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牧遙和陸善言回到他之前的住處收拾行李,準備回國。
房子裏像是空了幾天的樣子,已經積攢起不少灰塵,看來林景的确早已離開了,陸善言望着空蕩蕩的房間,內心沸騰的某處終于平息下來。
牧遙見他不說話,湊上去讨好般地眨了眨眼睛,“我們打掃打掃吧,等廚房幹淨了,要不要給你做蛋炒飯?”
他懷疑地皺起眉頭,她怎麽還好意思說蛋炒飯?
最終,“還是我來吧。”
“......喂!陸善言,你那是什麽表情,就算不喜歡也不用表現得這麽明顯吧!”
受傷!她好不容易才鼓氣勇氣走向廚房的。
陸善言利落地開始打掃,回頭見牧遙一臉內傷的表情,他對她伸出濕漉漉的雙手,嘴角微微上揚,“幫我把袖子整理一下。”
牧遙板着臉把他的袖子拉起來,沒想到他就着這個姿勢用手肘把她夾在中間,低頭去吻她。
“陸太太,你乖乖等着開飯,否則陸先生把你也整理了。”
牧遙“哦”了一聲,嘴巴和心裏都甜甜的。
吃完晚飯後,陸善言要去找房東退房,牧遙一個人正好有時間可以把報道寫一下,好在有聶慈的那些采訪資料,報道兩三個小時就寫得差不多了,修改一下就可以發給主編。
其實這篇報道牧遙上班期間也能完成的,只要利用周末去采訪就好,不過她覺得趙世成很照顧自己,居然給她一個星期來完成,幾乎相當于變相放假了,她忽然想到來英國之前,和她沒有什麽交集的艾斯居然知道她“放假”,而陸善言艾斯和主編都是好友,也許是他安排的?
樓下傳來開門聲,是陸善言從房東那回來了。
牧遙蹦蹦跳跳的下樓去,一見陸先生就好開心,她撲上去笑嘻嘻地幫他拿外套,俨然一副小妻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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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善言拍拍她的小腦袋,“怎麽了?”
“是不是你讓主編給我放假的呀?”
“不關我的事,那是你們主編自己的主意。”這麽說來,也就是他們兩人在這件事上通過氣了。
牧遙歪頭,“為啥要給我放假啊?主編又不知道我會來倫敦,萬一我決定不來呢?”
她不知道,其實陸善言早就計劃好了一切,等林景一走,艾斯就會把她帶過來,只是他沒想到,她是自己決定要來找他的,沒有任何所謂的“萬一”。
陸善言抿唇一笑,将她從地上抱起來,慢慢走向樓梯,“這是婚假”
唉?婚假?那她不是太虧了嗎,明明這期間還是要工作的啊!這麽一想,牧遙立刻覺得主編大人太會精打細算了......
他把她放到大床上,自己也爬上去,眷戀地環抱着她。
他的頭擱在她的肩上,呼吸着一切關于她的氣息。
“我們明天回國嗎?”牧遙小聲問。
“嗯。”
“你是不是會很忙?”
“......嗯,要接新工作,要養家。”
對哦,他們現在也算是成家了啊,“那,真的會很忙嗎?”
“很忙。還要忙着去見你的阿姨,帶你去領證,幫你搬家。”
“其實不用這麽着急的,慢慢來就好。”
環抱她的雙手緊了緊,他的聲音低落,“不能慢慢來。”
回國之後,他不知道,也不确定,這樣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還能有多久,如果.......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沒關系啊,我又不會跑。”
“牧遙,你要是能永遠在我身邊,該多好。”不知為什麽,他在隐隐嘆氣。
“這個好辦,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啊,我給你帶蛋炒飯過去。”
陸善言緩緩嘆氣,伸手制止她在他背上亂動的手,“你的手太涼了。”
絲絲涼意的游移,卻更容易引發火熱的情欲。
“那正好,讓你嘗一嘗我的冰雪魔爪!”她壞笑着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裏一通偷襲,奇怪的是被她冰到的地方卻越來越燙了。
“牧遙,明早還要趕飛機。”陸善言咬着薄唇,微蹙的眉頭似乎在克制着什麽痛苦。
“然後呢?”有什麽聯系?
“我不想讓你太累。”
話音剛落,他滾燙的唇卻已經不可抑制地侵襲上了她的,柔軟甜蜜,那麽長久,而又深刻的一個吻。
幾分鐘後,他還是強行撐起理智,“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微弱的燈光下,牧遙紅着臉拉住他,低着頭用微弱的聲音道:“可以......不用洗的。”
牧遙覺得自己的腦子壞掉了,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善言微微一愣,本就難以克制的情欲被一觸即發,他凝望着她的眼睛,然後探下身體,在暧昧的沉默中,再次溫柔地吻住她。
在諾丁山的最後一夜,窗外是還未結束的狂歡節,歡歌豔舞,笑聲陣陣,而窗內,又是另一番只屬于兩個人的旖旎狂歡。
還好第二天要坐十個小時的飛機,正好可以給某些沒睡好的乘客補眠。
算起來牧遙也只在英國待了短短的五天,但這五天,簡直就像連續做了五天的夢一樣。
她和陸善言真的在一起了,而她根本沒有辦法去形容那種感覺有多麽幸福。
遺憾的是她回國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回到電視臺,主編趙世成特意将“休假”回來的她叫到辦公室誇了一下,說她沒什麽時間還能把報道寫得那麽好,有前途。
主編怎麽知道她“沒什麽時間”?他們果然是串通好的。
不過牧遙心裏明白,其實她能寫好報道都是聶慈的功勞,如果不是他整理得那麽好,她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把報道寫出來。
下班之後,牧遙就直奔葉芝醫院,在英國時不知道為什麽聶慈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她隐隐有些擔心。
2.
奇怪的是,聶慈不在醫院,醫院居然說他請假了。
怎麽會請假,難道家裏有事嗎?從醫院出來之後,牧遙立刻坐車回了城南的聶家。
聶慈身旁放着行李箱,像是剛剛回家的樣子,可是在牧遙打開門時,他也正好開門要走。
牧遙一開門正好撞上了他,她看了看他身旁的行李箱,“聶哥哥,你要去哪兒?”
聶慈看到她的瞬間,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牧遙,回來了?”
“嗯,聶哥哥你還好吧,醫院說你請假了?”
他低頭瞥見她手上的戒指,微微一愣,眼睛裏有淡淡的失意,“沒什麽.......你和陸善言,要結婚了?”
牧遙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到身後。
聶慈見她不說話,下意識地擡了擡手,就在要碰到她的頭發時,他仿佛想起了什麽,又将手收了回去,只回了一句,“小丫頭,你現在快樂嗎?”
牧遙點了點頭,她不想騙聶慈,她是很快樂的。
聶慈看着她的樣子嘆了口氣,欲言又止,“.......我有些事要去查證一下,回來的時候,我們談一談,好嗎?”
“重要的事嗎?”
“對,很重要的事,關于你和陸先生的。”他拍拍她的頭,露出一個微笑。牧遙覺得他的笑容猶如清風拂過,心頭緊繃的地方漸漸放松下來。
“我和陸善言?好,我知道了。”
他微微點頭,然後匆匆穿過她出了門。
遠處,他的背影看起來卻仿佛那麽疲憊。
聶慈離開以後,牧遙想陪陪阿姨。晚上就決定不回小公寓了,不過阿姨說要去參加什麽讀書會,所以最後倒變成牧遙一個人在家了。
還好陸善言打了電話來,牧遙興沖沖地接起來,“喂,陸先生!”
“你在做什麽?”在牧遙聽來,他的聲音就是一股清泉。
“沒做什麽。”她是絕對不會說她在等某人電話的。
“一個人在家?”
“是啊......咦,你怎麽知道?”
“嗯。沒有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很乖,應該給你獎勵。”
這個大白癡,什麽邏輯啊!牧遙郁悶,“什麽獎勵.......”
“出來。”
“唉?”
牧遙打開門跑出去,某個帥得像男模一樣的人就正正好好斜靠在車身上,擺出了一副拍海報的樣子。
牧遙從沒見過那麽好看的海報,她笑眯眯地跑到他身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瞬間就破壞掉這幅美景的.......
陸善言将她攬到身前,低頭一吻,“獎勵。”
牧遙吧唧吧唧地抿抿嘴,“你喝酒啦?”
“你不在,所以喝了一點點。”
牧遙甜蜜蜜地笑,這個家夥說話是越來越好聽了,每次随便說點什麽,都能讓她心頭一陣甜美。
“好吧,那就準許你喝一點點。”她一昂頭,像模像樣的“準許”他。
陸善言微微眯眼,手上一用力,把她擡上黑色賓利的車頭,兩手撐在她身邊,定定地凝視着她。不知道他喝了什麽酒,噴出的氣息裏帶着輕微的果香。
“你看什麽?”牧遙眼睛轉了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左看右看,輕輕挑唇,“李大毛,你胖了。”
“你胡說。”怎麽可能!牧遙怒視他,他明明一直都有減肥的!
他的一只手移到她的腰上,“這裏。”然後移到大腿,“這裏。”最後擡起手來,挑了挑她的下巴,玩味兒道:“還有這裏。”
牧遙驚慌地捂着下巴,“你你你!你才胖了!”
說完去撈他的肚子,結果只撈到結結實實的腹肌......
她欲哭無淚,才想起來每次吃東西她不夠吃他都會把自己的那份讓給她,而且她吃不好他還親自下廚,一來二去,她不胖才怪!
這絕對是大灰狼養肥小白兔再打算出大餐的陰謀 !
“嗚嗚嗚我要減肥。小胖子牧遙終于發出了認命的悲鳴。”
旅行居家必備好男人陸善言低頭壞笑,一邊笑一邊扒開她的手,親了親她圓潤的下巴,“胖了也不錯。”
“為啥?”看吧,絕對是陰謀.......
“抱起來比較舒服。”
牧遙眼淚嘩嘩流到一半被他暖暖抱住,吸着鼻子說道:“不行,陸善言都是你害的!你以後都不許做飯給我吃了。”
“那以後誰做飯?”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這樣才能達到減肥的目的啊!
“......陸太太,陸先生不用減肥的。”
“不行,是你害我這麽胖的,你得陪我!”
“其實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牧遙連忙豎起耳朵,節食對她來說的确比較痛苦,“什麽辦法?”
他勾起一抹惡作劇般的笑容,帶着果香的呼吸緩緩在她的鼻尖下游移不定,“和陸先生一起運動。”
牧遙大窘,說話都結巴了,“大、大庭廣衆之下,你你你......”
“這裏沒人。”他魅惑地挑眉。
“呃,可是,那個........”她腦海裏浮現不好的畫面,又糾結又羞憤,“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陸善言一拍她的小腦袋,“別想歪,我說的運動,就是運動的意思,減肥還是去健身房比較健康。”
牧遙傻了,她怎麽能忘記陸大人一般情況下都是那什麽嘴裏吐不出那什麽牙呢!
“你這個壞蛋,我咬死你!”她張着嘴撲上去,卻被他反“咬”一口。不過一點都不疼,很甜很甜就是了。
“不用減肥。”他微笑,用牙齒輕輕咬她的唇,“就算你胖到兩百斤,我也抱得動你。”
唇上被他的輕咬弄得一陣酥麻,牧遙微微別開臉,有些害羞,“哦。”
他挑正她的臉,繼續親,“明天把你的東西都搬回我家來。”
“嗯?”
“難道你還想繼續分居?”
“.......”
“然後,我們正式來拜訪你阿姨。”
“嗯,唔.......”
“再然後,我們去民政局。”
周末就這樣,都被安排好了.......
“哦。”在他高超技術的啃咬深入之下,牧遙根本沒有任何拒絕之力,就這麽被忽悠過去了。
等她想起什麽來,才再次側開臉說:“對了,聶哥哥說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談,所以明天可能沒時間。”
陸善言微微一愣,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安,“是嗎,什麽重要的事?”
“不知道,不過他說是非常重要的事,關于你和我的,好奇怪,我們會有什麽很重要的事?”
陸善言站直身體,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怪怪的,他皺着眉,眉宇間盡是不安的神色。
“你怎麽了?”
“......沒什麽。”
可是他的表情看起來,并不像沒什麽。
良久之後,陸善言郁郁地吐出一口氣,低下頭來抱住她,目光閃爍,“牧遙,可是我們明天有場很重要的戲要拍。”
“哪場?”
“很重要的那場。”
牧遙有些苦惱,她完全不記得哪場重要的戲了,“.......那,我去和聶哥哥說一說,下次再談好了。”
“好。”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覺,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松了一口氣。
3.
牧遙到了片場才明白,哪有什麽很重要的戲,根本就沒她的戲。
其實在《南與北》裏女主角本來就是作為男主角的陪襯,基本沒有什麽重要的場景,出現次數也不算太多,要拍的也差不多都拍完了,果然她來了後,完全就是無事可做。
陸善言還在投入地拍男主角的幾場內心戲,沒有人敢去打擾,牧遙也乖乖地在後面看。
一場戲拍下來,他就立刻走到李年旁邊講戲,非常認真又專注,牧遙隐隐約約能聽見“悔恨、自責、無法原諒”幾個詞語,這讓她想到了之前陸善言曾提到過關于這部電影的意義。
救贖,一個失手撞死人的少年用他的一生在尋找救贖。
“很多時候,假想的人物原型很有可能是來自筆者自身的投影,陸善言和李年講戲時純熟投入的樣子,也許這個故事和他有關系?他會需要什麽救贖嗎?”
牧遙胡亂猜測了一陣,還是覺得自己其實并不夠了解他,所以很多他所說的話,目光所透露出來的含義,她都不太能猜得透。
也可能.......是他在刻意地将那些含義隐藏?
“撲通”一聲打破了牧遙的思緒,她擡眼看去,只見不遠處的湖裏,陸善言渾身濕透地站在水裏,一邊捂着口鼻一邊在和岸邊的李年說什麽,她走近,才聽清楚他說的是,”把自己往死裏弄。“
牧遙明白過來,這裏應該拍的是男主角悔恨自責,心理出現了問題,消極的情緒逐漸将他引向死亡的深淵,他在講男主角自殺的場景,猶如親身經歷過一樣。
她的目光移向他手腕上的傷痕,他的确是有過親身經歷。
岸上的李年點點頭表示理解了,然後把水裏的陸善言拉上岸,攝影師路易立刻拿幹淨的毛巾給他,但他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繼續盯着攝像機。李年跳進湖裏,像他剛才那樣捂着自己的口鼻悶到水下,自始至終,陸善言的眉頭都沒有舒展過。
牧遙忽然想到,她好像從來沒問過他,為什麽他會得抑郁症?
幾個小時後,因為進度還算不錯,下午他們就拍完了今天的戲份,可以提前放假,陸善言則留下來和劇組人員一起收拾片場,讓牧遙先去外面等他,
牧遙點點頭,打算等結束後就找個機會問問他。
他們所在的片場還是上次那片小樹林,她在外面随便逛逛,回想起第一次和陸善言來這裏時的回憶,不自覺嘴角上揚。
“楊牧遙,你怎麽在這兒?”
牧遙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思路,轉過身去尋找來源,當她看到聲音的主人時吓了一跳,因為那個人,正是她以前在《娛樂新天地》周刊的同事學姐。
“你不是不做娛記了嗎,怎麽還在這些電影拍攝地亂晃啊?”
牧遙腦袋飛速運轉,對着學姐尴尬地笑了笑,“我們編輯部在附近取景。”
學姐“哦”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懷疑什麽,一臉神秘兮兮地湊近牧遙說:“你知道最近很紅的那個小花旦沈幂嗎?她好像就在附近拍寫真呢,你來了半天,有沒有看到她?”
她之前好像是有看見一堆人在拍照,但不知道是不是學姐說的那個人,“看是有看到,但不太确定,應該就在附近吧。”
“嗯!那謝謝你了,我這就去埋伏,最近被新人搶了好多新聞搞得我要四處搶版面,苦不堪言,小遙遙,你雖然只是個電視臺小記者,但要是有什麽內部消息,一定要先通知學姐我哦!”
牧遙明白做娛記有多辛苦,所以連忙點點頭,“好的好的。”
學姐見她這麽有義氣,一臉滿足地離開了。
終于送走了學姐,她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沒發現《南與北》的劇組就在不遠處,要不然可就麻煩了。
幾分鐘之後整理好一切的陸善言走出來,對她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見她在發呆,“怎麽了,在想什麽?”
“沒什麽.......那個,你剛才給李年講戲,講得好逼真啊。”她笑了笑,試探性地問道:“你以前,有那樣過嗎?”
陸善言當然明白她指的是剛才那幕投湖自殺,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回她。“有過。”
牧遙一驚,那居然真的是他的真實經歷,那故事裏其他的情節,也會一樣嗎?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眼神變得越發的暗沉,笑容裏多了一絲苦意,就在她要問出下一句的間隙,他立即打斷了她,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聶醫生有找過你嗎?”
牧遙搖了搖頭,聶慈之前說要去查證什麽事,他沒有來找牧遙,牧遙也打不通他的電話。
陸善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複又露出一個很輕的笑,低聲說了一句:“.......那就好。”
“為什麽啊?”牧遙一頭霧水,覺得有點好笑,“你不會是吃醋吧?”
他俯下身來抱住她,沉聲說:“是,我在吃醋。”
牧遙不會知道,一個知道自己死期的将死之人,在一天天慢慢接近生命的終點時的那種恐慌,而就在此刻,他卻那麽清楚地明白。
“我們,快一點去領證吧。”
“為什麽?”反正只是一張紙而已,有沒有都無所謂的。
“我想快一點。”
因為,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4.
工作了一個周末後,《南與北》的拍攝全部完成,算是正式殺青了。
大家都在收拾片場,只有李年說要去訂殺青宴,拿着手機跑出去找信號,沒想到剛出去沒多久又驚慌地跑了回來。
“外面都是記者!”
陸善言的臉色瞬間掉進了冰點,他跟着李年出去看了一眼,小樹林裏果然已經被大批記者包圍了,就等着他們出去。
李年用手機翻出今早的八卦新聞,頭條就是《南與北》低調複拍,地點和照片都清清楚楚,還好照片沒有拍到牧遙。
自從牧遙加入《南與北》的拍攝後,所有拍攝活動他們都是高度保密的,怎麽可能會有記者知道?
除了有人洩密。
想到這裏,陸善言冷冷掃了一眼在場的幾人,這些都是他最親密的夥伴,似乎沒有誰可能會向記者告密。
衆人看導演的表情知道他生氣了,都大眼瞪小眼的不敢動。
直到一只小手微微顫顫地伸起來,居然是牧遙。
陸善言蹙着眉看她,她吸了口氣,小聲問:“新聞來源是不是《娛樂新天地》周刊?”
“你怎麽知道?”李年揚了揚手機。
“對不起.......”聲音小了又小。
她昨天在小樹林裏碰到來跟新聞的學姐嗎,還讓學姐在附近轉一下找她要找的沈幂,如果新聞來源是《娛樂新天地》的話,八成就是學姐不小心撞到劇組的小木屋了。
她低着頭不敢看陸善言,直到聽見他對其他人說:“你們出去引開記者,我帶牧遙先離開。”
“放心吧,善言,都交給我們搞定。”
牧遙擡起頭來,陸善言已來到了眼前,拉起她一言不發地向後門走去。
“......對不起。”
他頭也不回地将她帶到車上,一點笑意都沒有,牧遙去拉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問:“陸善言,你生氣了?”
陸善言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她,只是迅速啓動車子離開了記者成群的小樹林。
“對不起。”等他們回到景行半山的別墅後,牧遙再次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和原來的同事還有聯系?”他終于開口了。
她趕緊擺手,“不是的,是昨天意外碰上了,我給學姐指了一下路,沒想到.......”
“你知不知道如果記者發現了你,會有什麽後果?”他的聲音陡然有些冷。
“知道.......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被記者拍到,他在乎的,是她。如果她被曝光,一定會有一堆記者纏着她,到時候她就再也沒有正常的生活了。
陸善言是最明白那種私生活被人窺視的痛苦的,所以為了保護她,這段時間他避開了一切有關娛樂圈的活動,就算接了新工作也不出席發布會,他已經打算慢慢淡出,只在幕後。
沒想到娛記還是如此“關心”他。
牧遙向他的方向小心蹭了蹭,輕聲道:“其實.......電影上映以後,大家也會發現我的。”
她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但自從她答應他出演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這一切的後果,雖然她不想。
陸善言眸色暗淡,“我已經決定把上映周期拉長,等所有風頭過去,再上映。”
距離他們被爆出緋聞照的時間并不算太長,他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等一切都平息後再決定上映日期,雖然牧遙的戲份很少,但還是可能被一些有心人認出來,所以只能再等等。
牧遙還想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示意讓他等一下。
來電顯示居然是學姐,學姐找她幹什麽?想起早上那些新聞,她抖了抖接起來。
“喂,小遙遙,想我了沒!”
“學姐.......你的聲音怎麽有點奇怪?”
電話那頭的學姐笑得很怪異,“有嗎?我怎麽不覺得!不過牧遙啊,我聽說你們電視臺最近要做那個小花旦沈幂和她緋聞男友的明星故事是不是?”
人物故事?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不過牧遙是編輯部的,娛樂部的事情和她有什麽關系,“學姐不好意思啊,明星故事不是我們部門做的,我不太了解。”
“我知道小遙遙,不過你應該有你們臺裏攝影棚的流程表吧,能不能告訴我沈幂什麽時候會去錄節目啊?她經紀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我都快愁死了,再不搶版面我就沒飯吃了嗚嗚小遙遙學妹.......”
“.......那我去幫你查查看吧,你等我一下。”牧遙明白學姐的處境。反正那些小花旦對曝光率求之不得,幫學姐一個小忙2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回到客廳開電腦,對陸善言抱歉地笑笑,“再等我一下,我查個東西,馬上就好。”
“《南與北》會先送去英國的電影節,等國內的電影局審查批準之後,再決定上映時間。”他側了側頭,靠在牆上看着她。
“還沒有審查就先去參加電影節?”牧遙停下手上的工作,有些不可思議。一般情況下,電影都是要先經過審查才能放出,不知道先去參加電影節的話,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一邊送去電影節一邊審查,等電影節開始,審查就應該通過了。”他輕描淡寫,聲音輕下來,“我在英國的老師希望我能趕上今年的電影節,我沒有理由拒絕。”
聽他的語氣大概是不會出什麽差錯的,牧遙放下心來,對他笑了笑,“肯定會拿很多獎。”
聽到她這麽肯定,陸善言唇角自顧一挑,洩出笑意,不忘提醒她,“你的資料查好了?”
“啊!”被他一提醒,牧遙才想起來學姐的事,連忙看了一眼流程表就跑出去接電話。
“學姐,我查到了,他們會在下周三晚上七點錄制。”
電話裏的學姐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牧遙,你剛才在和誰說話,怎麽那麽吵?”
牧遙吓了一跳,學姐該不會聽見她和陸善言說話了吧,“那個,只是一個同事,我在問她流程表的事。”
“原來是這樣,那謝謝你了學妹,有時間請你吃飯哦。”
“好,再見........”
接完電話。牧遙心有餘悸,早上才因為她不小心害得電影複拍的事曝光,她可不想再被爆出和著名導演同居的緋聞.......
放下電話,陸善言适時的從背後抱住她,将臉埋在她的長發裏,“我很快會做好電影的後期,你會陪我看的,對嗎?”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
“牧遙.......”他突然喊她的名字,尾音拖得有些長而寵溺,卻又能聽出一絲不确定的恐懼,“你會不會,一直在我身邊?”
她點點頭,回過身去看他,他果然眉頭微蹙。
她用手指按平他皺起的眉,“你以後多笑笑好不好?你皺眉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可怕。”
陸善言眼神柔軟,“好。那你以後想我笑的時候,就給我一個暗號。”
“那我捏捏鼻子,你就笑一笑好嗎?”說着她就開始伸手捏鼻子,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他薄唇輕啓,展開一個美好的笑容,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氣息溫和。
“收到暗號,陸太太。”