本電腦扣上,面無表情,“走路的時候能出聲兒嗎?”

同學:“……”

我要睡覺了大哥,穿這種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就算踢正步也沒什麽動靜吧。

視頻忽然中斷,溫顏檢查了一下寬帶信號,并沒問題,她給韓江打過去:“怎麽挂掉了?”

韓江嘆了口氣:“打電話吧,”說完又改口,“算了,打字吧,我躺下了。”

只聽聲音,也受不了。

現在就想飛回去。

溫顏以為他想休息,就說:“那我挂了,你睡吧。”

“哎,聊一會。”

“……好吧。”

溫顏吹完頭發躺回床上的時候,韓江已經發來好幾條信息。

[我住19樓,從窗戶那裏能看到水立方。]

[豆汁兒真的難喝……不過我同學特別喜歡。]

[怎麽不說話?]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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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顏你睡着了???]

溫顏:……

她回過去一條:吹頭發去了。

韓江秒回:能提前說一聲嗎?我以為出什麽事了,門反鎖了嗎?

她一個人在那住,還真不太放心。

溫顏:鎖了。

過了幾秒,韓江說:明天幹什麽去?

溫顏:約了江嫣。

兩個女孩約好去看會展中心舉辦的一個為期三天的農機展會,據說大型機械很震撼,不比名車遜色,而且還有兩個超大的變形金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後來溫顏回複的速度越來越慢,韓江倒是越來越精神。

他掐着時間,溫顏已經有五分鐘沒回複了。

韓江翻了個身,面對酒店的窗戶躺着,很巧,那裏也有一個貴妃躺椅。

跟上次他喝醉,和溫顏在小山樓住的那晚一樣。

他看着手機界面,打了“晚安”兩個字發過去。

第二天是周末,會展中心附近堵的水洩不通,全國各地農業機械的相關制造商和經銷商都來參展。

進門時,禮儀小姐給每個人發了一個手拎袋子,江嫣翻了翻裏面,有一張展位地圖,還有不少宣傳彩頁。

兩人是第一次參觀這種農業類的展會,不停被這些又大又漂亮的機械設備驚喜到。

只不過除了常見的拖拉機收割機什麽的,其他都不太認識。

溫顏站在一個牌子前看介紹。

沒有多久,江嫣從別的地方跑過來,把她拉走,“快快,我找到變形金剛了!”

展位前人太多,走不快,江嫣拉着溫顏走邊沿政策,很快擠到前面。

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變形金剛,有十幾米,還是二十米高?溫顏預測不出來。

她很興奮,用手機給拍了張照片給韓江發過去:“帥嗎?”

他大概在忙,沒有馬上回複。

變形金剛前有不少人在合影留念,兩個女孩不愛湊熱鬧,而且人太多,照片裏有別人也不太好看,她們只用變形金剛做背景自拍了兩張。

江嫣低頭按手機,給陸非發了一張。

沒有等到回複。

之後的時間裏,江嫣的情緒就不太高,快到中午,兩人買了份又貴又不好吃的盒飯,坐在休息去那邊吃,準備下午去另外一個展區轉轉。

人太多,桌子來不及擦,江嫣不知從哪裏找出個宣傳彩頁鋪桌子上墊着。

韓江打來電話,溫顏接起來:“你忙完了嗎?”

他那邊雜聲很大,“嗯,剛剛有校方領導在講話,不方便接電話,你那邊怎麽樣,好玩嗎?”

“嗯,我和江嫣在吃飯,”她笑了一下,“好難吃啊。”

韓江那邊安靜了一些,大概是進入到室內了,“展會就是那樣的,一錘子買賣,先少吃一點,回學校再買些別的,下午還逛嗎?”

“逛,還有兩個區沒看過,看完就走。”

“那你到學校告訴我一下。”

挂了電話,溫顏看到江嫣一邊吃一邊看桌子上鋪的彩頁,“看什麽呢?”

江嫣用手指戳了戳上面的圖片。

溫顏的方向看過去,字是倒着的,排版一格一格,圖案簡潔,白底襯着一些碟子碗,還有一些耳環戒指等飾品。

其中一張圖片引起她的注意。

一條項鏈,下方墜着一顆紅寶石,那寶石的形狀顏色,跟鐘閻給的那張草圖很像。

溫顏的心猛地一跳。

她扔了筷子,一下把碗底的彩頁抽出來,吓了江嫣一跳:“怎麽了?”

溫顏沒說話,仔細看那張彩頁。

是前幾天的一個展覽,大概規模不大,她沒有聽說過。

而那張圖片的下方,寫了項鏈的名字:焰離。

還有一段簡介,玄玄乎乎講了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并不是鐘爺爺和美芝婆婆的故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溫顏嚯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激動到語無倫次,她第一反應給韓江打電話,說了幾次才說清楚,韓江讓她先冷靜下,找找彩頁上有沒有展覽方的聯系方式。

溫顏翻到背面:“有!”

韓江說:“你先打一個,問問情況。”

溫顏立刻挂了這邊給展覽方打過去。

那邊接待人員一問三不知,給了另一個電話,溫顏一連打了三個電話才找對人,對方說,這件展品被人買走了,但買家姓名是顧客隐私,她不便透露。

溫顏把這些話原原本本轉述給韓江。

韓江安撫她:“別急,我找人問。”

直到晚上,溫顏還在等韓江的回複。

今天看到焰離,純屬意外,沒想到這麽過年過去,它輾轉被人賣給當鋪,又被人買走,幾經轉手,在這裏展覽。

溫顏打開鐘爺爺的房間,他的樟木箱子還好好的擺在那裏。

溫顏曾經想,一個人怎樣才算真正死亡?

記得她在一本書裏看過,當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消失,那個人才算真正死亡。

鐘閻一生無兒無女,到了晚年,幸而有溫顏和韓江陪在身邊。

他唯一的遺願,溫顏一定要替他完成。

十點多時,溫顏接到了韓江的電話,朋友那邊已經有了回複,買家是陰氏地産的陰博。

溫顏愣了一下,記起陰博就是那個曾看望過鐘閻的房地産公司老板。

世事難料,沒想到鐘閻尋找半生的東西,最終會落到他手裏。

溫顏說:“我想去見一下陰博。”

韓江的意思,想等他回來陪她去,但溫顏有些等不及,“我覺得他人好像還挺好的,我先試着溝通一下,如果他知道焰離背後的故事,也許會同意把東西轉讓給我們。”

韓江知道她心急,想了一下,答應了,“如果他不同意,你也別強求,等我回來想辦法。”

“嗯。”

溫顏見陰博,并不順利,第一次,她被攔在公司前臺,接待說陰總一整天都不會在公司。

第二次前臺的人問她有沒有預約,她說沒有,前臺表示抱歉,沒有預約不能見陰總。

溫顏想了下,“麻煩您幫我轉告一下,就說我是鐘閻的親戚,有重要的事想跟他說。”

鐘閻當時是最執着的釘子戶,堅持的時間最久,是最後一戶離開拆遷區的人,連陰博都親自去過他家。

他一定記得。

這話傳過去,果然得到五分鐘時間。

溫顏進到陰博辦公室時,他站在落地窗邊接電話,背影挺拔,只穿一件白色襯衫,外搭小馬甲,西裝外套挂在牆邊的衣架上,精英範兒很足。

聽到聲音,他轉過頭看了溫顏一眼,擡手示意她坐,随後繼續聽電話。

溫顏沒坐,也沒四處亂看,很規矩地站在原地等他。

幾分鐘後,陰博挂掉電話,見她還站着,笑了一下,再次示意她,“坐吧。”

溫顏坐到會客沙發上,陰博問:“想喝什麽?”

“不了,謝謝。”溫顏知道他時間不多,開門見山:“可能您不認識我,我是鐘爺爺的親戚,他去世後,是我幫他辦理的餘下拆遷手續。”

這事陰博聽說過,他點了頭,目光溫和:“你來找我有事?”

溫顏說:“是的,我想跟您确認一下,幾天前,您是否在會展中心拍下了一條清末年間的鴿血紅寶石項鏈?”

陰博雖不了解她為什麽這麽問,但很痛快便承認:“對,有什麽問題嗎?”

那條項鏈,他一眼相中,花了七位數拍下。

不知為何,溫顏忽然又有點難以開口,這畢竟是人家看中的東西,也已經花錢買下,名正言順,她就這樣跑來企圖讓人割愛,好像不太好。

但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試一試。

溫顏擡起頭,目光筆直,講話也很穩,雖然帶一點小女孩的青澀,但不怯懦,陰博對她印象不錯。

她将焰離和鐘閻的故事講給陰博聽。

時間早已超過五分鐘,但陰博并沒不耐煩,認真聆聽的樣子非常紳士,也沒有打斷她。

溫顏說完便觀察陰博的表情。

他一直面帶微笑,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溫顏稍稍松了口氣。

陰博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擡起頭說:“故事确實讓人感動,但是——”

“那條項鏈,我已經送給合作夥伴的女兒作為生日禮物,我想,我沒辦法開口再要回來。”

聽到這句話時,溫顏眼裏有明顯的失望。

陰博不動聲色觀察她:“老人已故,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樣呢?”

溫顏微微笑了下,垂目看着桌上的杯子,沒有回答這句話。

如果要解釋,她能說出很多,但現在已經沒有必要。

溫顏站起來,禮貌道謝,“謝謝您願意見我,也很抱歉,耽誤您這麽長時間。”

陰博随後起身,“客氣,我也沒幫上忙。”

他還有會要開,将秘書叫進來,“送溫小姐下去。”

秘書點頭答應,把溫顏送上電梯。

直到電梯下到一樓,溫顏還是有些低落,但相比以前要好得多,畢竟知道焰離還在,并沒有損毀或随葬,以後也許還有機會。

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一下他把焰離送給了誰?

正想着,前臺的美女小姐姐叫住她:“溫小姐。”

溫顏疑惑着走過去,看到對方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個人的名字和電話。

“陰總說,這個人可以幫您聯系到項鏈現在的主人,接下來,就要看您自己的運氣了。”

溫顏一下明白陰博的意思,她有點興奮,連說了幾聲謝謝,整個人都活過來一樣,出來第一件事就是給韓江打了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陰博這樣做,韓江倒很意外,不過焰離好歹也算找到了,東西跑不掉,就還有希望。

聯系那邊的事交給韓江。

一天後得到回複,項鏈現在的主人是陰氏地産合作夥伴的獨生女,十七歲,在國外讀高中,聽說是個很難纏的小女孩。

她放假才能回國,算算時間,還有幾個月。

這件事暫且放下,韓江說等她回來會有人通知他。

溫顏稍稍放了心。

這幾天設計系的老師瘋掉一樣,拼命布置任務,有時溫顏忙到沒時間吃飯。

她覺得這會兒跟高三倒有些像。

方案改來改去都不滿意,韓江不在,她吃飯也有些随便,常常晚飯在圖書館用一個面包解決。

晚上兩人再次視頻時,韓江皺了眉:“怎麽瘦了?”

溫顏捏捏自己的臉:“瘦了不好嗎?我的臉是不是小了?”

“不好,”韓江說,“你夠好看了,不需要再瘦。”

以前他說這種話,溫顏會覺得他是在哄她,但今天他明顯沒有這個意思,好像還有點生氣,“你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沒有啊,一天三頓,一頓不落。”溫顏有點心虛。

韓江并不信,“好好吃飯,我回來之前必須胖回去,不然收拾你。”

溫顏笑的很開心。

韓江看了她一會,低了一下頭,幾秒後又看向她:“顏顏。”

“嗯?”

“我想你了。”

溫顏伸手摸了摸屏幕裏他的臉,小聲說,“我也有點想你。”

韓江擡眉,不太高興,“只是有點?”

“……很多點。”

他滿意了,繼續看她,兩人有一會沒說話。

再開口時,韓江說:“要不,你來找我吧。”

溫顏愣了下:“我去北京嗎?”

“嗯。”韓江說:“明天周五,你下午沒有課,坐飛機過來,周末我帶你玩兩天,晚上你飛回去,我找人接你,把你送回學校,不耽誤周一上課。”

他已經安排好時間,顯然不是說着玩玩。

其實正常他下周三左右也回來了,但這幾天實在難熬。

溫顏真的很心動。

韓江催促她:“來嗎?”

溫顏沒什麽好猶豫的,随即點頭:“來。”

兩人相視笑一下,韓江說,“那先挂了,我現在買機票,訂房間。”

溫顏的下巴撐在手背上,歪着頭看他:“我住哪裏,也住你們酒店嗎?”

“對。”

“那你給我訂一間離你近一點的。”

“不用,”韓江說,“哪裏都行,反正我跟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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