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清平正糾結,有宮人傳話說徐正卿求見。
清平眉頭擰巴的更深了。
他怎麽這時候過來,父皇不是将他逐出大越了嗎,到如今居然還沒離開京師?
清平有些煩躁,揮揮手:“不見,讓他走吧。”
宮人領命後離開,很快又折了回來:“公主,徐郎君說一定要見到公主,公主如果此時不願見他,他便在門外候着,直到公主召見為止。”
清平臉色陰沉下來,抿唇不語。
凝兒道:“許是徐正卿聽到了公主要養面首的事,故而前來。”
清平覺得有這個可能。
也罷,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跟自己說些什麽。
清平先讓人将徐正卿帶至園中,自己磨磨蹭蹭大半個時辰才去見他。
不過讓清平意外的是,太子救回來的那個人也在。
他與徐正卿相對而坐,随意呷着茶水也不言語,倒是徐正卿一直在說些什麽。
徐正卿的樣貌在大越算得上少有的儒雅清隽,再加上儒雅翩翩的氣度,越發顯得飄逸寧人。不過如今和那名男子待在一處,就顯得普通了許多。
清平不自覺站在遠處打量那人,昨日卧房昏暗看不真切,如今細瞧之下竟覺得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他端坐在那兒默默品茶的模樣,舉手投足間皆是旁人無可比拟的矜貴與高雅,讓人瞧着只覺得望塵莫及。
此人舉止高貴,想來并非凡俗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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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們大越區區一小小島國,遠離北陸紛争多年,如今此人怎會在她們大越的海轄地界裏出現,還身受重傷?
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清平還在晃神之時,徐正卿看見了她,站起身來附身叩拜。
穆庭蔚聞聲側目而望,便見一水綠色宮裝女子聘聘婷婷站在那兒,生就一張嬌俏勾人的相貌,眉宇之間妩媚天成,上揚的眼尾閃爍間像極了狡黠的狐貍。
早就聽聞大越身處海島,民風與習俗與大陸迥異,女子們無需遵循三從四德,高門貴女私底下豢養男寵也是家常便飯。
當初穆庭蔚聽人說起時便覺得荒唐,如今他身處大越,不想竟真如傳言那般。
想到昨晚上此女厚顏無恥的模樣,他都忍不住替她害臊。
如此行徑也就大越容得下,如若在他們大霖,怕是早就浸了豬籠,
偏這女子毫不知羞恥顏面,如今還敢這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穆庭蔚眸中閃現一抹淩厲之色,恨不能把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珠子給挖出來。
清平感受到此人驟然顯現的冷冽,她心頭一顫,但想到如今是自己的地盤兒上,她也不懼,只是挑釁地沖他勾唇一笑。
随後目光落在徐正卿身上,神情淡下來:“你找我所為何事?”
徐正卿走上前,面露愧色:“阿貞……”
阿貞是清平的乳名,除了父皇母後和皇兄之外,她曾經允許徐正卿也這麽喚她。只是如今,她聽到這樣親昵的稱呼渾身不自在。
“徐公子這麽稱呼本宮,似乎不太合适。”清平語氣淡淡,面上略顯不悅。
徐正卿颔首,又規規矩矩行禮:“公主恕罪,是草民逾越了。”
清平冷着臉,什麽話也沒說。
徐正卿道:“草民自知有愧公主殿下,不敢乞求公主原諒。但是,公主殿下金枝玉葉,不該因為此事損傷自己。”
清平嗤笑:“怎麽,本公主養個面首便是損傷自己?徐正卿,你未免太過自以為是。”
徐正卿道:“草民記得公主說過,時下那些養了男寵的高門貴女,今兒喜歡這個,明兒又欣賞那個,看似逍遙,實則無趣至極。公主只願如皇後娘娘那般,找到一個真心疼愛之人,白首偕老。如今,公主可還記得這些?”
“記不記得的,又與你何幹呢?”清平只覺得好笑,“你不會以為我是因為被你所傷,所以自暴自棄,故而要這麽興師動衆養面首吧?”
清平仔細想想,徐正卿剛退婚她就喝醉了酒說要養個面首,還真是很容易讓人将這兩件事給聯系在一起。
只是,她真的沒有想過養什麽面首,更對這個陌生男子沒那麽濃厚的興趣。
如今事情搞成這樣,她還真是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清平無奈搖頭苦笑,也罷,不就是所有人以為她自暴自棄要養面首嗎,那就讓他們這麽以為好了。
穆庭蔚冷眼旁觀着這邊的鬧劇,心上未曾泛起絲毫的波瀾。
便在這時,清平突然提起裙擺朝他這邊走過來,一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目光則是看向徐正卿,挑眉一笑:“難道你沒有發現嗎,此人的容貌勝你千百倍。本公主是說過要攜一人到老,如今我選中了他,有什麽問題嗎?他如今是我的面首,但将來得我歡心便是驸馬了。怎麽,你連這個都要管?”
徐正卿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雙唇翕動着,卻什麽話也說不出。
穆庭蔚此時心情有些複雜,他只以為這位大越的公主殿下厚顏無恥,不想也是為情所傷。
這倒是有點兒讓他意外。
徐正卿抿了抿唇:“既然這是公主殿下自己喜歡的,草民自不該多言什麽。如此,便祝公主殿下一生順遂,笑口常開。”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深情缱绻的眸子看着她,良久後緩緩轉身,向着遠處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清平在他轉身的一剎那,看到了掉落的眼淚。
他,在為她不舍嗎?
但舍她而娶他的表妹為妻,不是他自己的選擇嗎?
既然選了,又為何這般難受?
她被他當衆棄了,也沒掉下一滴眼淚呢。
徐正卿這個人,把恩義和誠信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清平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的選擇。
“人都走了,這戲公主還要繼續演下去嗎?”
穆庭蔚冷然的話引得清平回神,她發現自己的胳膊,此時正在他的頸上勾着,兩人的臉離得極近。
清平雙頰一紅,匆忙後退兩步,不自在地掩唇咳了咳,随後淡定望向那人:“公子的傷若是好了,便早早離開此地,我這裏不留外人。”
随後轉身款款而去。
穆庭蔚愣愣地看着一下子變得跟昨晚不一樣的姑娘,陷入沉思。
——
由于清平養面首還要舉辦婚禮的事傳了出去,今兒個來南宮別苑祝賀的人不少,都是一些官家千金。
除了幾個面熟的,大多數清平連她們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清平跟她們湊在一起不自在,好在有堂姐長寧郡主陪着,還能說幾句話。
長寧郡主挽着她的胳膊:“你不是要辦婚禮來着,如今怎麽不辦了?”
長寧郡主對清平這個堂妹養面首一事還是很支持的,因為她自己就養了許多。
之前長寧郡主天天說清平是個不知福的,不想如今這個表妹因為徐正卿的事一傷心,反而腦子開竅了。
清平面上一羞,抿着唇搖頭笑笑:“我昨晚上喝醉了,胡說來着。”
長寧郡主有些失望:“我們還巴巴等着看你瞧上的男子是何等樣貌呢,你怎麽出爾反爾了。”
說着對她勾勾手指:“你伸手過來。”
清平狐疑着把自己的左手伸過去,就看見長寧郡主拉着她的手腕摸了摸,然後從袖口裏放了一只蠱蟲出來,一個猛子紮進清平的肉裏。
“這……”清平徹底懵了。
長寧郡主附耳對她說:“這是我精心煉制的情蠱,是雌雄一對兒的,你這只是雌的,雄的那只你放進你那面首的體內,他就只能與你歡好。若是背叛你染指其他宮人,那麽被他染指的宮人就會當場暴斃,而他自己也會痛苦不堪。”
清平:“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我都沒聽說過,而且這也太……陰毒了吧。”
“我自己練的呀。”長寧郡主一臉得意,“否則我後院兒那麽多人,我怎麽能放心呢?”
說完看她一臉糾結,又勸道:“你放心用吧沒事的,這東西對你自己沒有損傷。而且,我技術沒到家,種下一次蠱蟲只能有一次效用。”
長寧郡主把一只小瓷瓶塞進了清平的袖帶裏。
清平:“……”
真不知道她這位堂姐天天都在搞什麽,居然研制這種東西。
也罷,等她走了她便丢掉。
——
清平沒有如大家期待的那般與救回來的陌生人舉辦婚禮,索性便請過來給她道喜的姑娘們喝酒。
因為出了昨晚的事,她原本是不打算再喝的,只是被堂姐逼着,最後少不得又飲了一些。
好在她酒量好,喝倒了一大片,等這些人被自己的下人們帶回家時,她方才覺得稍稍有了暈眩之感,一個人坐在那兒眯了眼睛休息。
凝兒見了過去喚她:“公主,天色不早了,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清平被凝兒喚醒,四下看看,突然拍拍自己的臉,整個人又精神起來:“今兒不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嗎?”
凝兒:“……公主你不是不養面首了嗎,怎麽又記着這事了?”
清平推開凝兒:“誰說我不養了,那面首那麽好看,萬一成別人的了怎麽辦?別攔着我,今晚我們要洞房花燭夜。”
她顫巍巍地往着穆庭蔚所居的南苑而去。
知道這又是醉了胡為,凝兒又擔心又着急,只能緊緊地跟着。
到了南苑穆庭蔚的卧房門口,他房間燈燭亮着,清平不顧凝兒阻攔,徑直就往裏面沖。
誰知她沒看到高高的門檻兒,又不小心踩到裙擺,結果被絆了個大跟頭,直接撲進屋裏的地面上,腦袋以一種奇怪的角度落地。
随着“咔嚓”一聲脆響,脖子被扭到了。
穆庭蔚原本在案前看書,聽到動靜起身走過來,便見那女人八爪魚似的趴在那兒,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
緊接着,她袖口裏冒出來的瓶子滾落地上,一只蟲子爬了出來。
穆庭蔚還未反應過來,便眼睜睜看着那蟲子……進了自己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