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成這樣?他是在有意挑撥我們父女間的感覺。”
許梓沫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擡起頭來怒視着許世常,那眼神中盛滿失望與悔恨,還有漸漸泛起的冰冷讓許世常不知該怎樣面對。
他突然間很懊悔,自己不該說那麽多話,不該和許梓沫吵架。
“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我怎麽會有這樣的爸爸!”
絕情的話說出口,許梓沫站起身來快步跑出了客廳。女傭猶豫着要不要去阻攔,可許世常卻因為拉不下面子便制止了她。
“別去找她,等她在外面哭夠了會回來的。”
說完這話他變得更煩躁了,擡腳便上了樓去。
許梓沫獨自走在冷冷的秋夜之中,腦中不斷回想着小時候許世常對自己的教育,越想越覺得好像有很多地方都是錯的,比如她活的太驕傲太自我,從不去在意別人的感受,也不會察言觀色。她的驕傲使她任性的開口中傷他人,任意的做着只有自己覺得對,可別人卻未必覺得對的事情。
她又想到還沒有和霍涼在一起時,自己對他說過的那些話。那天在咖啡廳內江舒然說的沒錯,她知道霍涼不喜歡自己,所以才選擇了用利益讓他屈服。從小許世常告訴過她,人活在這世上為的就是利益和權勢,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你想拉攏一個人,很容易,給他想要的東西。
那時她不覺得這些話有錯,甚至還覺得很有道理。直至今日她才明白,也有一些東西是超乎利益與權勢的,比如說愛情,它就可以那麽單純的存在,即使兩個人一無所有,也不妨礙他們之間擁有愛情。
她又開始懊惱了起來,為什麽當初的自己就沒有選擇用真情打動霍涼?為什麽一定要用利益來誘惑他?
如果換一種開始,可能會是不一樣的結果。
可她錯過了,她抓不住最愛的人,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他,即使是現在。她內心的悲痛無人可言說,她想去找他,可一旦想到許世常說的那些話,她便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臉再去見他了。
她覺得霍涼本該活的恨風光很驕傲,卻因為她,他活的比三年前還卑微。
對,他應該離開K.M應該離開她,這樣才是解脫。
她突然笑出了聲來,嘴上喃喃道:“霍涼,還好你辭職了,還好你和我分手了,否則我可能還沒有察覺到你的痛苦,只有我一個人活的快樂有什麽用?我希望你也能快樂的生活......”
她為霍涼的明智決定而微笑,可心底傳來的痛楚卻讓她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淚......
☆、輕生?
? 第二天上午時,當剛吃完早飯的江舒然正在為午飯吃什麽而發愁時,“貴客”上門了。
霍涼看着兩眼充滿血絲的許世常威嚴又疲憊的出現在病房門口時,暗自猜想這老頭為工作似乎太拼了些。
而許世常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最終的目标自然是江舒然。
“梓沫有沒有來找過你?”
兩人對視一眼,江舒然問道:“你指什麽時候?”她不确定許世常現在出現在這兒問的是不是昨天白天的事情。
“昨晚之後。”許世常言簡意赅,刻意不再多言,但即便他表現的鎮靜,眼中的焦灼卻出賣了他。
江舒然搖了搖頭,“她沒來找過我。”複又問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許世常神情微動,那副不茍言笑的嘴臉又蒙上了一層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霜。
“既然她沒來找過你就沒你什麽事了。”
見他準備要離開,霍涼突然開口道:“許梓沫是不是離家出走了?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許世常猛的瞪向他,肅着臉說道:“這都是你們兩個人的錯。”
他本想有更多的指責與推卸,可是一念及從來不會夜不歸宿的乖女兒竟然一夜未歸,再多的話到嘴邊也是無力言說。他以為她鬧鬧脾氣就會回來了,可自己在家等了一晚上,就是不見人。派了幾個人去找她,卻各個都說沒找到,那群廢物平常都人五人六的顯本事,關鍵時刻竟然一點用都沒有,萬分無奈之下他才想到了霍涼,于是便來這一探究竟,結局卻依舊令人失望。
“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許梓沫到底怎麽了?”霍涼語氣中透着常人不易察覺的急切,一旁的江舒然聽的一清二楚。
介于對女兒的擔憂,許世常終于不再隐瞞,說出了與許梓沫吵架的經過。
“你和她在一起三年多了,應該會知道她去了哪。如果她聯系了你或者你想到了什麽地方就盡快打電話給我。”
臨走前他對江舒然這麽說,便繼續去尋找許梓沫了。
“他們父女倆終于還是因為你反目了。”江舒然擔憂的看着霍涼,“你知道她會去哪嗎?”
“不确定,她會去的地方很多。”霍涼皺着眉想了想,最終決定道:“去給我找副拐杖來,我要出去找她。”
“可你的腿......”
“能走。另外打電話給陸言,告訴他這幾個地方,讓他開車去幫忙找找......”
江舒然知道霍涼這次是一定要出去找許梓沫的,讓他躺在這裏等消息會讓他着急死。她雖然心疼那條腿,但還是答應了霍涼的請求。打完電話給陸言後便給霍涼借來了拐杖,兩人匆匆離開了醫院。
霍涼拄着拐杖,江舒然扶着他。兩人像是無頭蒼蠅一般游走在許梓沫常去的那些地方。期間江舒然不停撥打她的手機號,卻一反常态的是關機狀态。
另一邊陸言也在一刻不怠慢的趕去江舒然提供的幾個地方,也是沒有收貨。
三人就這樣東奔西走,不知不覺中大半天過去了。
下午兩點多江舒然扶着精疲力盡的霍涼随便找了家小餐館進去點了蓋澆飯,坐下來歇了歇腳。
“你再想想,以前你們談戀愛的時候經常會帶她去哪?”江舒然已經餓昏了頭,不顧形象的大嚼着碗中的雞腿。雖然她的臉已經消腫不少,但仍舊是明顯的腫大,因此她根本不用在乎什麽形象。
霍涼心不在焉的喝了口飲料,皺着眉認真回想着,神情卻顯得異常苦惱,他已經極力的想要把腦袋裏的記憶掏出來了,可是越是使勁的想要挖掘那些被忽略的記憶,這腦子就越是遲鈍。
江舒然一邊吃飯一邊焦躁的唉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道:“她一個富家小姐,長的又漂亮,又不見得會有自我保護意識,萬一被街邊小混混看上了直接拖進小巷......”
話說一半就被霍涼瞪着眼睛打斷了,“這個時候能不能不開玩笑了?”
“我沒啊,”江舒然有點委屈,小聲解釋道:“我是真的擔心她......”
“我知道。”霍涼垂下了眼眸,想說他也一樣擔心許梓沫,可這些虛的話說不說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好好想想許梓沫可能去的地方。
江舒然知道霍涼對許梓沫的擔心不亞于自己,不然不會在得知她離家出走後就立馬跑了出來,并且一上午都凝重着一張臉。
“你再好好想想,以前有沒有帶她去過比較遠點的地方?比如海邊,對了,你上次去的那個海邊,帶她去過沒?”
江舒然的話倒是提醒了霍涼。
他猛然一驚,而後思索着說道:“去年秋天我帶她去黃沙江邊捉過螃蟹,那時候她玩的很開心,之後一直念念不忘讓我帶她過去哦,可是因為工作忙就一直沒再去過......”
“黃沙江?”江舒然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說道:“那裏離這邊有大概兩個小時的車程吧?我先打電話給陸言,讓他去找找。”說着便撥通了陸言的手機,将地址告訴了他。
挂了電話後她繼續問道:“還有什麽地方嗎?你想想,有什麽地方是她想去而你卻一直沒帶她去的?”
江舒然的有效提醒使得霍涼豁然開朗,他不假思索道:“電影院,她很喜歡看電影,但我很少陪她去。”
“好,那我們出發,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電影院不多但也不少,我們抓緊時間,一家一家的找。”
雖然希望很是渺茫,但兩人只得用這種逐一尋找的法子了。霍涼不顧腿傷,不怕奔波,他打心底裏希望許梓沫只是流連在電影院孤獨的看着電影而已,而不是去了他們想不到的地方,或者是出了什麽意外。
下午黃沙江的江面晃晃悠悠的,正是漲潮的時候,又因為這個季節的濕冷與這個地方的位置,所以江邊沒有其他人。
許梓沫獨自頭昏腦漲的獨自一人站在江邊望着潮水,目光顯得空洞迷茫。昨晚她離開家後便找了家小酒吧一直呆到天亮,之後突然心血來潮想要來這裏看看,于是打了車趕了過來。可到來之後卻沒發覺這裏有什麽好看的,腦海中出現的也只是去年霍涼陪伴過自己的身影而已。
可她不想回去,即使江邊風吹的人打顫。即使她的腦袋沉重到可能會随時一頭栽下去,她依然不想回去。
回去,回哪?她不會一輩子生許世常的氣,也許是這樣,但她不可能現在就原諒他。別的地方她也無處可去,她很想念霍涼,卻不敢去見他。
于是從早上一待便待到了下午。冷風吹得她面龐冷硬,嘴唇幹裂。她一直沒吃東西,感覺自己正在逐漸失去力氣。
她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潮水離自己很近,一下一下的向她湧去。
她的腦中不斷回想着和霍涼認識至今的情景,每一個畫面都如蜜糖般甜在心裏,緊接着卻如苦水般漫過心頭。因為昨晚哭了太久,她現在已經哭不出來了。但悲痛不會随着眼淚消失,大哭之後平靜下來,她依然沒法釋懷這一切。
思緒漸行漸遠,昏昏沉沉的她在這樣的冷風中竟然漸漸睡去,不一會卻被雙腳傳來的入骨冰涼驚醒。睜開眼睛一看,潮水已經漫過雙腳。
她這才想起,去年漲潮的時候這裏淹死過人,但這事情并不算轟動,因為黃沙江幾乎隔幾年就淹死一兩個人,所以事情并沒有傳的沸沸揚揚,畢竟這裏不是游樂場地,也不在市中心,來這裏的人大多是三三兩兩釣魚,或者是結伴散步的。
她想站起身來離開這裏,可全身的無力感讓她寸步難行。
再不離開也許會被淹死。
她這麽想着,卻也懶得動了,潮水寒冷,卻不及她的內心中的冰天雪地。
如果以往她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在這種教育下做出的事情都是錯的,那麽她要怎麽找回那個正确的自己?
這個想法沒讓她覺得苦惱,她反而是更顯麻木了。
罷了罷了,她好想睡上一覺。
眼皮沉沉蓋下時,她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可那聲音淹沒現在了潮水拍擊岸邊的聲音,也淹沒在了風聲中,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那個人憤怒的沖到自己面前,二話不說将她抱走,她這才反應過來,不是幻聽。
陸言把許梓沫抱到了車子旁,剛放下人就開始了教育批評。
總結下來就是生命很美好,不應該為一些不如意就想不開。
許梓沫無奈的笑了笑,原來他以為她要輕生。簡直是天大的誤會。
陸言說了許梓沫幾句之後就趕緊打通了江舒然的號碼。
“真的找到了?......要輕生!”電話那頭傳來了江舒然不可思議的聲音。
“沒錯,還好我趕到及時......”陸言說着便看向許梓沫,發現她的神情憔悴虛弱,臉色很差,便對電話那頭說道:“我覺得她好像生病了,我得帶她去最近的醫院看看才行。”
一直聽着兩人對話的霍涼忍不住搶過江舒然手中的手機說道:“陸言,拜托你好好照顧她,我們立馬就過去。”
說完挂掉電話,二話不說就從馬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看來他們倆都挺在乎你的安危。”陸言把手機裝進口袋,一邊扶許梓沫上車一邊說道:“你這一離家出走急壞的不僅是許叔叔。霍涼他們為了找你都已經跑出了醫院,江舒然這腿可是骨折了沒幾天。為了你她拄着拐杖就出去了。你這樣想不開,對得起誰?”
許梓沫順勢躺到後座上,低聲說道:“他們不會恨我嗎?我害霍涼活的那麽辛苦,我害江舒然的腿被打骨折了......”
“傻姑娘,他們如果恨你的話還會這麽着急的出來找你嗎?我猜如果天黑之前我們大家都沒找到你的話,那兩個人肯定會瘋掉。乖乖躺一會,我帶你去醫院。”
江舒然和霍涼坐上出租車後都顯得很不安。霍涼沒想到他對許梓沫所隐瞞的事情對于她的打擊那麽重大,竟然會想着去輕生?真是讓人有些惱怒。
“別擔心了,陸言不是說她已經阻止了梓沫了嗎?已經沒事了,你實在生氣等下見到她就多說上兩句就行了。”
江舒然見霍涼神情緊繃,便好意安慰着。
霍涼沒有說話,但是他的心情卻是一片複雜。
司機大叔很會察言觀色,見後排的兩位乘客很不開心的樣子,便提議放點音樂放松一下,見那兩人都沒說話,便放起音樂自嗨了起來。
此時車子已經開到前往黃沙江的道路上去了,因為走這條道的車輛不多,所以道路并不寬敞,只能容得下兩輛汽車并行,并且是車輛來往共用的,聽說這條道路明年初準備重新修路,将來往車道分隔開來。
預計還有半小時就到達黃沙江醫院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江舒然有些疲憊,所以漸漸進入了睡眠之中,而霍涼的心思全在許梓沫身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與他們所乘坐的出租車相隔兩百米距離的前方,一輛白色汽車裏正坐着四個喝的醉醺醺的年輕男女,搖搖晃晃車速一百二十碼以上正在肆意行駛着,他們将音樂開到最大,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聲跟着唱起歌來。
“不對,你們唱錯了......這......這一句因為稍微停頓下,再猛的提高音量。”
駕駛座開車的黃毛男人手握着方向盤轉過頭糾正後面一對男女的歌聲,而他旁邊的另一個女孩正酣睡着。鬧騰的三人嘻嘻哈哈起來,全然忘記看前面的道路。
黃毛男人轉回頭來張大嘴打了個哈欠,同時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喇叭聲,他迷迷糊糊一看,離自己不遠的對面竟然有輛出租車正在緊急剎車,這距離已經相當的近了,黃毛瞬間酒醒,也趕忙踩剎車,可還是無濟于事......
☆、死透或者昏迷
? 江舒然在一片渾渾噩噩中突然覺得身體猛的一輕盈,睜開眼後發現自己竟然漂浮在半空中。天空一片灰蒙蒙,世界安靜的令人心悸。
她靜靜的看着腳下的車禍現場,她看着救護車急急趕來,将她和霍涼的身體擡上擔架,送上了救護車。她看着司機大叔額角流着血卻睜着眼睛張合着嘴說着什麽,他仰躺在駕駛座,救護人員跑到他面前拿着醫療箱詢問着什麽。
本來應該是令人焦灼的情景,卻因為這詭異的安靜,讓她有一種在看無聲電影的感覺。
自己現在只是個靈魂,她無意識的跟着身體來到了醫院,然後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和霍涼的身體被推進了急診室,她卻跟不進去,只得留在外面茫然的等待。
但是她在等待什麽?她自己也不明白。是等待回到自己的身體嗎?
她沒有知覺的在急診室外站了很久,但是卻對這期間消失了多少時間一無所知,直到她看到了陸言和許子沫出現在了急診室外。
許子沫的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瘦弱,幾乎是跌跌撞撞趕到這裏。
而陸言,她不知道陸言在想些什麽,只是覺得印象中那個總喜歡唇角帶笑的男人,那個表面上總是潇灑恣意的男人,此時的神情卻僵硬的讓她覺得可怕。
許梓沫幾乎是要哭癱在了地上,嘴裏不斷說着什麽,雖然江舒然聽不到,看口型卻覺得她像是在自責。
可陸言卻在這異常安靜的灰色世界中更加安靜的伫立着,他的眼睛似乎一直沒有離開紅色的“急診室”三個字,那種感覺已經不能用專注來形容了。或許用望眼欲穿三個字來形容更加貼切。
“他是不是在擔憂?”江舒然望着那張堅毅的側臉自言自語。
“他是。”
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她詫異的轉過身,看到的是霍涼。
“你也靈魂出竅了?”她驚呼。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好像真的出竅了。”
“那我們是死了嗎?”
“也許會被搶救過來。”
江舒然嘆了口氣,眼中盛滿了傷感,她偷偷的瞥了一眼陸言,小聲卻無奈道:“其實我不想死,雖然我很想念我爸媽,但是我不該這麽早去見他們,他們會替我覺得可惜。”
“對不起,”霍涼深懷歉意道:“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的人生也就不會有這麽多的波折......”
“其實我倒不會這麽想。說實話我們一開始的相處并不愉快,但之後相依為命的那段卻很讓我欣慰。爸媽去世後我身邊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和你糊裏糊塗換了身體之後,從一開始的不情願相互扶持,到最後的友好相處。我覺得好像找到了親人一樣,雖然很短暫,但對我來說是寶貴的回憶。”末了她又嘆了口氣,惆悵道:“但沒想到結束的這麽快。”
霍涼側目看了她良久,緩緩說道:“我也是。我希望我們倆能活下去。”
“恩,得活下去,到現在我連一場正經的戀愛都沒談過,怎麽能這麽死了?”
江舒然跺了跺腳,做了個起跑的姿勢,轉頭對霍涼說道:“我得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祝我好運。”
說完便猛沖向急診室,在與門接觸的一瞬間,她穿了過去。
霍涼淡定的跟在後面,穩步穿了過去。
當江舒然和霍涼被從急診室推出來時,許梓沫已經虛弱的坐在椅子上無力起來,而陸言似乎終于從望眼欲穿的狀态中清醒了過來,趕忙走上前詢問情況。
中年男醫生摘下口罩,抱歉的說道:“兩位患者的頭部均受到了劇烈的碰撞,現在仍舊處于昏迷狀态,我會安排他們進加護病房觀察病況。”
醫生說的這些陸言并不感興趣,他只關心一個問題。
“他們什麽時候會醒來?”
“抱歉,這個我沒法保證,如果情況樂觀過不了多久就會醒,如果不樂觀......”
這個時候的停頓讓陸言心焦無比,他趕忙追問:“不樂觀會怎麽樣?”
“也許永遠都醒不過來,也就成了醫學上所說的植物人。”
“植物人......”聽到這三個字時,陸言覺得自己的世界瞬間就崩塌了,他急呼了幾口氣,難以置信道:“大夫,這不可能,出租車司機坐在駕駛座都只是受了些皮外傷,為什麽他們倆坐在後座會傷的這麽嚴重?”
“我做醫生這麽些年,也不是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出現,有些時候會出現一些偶然狀況,這樣的狀況雖然是在意料之外的,卻也在情理之中。”
後面醫生再說什麽陸言已經聽不見了,他的大腦突然就嗡的一聲嘈雜了起來,呆立在原地寸步難行。
許梓沫同樣聽到了醫生說的這些話,可她就連質疑的力氣都拿不出來,整個人頹然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江舒然和霍涼失落的從急診室走了出來,看着面前這兩人的表情,他們多少已經猜到些什麽了。
“為什麽我們沒有回去?難道我們真的死了?”江舒然将急切的眼光投向霍涼,多希望他能說出安慰自己的話,比如“我們沒有死,我們只是靈魂被撞出殼了而已,過一會就能回去了。”之類的話。
而霍涼顯然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無助,很實事求是的說道:“或許我們只是昏迷了而已,因為我們的身體還有呼吸。”即使戴着氧氣罩的兩人呼吸極其微弱,但是這時候對于江舒然來說,有一絲呼吸都是極好的,至少表明他們沒有死,或者是表明他們即使是死了也還沒有死透。
“那我們要怎麽回到自己的身體?”江舒然苦思冥想道:“以前看過的電影裏面好像有過起身回身的法術,怎麽做的來着......”
霍涼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冷哧道:“電影裏面演的你能确定是真的?再說我們現在似乎什麽都觸碰不到,也沒法和他們溝通,電影裏面演過不用任何外界力量就能回到自己身體的嗎?”
“好像沒有......”江舒然氣惱道:“可電影裏面的人死後靈魂出竅了都會有些奇異的力量,或者可以托夢給活着的人。”
“你試試。”
江舒然轉身看着身後的長椅,咬咬牙道:“我就試試能不能用意念把這把椅子擡起來。”
說完便死死的盯着長椅,眼睛一眨不眨,嘴裏還低聲念着似乎是咒語的東西。
霍涼便奇怪了,她難不成經常靈魂出竅?不然哪來的咒語?還念的這麽有模有樣。
出于好奇,他便靠過去聽了聽,只聽江舒然嘴裏極小聲的念叨着:“啦啦啦德瑪西亞雅瑪嘚特羅斯喲呀沙拉米達!媽咪媽咪哄哦來媽一博搜——椅子快起來!”
他冷哼一聲,表示為這位的智商捉急。
過了很長時間,江舒然終于放棄了,她極其怨念道:“沒用。”
“的确,”霍涼在一旁說着風涼話,“正常人都會覺得沒用,并且根本不會嘗試這麽久。只有你這種智商的才會這麽堅持。”
“那你倒是想想法子。我的法子雖然證明沒用了,但是我勇于嘗試,你不該笑我。”
“看我表情,”霍涼指了指自己波瀾不驚的神情,誠懇的回答:“你的言行根本讓我笑不起來,我對你只是滿滿的擔憂而已。”
“唉!”江舒然惱火的往地上一坐,開啓了自暴自棄模式。
“也許是因為什麽契機......”霍涼喃喃自語,不确定自己的猜想。
“比如呢?”江舒然眼睛一亮,緊追不舍。
“想不出來。”霍涼潑了一盆冷水。
江舒然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晚,悲涼之情上身,萬念俱灰道:“我們不會從此以後就變成孤魂野鬼了吧?活着的人聽不到我們的聲音,我們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難道我這一輩子都只能和你交談?”
“我不确定人死後還能繼續用一輩子來形容自己以後的存在嗎......”靈魂的一輩子在霍涼看來首先稱不上人生,其次他根本就不知道這樣的一輩子是多長,這點讓人既迷茫又恐懼。
“那我們還能為我們倆還沒死透的身體做些什麽?”聽江舒然的語氣,她有些自暴自棄了,畢竟正處于想自救卻無能為力的境地,這種絕望壓抑感讓她逐漸失去了思考的興致。
“或許我們只能繼續等待了。”
“等什麽?”
“等醒過來,或者是等我們真的死透,那時候也許我們才知道該去往哪裏。”
聽了這話江舒然欲哭無淚,嚷嚷道:“還能去哪裏?真的死透就要去黃泉路上了,嗚嗚嗚......你說今晚到半夜牛頭馬面會不會來抓我們?”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存在。”霍涼如實說。
江舒然頹然的躺在了地上,看着來往的病人護士醫生從自己身體走過去,反正她什麽也感覺不到。
☆、也許愛
? 之後許梓沫因為高燒也住了院,許世常聞訊趕來時已近午夜。
他看着女兒蒼白憔悴的臉無比心疼,而許梓沫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聲音生冷道:“他們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你如意了?”
許世常嘴唇一哆嗦,沒想到她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他顯然也是疲憊不堪了,語氣不再那樣威風凜凜,反而是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哀求。
“我們是相依為命的父女倆,不應該反目成仇。”
許梓沫咬了咬唇,狠了狠心才回答:“如果你真這麽認為,那麽從一開始就應該對霍涼好一些......或許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想到還在床上躺着的霍涼,許梓沫感到的是一種揪心的痛,痛的她喘口氣都覺得費勁。
“我是為你好......”
蒼白的辯解對許梓沫來說并沒有多大意義,她閉上眼睛說道:“我頭疼,我得休息了。”
言下之意便是下了逐客令。
許世常點了點頭,臨走前說道:“我明天會再過來,你好好休息。”
站在角落裏的霍涼雖然聽不到兩人說些什麽,但是他學會了認真看口型,基本也得知了一些內容。他的表情有些陰郁,他突然不想就這樣認命。
陸豐和夫人劉雨芳趕到醫院時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前一晚本來是打電話讓陸言回家吃個晚飯,卻一直沒有人接聽,打到公司得知中午時他人就出去了,一直沒回來。于是兩人驅車去了陸言住處沒找到人。憂心了一晚上,早上陸言終于回複了他們電話,只簡單說在某某醫院便挂了。
二人不放心,以為他出什麽事了,便火急火燎的趕來了,來了之後恰好遇到了同是看望許梓沫的許世常,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于是怒氣沖沖的來到了江舒然的病房。
陸言幾乎一夜未睡陪伴在病床前,整個人看上去一點精神都沒有,本來清亮有神的眼睛也變得呆滞渾濁。
“你在這做什麽?”陸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上前準備将陸言拉走。“這個女人就是江舒然對不對?就是她搶了許梓沫的男人,你不是不知道。她現在是霍涼的女朋友了,你在這瞎操心個什麽勁?”
和霍涼一樣,江舒然此時只能吃力的看着口型,猜測他們在說什麽。
陸言擋住了陸豐即将襲來的手掌,如游魂一般輕喃道:“也許不是這樣......她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我沒有認真去想,其實我應該要早點去猜想......他們的關系或許不是我們所認為的那樣,只是因為外界的人都這麽認為,所以他們就懶得解釋了。”
“你個臭小子。”陸豐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什麽時候被這個女人勾去魂的?你給我趕緊走,喜歡守着就守許梓沫床邊去,她現在正是脆弱的時候,你趁這時候......”
“老爹,”陸言平靜的打斷了陸豐的話,“我不會和她在一起的,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
“那麽你要和誰在一起?和這個植物人在一起?”
陸豐氣急敗壞後又好聲好氣商量着道:“好,即使你不跟許梓沫在一起,作為父親我也會尊重你的意見,可你要找也找個能蹦能跳的啊?這江舒然我也聽醫生說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你再癡情能和一個植物人過一輩子,況且我是知道你的,你也就是個三分鐘熱度而已,從小打到你交的女朋友還少嗎?有哪個是認真的?聽我勸,走吧,要找咱找個活的。”
陸言倔強的坐在床邊望着江舒然的臉,較真道:“醫生也說了,如果情況好的話她會醒來。我當然不會和植物人過一輩子,我想要的是她的音容笑貌,而不是不言不語。所以我會等着她醒過來,我相信她會醒過來。”
陸豐有些沒有辦法,轉過頭求助劉雨芳,“你看咱兒子是不是傻了?你快勸勸他吧,我還從沒見過他這幅樣子,深情的有點不正常。”
劉雨芳雖快到五十歲了,但因為相貌姣好加之注重保養,看起來也就不到四十的模樣。她的性子相對于陸豐來說比較沉靜,舉手投足間皆是端莊優雅之氣。
她對陸豐莞爾一笑,便走近了陸言。
“言,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孩,并且堅定不移的想要和她過一輩子,媽媽覺得很開心,至少這證明你長大了,學會了珍惜和愛人。可你有沒有想過,醫生并沒法保證如果她能醒來會是在什麽時候醒來,以前也有過很多這樣的例子,有的植物人睡了半輩子才會醒,有的則真的是睡到死。即使這個女孩能醒來,但萬一是十年二十年後,或者更久呢?你要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耗費自己的青春歲月在這守到老?”
“媽,她會醒來,她過不了多久就一定會醒來。我要用我的大好時光陪她一起瘋一起玩一起吃吃喝喝。你看,她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不會就這麽睡下去。”
陸言只是希望江舒然能醒過來,卻沒法堅信一定。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也知道如果江舒然真的醒不過來,也許半年一年後他會放棄,即使是不情願不甘心,他最終肯定會放棄。因為但凡愛一個人,便想與她一起看盡繁華,與她一起日升日落,與她一起吵吵鬧鬧,與她一起哭哭笑笑。可如果你愛的人沒法陪你走遍大街小巷,沒法陪你聊天談心,沒法陪你打打鬧鬧,也沒法與你擁抱親吻,甚至你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得不到回應,那種孤獨與絕望會讓人不斷的想要放棄。
“言,這都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